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求生存

睁开眼之后，我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面。

雨声很大。我看向窗外，却什么也看不到。

因为外面是漆黑一片。

我撑起身子下了床，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木屋，除了一张破旧的弹簧床和一个壁炉外没有任何显眼的东西。地上随意地扔着几个空易拉罐，差点把我绊倒。

借着一丝微弱的月光，我摸到了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大约只有六七平米，进门的左侧摆了张书桌，右侧地面上有张床垫。我踩了一下，是床垫没错。

我把书桌的每个抽屉都翻了一遍，除了一盒火柴什么都没有。

我想把火柴盒塞进衣服口袋里。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穿着一件没口袋的T恤衫和一条牛仔裤。无奈之下我只能塞进裤袋里。

还有一个房间。我在门口就知道这是卫生间。一面很大的梳妆镜正对门口，不过光线太暗我看不清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我在柜子上捡到一柄折叠水果刀，刀刃展开后大约七寸长。除此以外也什么都没有了。

等我再回到床边时，窗外的雨声变小了许多。我打算等雨停了之后离开。

我坐在床边开始猜测这一个游戏又是什么类型。

游戏的男主角，一开始就在一间什么都没有的破屋子里醒来，找到了一盒火柴和一把小刀……

荒野求生？

不太像。

至少系统不会给这么好(相对来讲已经比较好)的出门装备吧。

求生之路？

喂，只给一把水果刀，我是不是用来自杀会更好一些呢？

那倒底会是什么类型的游戏呢…？

我瞄了一眼窗外，发现雨已经停了。

我快步走到门口，打开了木门，嘎吱作响。

月亮渐渐从云层背后像个怕羞的小女孩般一点一点，扭扭捏捏地挪了出来。

「该不会，真的是荒野求生吧…」

我内心几近崩溃。

因为面前是绵延无尽的平原和小山丘。小木屋门前的空地上放了一只椅子，以及一个烧烤架。我凑到烤架面前，里面连炭灰都没有。

「难不成要让我在这里生活一个月，过着丛林猎人的生活吗…」

这时，一个声音在脑子里像广播一般响起。

「任务目标：逃离Pleasant Valley

任务期限：90天

完成任务奖励：6000金币

任务失败惩罚：『除名』」

「除名」，就是死。直接抹杀，不见血。

我的任务是逃离么？这个地方，叫Pleasant Valley，欢乐山谷？

看着这间破屋子，我一点都欢乐不起来。

我绕到了木屋背后。

「我的妈……」

面前高耸入云的山峰让我差点傻掉了。

半边天空都被这座山遮得严严实实，那些点点星辰仿佛都是山峰的点缀。

在山峰的最顶端，有一座信号塔。

而我面前则有条小路，一直延伸，一直到与这座大山相接。

这时，我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块牌子。

我迈开腿跑了过去。

「不行，太黑了看不见…」

无论我怎么努力，都看不清牌子上倒底写了些什么。我只能看见一些若隐若现的线条，和像是文字的东西。

我想起身上还有一盒火柴。

「哧」一根火柴被我擦燃了。借着火光，我快速地浏览牌子上的内容。

这是一块路牌，上面有地图。正中央标了一个红箭头，箭头上方则印着「Veeshan's Peak National Park」。

原来如此。我面前这座山叫Veeshan，听上去就像一位少女的名字。

火柴很快就灭了。我又点燃了一根。

我又看了看红箭头的右侧。右边显示有个叫Opfer Camp的地方，而这里正好有条向东的小路通往那里。

我刚想看下面还有些什么时，火柴又熄了。

我还想点一根。但是我发现盒子里面只剩下三根了。如果我再用一根的话，我就浪费了一半火柴在看地图上。鬼知道还有多少时候需要用到它们。

我只好把目光投向东边的这条小路，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傻傻地朝着远处走去。

……

四周只有树和草地。我不知道走了多久，以及还要走多久。

也许过了一个小时…

四周还是树林，草地。

我感觉舌头有些干燥。我想如果这时身上还有一瓶水就太好了，但是我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事。

一般来说，人在饥饿和口渴时对后者更为敏感。虽然我也清楚自己的胃里没有东西。

月亮就挂在我前方的天空中。我抬头看着它，希望这样可以减缓行走时的无聊。

现在，这颗星球成为我前进唯一的动力。

面前出现了一条支路。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保持原来的路线。毕竟我目前为止看到的，仅有的可以让我休息的地方，只有东边那个「Opfer Camp」。我只有这一个目的地，我感觉自己整个生命都托付给了它。

又走了一会儿。现在我站在一处开阔地，月亮跑到我右边去了，正好照着我左边的草丛。

我看到一些好像认识的植物。我走过去看了看，然后伸手抓住它一扯。

手里有几颗黑色的小东西。

是黑莓。一种水果。

我赶紧把它塞进嘴里。

虽然很酸，但是它为我补充了大量水分和糖分。

我又抓了好一大把，直到我觉得不那么口渴后才离开。

我走了一段很长的上坡路。现在我的视野里只剩下漫天星辰，乌云已经完全消失。

就在上坡路变为平路时，我看见路边又有一间小木屋，木屋旁边还停了辆皮卡。

我似乎又获得了一点动力，拔腿往木屋跑去。

这间木屋和我最初醒来的那一间布局有些相似，只不过区别在于床在小房间里。我在房间里的衣柜中翻找了一下，只有一卷胶带。我一时想不出胶带能派上什么用场，索性没拿。

卫生间的挂钩上有一只布口袋。美国人一般叫它satchel。正好，我需要一个装东西的袋子。

在同样的洗漱台柜子里，我翻出来一盒奇怪的东西。

「.45 auto 230grain... 」

数了数，里面有20颗子弹。

我小心地把盒子收好，把那卷胶带装进布口袋之后，赶紧出去看那辆皮卡。

但是很遗憾，车子已经完全报废了。四个轮胎瘪了三个，货箱锈烂了几个角，看上去已经遗弃在这里好几年了。

木屋后面有条小溪，沿着溪走总能找到出口。

不过我还是返回了小路。

我开始感觉到身体出现另一个状况。

眼睛很酸……

现在我所面临的最大危机是……疲倦。

对。虽然我从床上醒来，但是我现在已经感觉到倦意。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是从月亮的轨迹来看，黑夜应该只过去了一半。

