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藏匿的诡异（下）

“噗噜噜撸……”

小圆的头滚落在地，眼睛睁的偌大，是死不瞑目的惨状。

但关羽没有转身，他背对着一地尸体，就站在那里，在思考着什么。

【她是人吧？】

关羽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他确实从小圆身上感受到了人的气息。

不是类人的怪物，也不是亚人、半兽人什么的，而是纯纯正正的人类！

但现在竟然以半兽人的姿态现身，并且又变成了怪物。

【为什么？】

关羽直到最后还是没有想通……

♢

也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有一缕黑雾飘到了他的面前——

从来没有见过的黑雾，还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森林里面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关羽猛然将头转回。

然后心脏剧烈跳动。

血管仿佛要被撑爆了！！！

但纵使热血游走全身，但关羽还是感受到了通体冰凉。

好像有死亡的气息笼罩着他……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自己就会死去。

这种恐怖的感觉！

因为：

没有！

身后什么都没有！

明明刚才还在的，现在只是飘着淡淡的黑雾！

村庄不见了！尸体不见了！烤肉不见了！小圆不见了……

什么都不见了，只有篝火在刚刚降临的夜空下招摇，仿佛在证明着什么……证明这些都不是梦……

又仿佛是在嘲笑着什么……嘲笑着关羽的弱小无知……

“咚咚、咚咚、咚咚……”

关羽的心脏依旧使劲搏动……

可什么时候心脏才会平静下来？

没有“人”知道。

因为是否平静下来的决定权，现在掌握在那个怪物的手里。

那个怪物，就连它什么时候到来的都不知道。

看不见，或许摸得着。

那个藏匿起来的诡异，不可直视的怪物。

“但是。”

“那又怎么样！？”

“就算是死亡笼罩了我。”

“我也是绝对不可能死在这里的！”

关羽放声怒吼。

同时，死亡的威胁迫使他拔出了剑，拔剑的速度似乎超越了极境，快到不可想象。

而在下一刻，数不清的剑技开始爆发，关羽把自己这几天领悟到的所有剑技都施展劈了出来。

“杀生流·百段斩”

“杀生流·黑白无常”

“杀生流……”

很快，剑的绽放就持续了五分钟……

而在这五分钟，关羽和他的剑就是破坏的化身，毁灭的漩涡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蔓延扩散。

整块地被他硬生生砍沉下去了好几寸！

五分钟舞剑之威居然恐怖如斯！

当今剑圣看到了此番此景也要感叹后生可畏……

但是：

这还不够。

关羽知道，危险还是留在自己身边，始终没有远去。

而自己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就像小水洼里面的一条鱼，要死了总会挣扎一下。跳进了边上的池塘就是生，落在了半路上就是死，仅此两种结局而已。

心悸没有消失。

心脏也没有平静下来。

热血流过全身，却迅速化为了一背冷汗。

冷汗将衣服湿透，关羽却不敢停下来。

因为，直觉告诉他：停下来就是死。

现在能够救自己的，就仅仅只有自己，和自己手中的剑了。

所以，关羽在舞剑。

要全力的挥舞它……

要拼命的挥舞它……

要不顾一切的挥舞它……

剑虽然是掌握生死的权柄。但对现在的关羽来说，它却是一线生机。

所以：

关羽在挥剑，一刻也不曾停息。

怪物想吞噬他，包容他，但剑能杀死它，它不想死，所以它在等待着……

关羽也不想死，而他知道剑可以保护自己，所以他在奋力地挥舞着……

而时间，依旧在流逝着……

这是一场耐心与意志的较量。

也就是说，这一场生死之决的成败，现在全部都压在了怪物的耐心和关羽的意志之上。

最后究竟是怪物的耐性碾压关羽的意志，还是关羽的意志取胜与怪物的耐心？

这一切的结局，只有时间才可以分晓。

慢慢的，夜深了……

星光被遮住，月亮也撒不下它的光辉。

黑云压城。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篝火这一缕火光——它燃烧着，却不见光明。

黑黑的夜好像可以吞噬一切。

黑暗中，有睁大眼睛的猫头鹰咕咕地叫着。冷风吹过，只有木叶萧萧……

而关羽，现在就在这样的黑暗中，为自己的生命而奋斗。

剑，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杀气凛然了。剑招中正平和，适合用来固守己身。

细密的剑影围绕在关羽的周围，这是最新领悟出的剑法，是为『萦风流』。

但，仅仅这样还是没用。随着体力的消耗，任谁都看得出来胜利的天平正在向哪一方倾斜。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

关羽想要改变这样的局势。但要想出办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剑，越来越沉重。呼吸也变得紊乱急促。一切都在向着坏的方面发展……

【等等，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关羽突然警醒。

经过四年魔鬼一般的打铁训练，关羽深知自己的极限在哪里，而且绝不在这里！

这个时候呼吸就紊乱成这个样子，这绝不是他的真正实力。

那么现在原因就很明显了，不是关羽自身出现问题，那就是暗处的怪物——它出手了。

当然也可能是一直都在出手，只是迟钝的关羽发现不了罢了。

♢

淡淡的黑烟，悬浮在这片空地的上空，完美地与夜色融为一体。

怪物知道，这个连魔力都没有的人类奴隶，凭借他那双眼睛，是绝对发现不了这个东西的。

所以，在关羽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早就吸入了庞大的剂量。

“快吸吧，成为我的人。”

