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为了守护

第十二章 为了守护

“不列颠战线全面溃败，三十万欧盟联军聚集到敦刻尔克的防线之后，等待着撤离。这条战线原本的范围是从大西洋沿岸一直到中亚地区，不过，在接连的败仗之下，于欧洲大陆上作战的欧盟联军主力已经退守致英国境内，在西亚和中亚反抗的阿拉伯联军也变为了一支支散乱的游击队。修卡所带来的黑暗即将吞噬这片曾经美好浪漫的土地，将欧式风情逼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

“但是三十万的联军士兵还在等待着救援的到来，他们被孤立在海边，身后的防线在修卡的炮火前形同虚设，面对着逐渐临近的死亡气息，士兵们只能在冷风中祈祷着援救的船只和飞机能尽快到来，就像曾经的大撤退一样，所有人都坚信联军政府没有忘记他们，无数的船只将会载满毛毯、面包和热茶来到这片沙滩之上，只要到达英国，一切的反击行动都将拥有力量的保证……但是，一天天后，乌云密布下，没有任何船只靠近人满为患的海岸。修卡不会善待俘虏，国际条约什么的，在他们看来应该和笑话无异，对这些杀戮成性的恶魔来说任何放弃抵抗的敌人都是自己的玩具。新闻一直没有报道大撤退的后续消息，而且与欧洲大陆的一切联系都已经被切断，但是世上已经有了无数传闻……”

“不过据我了解，不列颠战线的军政府没有放弃援救，和当年一样，他们组织了全国的力量，准备前往大海对面，给那些绝望的人们带去生的憧憬。坊间的传闻说，政府一共发动了四千艘民间船只和空军所有的飞机前去营救，但是修卡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不列颠的民众可以在海岸上望见远处熊熊燃烧的火焰，橘红的焰火窜到了天际……前往营救的船只只回来了二十艘，空军也损失了一半的飞机。”

“最后，在敦刻尔克，长官们戴起了头盔，拿起了步枪，在振奋人心的演讲之后，士兵们跟着将领的步伐冲向了全面溃败的防线。我可以想象到这种自杀式的进攻换来的是何等悲壮的场面。前面的士兵如同浪潮般涌向武装到牙齿的敌人，一片接一片的战士在无差别的扫射之下化为碎片，后面的士兵在血雾之中冲向敌人，在呐喊声中厮杀……”

临时会议的场所安排在联合委员会的圆桌会议厅内，参加会议的人除了凡轩杰和于序敛之外，还有联合委员会常任主席顾勇哲以及情报局局长史考特，特务局负责人柯信然。

和以往一样，会议开始前都是一片死气沉沉，更何况是这样的会议。没人愿意率先发言，率先打破这份平静似乎是一种罪过。但是，凡轩杰忍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他咳嗽了几声，令所有人肃然起敬的声音开启了此次会议的进程。

“怎么了？临时会议可不是大家保持沉默就能结束的，有什么问题现在赶紧商量！”

话语权落到了顾勇哲手里，他调整了自己的呼吸说道：“陆军司令部上将金宏秉和特殊秘密警察的指挥长官方国涵都在同一晚遇难，肃清行动才刚刚开始，就遭受到了重创。凡轩杰，作为一国元帅，你有什么想法吗？”

凡轩杰冷笑了一声，说：“那天晚上的肃清行动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所有的服从者和怪人可不傻，他们一定会知道联军采取了行动，为了应对肃清，他们也会采取自己的行动。”

“所以你觉得方国涵和金宏秉的死是怪人所为？”

“现在来说，这个可能性更高一些。”

于序敛打断了凡轩杰的话语，不合时宜的插嘴让对方有些不快，不过对于最高执政长官来说，发表自己的言论远比去关心他人的想法来得重要。

“肃清行动一直都是华夏高层的最高机密，除了部分内部人员外，没有人知道特署秘密警察的存在，也没有人知道方国涵的真实身份……”

“那你是想说有人泄密喽？”凡轩杰毫不客气地抢回了自己的话语权，“可是据我所知，方国涵和黑市里的情报头子来往密切，上一次的肃清行动就是在他提供的请报下进行的，他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方国涵的身份，甚至是整个肃清计划。”

“情报头子？”顾勇哲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突然出现在元帅嘴里的局外人让整个形式变得更加焦灼起来。

