怪异之地

路西菲尔。

是谁？

听得到吗，路西菲尔？

谁？谁在呼唤我的名字？

. . . . . . .

你，你是...你在哪？

！ ！ ！

我猛然睁开眼睛。

又是这样的怪梦，连恶梦都称不上，只是一片黑暗和不知来自何处的声音。

真是...无聊！

我们离开北风堡已经有三天了，为了去完成那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挑战。

我们离开了冰雪之城，向北进发。我们经过了富饶的北方，天哪，我从来不知道晨风有那么美好的地方，那里的阳光居然是有温度的！简直不可思议。

然后，我们继续向北走。天变冷了，变得比北风堡还冷。不对，那不一样。北风堡只是单纯的冷，而这里...是阴寒。

极北之地，这里几乎是生命的禁区，只有强大而危险的生物才能在这生活，比如...巨魔。

马车在东摇西晃。

蒂娜驾车的技术相当老练，但她也只能尽力保持平衡——在冰雪的道路上，马匹也不好行走，更何况它们还要拉着沉重的马车。

它们可怜的蹄子恐怕早已冻烂。

我感觉头昏脑涨，这该死的马车...

我弯下身子，将脑袋埋进膝盖里，这样能让我稍微好受些。

堂堂王女要是不小心在骑士和女仆面前呕了出来，那一定超级尴尬吧？威严一定会全失吧？！

对，对了！骑士，还有骑士！

忽然想起来了！

我忐忑不安地看向在一边睡觉的骑士。

说起来，到现在我们还没什么交流呢....

任何人睡觉的时候都是最安详的，骑士也不例外。晃眼的雪光照在她的脸上，她修长的睫毛抖了抖，嘴角微微弯起，似乎是做了个好梦。

仔细看看，她还是很漂亮的嘛。我壮起胆子凑了过去。

！

骑士猛然睁开了眼睛，犀利的眼神吓得我浑身一抖。

我赶紧缩了回去。

“葛...葛莉丝小姐！我绝对不是趁你睡觉偷窥你，绝对不是哦？”

盯～

“你要信我啊...”

盯～～

“呜.......好吧我承认！我错了葛莉丝小姐！”

终于受不了骑士的目光，我自暴自弃地大喊。

我瞪了一眼在马背上偷笑的蒂娜，这个女仆在主人困难时竟然不上来帮忙解围！

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倒不觉得这位高冷的骑士是快又冷又硬的石头啦...

“葛莉丝小姐...”

“叫我葛莉丝就行了，路西菲尔殿下。”红骑士说。

她的声音算不上温婉，甚至...甚至有点破音？

我注视着她脖颈上的伤痕...不知所措。

骑士，都是这么辛苦的吗？

“那，那就叫我路西菲尔就行，殿下什么的...”

我结结巴巴。

“这不行，殿下。”葛莉丝的语气忽然强硬。

“哦哦....啊！？”

“我是说，殿下，你是我侍奉的主君，我不能失了礼数。”

诶诶？

骑士都是这么纠结的吗！？

“这样啊...”我很是沮丧。

感觉我和葛莉丝的距离...又无形中拉远了呢。

“殿下，作为一名红骑士，我们得观察每一位贵族，包括王族。我知道，你不适合称为晨风的王者....

“忽然间说什么呐你！？”

蒂娜停止了策马，她回头怒视大言不惭的骑士。

骑士挥了挥手，她无视了女仆反对的声音，继续说出了令我苦涩的话。

“你太软弱了，露西菲尔殿下。”

我沉默了。

葛莉丝说得对，我确实不适合成为一位王者，相比之下，王兄恐怕更能胜任这一地位。

“但是，我想，殿下，你有更好的选择。”她盯着我的脸，认真道。

. . . . . .

我继续沉默。

这个忽然变得毒舌的骑士，一定又酝酿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吧？

“去当一名骑士吧。”

红骑士诚恳地说。

“呀？”

太过惊讶，我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声音。

“那个...我没听清...”

“骑士。”不容置疑的口吻。

呜哇，真的是骑士？“不会吧...”她在说什么呀，我觉得自己完全听不懂。我的脑袋里一片混乱。

葛莉丝是认真的。我能确定这点。

“不要小看上位骑士的眼光。”她这样说，“我知道，你有这个天赋。”

“天赋？”

“是的，天赋。”这位红骑士继续说，“骑无不需勾心斗角，不需见利忘义。只需这里。”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

心脏在滚烫的热血中跳动。

“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她说。

“.....不懂，听不懂...

我真的没听懂葛莉丝的话，但她好像表示我很有天赋？

“这...这，那个，骑士的话...”

不可否认，我心动了。

骑士，天哪，谁不想当一个骑士？勇猛，强大，还有...自由。

我真的可以吗？

一个柔弱的王女，没有一点训练基础，这和骑士明显相差甚远......

“作我的学徒吧，我将传授你我的一切，知识，技术，相信我，你将与你的兄弟姐妹走上不一样的道路！”

这是个诱惑，也是个无语伦比的机会，也许，我能就此过上不一样的生活！王族，贵族，晨风，都再也无法拘束我。

“我...我拒绝。”

“诶？”这回葛莉丝发出了奇怪的声音。“你知道的吧？他们明明都抛弃你了！？你就算回去...

“我是...我是晨风的王女。”

我咬紧牙。

“我不能抛下我的国家，绝对不能...”

什么啊，你在说什么啊，笨蛋路西菲尔！

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

泪水在我眼中打转，我的声音都有些哽咽。

但是，果然，我无法放下...

