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冲突（三）

我叫希拉·佛洛斯，出于某种原因，目前正受雇于现任勇者。

第几任勇者？我不知道，也懒得管，不过话说回来，这种事真的有人会去在意么？

与勇者还有他的小女儿一起行动了一段时间以后，我对现任勇者有了一个简单的了解，对和他一起行动的女孩（最亲近的人）则了解的更多，姑且算是达成了最基本的目的。

而现在，一如计划地，我正在哄小孩。

“希拉姐姐......那我和你说，你绝对不能告诉江灵哥哥喔......”

“哦，嗯，知道了。”

等会午饭吃点什么好呢？之前忙着赶路都忘记补充营养了......去向勇者敲诈点白质糖吧。

“羽倪有些......害怕......江灵哥哥要羽倪绝对不能使用力量，所以羽倪一直以来都压制着体内的乌鸦。啊......羽倪知道江灵哥哥这是为了羽倪好哦！羽倪也不想再去伤害任何生命了......所以羽倪真的很感激......”

“只是……自从羽倪和江灵哥哥重逢以后，羽倪真的一直一直都在想要帮上江灵哥哥的忙，就算不得不去伤害其他人，羽倪也想起到哪怕一点儿作用……毕竟……羽倪只有哥哥，向来如此……”

说着，羽倪用手抚了抚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

“江灵哥哥很温柔，永远都在给予羽倪所不应得的幸福……但哥哥他并不懂，羽倪想要的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只要能够和哥哥生活在一起，就算要羽倪和过去一样……”

“过去？”

哦豁，看来是一不小心挖到猛料了，诶呀诶呀，我这任务是要完成了？

“啊……不，没什么……”

谁知，羽倪一低头，就把这件事敷衍了过去……嘁，这孩子还挺敏锐的啊。

“总之，羽倪对哥哥并没有什么期待，如果可以的话，羽倪更希望可以被哥哥当成工具来对待……毕竟，只要能够和哥哥在一起，羽倪便已经足够幸福了……但哥哥对羽倪太过重视了，反而让羽倪不安……”

“这倒是，毕竟魏尔德只是多了一句嘴，勇者居然就毫不留情地要和山猫小队决裂呢。”

勇者对羽倪的重视的确已经到了一个相当不正常的地步……这点我很清楚。

“羽倪想要帮上哥哥的忙……但哥哥为了羽倪反而做出了违背自身意愿的事情……所以羽倪很害怕……可能羽倪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可能没有羽倪哥哥会过得更好？可能有那么一天，哥哥会发现这些事……然后……不要羽倪……”

“……”

这两人，难道脑子里都只装着对方吗？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事……

“呐……希拉姐姐，羽倪是不是很自私啊？明明羽倪的存在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意味着不幸，却依然恬不知耻地活着……享受着无上的幸福……这种幸福……是不是太过虚无了呢……？”

“也许有一天，羽倪会在那个黑暗的房间里醒来，然后发现这一切都是一场梦，留给羽倪的仍然只有无边的孤独和麻木……到了那时候，羽倪还能不能活下去呢？”

“自私……吗……？如果连羽倪你都算自私的话，我们可就都是罪大恶极的大恶人了。”

“恶人……”

不知为何，羽倪的眼神似乎有些动摇。

“啊……一不小心就说的有点多了呢……希拉姐姐，谢谢，说出来以后心里果然好受了很多……”

“羽倪，我大概了解你的烦恼了，但你为什么不直接找勇者倾诉呢？以勇者如今对你的重视，他一定会理解的。”

“不、不行！不能和江灵哥哥说！羽倪已经给江灵哥哥带来了太多麻烦……等江灵哥哥意识到羽倪只是个累赘之后，就会抛弃羽倪的吧……就快了！羽倪会去自己了结这件事……”

“所以、所以希拉姐姐请你不要告诉江灵哥哥，不要再缩短羽倪的梦的时间了！”

“明白了，羽倪妹妹，我不会告诉勇者的，我保证。”

“……嗯！谢谢……”

但是啊羽倪......虽然我答应了你绝不告诉勇者......

但如果这些话被勇者亲耳听见的话，也不算我违约吧......