“黑市里有一个叫作‘艾斯曼’的家伙，全国的情报都可以在他那里打听到，比我们的情报人员靠谱多了。”凡轩杰在说话时还不忘瞥向一旁的史考特，对方自然已经体会出了话语中的嘲讽意味，不过他只是在偷笑罢了。

“但是，方国涵在出事前唯一接触过的人是你，金宏秉在出事前唯一接触过的人也是你，他们都是被你单独叫到办公室里的。”

“所以，于序敛，你说这话的意思是认为我是那个泄密的人？”

会议上的火药味明显浓重的许多，于序敛看似指控的语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虽然两人的矛盾冲突早已有了征兆，但是没人想到会爆发得如此突然。

“于序敛也不是这个意思，”顾勇哲赶紧进行调停，“没人会去相信这种无稽之谈，但是我们有一点可以猜测，内部可能已经出现了服从者。”

常任主席的这一番言论引起了警惕，一直保持沉默的柯信然猛地站起身说道：“之前在肃清计划开始就已经说过了的，肃清的重点要放在社会和联军内部，但是自开展以来，我们只关注了民间的肃清却忽视了我们内部的肃清。”

“是的，”史考特冷静地说道，“联军内部如果已经被修卡服从者渗透，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希望联合委员会能够将之前开会时说到的情报局权力真正地赋予我们。由特务局负责民间肃清，情报局负责联军内部的肃清，将特署秘密警察作为肃清计划的执行机构，由特务局和我们情报局共同领导，直接对联合委员会负责。”

史考特真挚的眼神似乎在向在场所有的联合委员会官员发誓。

“可是，情报局只是负责肃清计划的情报收集，以目前的职能来看，你们要是在联军内部的展开工作，会遇到许多排斥的。”顾勇哲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但是联军和政府内部的肃清必须开展了。情报局和国防部一起负责这部分的肃清，这样工作效率能够得到提高。”

凡轩杰只是在心里大声表达了自己的异议，没有流露于言表，他虽然排斥和一个外国人共事，但是他更加清楚，自己的加入也可以在肃清计划中制约对方。

“的确，这样一来倒是可以解决情报局在国防部中的顾虑。”

史考特礼貌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十分恭敬地说道：“以后就请元帅先生多多关照了。”

凡轩杰并不想去握住他那过分白嫩的手，但是更不想违背礼仪。

顾勇哲算是结束了会议的一个阶段，他看向一旁的书记员，示意他记录下刚刚的决定。清了清嗓子之后，他继续说道：“现在要考虑考虑特署秘密警察的部分了，方国涵死后必须有人接替他的职务，否则，肃清计划没有一个执行机构可不行。”

“现在一共有三个候选人，今天直接在会议上对新的指挥进行决定。”

于序敛递上了一份候补名单，名单上的三个人都是由他挑选的，在他看来，这几名人员都是特署警察指挥的绝佳人选。

顾勇哲仔细翻阅这份资料，这三个人他都有所了解，也正是基于这种了解，才让他沉默了许久。

“赵亚、吴全进、刘尚，你考虑来考虑去，就只找到这个人吗？”

“赵亚是特务局的事务办主任，工作经验来说，他是个绝佳的人选。吴全进为情报局一课指挥官，掌握多条情报来源线路。刘尚为联合政府服务，与国际上其他联军来往密切……”

“你觉得我们的肃清要与国际联军有什么联系吗？”

顾勇哲的脸色在看到资料上“华夏联合政府”这一行话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一边在洋洋自得解释的于序敛就像个滑稽的小丑一样惹人心烦。

“但是，肃清计划面对的敌人还是修卡，我们需要盟友的支援。”

于序敛信誓旦旦地说道，但是真挚的眼神没有得到顾勇哲的认可。

“那请你举例一下，我们这些盟友能给我们什么支援？他们现在还需要我们的帮助才能勉强让自己的政权在国土上维持着，你说说，这样的盟友能够帮得了我们什么？”顾勇哲越说越激动，最后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而且，这是我们的国事，怎么可以让他国参与进来？别跟我说你指望联合政府那些孬种来协助我们！”

“我们将他们吸纳进了国家之中，难道还要将他们视为外人吗？”

“不然呢？”凡轩杰冷冷地说道，语气中蕴藏的锋利攻击意味让于序敛哑口无言。

史考特小声笑了一下，突然间像个和事佬一样出现在了这场暗火汹涌的争吵之中。

“各位，既然执政长官的推荐人选不合适，那么我们可以再思考一下其他部门的人选。方国涵来自于联合委员会的特署情报机构，我们为什么不在这个组织里寻找适合的人选呢？”