想回到之前那个小屋已经不可能了。我也不会浪费走掉的这么长一截路折返回去。

我一遍一遍地安慰自己，马上就会到的。

马上就会到。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

远远地，我看到一个尖的轮廓。

我继续向前走，那个轮廓逐渐地显现完全。

是一排木屋。

我拖着身体来到了一块小木牌前。

不知道是不是快到黎明了。木牌上的文字清晰可见。

「Opfer Camp」

我并没有欢喜，也没有感觉到如释重负。

我只想休息一下。

我走向离我最近的一间木屋。门是开着的，里头没有任何人。

这间木屋的格局和刚才那间是完全一样的。然而我并没有任何心思去纠结为什么。我进了屋子，把门关好，一头倒在床上。

我只希望睁开眼睛时，能够看到明媚的阳光。

.

我的脑海里，那轮明月越来越清晰。它好象在说什么。

「？」我走到门外，那个离我38万公里的月球此时居然漂浮在我伸手就能摸到的位置。

我伸出手，但是没有摸到。

月亮也会闪烁吗？它是在表达一种信息吗？

它像孔明灯一般，渐渐地往上升，离我越来越远。

最后，它以我熟悉的大小，停在了熟悉的位置不动了。

「她要来了」

我自己都觉得荒谬。你能相信我从刚才那不明所以的闪烁中解读出了这四个字吗？

她要来了？谁要来了？她是谁？

我和宇宙合为一体。

我看见一大块碎屑被从地球上撞下来，互相吸引着粘在一起，在数亿年后被人们命名为「月球」。

我看见月球上的荒原——并不。我看见了海。

我看见了她——并不，什么都没有。我只是感觉到有人在看我。

谁在看我？

这股子视线令人不寒而栗。

.

我的眼睛撑开一条缝。

确实有人在看我。他在窗子外边。

我定睛一看，那张脸不是人的脸，或者说不是正常人的脸。

你见过死了很久的人脸吗？没烂的那种。对，灰白色的，因为血液停止流动了。

窗外这张脸也是这个颜色。

你见过别人翻白眼吗？对，当讨厌你的人看见你时做的表情。

窗外这张脸上也嵌着这种眼睛。

我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那个「人」把脸贴到了窗子上看我。口里流着涎。

下一秒，他猛地用头撞击玻璃。「啪」玻璃立即布满裂纹。

我一个翻身下了床，掏出那把水果刀。这是我唯一的防身武器。在我的认知里，有对这样的人的定义。

这不是人。

他还在试图撞碎玻璃。我握紧了刀，准备和他来场决战。

「啪」又是一声脆响，玻璃碎了个大洞，刚好让他的脑袋伸进来。

但是他刚刚把自己的头伸入这个洞，下一秒，我就来到了他面前。

手起刀落，从他的眉心刺了进去。

人的头骨是有一定硬度的。我尽管用了很大力气，但只把刀捅进去不到五厘米。他剧烈地挣扎，或说抽搐着。

不过当我一脚把他的头蹬出去时，这个人一下子就倒在了一边，再也没有动过。

我没来得及犹豫，抓起布口袋，夺门而出。

前面是一座加油站。我跑了进去。

里面照样也是什么都没有。

挨着加油站的是一间漆成白色的屋子。我走进去一看，居然还摆放了一架钢琴。当然我并不会弹。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卧室的床底下找到了更有价值的东西。

一个塑料盒子。掂一掂还有些重量。但当我打开一看时，硬是愣一下。

是一支泛着金属光泽的手枪，M1911。不知道是哪个厂制造的，但外型是M1911没错。

我往后拉了两下套筒，没有子弹。取下弹匣确认了一下，没有子弹。

是的，我一直都没忘记自己的包里有一盒.45子弹。

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我强行让自己冷静，然后把子弹一颗颗摁进弹匣里。

7发，刚好。为了以防万一，我又先在枪膛里塞了一发。

很好，这样一来我有更具说服力的东西了。

路上我又看到一个路牌。上面的地图提示我就在往东一点点的地方有一座小镇，叫蔓越莓镇。

「这可真是糟糕透顶了。」我心想。

不是荒野求生，不是求生之路。而是两者之间的行尸走肉。这又是一个被僵尸侵袭的世界。

我紧紧地握着枪，小心地往前走，随时注意着两边的树丛。

「！」

走到另一座房屋前，我突然听到里面有动静。有什么东西摩擦的声音。

那个声音似乎也发现了我，在几乎同一时间戛然而止。

我举起枪，对准前方，一步一步地靠近门口。

我已经经历过一个游戏了，对于射击，我还是很有信心的。这种距离下，我打爆对方脑袋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九。

那个声音的来源也一步一步地往门口移动。

————

我的食指准备扣下扳机。

正在这时，

「哦，兄弟，把这个收起来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面前的并不是僵尸，而是个和我年纪相仿的男人。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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