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二

西奥有点懵。罗伯特在饮下未知的药剂后便抛弃了登场时所持的护手剑，伸手从背后拔出了自己的镀银剑。

那居然是把奥布佩恩阔剑，比一般长剑宽阔的多的剑身与没有护手剑格是这种剑的特征。这种剑的用法只有挥砍，却严禁频繁的挥砍，一方面沉重的剑身和锋利的剑刃足以让受害者一分为二根本不需要第二次挥剑，另一方面如果一击二击不中，即便是大力士也会因为短暂的疲惫而迟钝从而致命。

饮下药剂的罗伯特则没有这个烦恼，他将阔剑暴风般挥舞起来，沉重的阔剑在他手里如同幼童的玩具，起死回生的食尸鬼们顿时血肉横飞，断臂残肢不停的落在草地上，断口处因为被白银触碰，开始迅速腐烂甚至燃烧。他甚至劈开了两枚死灵法师扔出的火球，火球在周围炸裂，激起漫天的尘土。罗伯特趁此机会回身搀扶起西奥。

“把剑拿起来。”罗伯特的喘息有些不正常，太过急促的呼吸会让空气根本得不到充分利用就被吐出，会让人越来越疲惫。

“看来战神时间是有限制的是吗？”西奥此时还有心情调笑。

“我年轻的时候喝一瓶能让我把它们都宰了再挖个坑埋起来，”一句话的时间罗伯特的喘息速度已经趋近于拉风箱了，“我太老了，只有两分钟时间，可能还不到。”

“那就必须杀了法师。”西奥透过还未散尽的烟尘看着四周，又出现了鬼鬼祟祟的身影。那是自然的，中午与这群食尸鬼擦肩而过时光是树枝上的侦察兵就有五六只，死灵法师不可能只控制负责侦查的而对其他食尸鬼网开一面。

“你有什么想法吗？”罗伯特问。

“没有，”西奥直言，“我听不懂操纵死灵法术的精灵语，听不懂就没办法拆解术式，我建议我们继续跑。”

“这可不是个好办法，”罗伯特苦笑，“药效一过我就会昏迷，搞不好一睡不醒省的他杀我了。”

“啧，按道理来说我现在应该丢下你接着逃命，”西奥歪头扭了扭脖子，“不巧的是我现在跑不动了。”

掌旗官前胸也开始渗血，被火球轰击时他撞在一块巨石上，锁子甲保住了西奥的小命，却也在他身上留下了数道极长的伤口。

“打下了奴隶商店我就该走人的，”老狩魔猎人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我真傻，我还冲出来自寻死路。”

“行了吧老头子，你根本没打算死，”西奥说，“不然为什么要劈火球？”

罗伯特在参战时打了个响哨，又故意接连劈开了法师的火球致使它们在极近的地方爆炸数次。这可不是简单的劈火苗，死灵法师的青色火球内魔法元素极为集中，这玩意儿就算不会燃不会炸也相当于一块坚硬的铁疙瘩，劈这东西的难度不亚于劈开一身板甲，更何况火球还是极速飞来的。

他在用声音给援兵指路！死灵法师和西奥同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法师即刻控制了法术不让火球继续轰击，食尸鬼们的生力军再次将两人包围起来。

罗伯特和西奥背靠背各自面对一边。

“你就不会法术什么的吗？”罗伯特问，“火球冰锥暴风术什么也行啊。”

“拆没问题，放法术可是上火刑柱的买卖，”西奥回答，“教廷不会教，我也不会学。”

罗伯特一剑抽在一只扑上来的食尸鬼的脸上，和镀银面亲密接触的食尸鬼当即倒地。

“真是死板，”罗伯特说，“你要是能学会魔法枢机们高兴都来不及，教廷与法师们的矛盾根本就不在于符合不符合教义，而是那些法师根本不受他们控制。”

