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变（上）

艾薇儿跌落在地上。

腥臭的血污，把那头火红的秀发粘到了一起，令人作呕的断肢残臂，像是幽冥的被褥，裹在身上。

她四仰八叉地躺着。

没力气了...一点力气也没有，连翻个身子的力量也没有。

所见的光明，缺失了一半。

她眨了眨眼，勉强适应了这新奇的视野。

可是映入眼帘的，是参天的枯木。

古槐树.阿森德。

祂死了，不动如山。

恐怕，就连这领主自身，也万万没料到会如此突兀地迎来终结吧？

艾薇儿咬着牙，蠕动着身子，倚靠在那盘踞着的根枝上——像是乌黑的巨蛇，缠绕着，盘在一起。

祂已经被彻底破坏了，哪怕还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形状。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概，便是如此。

但也仅此而已了。

名为“古槐树.阿森德”的存在，已经彻底消亡了。

现在存在的，那也仅是棵大得过分了些的枯木罢了。

没了生机，没了灵识...

风吹日晒，终将在未来的一刻，湮灭于天地之间。

所以，她，“又”击败了一个领主，完成了人类所不能完成的伟业。

凡人若是击杀了那般的魔物，必将被称作英雄豪杰，流传古今。

那必然是值得自豪的。

可是....

高大的女人安详地躺卧在枝干上。

舞娘.拉花娜。

她是不知何时躺在那里，躺在那杀人如麻怪物躯干上的。

她睡着了。

祂死了。

一个是嗜血的魔王，一个是残酷的魔女。

舞娘像是最耀眼的明珠，被小心翼翼地捧着——她卧在魔王的怀里，酣睡。

艾薇儿沉默着，远远地观望。

她不知为何，悄悄捂着了心口。

做错了吗？

做错了？

怎么可能！

她赶紧摇了摇头，甩去了那些莫须有的念头。

自然是不可能做错的。

人类的血液，化成了河水，流淌着，哀鸣着，嚎叫着。

昔日繁华的城池，仅仅是因为一个“领主”的肆虐，便成了修罗地狱！

艾薇儿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

那是亡魂的哀嚎。

“杀人者，人恒杀之。”她说。

可说完，她就笑了。

她咯咯地笑，像是一串串抖动的银铃，在这死城里回荡。

杀人者，人恒杀之？

啊，是的，说得一点儿没错，因为这是戒律。

但是，那仅仅是“人类”的戒律。

何为戒律？

规范言行，束缚欲望。

指甲镶进了泥里，又颤巍巍地松开。

湿润的泥泞，仿佛是被高温熏烤，化作了干燥的瓦砾，从手中飘下。

艾薇儿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心。

白嫩的外表下，翻腾着赤的浆液。

五色神火中，最灼热的火焰，赤。

人类的身体，是无法承担神火的力量，更不用说是最为沉重的“赤”了。

在得到神火的一瞬间起，侵蚀，已经不可挽回了。

但是，这无所谓。

神火虽然强大，但那并不是唯一的选择。

流法.空识。

原力与武艺的结晶，奇迹一般的流法，丝毫不显得比赤之神火逊色。

如果说“赤”代表着西斯一面暴虐的力量话，那“空识”，便是代表绝地武士一面，温婉的奇迹。

两种力量，毫无疑问，是处在两个截然不同的对立面。但是，不可否定的是，就单纯的力量来看，西斯尊主，远胜于绝地武士———

在旧时代中，往往只是西斯尊主以及他的学徒，仅此两人，便能把偌大的绝地武士团闹得不得安宁，甚至即便是绝地大师出手，也难有胜算。

这是不容争辩的事实。

因为西斯的力量是为了毁灭而生，而偏属于守护的绝地武士们，天生属于劣势一方。

但是，所有的绝地武士，都对那强大的力量嗤之以鼻。

因为凡是接触原力阴暗面的人，便是西斯，便会性情大变，变得异常！

精神异常的，常人所无法理解的。

无法融入于人群，满口胡言。

简称“疯子”。

那已经不算是一个“人”了。

所幸，艾薇儿不存在这个问题。

她不仅曾是“绝地”，也曾做过“西斯”，倒不如说，这两种人格的合并，才有了“艾薇儿”这个人格。

若是细究下来，艾薇儿本身的存在，就是异常的。

西斯，亦或是绝地，在原力的怀抱中，殊途同归。

那么，她，就是“殊途同归”的完美作品。

艾薇儿现在无比确定这个事实。

可现在，她的想法变了。

因为那个无解的技艺——

空识.无极斩。

那虽然是由温和的流法衍生而成，可实际上，却与西斯暴戾的力量如出一辙，甚至，尤有过之。

流法中的奇迹，以人之身，触碰神的领域...不，不是神。

而是太初混沌以来，一直荒芜的权柄。

超越了时空

——未来。

如果说“空识”只是远远地观望的话，“无极斩”便是真真切切的，触碰到了那个权柄！

所以，她付出了代价。

魔人王上那次，是手臂；而这次，是眼睛。

那下次呢？

心脏头颅大脑脚踝还是胃袋？

等这些全部失去了呢？

不知道。

是消失了？还是被摧毁了？

不，都不是。

是“否定”。

空识，在否定艾薇儿“人类”这个身份。

人类的存在，太过于羸弱，羸弱到无法接触“权柄”。

但是....

若是“人”身上的零件全部被否定了呢？

艾薇儿觉得头皮发麻。

“该死的..一个个都是这样！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她忍不住骂出声。

“赤”这样也就算了，现在，连“空识”也......

作为人类的存在，真的就这样不堪吗！？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废墟的城池里，依稀传来脚步声。

艾薇儿斜了斜眼。

那是个矮小的男人，从乱石间翻腾了出来，笔直地走了过来。

这个人...

好像是那个有两把刷子的忍者来着？

十字大剑，远远地躺在另一角，艾薇儿扑腾了两下，终于还是难以站起身子。

该死的，体力消耗太大了，一点余力也没了。

“喂。”她叫住了那人。

“坐收渔利的？”她问。

忍者停下了步伐，拱了拱手。

“对不住了！”

短刀斜刺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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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忍法.断章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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