“可是，这个情报机构已经全部编入进了特署秘密警察之中，除了方国涵之外，其余高层官员因为肃清计划的保密性而被分配到了其他部门。”顾勇哲解释道。

但是，史考特带着自己标志性的高傲微笑摇摇头说：“没必要考虑官职因素，只要与方国涵有一样的工作能力就行。”

史考特的话点醒了顾勇哲，他也想到了话语中隐约指到的那个人。

“你该不会是想到了叶盈吧。他曾经是特署情报机构里的特工，同时也是方国涵的私人助手，要说能力方面，只有他可以和方国涵相提并论。但是……”顾勇哲脸色逐渐变的低沉，“他还是个毛头小子，让他做这个计划的指挥长官，恐怕有些不妥。”

“肃清计划的最终权力还是在联合委员会手上，如果不放心他，我们可以在叶盈身边安插几位‘指导员’，一旦他在工作中出现了失误，可以直接汇报给联合委员会。”

顾勇哲没有接着他的话语说下去，他坐回椅子上，双手搭在嘴前，看那样子应该是在思考着史考特刚刚的提议。

除了肃清之外，寻找杀害方国涵和金宏秉的凶手也要交由特署秘密警察负责，而且一切事项都需要继续保留保密性，现在看来，这个执行机构急需一位新的指挥长官，否则肃清计划不仅会陷入停滞，更严重的情况就是关于计划的秘密遭到泄露。顾勇哲处于两难的境地。

特署秘密警察要对联合委员会负责，这使得他们虽然可以在一定范围内依照自己的意识行动，但是一切工作的细节还是由联合委员会进行制约。情报局和特务局就是在这“一定范围内”对这个机构进行掌控，如果需要在指挥官旁边增派“指导员”，就需要从特务局和情报局内部挑选人补入这个空缺，这样一来，情报局和特务局将会进一步掌握特署秘密警察的权力。

顾勇哲只能以国家利益来衡量这一抉择，长时间的沉默之后，他还是不太赞同史考特的提议，所以他转过头看向凡轩杰希望得到他的指点，可是这一举动却让被他忽视的于序敛十分不满。

“元帅，你觉得呢？”

凡轩杰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向他示意。顾勇哲也在又一次的沉默之后缓缓开口说道。

“你的想法可以执行，叶盈的就任命令会由于序敛签署，在他就任其间，以私人秘书的身份在他身边增派‘指导员’，与联合委员会直接联络。我们也会另准备一份罢免书，联合委员会有权力随时罢免他的职务。”

“这是当然的了。”

阳光在这一天终于透过了浓密的云霾，那一丝可怜至极的淡黄色光线直直落到锈迹斑斑的车厢货柜之上。云烟随意地变化着，不断改变光线的形状。暗红色光晕软弱无力地刻进了锈迹之中，或许是躲在厚重云朵之后太久了，阳光倾尽所有，一个劲地往铁板内倾斜自己的光和热。

但是，货柜内还是那么阴暗，如往常一样，黑暗麻痹了蜷缩在其中的心灵，会让他们忘记外界的一切。

凡梓凛和丹妮一夜无眠，前者在啜泣中让大脑失去了运作的动力，后者则是满怀同情地倾听着悲伤者的痛苦。

“天亮了。”凡梓凛感受到了外界浸透进了一丝温暖之意，及其微弱，就像是柔滑的丝绸拂过指尖一般。

“是啊，天亮了。”

丹妮一整夜都没有改变自己的姿势，躯体已经变得僵硬，但是依旧在分担凡梓凛的苦楚。

“出发吧。”

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丹妮依旧可以感觉到一种极端的悲伤萦绕在自己周围，那是凡梓凛积累一夜的伤感，毕竟他的说话声听上去软绵绵的，啜泣了这么久之后，嗓音或许比身躯还要虚弱。

“走吧。”

门打开的那一刻，光线涌进了早已适应黑暗的瞳孔之中，让双眼产生了短暂的刺痛，纵使这样的阳光就和凡梓凛一样无力。

北川先生的喘息声没有间断，这和凡梓凛之前想的一样，高温冲击波虽然给他带来了剧烈的疼痛，但是爆炸点距离凡梓凛更近，而且在被击飞的那一刻他启动了腰带，风扇在运作的同时也吸收了绝大部分的冲击波和高温空气，所以北川先生虽然受到了伤害陷入昏迷，但至少保住了性命。

