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二日清晨，几人一齐出发，重返行路岭的祭刀堂。

聂怀桑昨日被抓了现行，将老底都交代出去了，今日召集了家中的心腹门生，来收拾闯入者们留下的烂摊子。魏无羡与蓝忘机走上来时，他刚刚指使人填补好了魏无羡挖出金凌的那面墙壁，埋了一具连夜找来的新尸进去。看着白砖被一层一层砌整齐了，连连抹汗，长舒一口气。岂知一回头，脚底一软，赔笑脸道

聂怀桑：含光君……还有这几位……

他始终不知该如何称呼魏无羡。魏无羡摆手笑道

莫玄羽（魏无羡）：聂宗主，砌墙呢？

聂怀桑拿着手巾擦汗，都快把额头擦掉一层皮了

聂怀桑：是是是……

魏无羡十分同情且羞涩地道

莫玄羽（魏无羡）：不好意思。可能要麻烦你，待会儿再砌一次了。

聂怀桑：是是是……啊？！等等！

话音未落，避尘出鞘。

聂怀桑眼睁睁看着他刚刚补好的石砖裂了

破坏总是比建造更容易。魏无羡拆砖神速，比他们砌砖快了不知道多少倍。聂怀桑捏着折扇瑟瑟发抖，满心委屈。蓝忘机对他言简意赅说了两句，他立刻脸色大变，指天指地发誓

聂怀桑：没有！绝对没有！我们家祭刀堂用的尸体都是肢体完整的，绝对没有什么缺臂男尸。我也不知道什么吸人血气的左手，这事真的和我没关系，一概不知！

聂怀桑：不信我一起拆砖自证清白，不过拆了可千万得马上填回去，不能耽搁久的，这可是我家祖坟……

数名聂家门生加入，魏无羡便退出，在旁等着看结果。半个时辰之后，金凌埋过的那面墙壁，已经被拆下了大半的石砖

黑色的泥土里，偶尔露出一只苍白的手，或是一只青筋暴起的足，还有满是纠结污垢的黑发。凡是男尸都被粗略清洁一番，排排平放到地面上。在场者有的拉起了面罩，有的吃下了秘制红丸，以防呼吸和人气诱发尸变。

这些尸体有的已化为白骨，有的正在腐烂过程中，有的还十分新鲜。千姿百态，然而，无一不是四肢齐全。并没有发现一具没有左臂的男子尸身。

聂怀桑小心翼翼地道

聂怀桑：只用拆这面墙壁就够了吧？还要再拆吗？不用了吧。

确实已经足够。金凌身上的恶诅痕颜色极深，留下它的东西当时应该和他埋得很近，绝不会超出这面墙壁的范围。魏无羡在一排尸体边上蹲下，凝神思索片刻，蓝忘机道

蓝忘机（蓝湛）：取封恶乾坤袋？

将那只封恶乾坤袋里的左手取出，让它在此自行辨认，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只是，若与它尸身的其他部位靠的太近，难保不会激起它的兴奋，引发更危险的状况。

而这个地点又十分特殊，危险程度成倍上翻，所以他们才谨慎地选择白日来。魏无羡摇了摇头，琢磨着

莫玄羽（魏无羡）：难道这条手臂不是男人的？不会，男人的手女人的手我一看便知……那难道它的主人有三条手臂？！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逗乐了。忽然，蓝忘机道

蓝忘机（蓝湛）：腿

经他一提，魏无羡这才想起，他竟然忽略了，恶诅痕的范围只到腿部！

魏无羡忙道

莫玄羽（魏无羡）：脱裤子！脱裤子！

聂怀桑悚然道

聂怀桑：你为何要在含光君面前说这种羞耻之言！

莫玄羽（魏无羡）：快帮个忙，把尸体的裤子都脱了。不用脱女尸的，只脱男尸的！

可怜聂怀桑没料到，昨日才把老底交代了，今日居然还要在先祖的祭刀堂里脱尸体的裤子，而且是男尸的，只觉下地之后一定会被列祖列宗一人一耳光，扇成下辈子投胎也是个天残地缺，忍不住泪流满面。而魏无羡已对着地上尸体的裤腰带伸出手，却被蓝忘机截住了。

蓝忘机（蓝湛）：我来

旁边的林芊苒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莫玄羽（魏无羡）：你真的要来？你真的要做这种事？

蓝忘机眉角似乎在隐隐跳动，忍耐着什么般，道

蓝忘机（蓝湛）：…你站着。别动

聂怀桑今日所受的惊吓里，还以此刻为最重。他还没敢相信蓝忘机真的代劳了这种事，蓝忘机已站起了身，道

蓝忘机（蓝湛）：找到了

众人忙朝地上看去。当然，让他们失望了，含光君并没有真的除去尸身的衣裤，他只是在每具尸体的腿根部位划了一剑，轻轻划破了衣物，露出里面的皮肤。而有的衣物不必划，已经破破烂烂了

林芊苒用手紧紧捂住眼睛，晓星尘取下自己身上的带子，帮林芊苒遮住眼睛，然后系在脑瓜后面

林芊苒（林茹）：……谢谢

晓星尘：应该的

蓝忘机白靴边的那具尸身，两条大腿上各有一道淡淡的线圈，肉色细线的阵脚，密密麻麻。线圈以上和线圈以下，肤色微妙有着的不同。

显然，这具尸体的腿和他的上半身，并不属于同一个人

这两条腿，竟然是被人以针线缝上去的！

聂怀桑尚在瞠目结舌，魏无羡问道

莫玄羽（魏无羡）：聂家用来祭刀的尸体，都是由谁挑选的？

聂怀桑：一般是由历代家主自己在生前挑选和囤积的。我大哥去得早，他没存够，我也帮他挑选了一些……

聂怀桑：只要是五官四肢都齐整的尸体我就留下了。其余的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这具尸体究竟是谁缝上双腿浑水摸鱼埋进来的，问聂怀桑必然是问不清楚的，魏无羡及时打断了他的一问三不知。

