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云霾

第五章 云霾

“全面战争刚爆发的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胜利在握。早在上个世纪，就有一伙狂热的人企图破坏世界的和平，虽然各国付出了惨烈的代价，但是依旧维护了世界的安宁。所以，不管是哪个国家都认为正义会站在自己这边……不过，二战的正邪观念似乎无法影响到这场战斗。修卡的武器水平远在联军之上，而且他们还有各种怪人协助军队的进攻，在这些怪物面前，任何防御都形同虚设，联军一次次的行动都以失败告终，这种无力的绝望一直持续到联合军政府解散的那一天……”

“没了联合军政府，各条战线的联军就失去了统一的指挥，分散的力量让修卡得以将其逐个击破，对于一些小国家的抵抗，他们甚至都不需动用太多的军队……”

“局势变得越来越恶劣，市民们已经失去了先前的自信乐观，除了在战火中麻木求生之外，就只是进行着无谓的祈祷罢了。民众中出现了带着救赎目的的宗教组织，军队里也有着投降派和毁灭派的存在……投降派没有什么值得恐惧的，倒是隐藏更深的毁灭派才是让联军警惕的一个派系。或许是对战争的局势失去了信心，绝望已经衍生出了极端的心灵。军人不愿放弃抵抗，但是更不愿将地球，将自己的家园拱手让给修卡……没人知道这个派别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只知道他们不想让修卡占领的是一个完好的世界。”

“有时候，真正摧毁人类的不是残酷战争中肆虐的炮火，而是对未来产生绝望而滋生是非的内心。各条战线的联军无法进行有效的联合，同一联军内又无法有相同的价值观。哪怕神灵一直站在正义这边，也无法解救脆弱的人性……”

殷红的复眼可以透视黑暗的遮挡，树林深处掩映的人影慢慢从模糊转变到清晰。修卡士兵已经包围了坠毁点，黑黢黢的枪口对准了被火光照亮的身影，他们发出奇怪的讪笑声，似乎在嘲讽着看上去无力抵抗的凡梓凛和丹妮。

但是，当这些士兵们看清了凡梓凛的身躯之后，他们就会觉得自己的讪笑声显得多么愚蠢。

“看来是逃不出去了。”

“现在怎么办？”

“只能战斗了。”

凡梓凛的快速反应已经超乎了丹妮的想象，他刚为自己的话语画上句号时，对准他们的枪口就迸射出了火焰，子弹直直地飞向毫无准备的丹妮。不过在凡梓凛眼中，这颗子弹慢得就像游动在水中的鱼儿一样，他甩手扔出了一块废墟，挡住了那片密集的子弹网。

“快躲起来！”

丹妮被凡梓凛带到掩体处，自己孤身一人冲出去直面重机枪的火光。

修卡的士兵没有松开按着扳机的手指，无数颗子弹从凡梓凛身边划过。散落一地的飞机残骸为凡梓凛提供了武器，他扯下还算完好的机翼，用力将其掷出，直接碾过了几名修卡士兵的躯体。

制造出的短暂空档是反击的绝佳机会。

蝗虫的强有力弹跳将凡梓凛带离了地面，让他直冲进星河之中。猛烈的枪炮没有停止，士兵们对着天空疯狂的扫射。

凡梓凛斜向下猛踢，直接命中了一名士兵的胸口，他借助这个跳板再一次奋力一跃，在空中利用空翻改变了姿态，完美落地，并且产生的巨大反作用力直接让这名士兵的躯体爆裂开，溅落了一地的血肉。

近距离的战斗，任何枪械都将成为累赘。修卡士兵果断换上了短刃，拼命向凡梓凛砍去。但是，无论他们挥舞几次都不能命中一直在灵活规避的目标。

士兵举刀挥舞的空隙让凡梓凛可以在一次次华丽的转身之后躲过攻击。充满力量的拳头击中士兵的盔甲，震碎了骨骼。凡梓凛的身体平衡灵敏地在杀红眼的士兵间穿梭，像是舞蹈一样躲开了一次次的攻击，并在躲避的同时反击。