“现在去哪？”

其实丹妮想问的是“如果遇到修卡的巡逻队怎么办？”，凡梓凛伤痕累累的背影让她放弃了这个询问。

“到处走，运气好的话，可以碰到反抗组织与修卡巡逻队在战斗。”

“这……”

“北川先生原本是最知晓这里的人，但是他还昏迷着。现在在引路的不是我，而是我们的运气。”

“嗯。”

丹妮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然是从凡梓凛的嘴里说出的，但是转念一想，失去了树林寂静的庇护，只能寻找其他值得依靠的力量，而且，凡梓凛的目的是种子岛，如果和反抗组织取得联系，或许也能找到离岛的方法。

“让我来背北川先生吧。”丹妮将手搭在凡梓凛的肩膀上，温柔地说道。

“没事。”

“给我吧，我没有那么弱小。”

“哈？为什么今天又是我和你站这个岗位。”

雷绮依一脸疑惑地看着不知所措的曹连月，那种表情已经扭曲到了夸张的地步，而且雷绮依似乎也没有留给曹连月什么情面，将自己的不快用这种夸张的面容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也没办法。”相比之下，曹连月愈加像一位做错事的孩童，在母亲面前尽显自己的懦弱卑怯。

“老齐和副队一组，那两个鬼……”

“鬼什么？嗯？”

雷绮依的脸色突然变得恐怖起来，阴森的面容足以劝退任何不敬之人。

“呃……呃……那两个日本人……欣子和浩一一组。袁队在和北岛仓商讨战事，剩下的就只有我们了。”

“嗯——”雷绮依赌气似的嘟起了嘴，十分不悦地看着曹连月。而后者只是在挠挠自己的后脑勺，摆出天真无邪的笑脸。

“安啦……”

凡梓凛自然没有将自己的负担移交给丹妮，就算一夜悲伤加上浑身伤势的胀痛让他一度想要停下脚步放下昏迷的北川，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这么做。

脚下的瓦砾让路面变得崎岖不平，石块锋利的边缘一次次地摩擦着凡梓凛的脚底，他可以感到自己的血肉遭到了磨损，血液在一点一点渗出肌肤。要是在以前，这根本无法为他的躯体制造出任何疼痛，可是此刻，这些恼人的石子却成为了阻碍他前进的一个重要因素。

丹妮清楚地看到凡梓凛的脚步变得凌乱，连醉汉在深夜迈出的步子都比其要优雅。

“梓凛。”丹妮反应从未如此迅速。就在凡梓凛跪倒在地面的那一刻，她伸手扶住了倾倒的身躯。

“你还好吗？”

“没……没事。”凡梓凛轻轻推开了她的双手，可是他无法掩饰自己虚弱的语气，“走路小心点……这些石头会磨烂你的脚的。”

“啊……啊，我没事。我来背他吧，你需要好好休息。”

凡梓凛依旧不愿意将昏迷的北川交到丹妮的背上，自己的确很累，身体已经到了散架的边缘，但是内心中总有那么一个念想在顽强地坚持着，将他从这一边缘中支撑起。

“继续走吧，修卡的巡逻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最好不要在一个地方待太久。”

丹妮小声应和道，搀着他的臂膀，伴随着他沉重的脚步向前走去。

这一次雷绮依换上了心心念念的反器材狙击枪，漆黑铮亮的枪管蒙上了一层不知名的材料，让这块黑色的钢铁更趋向于暗灰，细微无力的阳光时不时散在上面，这层薄薄的材料可以在不同强度的阳光下中和枪身的颜色，在废墟之中依靠这一效果制造出绝佳的隐身效果。

雷绮依保持着狙击手的卧倒姿势，像座雕塑一样稳重，甚至都看不到呼吸时的起伏。

“那几名游击队队员……”雷绮依小声嘀咕着话语，虽然是在和一旁的曹连月交谈，但是听上去更像是自言自语。“我觉得，你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曹连月知道，要想让雷绮依认可自己的观点简直比登天还要困难，而且就算她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说法，她也十分不愿去表达这一事实。

