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18）

将后座的两位先后送回家以后，肖战的最后一站...

是王一博的家。

离了那聒噪的朴秘书，车里的空气变得有些安静，淡淡的香味无声氤氲着，像是有很多不知名的忧伤藏在深处。

“到了。”

肖战缓缓在一处路边停下了车，偏头道。

“啊...是.."王一博向窗外看了一看，果然是自己熟悉的那片小区绿化带。

王一博默默的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有些犹豫，不自然的偏了偏头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肖战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这个小区看起来不错。”

“嗯...很安静。”

话音落下，紧接着又是一片相对无言，可却谁也没有要赶对方走的意思。

“那个，要上去坐坐吗?”王一博目视着前方，轻咬着唇，有些犹豫道。

他不太敢去那人的眼睛，因为害怕自己的心思会被看穿。

自从见到那人开始，他就有太多的迟疑，太多的小心翼翼和太多的情不自禁。

他是他年少的欢喜，经年的软肋...如今，更是他连手都不敢碰一下的苦涩和卑微。

肖战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微微低着头那人，浅浅的刘海随意搭在额前，精致柔和侧脸上，那低垂着的眼睫轻轻阖动着...熟悉却又陌生。

肖战不知何故被悄悄揪住了心。

他忽然觉得，那记忆里熟悉的男孩好像长大了许多，在那日升月落的漫长中，似乎已经变成了自己并不熟悉的样子。

即便从前天涯，而今咫尺，可跨不过的，终究还是沦落到了陌生...

王一博感受到那道视线，旋即也转过了头去与他对视。

目光相接，肖战看到那人的眼睛里似乎有浅浅的水光，温和却又小心翼翼。

肖战乘着电梯随王一博上楼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暗骂着自己那一刻的鬼使神差。

自己何时竟变得这样荒唐了....

凌乱的思绪捆绑着他的理智，他看到王一博拿出钥匙，打开了门，紧跟其后走进了一片暂时的漆黑中。

“呃...那个，廊灯坏了...我还没来的及修，我这就去里面把客厅的灯打开。”王一博有些尴尬的道。

几秒之后，屋里总算见了光明，是温暖的乳黄颜色。

肖战这才打量起周遭来。

这是一间简单的两居室，房子不算特别大，但相比于自己那空空大大的屋子倒是多了几分温馨舒适之感，装修风格也是自己十分喜欢的那一种，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肖战还以为回到了他们以前一起住的那间屋子。

“啊...这边都可以坐的..."王一博看着自己微微有些杂乱的屋子，有些紧张，急忙拨开了沙发堆着的一些玩偶抱枕之类，干笑道。

肖战依言寻了一处随意坐了下来，手边是刚刚被王一博拨开的一只松鼠玩偶，好奇的拿了起来，软软茸茸的，端详了一会，他觉得这个玩偶还挺可爱的。

“啊...那个是我玩娃娃机钓上来的，名字叫万元。”王一博看着肖战手里把玩着的东西，扯开话题道。

“万元?”肖战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这个名字...还挺奇怪的...

“没什么...随便起的。”王一博笑了笑。

“渴吗?想喝饮料还是喝水?”王一博稳了稳神，走到冰箱前，回眸问道。

自从肖战踏进自己家门，他似乎就一直紧张的在冒冷汗。

可为什么呢...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

“水吧。“肖战又随意打量了一圈，回答道。

客厅虽然略微有些杂乱，不过还算干净，应该是出门比较急还没来得及收拾。

王一博倒了一杯热水，走了回来，放在肖战身前的茶几上。

“谢谢...”肖战礼貌道。

“什么时候搬过来的?”肖战抿了一口水，问道。

“啊....搬过来挺久了，三年了吧...”王一博思考了一下回答。

可随即，两个人都因为这句话有些不同程度的愣住。

三年...

那被彼此都狠狠埋藏起来的字眼...

那道盘亘在他们之间，最怕触及的伤口，却好像从未真正的在这四年里被时间愈合，相反，即使是这样漫不经心的提起，都依旧如雷霆万钧，毫无预兆的撕开彼此的记忆...