怪物用着特殊的眼睛，看透了这片夜色。

每看见关羽吸入一些黑烟，它的笑便会狰狞几分。

【这个人类的剑技，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怪物的笑容隐没在夜色里。

♢

连剑都抓不住了，连自己都命都抓不住了，那还拿什么去征服世界，唯独这一点，关羽绝不会承认！

【看来，只能用那一招了】

【在昏倒之前，结束这一场争斗】

所有的情况都在逼迫着关羽使出那一招。

那么，关羽便不会再迟疑！

剑技戛然而止，『萦风流』猛然收住，一时间无数的破绽从关羽的身上显现出来。这种情况下，那怪物一秒钟之内，就可以摘下关羽的头。

但是关羽知道，怪物也心知肚明——

——他是不会出手的。

——我是不会上当的。

鳖已近在瓮中了，为什么不静静地等他死去，却还要冒险出手呢？

自认为傻的行为，怪物不会做。

但是，很快它就知道，自己错了。

关羽下一刻就消失在他的面前。

但是绝不是什么临阵脱逃，也不是什么战略撤退，这点它清楚地知道。

因为，那股磅礴的杀气现在就聚集在它的头上啊。

呵……呵……

空中有金光落下，怪物同时抬起眼睛来。

关羽确乎就在那里，在它的头顶上。

秋水寒被他高举过头顶，秋水寒的剑刃上发出了耀眼白炽的光。

光冲破了黑暗，盖过了无用的的篝火，就像最高级别的光球术落在了这里。

浓浓的黑暗这一刻变成了白天……

光也映照出了怪物的影子，虽然只是有影子，但确乎是帮助关羽第一次确定到了敌手的位置。

“下落吧……”

在听不到的地方，关羽轻吟。

如果这时候有人在高高的上空观看这里，就会发现，这片森林中，有一个巨大的光球下落——那便是关羽的剑。

时间也像是陷入了泥沼，每一刻开始无比拉长。

光球压迫到地上，慢慢变瘪。

最后，猛然炸开来——

“陨星流·陨星落”

关羽说出了它的名字，但是却没有人听到……

【为什么？】

【没斩中？】落下的剑没有一丝斩到东西的实感，只是径直没入了地面。

许许久久后，光终于消散，剑技激起的尘埃也尽数散去。只有关羽还独自站在那里。

剑技的力量是毋庸置疑的，被劈到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虽不及整整陨石的威力，但这里一片全都秃了，满地随处可见碎石和烂土。

【但是，没有斩到】

关羽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下意识地用袖子抹了抹之后，他才发现，脸上布满了流出的眼泪。

【我，要死了……】

脸部的肌肉开始抽搐，关羽的表情不受控制地狰狞起来。下一刻，关羽咬紧了嘴唇，眼泪无止境的爆发出来。

一个宣告要征服世界的人，就这么大哭了起来，他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去。

要在死去之前把这辈子都没有流出去的眼泪在这一刻全部哭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关羽的内心中，死突然变成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可怕到让他，这个曾经的世界第一哭了起来。

然后，在哭泣中拔出了土中的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虽然不知道那怪物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出手。

但是：

【与其死在怪物，那还不如自我了断】

关羽想挥动剑。

可是直到最后，他还是不能将剑移动分毫。【连自我了断都做不到吗？真是，真是太没用了】

关羽突然对自己产生了厌恶之感。

一个自以为天下第一的人，在死亡面前居然变得这么无力……

真是的，还拿什么去征服世界。

黑烟的药效涌上来，让关羽失去了意识。

♢

时间，到了第二天早上……

【居然，没有死吗？】

关羽从沉睡中醒来，缓缓睁开眼。

他现在的力气已经连支持他说话都做不到了。

而鲜血沿着手臂，划过了剑身，从剑尖一滴一滴地滴下。

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但是，关羽终于感觉到温度回到了自己身上。

危险好像已经远去了……

【可是，为什么，我害怕了啊】

【明明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peng——”

站着昏迷一晚的关羽，全身倒在了地上，剑也散落在一旁……

他又昏死过去了——在体力和精力的双重亏空下。

“嘭呲——”

关羽的剑奇迹般地没有劈到远处的篝火，而它现在居然自己爆出了最后一颗火星，从此泯灭，化为了一地焦灰。

而远处，不知从哪飘来了一片昏黄的落叶。

它旋转着，翻飞着，最后居然落到了关羽的胸前。

但是，它的昏黄很快被血红所替代，因为它被关羽的鲜血所染红……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关羽的身上早就已经满是鲜血！

止不了，停不住，因为全身都在渗血。

关羽睡去了，或许是永远地睡去了，如果没有人伸出援手的话。

可是，为什么呢？明明那怪物不曾动关羽一丝一毫，可现在出血的地方早就不只是先前被怪物群伤到的的伤口了。

哦，是了，是因为关羽这一夜的暴动，因为每一剑都是使尽了全力，所以恐怖的力道扯碎了他的肌肉——区区一个奴隶的身体，怎么可能坚持住如此的暴击。

“呼~~”

终于有自然的风吹过了，可是，这风却带走了关羽好不容易回来的体温。

关羽的身体又逐渐变得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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