“第三自卫队和地下都市里的那些平民倒是无条件地相信他们了，而且那几个人成为了英雄。”曹连月耸了耸肩，继续说道，“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国家，我们无法将这一想法表现得太过直白。我想，队里所有人都对他们抱有疑虑，只是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无理由怀疑这几名‘英雄’，反而我们会被怀疑。”

“可是，万一对方真的是我们怀疑的那样呢？”

“那就看我们的运气了，而且我想如果事情真的如我们想的那样，袁队一定会有办法的。”

曹连月一脸欣喜地看向雷绮依，问道：“你说说看，为什么你会产生怀疑？”

“呃……直觉吧……”

“女人的直觉才灵，你？就算了吧。”

“什么？”雷绮依第一次在站岗的过程中将视线从瞄准镜中移开，眼神中的怒火已经喷涌而出，如果这种怒火可以实体化，那么曹连月将会被焚烧数百次以上。

“你这家伙，说话小心点！我的直觉要是会出错的话，之前那些任务里，你都不知道死几次了！”

雷绮依重新将自己的视线回归到准镜中，说道：“那些人根本就不像士兵。尤其是那位自称是飞行员的人……我之前在边界区见过几名与修卡战斗的巴基斯坦飞行员，一眼望去，他们就是战士，一举一动都能体现出战士的斗志和不屈，但是，游击队里的那位，你从他眼神里根本看不出什么斗志，我敢肯定他在修卡面前一定会跪下认输的。”

曹连月微微扬起了自己的嘴角，看不出这是一个笑容，“可是你也看到了，他们在入口处消灭了好几名修卡的士兵。”

“所以说嘛，这就很奇怪了。”

“看来，我们得内外兼顾了。”

“诶？”雷绮依在视野里看到了让她出乎意料的一幕。

两个人影走到了狙击枪的射击范围之内。雷绮依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是一男一女两位平民，那名女性在搀扶着看上去十分虚弱的男性，而在后者的背上还用布条和毯子裹着一名伤员，他的步履杂乱无序，就像是喝醉了一样，脚步不时会被石块等杂物绊到。

“他们是谁？平民吗？”

“北岛仓不是说全市的平民都已经集中到了地底下了吗？”

“呵，他还说过自己是对马岛上唯一的反抗组织呢，这不就冒出了几名游击英雄吗？”

雷绮依顾不上曹连月的嘲讽，她正准备打开对讲机。可是，就在这一瞬间，她看到了不远处几个漆黑鬼魅的影子在游走。

“修卡巡逻队！”

曹连月也提起了警惕，“快呼叫老齐和副队他们，我们这里有三名平民即将遭到修卡士兵的袭击！”

但，很快，曹连月就会看到迄今为止最为怪异的一幕，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在心里保留这一份震撼感。

凡梓凛已经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危机气息，就算是在大脑极度疲乏的情况下，他也不愿放松下自己的神经。

“你快走！”他对着丹妮说道，没有丝毫犹豫，“快带着北川先生走！”

丹妮自然明白了让凡梓凛陷入焦灼的缘由，可是不知道为何，她没有感到惊慌，或许是一直以来遭受的攻击让她对怪人和士兵什么产生了习以为常的感觉。

“我就躲在附近，不会离你太远的。”

“不，走的越远越好。”

凡梓凛的语气有些坚决冷酷，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宛如钢铁般的音色来和丹妮交谈。

身躯已经承受了肉体和心灵两次重创，凡梓凛说不准自己在能否应对这一次的战斗，哪怕对方只是普通战斗员，他也没有百分百的掌握。

“快走，如果……如果……”他一改之前的严肃冷峻，因为丹妮听出了语气中微弱的哭腔，“如果……到时候你就带着北川先生赶紧离开这里，他们的目标是我，你们可以回到树林里……”

丹妮注视着凡梓凛憔悴痛苦的面庞，她强忍住眼角的泪水，没有说什么，背起北川向身后的废墟跑去。

凡梓凛站立在原地，已经可以看到不远处晃动的人影。正前方，正是之前交手过的螳螂怪人，在他身边是一支满编的修卡巡逻队，士兵手里的武器变成了巨大的脉冲炮，两个淡蓝色的巨型圆柱体安装在他们的双手上，刺耳的电流声响起，圆柱顶端荡起蓝色的光波，这一切都在几秒钟之后化作了猛烈的冲击波。