转眼间，所有前来围剿的士兵都瘫倒在地上，透过他们脸部瘆人的面具而发出痛苦的呻吟，并在这种呻吟中死去。

凡梓凛殷红色的巨大复眼在黑暗之中亮起了惊艳的光芒，火光在他的背后化为了衬托的背景，于遗骸燃烧之地勾勒出他的身影。

“梓凛。”丹妮跑出了掩体，她天真地以为所有敌人都已经被消灭了。

“别出来！”

凡梓凛看到了她身后的怪人，他没有什么停留思考，径直向丹妮冲过去，所有行动几乎是依靠着自己的本能。

怪人喷射出了液体带着一股恶臭味，像个幽灵一样扑向毫无防备的丹妮。

蝗虫的弹跳力在凡梓凛身上得到了数百倍的放大，肌肉迸发的力量让他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冲到丹妮身边。

凡梓凛让自己身躯挡在了丹妮面前，污浊的液体全部溅射到了他的背部。剧烈的腐蚀让他的背甲冒起了浓郁的白烟，蝗虫的甲壳开始脱落，露出了狰狞的肌体。

凡梓凛强忍着涌上心头的痛楚，腐蚀液的侵蚀让他无法在凝聚起全部的精力进行战斗。

“梓凛！”

假面骑士半跪在地上，他不知道怪人下一次喷射的毒液会在什么时候到来，也不知道现在这副躯体还能不能支撑起一场战斗。腐蚀的区域加深了，痛苦让他陷入了崩溃的边缘，但是他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姿势挡住丹妮和怪人之间。

“梓凛……”丹妮在慌乱之中哭泣着，颤抖的双手抚摸过蝗虫战士的面具。

“没想到，我还能在日本遇见HOPPER，我们一直以为你已经死在大崩塌之中了，本乡猛！”

蝎子怪人走出暗处，得意地看着身受重伤的凡梓凛。右手上是巨大的螯肢，尾部拖拽着一根螯针，里面储存的毒素远比刚刚的腐蚀液更具杀伤力。怪人的体表覆盖上了密集的甲壳，虽然摆脱了蝎子本身的几对附肢从而在外形上趋近于人形，但是他的头部呈怪异的倒三角，蝎子的单眼和复眼占据了面部的大部分空间，下端狭小的部分是口器，似乎在咀嚼着什么。

“提着你的人头应该可以让我升官好几级了，老天爷终于给了我机会离开这个偏僻的穷地方了。”

怪人抬起尾部，将末端的螯针对准虚弱的凡梓凛。这一次，丹妮伸开了自己的双手挡住了他们之间，愤怒却又坚定的眼神让怪人有些犹豫。

“想死的话，我不会拦着你，不过，你的身姿要是被我的毒液融化了可就有些可惜了。”

蝎子怪人弯下腰，将自己的脸凑到丹妮的脸颊边，“你会是一个良好的生殖工具的。”

他用螯肢夹起丹妮的身体，十分粗暴地将她扔到一边，此刻他的目标只有凡梓凛一人。

螯针射出的速度很快，几乎就要刺入凡梓凛的肉体之中了。但是，出乎他的意料，刚才还十分痛苦的凡梓凛却迅速抓住了他的尾部。

“谁想当你们的生殖工具啊！”

怒火浇灌了全身，凡梓凛一个翻滚绕到了敌人身后，抓住尾部奋力将其扯下。

“啊……啊……”怪人歇斯底里地哭嚎着。

趁着对方尖叫时的空档，凡梓凛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握紧拳头，让火焰再次将其包裹。

这一拳击穿了怪人的身躯，在它的腹部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就这样，战斗结束了，凡梓凛也倒下了。

“梓凛。”丹妮用自己的身体接住了瘫倒了假面骑士，泪眼模糊的视线依旧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蝗虫面具。

