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节 一个父亲的执着

周日晚上，三人聚头。张小白早已做出了规划：“乐希，你就藏在那个小花园那片常绿植物后面。我在理你比较近的地方，和你父亲聊天。也不能太近，他很敏锐的。”

鬼目少女不情愿道：“好吧。我就和你打这个赌，他一定不是一个好父亲，事实会证明我的话。”

——你先藏好，做好准备，他应该马上就到。记住，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能激动，一面露出破绽。

林乐希点点头，躲进了植物中。

等待的时间总是十分漫长，过了好大一会儿，林照才从路的那边亦步亦趋地走了过来，神色十分放松，就像一个遛鸟的大爷，只是，他的手里没有鸟笼，是一只黑漆漆的狼牙棒，隐约还泛着蓝色的光华。

那不是普通的冷兵器，是弦力武器，里面充斥着纠缠的量子和暴躁的弦。这是帝国军方的高端制式武器，只有中高阶军官才会配备。

——林叔叔的武器好霸道。来见我一个学生，不需要这么庄重吧。

林照摸摸鼻子：“看你没见过什么世面，就拿它炫耀炫耀，树立一下长辈的威严。”

张小白接过沉甸甸的狼牙棒，仔细看了看：“好吧……林叔叔……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

——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想找我了解一下我们姑娘，好去追求她？如果你有这种想法趁早打住！没有一个菜农会教一头猪如何拱自家的白菜！

——林叔叔你真坦率。

直到这时，林照注意到了苏聆雨：“哟！这个小姑娘恢复过来了，酒量也还行！和我女儿拼酒，一天就能恢复过来？不错！”

苏聆雨故作轻松：“我一点事没有，昨天感觉还不尽兴。”

张小白忙接住话题：“您似乎对女儿的酒量很自豪。这可不是一个父亲应该有的自豪。”

说着，张小白打开一壶酒，递给林照，左翼先锋坐上石台，诉说起了往事。

——小乐降生的时候，我和她母亲都三十多岁了。我们是老来得女。当然，也没有什么照顾她的经验，她喜欢什么我们就给她什么。她三岁多的时候，第一次尝到了酒，辣的赤牙咧嘴还要喝，我就开始喂她酒了。可能是我经常喝酒的缘故，小孩的模仿能力都是很强的，我做了个坏榜样。

那话语间你哪的情谊令张小白很羡慕：“我的父亲很早就不在了。”

林照目光还手，已经沉溺在回忆中——那个时候，小乐的鬼目还没有长出来，那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光。后来，她妈妈离世，剩下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虽然残缺了最重要的家人，但是，我们并没有丧失快乐。

——可是，目前来看，你们的关系并不好。

林照语气苦涩：“那些快乐都是自欺欺人！我们这种人早晚会经历这个残酷的世界。年龄大了，她的鬼目长了出来，再也没有小朋友和她玩耍了，她成了怪物，成了孤家寡人，和我一样！从那时开始，她性情大变，变成了孤僻的孩子。”

——人们总是不能接受差异。我深有体会！不同地域、不同族群都能互相争夺，更别说你们这种异人了。

林照咕咚咚喝下几大口酒：“这些事，我从没向别人说过，只是，看你比较顺眼，才多聊了几句。”

——可能是爱屋及乌吧！你太爱自己女儿了，所以，对女儿身边的朋友也会比较欣赏。

林照扶着额头：“爱？或许是吧！其实，一有休假时间就会默默跟着她，看她经历了什么，看她在哪里！我的鬼目竟然会被这样使用，真是讽刺。每当看见她形单影只，看到她被孤立和嫌弃，我就心如刀割。我其实是个懦弱的人，跟了那么久，都没有勇气出现在她面前。”

张小白看看那颤动的灌木丛，引导道：“林叔叔，乐希同学似乎并不理解你。她觉得一切都是您的错。”

——我一点也不怪她。确实是我的错。我们一族是被神嫌弃的人。兽人说我们是人类，要将我们赶尽杀绝！人类却说我们鬼目一族是兽人，不肯真正接纳我们。让女儿在这个时代降生，确实是我的罪过。我……我也只能寄希望于自己。

——寄希望于自己？

——是的！我从一个侦察兵做到现在的左翼先锋，我一直在以我的方式努力着。我希望帝国公民能明白我们一族的重要性，能因为我们的功勋而改变对我们的偏见。我希望小乐再大一些之时，能生活在一个没有偏见的世界里！

张小白叹息道：“可是，偏见往往是根深蒂固的，不那么容易改变。”

——不！只要帝国依赖我们的力量，就不得不给我们更好的待遇。

张小白诧异道：“为什么对我说这些话。这些话对于一个帝国将领来说，很不利。”

——我不怕你告密。你根本不会那么做。我们的鬼目不仅可以看清方位，还能看透人心。

说着，林照拿起自己的狼牙棒，支在地面：“军部的人很希望我们的力量，他们一直想让小乐参加知北学院内院的特殊培训，入伍！”

——恐怕很早以前就看上乐希同学的能力了吧。她还能安安静静读书，你费了不少心血吧。

林照咬咬牙：“那是当然。那群军部大人物怎么会无视小乐的能力。要不是我顶住压力，甚至贿赂同僚，小乐估计在两年前就要入伍了。我瓶生最恨钻营，最恨这些蝇营狗苟，却不得不向他们低头。”

——能争取一天是一天吗？

林照点点头：“是的！能拖一天是一天，我不想让小乐上战场啊！知道我为什么升迁这么快，为什么这么拼命吗？”

——你想快速解决所有叛乱，结束所有战争，铸造一个歌舞升平的帝国，那样，在乐希同学从军的时候，她就会安全很多，她的生命就不会受到威胁了。林叔叔，我说的对吗？

林照无声地笑了笑，笑出了一脸的苍凉：“不错！虽然我不想承认，你确实有几分机灵。”

张小白感慨道：“父爱如山！乐希同学，你输了。”

在林照错愕的目光中，林乐希从灌木丛中站了起来，面对自己的父亲，她显得有些无所适从：“我……我……是小白硬逼我来的……”

说完这句话，林乐希急速转身，逃也似得向远处疾驰。

林照横了张小白一眼，追了出去——小乐……小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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