凡梓凛的腰带已经出现在了腰间，就在那道脉冲波触及到到身躯之前，他启动了腰带，暗红色的风扇剧烈转动。

“Henshin！”

脉冲波贯穿了地面，命中的区域内，所有的瓦砾废墟都化为了一朵漆黑的烟雾，市区内，升起了爆炸产生的蘑菇云。

凡梓凛在转瞬即逝间完成了一次简单的跳跃，下落点真好处于爆炸波及范围的边缘。

“嚯嚯嚯，反应挺快的呀！”

话音刚落，螳螂怪人一个箭步闪现到了凡梓凛面前，没有给刚刚站稳脚的凡梓凛任何反应时间。镰刀在他胸前划开了巨大的口子，鲜血喷涌出来，溅到了怪人身上。

凡梓凛本能般地向后一跳，与怪人和他的镰刀保持了安全的距离。他捂着自己的伤口，那层夹杂着金属和生物性质的甲壳被染红了，血液就像是瀑布般不断流出。

“呵呵呵？既然还能动？不过，看看你还能不能躲过这几次攻击。”

怪人向手下示意了一下，那些脉冲波编织成了密集的火力网向凡梓凛袭来，他知道，如果自己用跳跃来躲避进攻将会在滞空时间内遭受到猛烈的炮轰，这样就会让自己变成半空中一个无力反抗的活靶子。

凡梓凛迎着脉冲波跑去，马上又压低身子，利用之前奔跑的速度来匍匐滑行，冲击波就他的头上掠过，凡梓凛可以感受到光波之上的高温和力量。

躲过一个冲击波之后，他没有片刻的停歇，因为攻击还在继续。凡梓凛很快就站了起来，还没稳住身体的时候就完成了一次侧身躲避，但是他没有估算好自己站起身后与冲击波之间的距离，就在这几道波纹从他身边掠过之时也划过了他的甲壳，那道伤口就像是被一块上千度的铁钳插入一样，这种疼痛远超乎以往在他身上留下的任何伤口。

但是凡梓凛并没有因为这样的疼痛而停下闪避的动作，奔跑时他一直在压低自己的身体，这样一来就缩小了敌人的目标。

一轮射击结束之后，凡梓凛还是捂着自己的伤口站在怪人面前。

“呦呦呦，挺不错的嘛。”

螳螂怪人将镰刀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虽然他的眼睛已经变得和昆虫类似，但是凡梓凛依旧可以在这样恶心的眼睛中读出一丝鄙夷。

“接招吧！”怪人握住镰刀，一个轻跳之后他向凡梓凛冲过去，速度远比刚才的脉冲波来得迅猛。

一直在躲避攻击的凡梓凛已经适应了规避高速物体的状态，所以这一次他十分轻松就躲过了怪人的袭击，让他的镰刀扑了个空。可是，螳螂怪人的手将挥下的镰刀于半空中改变了劈砍的姿势，在刀锋掠过凡梓凛的脖子处时他将进攻的方式变为了横劈，想要将凡梓凛斩首。

凡梓凛看出了敌人的意图，但是突如其来的攻击变化让他有些猝不及防，而且身体根本来不及进行突然的转变。可是，就在刀刃即将接触到自己之时，他还是找到了破绽。怪人改变攻击姿势也使得自己无法用出全力挥砍，而且他握住镰刀的手是弯着的，真正能够接触到凡梓凛脖子的之时这把镰刀上的一小部分刀刃而已。

凡梓凛微微斜过脑袋，同时抬起手击中了对方的刀柄，让刀刃挥砍的方向脱离了原先的路线。

怪人的刀刃最终只是划过了一片空气。

“可恶！”他恶狠狠地盯着假面骑士，因为在愤怒地喘息，怪人的嘴里流出了粘稠的唾液。

几秒钟之后，就在两人互相注视之时，怪人身后的士兵受到了某种信号，他们再一次启动脉冲，对着凡梓凛拼命进攻。

可是，身负重伤的假面骑士依旧保持着灵活的身姿，他看清了这一次的火力网中那些脉冲光束的分部方式，自然也想到了躲避的方法。凡梓凛腾空跃起，但是跳跃的高度受到了克制，身躯还是暴露在光束的覆盖范围之中，不过跃起时，能够击中他的只有两道脉冲，而这两道脉冲之间有一段空隙，凡梓凛只需在空中完成一次横向转体，就能轻松躲过。