西奥此时也砍中了另一只食尸鬼的脖子，随后一脚将其踹了出去。他的剑没有镀银，食尸鬼摇摇晃晃的又站了起来，由于脖子被剁了一剑，它整个头都歪歪扭扭的，让它看起来极其惊悚。

“你觉得我学了魔法就会受教廷控制了？”西奥笑嘻嘻的，“我要是会了火球术，我放的第一个火球一定会在圣安诺斯教堂女神像的脸上炸开。”

“我喜欢你我的小雇主，”老狩魔猎人哈哈大笑，“能招我喜欢的雇主可不多了。”

他笑着笑着就剧烈咳嗽起来。药效要过了！西奥可没办法一边保护一个昏迷的老人一边对抗那么多食尸鬼。

“我倒下后你就快跑，”罗伯特大口的呼吸，“我活够啦，可是你的眼睛告诉我你还没活够，起码现在没活够。”

不远处的死灵法师突然挥了挥手，手上缠绕着灰色的风流，击飞了一支静谧的箭矢。

北方武士们和武装审判官们终于赶到了，一行人直接涌入了战局，战斧与长矛起伏，场上尽是呼喝声与兵器爪子交击的响声。去而复返的薇薇丽安弯弓准备向死灵法师射出第二箭，闵采尔与罗勒则从不同的方向冲向死灵法师。

“闵采尔！不要大意！”西奥大吼着。

法师身边居然又出现了数只食尸鬼，目标却不是闵采尔，丑陋的不死生物直接冲着罗勒去了。高大的北方人高举着长柄斧，一次挥动便将一只食尸鬼从肩膀斜劈至胯部，食尸鬼的生命力再强，面对这种伤害也只能饮恨。罗勒不准备再拔战斧，他抽出了腰间的铁杖，与食尸鬼们酣战。闵采尔趁此机会越发逼近法师，见敌方援军已到的死灵法师不再藏拙，挥手扬起两个火球轰击闵采尔，其中一个被眼疾手快的薇薇丽安凌空射爆，另外一个则在闵采尔身上爆炸，他随即淹没在火焰与尘土中。

“去！”罗伯特朝西奥大喊，他仅存的一只眼睛中的光芒已经涣散，药剂的副作用冲击着他的理智，他马上要昏过去了，己方的人数仍然略小于食尸鬼，唯一能保住大家性命的方法便是抓住死灵法师将其杀死。闵采尔已经失败，罗勒也被食尸鬼缠住，薇薇丽安的远程射击显然不足以奈何法师，只有西奥有机会。

西奥抓起罗伯特的镀银剑，他从没用过沉重的阔剑，但现在只有这一件镀银武器可以用了，常年与亡灵打交道的法师也会被元素影响，镀银武器对亡灵法师也是有效果的。

西奥对亡灵法师径直发起了冲锋，树枝和灌木抽在脸上生疼，他同时也灵活的闪躲着法师的火球，甚至故技重施用宽阔的剑身弹飞了一枚。法师根本不打算后退，口中的精灵语再度变化，火球消散，漆黑如墨的气流缠绕在他的双手上，在西奥冲到他面前高举阔剑时出拳。

剑拳在半空中碰撞，连食尸鬼都能一分为二的镀银阔剑居然被死灵法师手上薄薄的一层气流所阻挡，气流反而如同毒蛇一般缠绕在剑上，顺着剑身一路攀爬，迅速逼近西奥持剑的双手。

死灵法师想象中的西奥双手被齐根斩断的情形并没有发生，随着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法师手上的气流居然开始产生破碎的纹路，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前，气流四分五裂，狂暴的魔法元素失去控制，反向冲击着施法者，死灵法师被猛推着向后滚动了数米。阔剑上有一块镀上去的银已经脱落，露出晶莹的白色。

“罗伯特•里亚克！”死灵法师狼狈的起身，朝老狩魔猎人的方向大骂，“你个**养的！”

罗伯特的那把阔剑不是普通的钢铁剑身镀上一层银料，那根本就是一把秘银剑。整把剑都由秘银打造，这是一种根本不能承载任何魔法元素的金属，它不能附魔，也不会对任何元素起反应，相对的，不受魔法影响的秘银武器几乎能劈开一切没有实体的魔法。

