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38）

肖战一脸错愕的循声回过头来，而入目所见却更让他惊讶的愣在那里。

“伯..伯母?”

肖战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在这里见到王一博的母亲..

"果然是你啊，有钱呐。”王母微笑着，那双温暖柔和的眼睛与王一博的如出一辙。

“您怎么会...?”肖战微张了张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王母笑了笑，像是知道肖战要问什么，但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伸手按向了那把黑色的密码锁，温声道:“来，我们进去说吧。”

肖战顾不得自己的错愕惊异，只得先跟着王母进入了屋内，可没想到，刚一进屋的一派景象，却更让他震惊到无以复加。

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屋子里的每一处，都还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明明三年前自己离开时，就已经将房子清空，之后也已转卖于人。

可是这里怎么会...

大到家具摆放的位置，小到每一处的物件摆饰都还和原来的一样。

就像是时间停止在了这里，虚幻的像梦境，可却偏偏又是脚踏实地的真实...

王母站在一旁，看着那惊讶的捂住嘴又强忍着泪意的孩子，也不自觉的心疼起来，她走过去拍了拍肖战的肩膀，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柔声道，“跟我来。”

肖战拼命的压抑着自己从心底涌上来的酸楚，茫然无措的跟上走在前面的王母来到了他们两人曾经的卧室。

这是肖战曾经住过的主卧，但模样却稍有不同。

曾经的背景墙是一抹纯白，但那时的肖战却一度觉得白色背景总显得太过于单调，也说过很多次想要改装成他喜欢的淡红色墙面，但因为后来工作繁忙，所以也一直没能顾得上这些。

可如今，那抹单调的纯白上不知何时竟覆了一层淡红色的印花墙纸，就像是特地为了迎合他的喜好一般，也正好是如玫瑰颜色一般的不浅不淡的温柔。

但因为冷色的主色调也会常让人觉得冷清，所以房间里还特地另外添置了一些暖色系的搭配和装饰，足以见布置者的周到和细心。

肖战彻底惊住了。

其实在看到这间屋子的一瞬间，他便已完全的乱了阵脚。

如果说破镜不得以重圆....

那么这...又是什么?

早年肖战曾跟随着王一博拜访过几次王家，那时王家父母还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只当他们是关系非常要好的前后辈，也因此常托稳重懂事的肖战多多照顾着王一博。

后来当王一博亲口告诉他们自己和肖战的真实关系时，对于王父王母来说，虽一时难以接受了些，但碍于那时王一博不稳定的心里状态，他们也没有再苛责什么。

在两人分开的这些年，虽然对于感情的事情，王家一直是默契的绝口不提，可事实上，王一博的念念不忘又或是假装遗忘其实都被王父王母看在眼里。

王母担心儿子工作忙没有时间收拾自己，于是常去王一博的小公寓帮忙做饭或者做一些家务，但偶然之下却发现儿子常住的地方竟不止一处。

后来王一博向王母道明了实情，因为这里曾是自己和肖战两人居住过的小屋，所以他会在想那个人的时候，跑来住几天，哪怕没有温度，没有气息，只有回忆，也好过让那些无处安放的情绪在某个思念的深夜侵噬掉自己。

“喝点水吧。”

肖战坐在久违的沙发上，接过王母递来的温热茶水，礼貌的点了点头致谢。

他咬着唇微微垂着头，脑海里却记忆翻涌，那些过去曾在这间房子里发生的故事，一幕一幕，就好像是发生在昨天一般历历在目。

“伯母，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肖战抬起眸看向那目光和蔼的妇人，唇间却似是有些颤抖。

王母叹了口气，深深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肖战，随即缓缓道，“当年虽然你把这里卖给了别人，但一博士却始终惦记着，工作以后便一直省吃俭用攒着钱，直到两年前才终于用自己的第一笔积蓄又将这里买了回来。”

肖战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喃喃道，“他，又...买了回来?”