在他下落时，身后扬起了爆炸云，数道冲击波合并在一起，形成了一面云雾幕墙。怪人惊讶带看着再一次躲过攻击的凡梓凛，看着他脖子上的围巾飘舞。

“混蛋！”

怪人也跳跃而起，地面上激起了一片环形尘埃，这一跳已经用上了全身的力气，腾跃速度很快，甚至在起跳一瞬间还产生了残影。

凡梓凛这一次是在怪人俯冲到自己面前时才发现了他的进攻，黑色的刀身就在自己面前几毫米的距离，利刃上还出现了殷红的丝状点缀。他抬起双手，呈交叉格挡的姿势，刀刃虽然砍进了手腕，但是却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这一次砍杀。

凡梓凛双脚腾空，阻挡下这一次攻击的同时又给了怪人腹部一次重击。

这一次踢击是怪人没有想到了，在他看来，这样的伤势已经可以让他的肌体陷入到无止境的痛苦之中了，可是刚刚那一次飞踢虽然比不上真正的骑士踢，但依然可以让他感受到腹部肌肉撕裂的痛苦。

怪人向后退却了好几步，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也捂住了自己的腹部。

“可……可恶。”

凡梓凛没有犹豫，在对方还未缓过神时，他将目标放在了那几个士兵身上。敌人的攻击模式已经清晰了，先由怪人进行一轮进攻，再由士兵进行一轮射击。腹部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殷红色的疤痕凝结在了甲壳之上，虽然疼痛没有因为伤口的愈合而彻底消失，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战斗。

凡梓凛像一颗子弹一样冲进了修卡士兵组成的阵型之中，怪人只能看到一个影子在移动，之后只能看到士兵们破碎的身躯和一大滩黑色的液体。

“怎么可能！”怪人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怒吼，“我的镰刀已经经过了改造，只要受到一次攻击，你的身躯就会被无比剧烈的疼痛所占据，你现在应该在疼地满地打滚啊……”

怪人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一个蜷缩的弱小人影，几次的脉冲攻击已经让掩护她的废墟堆化作了灰尘，如果修卡士兵再进行一次攻击，那么下一次化作尘埃的就会是那个人影了。

螳螂怪人忍着剧痛站了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丝嘲笑和不屑，“不会是因为那个姑娘吧……”他侧身对着凡梓凛，拿着手里的镰刀对着那个蜷缩的影子，“我会当着你的面把她剁成碎块了，就像我对这里的市民做的一样。”

伴随着怪人的一声的怒吼，凡梓凛看见了镰刀猩红的光影快速向丹妮的方向冲过去。

凡梓凛紧追其后，外人看到的只是两段扭打在一起的残影，双方同样都在忍受着剧烈的疼痛，但是肉体的疼苦只能给怪人造成影响，而对于凡梓凛来说，眼前的紧迫性让他忘却了一直以来受过的伤，那道逼近丹妮的猩红色血光仿佛是刺入他心灵的刀片。

就在怪人即将得手的那一刻，凡梓凛又一次跳起，俯冲时对准快速移动的怪人。高速下落产生的火焰裹住他的身躯，剧烈的燃烧中又有黑色的光点在闪烁着。

“Rider Kick！”

凡梓凛的低沉怒喉宛如天际迸发的雷电。

骑士踢在命中怪人时产生了强大的能量爆发，以命中点为中心，在空气中荡开了一片波纹。

怪人的身体像积木一样散架开，而凡梓凛带着火焰燃烧后的烟云落到了丹妮面前，完成踢击之后他还在地上划出了一道痕迹，但是最后速度瞬间减为零，身上的烟没有消散去，透过这层迷雾，他注视着丹妮的脸，原本的惊恐已经消失，在凡梓凛出现在面前时，她脸上只有欣慰。

凡梓凛的身体因为沉重的呼吸而剧烈起伏着，战斗结束之后他终于又一次虚脱地跪在了地面，透过头上的蝗虫面具，丹妮可以听到沉闷的喘息，而且嘴巴的位置还渗出了血迹。

丹妮扑到了凡梓凛身上，抱住了即将瘫倒了他，“没事了……都结束了……”

丹妮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也可以感受到凡梓凛带着灼烧高温的躯体，渐渐的，她听到对方的呼吸声里夹杂着异样，那是血液涌入到了他的咽喉，由于甲壳的覆盖，这些殷红的液体只能一点一点地从缝隙中渗出。