凡梓凛已经昏迷了过去，但是外壳一直没有退去。

“呃啊啊啊啊……”

蝎子怪人挣扎着站了起来，他还剩下一丝意识。

丹妮知道，自己根本不会战斗也不愿去战斗，所以，面对着向自己跑来的怪人，她能做的就是闭着眼睛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枪声打破了等候之中的寂静。出现在丹妮面前的老猎人叼着卷烟，拿着一把双管猎枪指着已经奄奄一息的怪人。

“去死吧，你们这些怪物。”他扣下了扳机，子弹射穿了怪人的头颅。

“我会让你后悔来到我们国家的！”

重新装弹之后，他有连续扣动了扳机，大口径的子弹直接粉碎了蝎子怪人的头部。

“杂种！呸！”老人对着尸体吐了口唾沫，不屑地嘲讽道。

“你还好吧。”

丹妮听得懂日语，自然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但是她依旧没有放下自己的戒心。

“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老人看到了倒在她膝盖上的凡梓凛，因惊异而放大的瞳孔充满了兴奋，脸部的表情已经演绎出了什么叫难以置信，他激动到语无伦次。“他……他……天呐！假面骑士……”

浪花已经失去了令人遐想的洁白纯净，曾经出现在人类梦里的海浪，在修卡的领域之内变得污浊不堪。扑打在沙滩边的浪潮都是棕黄色的海水，恶臭不堪，刺鼻的腐烂味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灵魂。

就是如此恶心的液体，在袁泽昏迷之际一次次地拍打着他的身躯。终于，大脑恢复了意识，也看清了自己眼前的那一幕景象——这里不是什么沙滩，而是海边的一座都市，不过，印象中的那些高楼大厦已经不复存在了，只有倾斜黝黑的断壁还沉浸在过往的繁华之中不愿倒在炮火的脚下。这里，自被占领那一刻就告别了蓝天白云，城市里从未停息的火焰和由此产生的黑烟一直遮蔽到了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天的湛蓝已经成为了童话般的存在，眼前只有无数次轰炸之后留下的孤寂云霾。

几声剧烈的咳嗽之后，袁泽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清醒。他的枪已经没了，唯一的武器只剩下了腰间别着的一把步兵匕首。残缺的记忆开始拼凑昏迷前发生的一切，但除了汹涌的海水和恐慌的小队之外什么也不记得了。

袁泽挣扎着站了起来，感觉自己快要休克一样，浑身无力，呼吸困难。

“这是哪？其他人呢？我要去哪？接下来怎么办？”

一连串的问题几乎让他崩溃，面对这些疑问，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漫无目的地走着，看命运能将自己带往何处。

城市已然成为了一具焦黑的骷髅，在寂静之中悲痛地撕嚎。街道上没有什么人了，除了散落一地的修卡传单之外什么也没有。店铺早就关门了，医院和学校都已经变为了修卡的集中营，平民百姓要么躲在荒野之中，要么留守在城市等待着自己的未来。

袁泽迈着吃力的步伐，如果现在出现修卡的士兵，那么自己只能束手就擒。

果然，命运更喜欢捉弄绝望的人，似乎在痛苦之上再制造一层痛苦才能满足命运的恶趣味。

街道尽头，三个黑影正朝着这个方向走来。他们的体型修长，浑身包裹在黑色的紧身战斗服之下，没人看到过他们真正的面容。

袁泽拖着虚弱的身躯想要拐进一堆废墟之中，但是那几个黑影早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

修卡士兵彼此之间似乎不需要什么交流，所有人只能听见他们类似与奸笑一般的叫声。

很快，袁泽就被这几名士兵包围了，他们的步枪指着这个值得怀疑的人，诡异的笑声让本就恐惧的内心备受折磨，但是袁泽没有退缩。他拔出匕首，时刻准备着毫无胜算的战斗。

不远处，一栋大楼的遗骸之中，闪出了橘红色的火光。重型狙击枪射出的子弹穿过了一切阻挡的物体，射入了一名士兵体内，大口径子弹在他的身体内爆裂开，震碎了他的头颅。

紧接着，第二枪，第三枪，毫无间断，每一发都命中敌人的头部。三名修卡士兵应声倒下，这一过程不过持续了几秒钟。

“袁队！”废墟里冲出了十几名手持武器的军人，不过他们的军服彼此都不相同，有几人甚至只穿着普通的风衣。

“袁队！”狙击手也走出了掩体，惊喜地看着袁泽。

“雷绮依……卢宏？你们……”