王母点了点头继续道，“因为他时常会在这里住几天，所以我也偶尔会来帮他清理清理房间。”

“他马上就要去加拿大了，我便想着今天再来打扫一番，以后若是久置不住，怕是又得积上一层灰。不过没想到，我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你，真是意外之喜呢。”

“可是这里...这里怎么还会和原先一模一样?连家具，摆设都.."

“其实当时的住户早已重新装修了这套房子，但一博却执意要把这房子拆了重装，凭着自己记忆和过去你们在这房子里照过的几张照片，才一点一点的又将它恢复成了原样。”

肖战惊的捂住了嘴，他从未想过王一博竟会念他至此!

“一博他以前不会这样执拗的，大概因为是你才会如此放不下吧，哪怕...也只是留个念想。”王母看着眼眶红红的那人，神色有些不忍。

肖战咬着唇惊的说不出话来，错愕的目光里像是沉了许多复杂的情绪，隐忍不语的样子更是令人心疼不已。

“你和一博现在...还有联系吗?”

王一博与肖战重逢这件事，他并没有告诉王父王母，大概是觉得与以前也没有什么不同，所以也没有什么告诉他们的必要。

“我们..见过了。”肖战神色有些纠结，犹豫了一会，才开口答道，

王母点了点头，但却又叹了口气，“原来见过了啊，我还在想那孩子要是知道你回来了会不会舍不得走的。”

“也许他...就是因为我才会离开的。”肖战低下眸，像是吞了一口黄连，连胸腔里都尽是苦涩。

“是么...难怪我怎么问他他都不肯说去加拿大的原因。”王母苦笑着，眼里含了一丝无奈。

“对不起...伯母，我..."肖战不知道该怎么说，顿了顿又一下子把话哽在了喉咙里。

“傻孩子，好端端的道什么歉。”王母露出一抹微笑，可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不免又无奈感伤起来，“三年了，可能你们两个..也是真的没有缘分吧。”

肖战愣了一愣，他没有想到会从王母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那种有意无意的认可...

像是一种讽刺，狠狠的戳痛了他那根纤细而脆弱的神经。

“一博那个傻孩子啊，这么些年了，也没见他再爱上过什么人，无论男生女生，也没再领回来一个。”

“我知道他现在还年轻，但我和他爸却已经老了，所以就总盼望着他找个能依靠的人了。”

“我们的心事，可他却一直坚持着，要么就推脱说工作太忙，虽然没有办法，可我们也不好太逼他。”

“刚刚在楼梯间碰到你，我还以为是我老眼昏花，但其实心里却盼望着那个人就是你。”

“做父母的，我们看过了一博太多的痛苦和煎熬，我们也实在不忍心就让他这样执拗下去，也生怕他就这样抱着和你的回忆过一辈子。”

肖战心里被这段话揪的疼，身体也随着逐渐崩塌了的理智无力的软下来。

王一博他...

到底是有多放不下自己...

“伯母..我和一博之间，始终还是有太多太多跨越不了的东西了，说到底，我们..其实..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肖战不知该如何告诉王母自己现在和王一博的结局，那种爱而不得的绝望让他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又艰涩的开口。

他从未在别人的面前承认过这样的事实，以往是他不信，但是后来，他信了，但也再也没了说出口的机会。

“唉，我也知道..你们两个想要在一起，实在是太难太难了，先不论你们都是男孩子，就是你们的家境也实在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你们肖氏家大业大，根本不是我们这种平民小户可以相比的。”

“爱情对你们来说，不是自由，而是束缚，你没有办法随心所欲的爱上一个人，而爱上你的人也没有办法轻轻松松的就可以站在你身边一辈子。”王母的语气有些哀伤，但目光对上的那人却更哀伤的彻底。

“其实我也曾埋怨过，为什么一博偏偏爱上的是你，如果不是你，他也不会有那么多纠结痛苦的经历，如果不是你，她也不会把自己逼到一个退无可退的地步，如果不是你，他更不会受伤到最后患上了抑郁症.."王母说着说着，眼角也泛起泪来。