“你……你没受伤吧……”凡梓凛挣扎着，疼痛已经开始撕裂他所有的感官，但是看着丹妮沾满烟尘的面孔，他还是开口了。

“没事，我没事，刚刚那些炮轰没有伤到我。”

“北……北……北川先生呢？”

“他也没事，有我护着他呢。”

听到这些，凡梓凛算是放下了一颗一直悬着的心，现在回想起之前的战斗，他只能感受到当时的愤怒和焦灼。怒火正是在他腾空的那一刻，包裹住了他的身躯，那些黑色的闪烁光点正是愤怒的具象化，在俯冲的那一瞬间，心里想到了只有丹妮，只有想要守护她的心情。

不过，这种轻松的感觉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现实似乎不想让真正的英雄有片刻的放松。

齐刷刷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人群围住了这两个人，各种款式的枪械对准他们，握枪的人已经将手指抵在了扳机上。

只有雷绮依和曹连月看到了假面骑士之前的战斗过程，而这些刚刚从入口处出来围剿的士兵没有将面前这个躺在少女怀里的蝗虫怪人比作英雄，而是将他视为了普通的怪人，只是他现在更加虚脱罢了。

几个胆大的士兵将步枪枪口一点一点靠近凡梓凛的额头，如果在以前，他们根本不会有这种勇气去面对怪人。

“怎么回事……”凡梓凛挣扎着想要站起身，但是他连动作都没做，只是简单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就是这样微弱的动作让这些看上去十分勇敢的士兵倒退了好几步，还一边破口大骂，不过凡梓凛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丹妮在慌乱之中想要阻止他们接下来的动作，但是不管她怎么解释，对方似乎根本听不懂她说的语言，尽管她在用流利的日语。

凡梓凛根本不会去攻击人类，但是那些士兵将他这种行为当做了怪人在战斗后的虚弱。几名身强体壮的士兵将枪口上的刺刀刺入了他的身体内，隔断了他手腕和肌腱处的筋脉，似乎觉得这样就能让怪人彻底失去反抗的能力。凡梓凛低声痛苦地叫着，丹妮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了那几名士兵。

“你们在干什么！”她从未有过如此的愤怒，恶狠狠的眼神直对着士兵强壮的身躯，后者的确感受到了一丝威胁的意味，不过这种愤怒只能让他们沉默几秒钟而已。

“给我滚开，碍事的女人，我们在行使我们的正义！”

士兵粗暴地推开了她，但是，眼前的一幕让他们停下了接下来的动作。

凡梓凛的甲壳开始退却，在蝗虫的身躯之下，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人类的轮廓和一张少年的清秀面庞。

这个包围圈里的所有人都对眼前的景象感到震惊。在他们的印象中，怪人是不可能变成一个普通人类的，他们的恐惧是从内而外表现出的，那副凶残的外表可不是一副简简单单的外壳。

“你……你到底是谁。”

凡梓凛头部的甲壳已经完全退去，他看着周围拿着武器的人说道：“我也是人类。”

但是，苍白无力的解释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震惊之后，人们还是更愿意把他当成怪人，受到惊吓的士兵掏出了手枪，对准凡梓凛。

丹妮挡在了枪口前，张开自己的臂膀护住凡梓凛。

“你们在干什么？他是英雄，不是怪人。”

纵使她如何怒吼，士兵的杀意没有减弱半点，他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语气里还带着对怪人的恐惧，“滚开，不然我会打烂你的脸的！”

“那你就来啊！”

丹妮没有畏惧，甚至在对方将手指抵在扳机上时，她也没有退却的意思。

“丹妮！”凡梓凛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进行变身，但是他还是一把将丹妮拉了回来，将她拖到自己的胸前，双臂紧紧地抱着她，用自己的后背直面即将射出子弹的枪口。

“怎么了！”

袁泽出现在了人群里，他边上还站着雷绮依和曹连月。

他夺下了那名士兵手里枪，义正言辞地说道：“你们难道没看到他这在保护这个姑娘吗？”

“他是怪人！”

“但是他在保护人类！”

袁泽提高了自己的嗓门，完全压制住了对方的气势。

“这是日本，不是华夏，你轮不到在这发言！而且我也不是你的部下！”士兵拿起自己的步枪，指着袁泽。

“够了！”

北岛仓也出现在了人群中，“吉田，放下你的枪，你不是袁队长的部下，那你总是我的部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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