就算我的本性非常懒散，懒得要命，就算我被打压得无法出头....

我还是晨风的王女。

这一点，从出生就早已注定。

“所以，抱歉了，葛莉丝...恕难从命...真的很抱歉！”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 . . . . . .

漫长的沉默。

骑士发出一声莫名的叹息。

我缩在厚实的棉袄里，不敢与她对视。

一双手拍在我的肩上。

我不禁一抖。那手指虽然修长，但手掌因常年挥剑而布满了老茧。

“说实话，我很意外。”

她对上我躲闪的眼神。

“果然呐，露西菲尔殿下，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也许，我看错你了，你的选择是对的，如果你能登上王位，晨风一定能拥有一位贤王。”

在我惊愕的目光中，她曲膝跪下。

“请允许我再次宣誓，上位红骑士，葛莉丝.伊克斯，为您开路，您的意志即是我剑之所指。路西菲尔殿下，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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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

来自荒古蛮兽的巨吼，其气势远不是寻常狮虎能比。

车里的人微微一愣，然后赶忙把头伸向窗外。

马匹惊慌失措，它们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并试图摆脱蒂娜的控制，四散溃逃。

蒂娜赶忙拉紧缰绳。“那是什么！？”她回头。

“巨魔！”葛莉丝沉声。“沉住气，下车。”她吩咐。

在这一瞬间，她又回到了那个雷厉风行的上位骑士。

吼声过后，冰天雪地又恢复了宁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放轻脚步，冰巨魔是拥有一定智慧的魔物，它们甚至有着自己的神祗。”

“食人魔——茫顿。”我接过红骑士的话。

葛莉丝诧异地看了我一眼。

“别这样，我好歹也是晨风的王女，这点知识还是有的。”我摊了摊手。

似乎被小看过头了呐。

茫顿是暴虐之父的儿子。这位深渊大君在凡间留下许多子嗣，其形态各异。茫顿是其中最杰出的一位，作为巨魔之神，它被所有巨魔所崇拜。

人类尤其憎恶它，它以所有灵长类生物为食，并鼓励它的信徒这么做。巨魔们为了取悦它们的主人而杀害人类以及类人生物，并将猎物的头颅风干，作为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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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步伐的迈进，冰雪渐渐消融。

这很不正常。我当然明白。

这不是自然现象，而是“人”为。

积雪终于消失了，露出了被大雪覆盖的石块。

啪，啪。

靴子踏在坚硬的大理石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回荡在荒无人烟的死地。

“呀！”

尖叫声传出。

“怎么了，蒂娜！？”我赶忙跑到女仆身边。

蒂娜脸色苍白，看上去很是不好，“看那...”她颤巍巍的说。

本能得感到不好，但我还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呕～”

我干呕不止。

一具腐烂的尸体。看身材大约是个女性，她被巨力直接撕成了两截！肠子从破碎的肚中流出，粘在了冰冷的石板上。

这可怜女人的头颅被怪物摘去，留下了具可怖的无头尸骸。

“巨魔，这是巨魔做的。”

葛莉丝蹲在尸体变上，这姿势一点也不淑女。

当然，她不是淑女贵妇，而是一位骑士。

她毫不嫌弃地提起半截肠子，放在面前仔细观察。

“呕～”看到她的举动，我的胃又躁动起来，“葛莉丝，你能不能...”

“不大妙。”女骑士忽然发话了。她的语气变得谨慎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谨慎的样子，她平时总是从容不迫，哪怕面见晨风王。

“怎么了...”我开始有些心慌。

“这是一具精灵的尸体。”她确定。

“精灵？！”

“没错，精灵。”她将那半截肠子丢到地上。

“过分白皙的肌肤，肠胃里还未完全消化的绿色纤维...”她无视了我和蒂娜发绿的脸色，继续说，“还有这！”

她翻过尸体，惨白的胸膛上露出了一朵雕纹的山茶花。

这...纹身？

“高精灵。”上位骑士确定道。

高等精灵，精灵中血脉最为纯粹的一支。他们自认为自己来源于天界。

他们生活于阿卡斯世界的南方森林里，那里四季如春，丰衣足食。所以，他们不可能.....

“他们不可能长途跋涉到这儿来受罪！”

“是的，不可能。”葛莉丝同意，“但是，不排除，不排除她是奴隶买卖。”

“奴隶买卖！？不这不可能！”我立马矢口否认，“别的不说，晨风从来不兴这一套！”

晨风的治安秩序尤其著名，在一丝不苟的警卫面前，这些肮脏的交易很难滋生。

“不，我从来没说过这是人类间的奴隶买卖。”

葛莉丝的语气低沉。

不是...人类？！

脊背忽然觉得发凉。

无法想象！？我只觉得一阵阵恶寒。

北风堡里流传的那首童谣莫名地印入心头。

.. . . . . .

高精灵呀，高傲的精灵呀～

他们疯了呀～

四处征战，战火狼烟～

等到至宝丢失，他们一无是处。

哦呀呀分而食之～

. . . . . . . .

这本是在对傲慢高精灵憎恨下诞生的童谣，但是，在高精灵战败后，他们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同胞们便成了众失之矢。

附庸，奴隶，甚至是口粮....

我不敢继续在我想下去。我在恐惧，尽管我不知道恐惧的源头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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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再次停下了脚步。

道路消失了，在一个漆黑庞大的山洞里。

就像直通深渊。

“进去吧。”

上位骑士这么说。她迈开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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