这种堪称法师克星的金属没有被量产的原因只是因为它性价比极低，秘银矿脉根本没有任何规律可循，简直是随心所欲的出现，最出名的秘银矿是在潘涅联邦境内一处农民家的猪圈中被发现的，另一处则出产在神圣奥布佩恩帝国境内的伯恩利亚公国，原本是铁矿的矿山被矿工们几乎挖空，在临近废弃时被一名矿工在最深处的一个矿洞里发现。即便高价购买了一份秘银矿，你也会发现这玩意儿根本造不出武器，即便是最完善的铁匠熔炉中燃烧的也还是火，充斥着火元素的熔炉根本别想从秘银矿上烧融哪怕一颗石子儿。无法融化提纯铸模的金属是变不成剑的，但如果你愿意拎着一大块秘银矿上战场，那它也还是能活生生砸死几个法师的。

“吃食尸鬼的屎吧不人不鬼的杂种！”远处的罗伯特在昏迷的最后一刻听到了死灵法师的叫骂，立即意识到他的宝贝阔剑搞事成功了。他躺在地上用尽力气朝死灵法师的方向比出一个标准手势，外加一句恶毒的嘲讽。

“那我们一起死！”死灵法师疯狂的大吼，他双手各出现一个火球，随即合拢，火球快速膨胀，很快超过了一人大小。

他意识到有那么一把致命的秘银武器，他数十年的法术积累将变成一个冷笑话，所以打算把在场的人一同炸死，包括他自己。西奥的手上的秘银阔剑可遮不住所有人。

西奥准备一剑砍死这个老怪物，却发现身体变得迟钝，阔剑也更为沉重。那是自然的，他在两天里都没有得到充足的睡眠了，今天整个下午又滴米未进，再加上之前的体力消耗与新伤旧伤，他能拖着沉重的阔剑跑到法师面前再砍上一剑已经是惊人的意志了。

“死！死啊！给我死啊！”死灵法师癫狂的大叫，不知道西奥已经筋疲力尽的他觉得已经没有胜算了，落入宗教裁判所手中的死灵法师会得到比普通法师更为恐怖的对待，他现在只想多拉几个垫背的。

火球突然停止了膨胀。

死灵法师的右胸探出了一点金属状物，随后慢慢伸长，一把长剑捅穿了他的心脏。闵采尔从背后偷袭了他，那枚火球只是让寡言的审判官身上的衣物燃烧了些许，他脖子上的挂坠摇摇晃晃，已经碎裂了一半，从剩下的一半挂坠上密密麻麻的法阵可以看出，那是一枚镶嵌了微缩的一次性防御法术的饰品。

火球又急速缩小，所有的火元素原路返回，但没有消散，已经聚集起来的元素必须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那个出口在死灵法师失去对法术控制的瞬间变成了死灵法师自身。

闵采尔抛弃了长剑，迅速向一边匍匐，死灵法师的身体像气球一样膨胀了起来，剧痛已经让他口不能言，只有怨毒的眼神看向了西奥。

一声巨响，死灵法师灰飞烟灭，火元素没有向四周扩散而是冲天而起，惊起了一片飞鸟。灵魂被死灵法师摄取的食尸鬼们顿时倒地死去，周围被冲天的火光照的一片通红。

“十八！”躺在草地上观看着天空上这一难得的奇景，闵采尔没来由的大喊。

西奥随手抛下了阔剑，朝身后的武装审判官们大喊。

“十八！”

失去了敌人而有些茫然的武装审判官们意识到了什么，各自举起了武器。

“十八！”

北方人们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薇薇丽安叹了口气，这对想要与教廷合作的奥布佩恩皇帝来说绝不是好事，帝国法师安德霍夫曼在宫廷中的影响力很大，而护送教廷特使的这支鹰旗大队到目前为止，已经杀了十八名法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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