“太好了，袁队，你还活着！”

“你们？其他人呢？他们怎么样？”

卢宏上前搀扶他，说道：“先离开这里，我们……我会解释的。”

“这是哪？”

眼前都是迷雾，却像胶水一样粘稠。步伐像是被什么束缚了一样，行走时的感觉宛如深陷沼泽，但是可以确定，脚下只是平地罢了。

“我在哪？”

凡梓凛对这个环境充满了恐惧，因为有厚实的云雾蒙住了双眼，置身其中，毛骨悚然。

突然，雾变淡了，现在变成了薄纱，虚无缥缈，若有若无之感迷惑人心。

终于，凡梓凛看到周围的环境。这里根本就不是地球，甚至不属于任何一颗行星。脚下的土地是暗金色的，但是几秒钟之后又变成了暗紫色，崎岖不平，布满褶皱。

凡梓凛站着的区域是一块倒锥形的悬浮丘陵，周围，还有无数个类似的物体在飘动着。迷雾之外，似乎是星空，又似乎是永夜，这个空间内的一切感知都已经模糊不堪，意识飘零在梦境与清醒的边界。

远处，幼小的身影在晃动，凡梓凛认出了她。

“艾莉丝？艾莉丝！”

他向人影的方向跑过去，拨开迷雾之后，却什么也没看见。

“幻觉？”

凡梓凛开始怀疑了自己的大脑。这片未知的领域让他万分痛苦，癫狂之中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像个落魄的失败者一样哭泣着跪倒在地。

“救救我！救我出去……”

眼前，闪现过了另一个身影，瞬间之后，那个人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恐惧无法阻止凡梓凛抬起头。尽管意识十分模糊，他的双眼还是清楚地看到了那张脸。

那是凡梓凛十分熟悉却不愿面对的面容。

“假面骑士？”

眼前是与自己一样的身躯，只是巨大的蝗虫复眼呈现暗黄色，眼眶之下也没有类似于泪痕的印记。

“你是谁！”

凡梓凛本能般地大声询问道，同时还启动了腰带。

不过，没有风卷进风扇之中，周围异常的安静也没有任何躁动。

“怎……怎么回事……”

凡梓凛用颤抖的双手抚摸着腰带，感觉到了一丝绝望。

那个人影掐住凡梓凛的脖子，十分轻松地将他举起。

“你……你到底是谁！”

“你来到世上的原因……”

凡梓凛的身体承受着难以忍受的苦痛，那个人似乎在往他的身体里灌注着什么，巨大的能量完全超出了身体承受的极限，直接将他撕裂。

“啊！”噩梦结束了，凡梓凛在一身的冷汗之中惊醒。

自己正躺在一张简陋的床上，周围也不是什么浮山，只是朴素的墙面和一张破旧的床头柜。

刚才的梦境真实到让人毛骨悚然，就算望着眼前的现实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摆脱这种感觉。

“梓凛，你终于醒了。”

丹妮惊喜地走进了屋子，看到已经苏醒的凡梓凛不免有些激动。

在战斗时受到的腐蚀性伤害已经消退了，而且身体也从假面骑士的状态之中脱离出来。看着周围的陌生的环境，凡梓凛用着虚弱的语气问道：“你……你还好吗？这……这是哪？”

“这是北川先生的家，我们都是被他所救。”

“北川？”

凡梓凛听到了门外的动静，全身所有的神经都进入了警惕的状态之中，他还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伸出手护住丹妮。