在我和羽倪所处的位置附近，有一座低矮的土墙，也许是村庄毁灭后留下的废墟，此时，勇者正背靠着土墙，将我们这边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

（梦......么？我简直就是个傻瓜啊......）

......

不久以前，在希拉与江灵签订完契约之后，两人曾有过一次私下面谈。

“希拉，欢迎加入——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在这之前，我需要先了解你的目的。”

“目的？”

装饰华丽的密闭会议室内，黑色的暗杀者与来自异世界的勇者在黑暗中相对而坐，除他们以外，四周没有一个人，只有阳光自天窗的位置洒落进来，照亮了两人身前的案几。

“请理解一下，虽然你们这个世界的人都将我称为勇者，但我自己明白，自己其实一点儿都不勇，反而虚的要死。”

勇者手掌朝上，向前伸出，慢慢地展现在了光明之中。

“信任就像沙子，用来构建合作关系是非常脆弱的；相比较之下，用利益构建起来的合作关系则要牢靠的多，只要拥有着共同的诉求，就不必担心对方会背叛......如果你需要金钱，那么用金钱将你锁住就好，但你显然对金钱并不在意，所以我需要知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能的共同利益。”

“......”

希拉考虑片刻，然后在黑暗中调整了坐姿。

“传说，勇者是注定将要拯救世界之人，而我想要的，则是无人能敌的力量......只要跟着你的话，我就一定能够变强，我有这种预感。”

“所以力量就是你的目的？行，我理解了。但难道你就不担心，也许你的预感出错了呢？”

“女人的直觉往往比男人的深思熟虑更加接近事实。”

“哈哈，你说的对，那么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需要女人帮忙。”

“？”

“有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她还很小，但却已经学会在心里藏秘密了......出于某些原因，我觉得他永远都不会对我说真心话，所以我需要一个人去和她成为朋友，看看能不能知道些什么。”

“......去挖女孩子心底的秘密，做出这种事情可是非常差劲的唷？她如果不想说，就别去深究如何？”

“我明白，你说的没错......但对于一个人类来说，过去的包袱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放下的。如果她只是纯粹不想说的话，我也不会特意冒险去做如此不解风情的事情......可是我现在非常怀疑，她可能并不是不想说，而是‘想说但不敢与我说’。”

“这算什么？有证据么？”

“没有，我说这是男人的直觉你相信么？”

“......你不是处男么？”

“......你难道不是处女么？总而言之，我不想等到出事了以后再后悔。我和她的距离，就像夜空中星辰之间的距离，看起来很近，其实很远。如果不能在那命运之日到来前消弭掉这个距离的话......”

“不能的话......？”

“我和羽倪会完蛋，这个世界也会陪葬，你信么？”

“又是处男的直觉吗？”

“你就这么喜欢处男这个词吗？！不是——”

“是‘眼睛’！我用‘眼睛’看见了，用我‘心里的眼睛’！”

“不懂。”

“你不需要懂，反正你只要正常地去和她打交道就行了，但不要故意去接近羽倪，否则反而会显得做作......”

“然后找一个机会，找一个羽倪心防比较脆弱的时机，比如长途跋涉以后她已经感觉很累了的时候，我会趁机离开现场，然后由你去询问羽倪的心事，我则会在暗中偷听。”

“......别的问题我就不问了。只是你真的做好相应的觉悟了么？用这种手段得来的真相，和谎言的差别其实不大。如果日后败露了，你能够承担对应的责任么？”

“她有将秘密藏在心底的理由，我不会残忍地去把血淋淋的事实挖出来，但这种心病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种绝症......如果不采取任何手段，那些黑暗的过去反而会吞噬她的生命，为了不波及其他人，她应该会选择自暴自弃吧......我绝不会让那一天到来。”

“......事情的大概我了解了，不过想要我帮忙的话，我还有一个疑问需要你来解答。”

“但问无妨。”

“你对那个叫做‘羽倪’的女孩，到底抱持着怎样的感情呢？责任？爱情？抑或是亲情？”

“......我不知道......我......”

头疼！

“我......可能......”

妈的，头好疼！

“是对她有所亏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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