肖战低头咬着唇听着王母那略带哭腔的无奈低诉，可忽然耳里听到的某个字句却让他一下子猛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看向对方。

“您刚刚说...一博他，患上了抑郁症?”肖战眼珠几乎快要瞪裂出来，开口却发现声音竟颤抖的吓人。

“起初我们也不知道，因为那孩子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性格，若不是让我发现了他的病历，我和他爸大概还会一直被他蒙在鼓里。”

“那时他应该还和你在一起，可久积的负担和压力却让他的心理渐渐病态，虽然他瞒着我们一直在偷偷治疗，可似乎没有什么成效。”

“直到后来被我发现，在我们的再三追问下，他才迫不得已向我们出柜，诉说生病的实情，但同时却也祈求要我们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

王母想到那时明明自己都已经痛苦不堪的王一博，却还在努力照顾着自己爱人的感受，就觉得心疼的要命。

肖战只觉得如一道惊雷劈下，震的他心里痛到扭曲，只有拼尽全力才不至于让自己泪流满面。

王一博得过抑郁症这件事，自己居然从来都不知道...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肖战目光空洞的吓人，连喃喃自语都好像气弱无力。

“大概是怕你会自责吧..”王母苦笑着摇了摇头，“那孩子啊，就是因为什么事情都不先考虑自己，才会最后弄成那个样子，可我们看着心疼，却从来都帮不了他，那时唯一能救他的你也走了，连我都不知道一博到底是怎么度过那段黑暗的时期的。”

肖战心痛的几乎快要窒息。

自己走了...

唯一能够救他的自己，却偏偏在那种时候走了...

肖战...

你到底是有多混蛋，才连自己爱人生病这样的事实都是最后一个知道!!

“其实也不怪你，是他自己知道自己的病越来越严重，害怕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你发现，因为知道以你的性格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弃这个样子的他，所以他怕自己反而会拖累你。”

“于是他开始着急了，想尽办法在这之前要和你分手，逼你离开。可当你真的走了以后，他却像是没了半条命，再去做诊断的时候，轻度抑郁症也已经变成了中度抑郁症，整夜整夜的失眠睡不着觉，瘦的也不成人形。”

“我想那大概是我们家过的最可怕最黑暗的一段日子了吧，不过好在那孩子很配合治疗，虽然被折磨的痛苦不堪，却还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没有放弃自己，更没有放弃我们。”

“就这样大概过了一年左右的时间，他的状态渐渐稳定下来，也重新开始工作。”

王母抹了抹眼泪，继续道，“但再次开始工作的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像是要把全副身心都交托给工作，他几乎一刻不停，无论什么艰苦困难的任务，他都毫无怨言的一并接下，领导欣赏他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所以也得以顺利的一路升职。”

“后来好几家公司想要挖他过去，但直到一年前，他才跳槽选择去了裴氏。”

原来...是这样.....

肖战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沿着脸颊两侧汹涌而下，嘴角边的微咸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他握紧了双拳，指尖仿若浑然不觉的深深嵌进了掌心里的嫩肉里。

王一博...

你这个大骗子...

如果不是今天，你到底还想瞒我多久!?

“有钱...能不能跟阿姨说说，你们两个到底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他这样突然的跑去加拿大，又是一年半载的回不来一次，我们也是真的舍不得啊.."王母握住了裴珠泫的手，神情却甚是哀伤。

“我...肖战的眼泪掉的实在太多，想要张口，却满是哽咽。

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是他又做错了...

是他又放走了他..

他不仅放走了他们的爱情，更放走了那颗始终属于自己，爱着自己的真心..

肖战低下头，再无法克制的掩面而泣，那从心底满溢出来的绝望与懊悔几乎要将他吞噬。

如果能爱的少一点，我们是不是就不会那样倔强...

如果能爱的少一点，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这样遍体鳞伤...

王一博...

如果我们能爱彼此少一点...

是不是我们的结局...就不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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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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