房间的门开了，进来的是一位年过六十的老人，他微微驼起的背上背着一把猎枪，两鬓斑白，皱纹堆积，只有目光里还迸射出不屈的火种，那是战士的意志和仇恨。

“梓凛，这位就是北川先生。”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凡梓凛松了口气，因为即使自己的伤口已经痊愈了，但是真的在战斗中也会处于劣势。

北川卸下了猎枪，眼睛里流露出了难以隐藏的喜悦和感激。

他托起了凡梓凛的手臂，用着颤抖的语气说道：“假面骑士，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会回来拯救我们的。”

老人激动的情绪已经到了无法克制的地步，眼角几乎湿润了。但是凡梓凛根本听不懂日语，在他眼里，老人只是在乞求，在诉苦。

“北川先生，您也见过假面骑士吗？”

丹妮接过话语好奇地问道。

“是的！是的……那时我才十几岁，我也被他们救过。”

“真的吗？”

“当年，修卡就已经在日本成立了总部，那时候就有怪人在四处作乱，要是没有假面骑士，恐怕这场战争早在上个世纪就以修卡的胜利而结束了。”

“北川先生，您能再说一些吗？能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们吗？”

丹妮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笔记本，开始记录。凡梓凛却无法从诧异中解脱出来，好像在短暂的昏迷之后，世界就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个时候，修卡和怪人就已经存在了。”老人点燃了一支简单的卷烟，吐出缥缈的烟雾，让这片轻柔的白色气体带领着自己回到记忆之中。

“我们根本不知道修卡是因为什么而出现的，只知道他们暴戾残忍。他们掌握着一项技术，可以将人和动植物进行融合，把他们变成只会服从命令的怪人。不过在那个时候，他们还是在暗地里活动，还没有发动大规模的骚乱……我曾经在放学的路上被怪人袭击，被他们带回了基地之中，原本我也要进行改造的，是假面骑士救了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有那么几个人在和这个邪恶的组织战斗着。”

“几个？”丹妮重复了一下这个字眼，她想起了凡梓凛曾经对她说过的关于非洲大崩塌的回忆。“您是说，当年还有其余几个假面骑士的存在吗？”

“是的。”老人对自己的记忆十分肯定，“我在修卡的基地里见过三个假面骑士，他们都在和怪人战斗。”

面对这个结果，丹妮的心头泛起一丝不知名的情绪，掺杂着兴奋和疑惑。

“不过，在1973年之后，假面骑士就失踪了，再也没人看到过他们。”北川掐灭了烟的余烬，用复杂的眼神打量着凡梓凛，“在此之后，政府封锁了所有关于修卡和假面骑士的消息……谁想到，就在昨晚，我又一次看到了假面骑士，看来，老天爷还是没有放弃我们。”

丹妮收起了笔记本，上面什么也没有记录。

僻静的小屋在两座丘陵的隐藏之下显得格外静谧。老人用自然将自己与战火隔离，在丛生的灌木丛之间，开辟自己的家园。这里宛如出世的桃源，就连空气中也夹杂着淡淡的青草香，战乱区的污浊一直在漫延，只不过不忍心去打破这片土地之上仅有的几块净土。

凡梓凛凝望着门口鲜艳的花朵，露水点缀起一片晶莹，从叶片下滑落后，打碎的珠水散落在根际，看惯了战乱之时的丑恶，再细微的纯洁都能打动隐藏最深的人心。

“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假面骑士。”

凡梓凛把头转到一边，不愿去面对老人热情真挚的眼光。

老人听不懂普通话，但是他体会到了凡梓凛的逃避之意，不过他没有失望，而是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孩子……”北川先生激动地握住了凡梓凛的手，“不管你听不听得懂我在说什么，我只想让你知道，现在的世界需要你。有时候，战斗的意义不是在于你要打败谁，而是在于你要守护什么。”