王一博犹豫着，借着灯光昏暗，那从再次相见开始就堵在胸口的话终于还是问出了口，“这三年，你..好不好?”

...好不好?

一句话却包裹了多少苦涩不能言的情绪。

肖战的嘴边掀起淡淡的苦笑，如今再问这个，还有什么必要么?

“你希望我说什么..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我...”王一博被肖战的反问噎了噎，随即无法反驳的默默低下了头。

是啊...

他希望他回答什么呢?

他很好?

好到再也不需要自己?

“对不起..."王一博心里有无数话想说，可话到嘴边却也只有这么一句。

他想要努力克制眼底的微红，却显得有些徒劳无力，“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都很对不起...”

模糊不清的是是非非洒落一地。

肖战也不知道自己心里那耿耿于怀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听见那人的回答，他只觉得心又痛了一次，那一直在自己内心最深处潜藏着的暗伤，又皱起了细细的裂痕。

“不要再说对不起了...”肖战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没有谁对不起谁，何况，我走到今天，也不是为了一句对不起。”

王一博难受极了，“我知道，那时的我...什么也不懂，我自以为可以给你最好的，可我还是太幼稚了，也太不成熟了，无论是不是出于我的本意，我都还是伤害了你，我知道我就算再后悔也没有办法去弥补那些曾经，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原谅我。”

王一博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他越是提到那些往事，心脏就越是揪成一团。

“可你终究还是丢下了我。”肖战接住他的话，却努力想要装作平静。

终究还是丢下了我...

浅浅淡淡一句话，如走了火的枪，穿膛破肚进王一博的身体里，疼的他整个耳边都在嗡嗡作响。

“我..."王一博的眼里的湿润再也无法抑制。

解释啊...

可是，自己又能解释什么呢.....

他的确...是抛弃了他啊...

“爷爷给你的条件很好，如今你也年纪轻轻，便坐到了这样的位置，不管怎么说，我其实很为你开心，至少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不是吗?”肖战的神情似乎有些挣扎，可那不知如何挤出来的苦涩笑容，却深深刺痛了王一博的眼睛。

“不是这样的..."王一博喃喃道，可嘴唇却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我们现在都很好啊...何必纠结过去。就像你当时说的那样，过去的事情没有意义，只有未来的，才是现实。”

王一博愣住了..他震惊的抬起头看向故作平静的那人。

他不敢想象...

那年，肖战该是有多痛，才会把自己的那席话一直记到了今天....

“对不起，我知道....可是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我放不下，我还是无法克制的想要爱你，从再次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从来就没有真的忘记过，我爱你，真的，从过去到现在，一分未少的爱你。”不知何时，王一博已经泣不成声，低着头断断续续的道。

肖战猛然站起身，像是踩到了自己内心里最不愿承认和触及的那处脆弱，忽然颤抖着声音愠道，“够了!王一博!你能不能不要再说爱我了!”

他从未这样失控过，自那人离开以后，他早已经学会了不动声色，喜怒都藏于心，可一到这个人面前，自己的理智却开始变得根本不受控制，

“爱又怎么样?不爱又怎么样?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根本一点都不想要回到过去!”肖战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不稳。

他一点都不想要重拾些什么...

他早就没有了再爱的勇气...

“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他稳了稳心神，低下头看着那坐在沙发上泪流满面的人道，说完便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稳住步伐，起身快步走到了大门口。

他不想再逗留下去了，对于他们而言，这样的纠缠根本毫无意义。

肖战走到大门口却顿了顿，他背对着王一博，身影却微微的颤动着，胸口的起伏泄露了他此时分明的爱憎。

他把手缓缓放到了门把手处，低下头最后唤了句，“王一博。”

他把自己埋在阴影处，脸上是无人可见的苦涩神情。

王一博红着眼睛，最终还是应声抬起头看向那站在门口微微颤抖的那抹背影，心疼的几欲窒息。

他多想上前抱住那个人啊...

可他没想到，下一秒，那边却飘来了一声低低哑哑的声音，似是某种极低的抽泣，却凿在王一博的胸口，痛彻心扉。

那个人说，“王一博，你知道...习惯，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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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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