丹妮在一旁翻译，但是这样的话语得到的只是他的沉默。

地下空间的入口及其隐蔽，除了废墟的遮挡之外还有各种丛生的杂草绕行其间。如果没有其余人的指引，袁泽根本想不到在那块区域还有一扇暗门，连接着外界与地底。

卢宏一直在搀扶着自己的队长。他们走过的所有道路都是事前侦查好了的，完全避过了修卡的巡逻部队和侦查无人机，虽然一路都是走断壁残垣组成的小道，但至少能规避不必要的战斗。

地下空间远比袁泽想象的要宽敞许多，这里不是什么肮脏的下水道，反而更像是一座都市。军人、难民、伤员和逃离屠杀的平民都聚集在这里，这里是战斗的据点，是医院，更是远离战火的新家园。简易的灯光驱散了黑暗，厚重的墙体也为他们阻挡了所有的纷争。

“这里是第三自卫队的基地。”卢宏向袁泽解释道。

“第三自卫队？”

“修卡占领对马岛后，由残留下来的原自卫队和一些民间武装组织起来的反抗队伍，也是整个对马岛唯一的反抗力量。”

“是吗？”

“这里原本是为了疏散民众躲避核爆的地方，结果现在成了一座都市。”

“躲避核爆是吗？还是怕二战的悲剧再来一边吗？”

“应该如此。在修卡占领非洲之后，日本政府就建造了很多个类似的躲避点，我想，其他的反抗势力和游击队都以这些为据点。”

袁泽有些感慨，战争的悲剧也会出现在曾经的加害者之上。这个国家在上一次世界大战中给其他国家造成了数不尽的血泪，现在却以更为悲惨的形式付出了迟到的“代价”。

“袁队！”

人群里窜出了一个兴奋的人影，“袁队，太好啦，你还活着……”曹连月出现在众人面前，不过他觉得自己又说错话了，因为一旁的雷绮依已经在一个劲地使眼色。

“真好，你们都没事。”袁泽只有欣慰，没有别的想法，“其他人呢？”

卢宏低下了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除了我们之外，就只有齐建浩和两个日本人活了下来。修卡发现了海底隧道，利用鲸鱼怪人的声波将其摧毁，我们就是在那个时候遭殃的。隧道尽头是未完工的一处海港，根本就不是什么高速公路。我们其实离海岸很近了，所以才会被冲上岸边。也多亏了他们自卫队的帮助，我们才能活下来。”

“敌人发现了我们的踪迹吗？”

“应该没有，怪人破坏隧道的目的只是为了切断岛内反抗势力与外界的联络，我们只是凑巧出现在了那里而已。”

袁泽长舒了口气，小队没有暴露，任务就没有在第一步失败。

齐建浩推开阻挡的人群，来到了袁泽他们边上。他的额头上包裹着一块纱布，上面还渗出隐隐的血迹。

“袁队！”激动的心情化作了泪水，在经历过噩梦般的遭遇之后，人的心将会在一段时间内变得多愁善感。“太好啦……我还以为我们已经失去你了呢。”

袁泽拍了拍了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看着这几位队员。

“袁泽队长是吗？很高兴你们能来到这片被修卡摧残的土地。”

齐建浩身后还跟着几位穿着军服的人，其中有一男一女十分面熟，就是卢宏口中两位存活的日籍军人，他们站在刚刚说话的那个中年军官身边，充当翻译。面对自己队长的存活，他们也是难以抑制的激动欣喜。

“袁队长，您好，我是第三自卫队的指挥官北岛仓上将。”

袁泽的军阶只是上尉，但是面前这位庄严的上将却对自己敬了个礼。

“你们已经成为了我们的英雄，现在，我们部队的一切工作都将以协助你们完成任务为核心。”

袁泽被这一决定和意料之外的军礼所打动，他举起自己的右手，郑重其事的军礼成了这两个异国军人唯一的交流。

于序敛和凡轩杰都出席了联合委员会召开的国都大会，不过这次会议带有临时性质，所有的工作流程都按照事先准备好的剧本开展。

战时联合委员会是整个国家的中枢，负责华夏的所有工作，不管是军事还是民生，所有命令的执行都带有他们的意志。

委员会的常任主席顾勇哲进行了短暂的会前演讲，在全场雷动的掌声中，会议才算真的开始。

“本次国都大会为战时召开的第三次临时会议。这次会议一共选取民间代表130人，国防部代表50人，联合政府代表20人……主要讨论特署秘密警察的设立问题和肃清计划的开展……”

顾勇哲匆匆结束了自己的话语，这次会议的临时性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去准备自己的措辞。

“按照之前的设定条件，特署秘密警察将由情报局和特务局一起领导。”话语权落到了作为最高执政长官的于序敛手上，“肃清的范围分为民间肃清和联军内部肃清。我们将赋予秘密警察较高的权限和全部的情报资源，全国范围内的肃清必须在三个月内完成。”

“三个月？”

代表们对这个时间限定有些惊讶，于序敛所决定的时间设定远比他们设想的要短很多。“三个月，你是疯了吗？”

有些代表直接伸出手指，毫无顾忌地指着他的鼻子开始愤慨地说着一些大道理。不过没有哪句话能够让于序敛的面色有些许改变。

“三个月的肃清时间是经过我们慎重考虑的。那位向首都公安举报消息的女记者已经确定离开了国都，但是她的举报消息还是给我们留下了很多疑点。”

“不是已经确定现场那名死者的身份了吗？那还有什么疑问呢？”

“现场除了那名服从者的尸体之外，还残留有修卡怪人的组织！”

“怪……怪人？”

会议室内一片惊呼，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恐怖的词语会在华夏最为安全的国都内出现。

“现在可以确定，华夏境内除了服从者之外，还有怪人的存在。而且，现场也有战斗过的痕迹，这就意味着，那里有人与这个怪人进行过战斗而且还战胜了它。”

“所以，国都内有我们还未知晓的力量喽？”

顾勇哲被这个问题挑起了兴趣。

“可以这么说。所以，我觉得，特署秘密警察的任务除了找出华夏境内所有的服从者和怪人之外，还要找出那个未知的势力。考虑到肃清计划的保密性，绝佳的行动时间就是三个月，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肃清行动对民众的保密。”

现在，没人起来反驳于序敛的观点。在这个敏感的年代，身边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都能让本就紧绷的心灵陷入绝望。肃清计划本就是一项及其艰巨的任务，如果让民众知道了自己的身边就存在着亡国的隐患，那么华夏战线将在内部发生崩溃。所以，对于直接负责肃清计划的人来说，保密的意义不只是针对民众，更是针对不知何时展开进攻的修卡。

“不过，给特署秘密警察太大的权限恐怕会造成数不尽的冤假错案。如果是在军队内部，这将会给整个战线的指挥带来十分严重的影响。”

短暂的沉默之后，凡轩杰终于在所有国防部代表期盼的目光之中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历史上已经给我们很多教训了。如果将过多的怀疑施加给自己的国民，恐怕修卡不用费一枪一弹就能摧垮整个华夏。在特署秘密警察执行任务时必须被监管……”

“可是被监管之后的特务组织，在工作效率之上会受到影响。”

“那就允许他们在一定程度上监视所有的怀疑对象，委员会要对他们最后的逮捕行动起审核作用。”

凡轩杰的语气之中已经带着些许的火药味，他并不畏惧于序敛的最高执政长官身份。

会议已然变成了两个人的矛盾放大点，渐渐的，两人的争论变得有些激烈。

在这个会议室里，有人不愿放弃战斗，胜利依旧会出现在他们梦里。有人成天萎靡悲观，感觉周遭的一切都已经沾染上了修卡的气息，所有抵抗只是在无谓送死罢了。还有那么几个人，愤慨极端，就算世界终将被恐怖的黑暗所占领，他们也不会甘心放弃，至少他们认为，被黑暗所占领的土地，只能是一片炼狱，而自己就是要将世界变成炼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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