从提供尸体的人到聂明玦自己，全都是怀疑对象，不计其数。恐怕只能继续追查下去，直到找到全部肢体，拼齐他的尸身和魂魄，才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莫玄羽（魏无羡）：这位仁兄看样子是被五马分尸啊……但愿他身体的其它部分没有被切得七零八落才好吧

仔细对比查证，墙中这具男尸的双腿与那只左手断肢的肤色一致，而且如果将它们放置在近处，相互之间会产生强烈的反应，仿佛想要连到一起，奈何却怎么也差了中间部分的躯体。但已基本能确认，它们是属于同一个人的了

这个人，也许是名门仙士，也许是山野隐士。除了他是一个身形高大，四肢修长，体魄强健，且修为十分了得的男子，其余的一概不知。

那只左手指引的下一步方向是西南。魏无羡与蓝忘机等人顺着那只手的指引，一路来到栎阳，食指终于又再次收起。

莫玄羽（魏无羡）：心里：这附近一定有其余的尸体残肢

之前没戳破身份的时候，魏无羡做了不少装疯卖傻丢人现眼之事，此刻两厢坦荡，他脸皮素来极厚，依旧没事人样的。他闭口不提，蓝忘机自然也不会提，依旧像前段日子那样，彼此之间，心照不宣。

入了城，在熙熙攘攘的行人之中，蓝忘机问道

蓝忘机（蓝湛）：恶诅痕如何

莫玄羽（魏无羡）：金凌当时埋得离好兄弟太近了，沾染了不少怨气，颜色浸得太深。褪了一点，还没全消。大抵得找全尸体，或者至少找到头颅才能想办法尽数消除了。不妨事。

“好兄弟”就是这位被五马分尸的仁兄了。因为不知他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魏无羡便提议用“好兄弟”代称。蓝忘机听了之后，沉默一阵子，算是默许了这个称呼。当然，他自己是绝不用这个词的

蓝忘机（蓝湛）：一点是多少

莫玄羽（魏无羡）：一点就是一点。怎么说，要不要脱给你看

蓝忘机眉头微动，似乎真的担心他当街脱衣，道

蓝忘机（蓝湛）：回去再脱

魏无羡哈哈一笑，旋即正色

莫玄羽（魏无羡）：含光君，你觉得，把好兄弟的手放到莫家庄，让它去袭击蓝思追他们的，和把他的双腿缝上另一具尸体埋进墙壁里的，是不是同一批人？

虽然他从前和现在心底都是直接喊蓝忘机的名，但前段日子天天喊他尊称，喊出了习惯。况且这个称呼由他喊出来，带着一种故作正经的滑稽。他在外边，便半真半假继续这么叫了

蓝忘机（蓝湛）：两批

莫玄羽（魏无羡）：那个什么所见略同。大费周章把腿缝到另外一具尸体上，藏到墙里，明摆是不愿意让肢体被发现。

莫玄羽（魏无羡）：既然如此，就不会故意抛出左手去袭击姑苏蓝氏的人，这样一定会引起注意和追查。一个费尽心思藏匿，一个却莽撞出手生怕不被人发现，应该不是同一拨人

话都被他说尽了，蓝忘机似乎没什么可说的了，但还是“嗯”了一声

魏无羡边走边道

莫玄羽（魏无羡）：藏腿的人知道清河聂氏有建祭刀堂的传统；而抛左手的人则十分了解姑苏蓝氏的动向，恐怕来路都不简单。要弄明白的事儿，可越来越多了

蓝忘机（蓝湛）：一步一步来

莫玄羽（魏无羡）：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蓝忘机（蓝湛）：自己想

他们你问一句我答一句，片刻不停，魏无羡本想趁此机会出其不意诱蓝忘机脱口而出最后这个问题的答案，结果仍是失败，暂且作罢，下次再战，改换话题道

莫玄羽（魏无羡）：我没来过栎阳，之前都是我打听的，这次我偷个懒，你去打听吧

蓝忘机转身就走，魏无羡道

莫玄羽（魏无羡）：且住且住。含光君，敢问你，去向何方？

蓝忘机回头道

蓝忘机（蓝湛）：去向此地驻镇的仙门世家

魏无羡揪着他的剑穗，把他往回拉

莫玄羽（魏无羡）：找他们作甚。这是人家的地盘，他们纵使知道也不会告诉你。这种事都是要么嫌丢脸，要么不愿意让外人插手

莫玄羽（魏无羡）：尊贵的含光君，并非魏某人抹黑你，出来办事，你没我真的不行啊。您这样打听，若能问到什么那才是怪事

这话说得口无遮拦了些，蓝忘机的目光却一片柔和，道

蓝忘机（蓝湛）：嗯

魏无羡笑了

莫玄羽（魏无羡）：嗯什么嗯啊，这样也嗯。

肚里却腹诽得欢

莫玄羽（魏无羡）：心里：只会说‘嗯’，果然还是闷

蓝忘机（蓝湛）：那要如何打听

魏无羡指向一侧

莫玄羽（魏无羡）：当然去那里啊

他所指的，是一条宽阔的长街。街边两侧高高低低挂满招摇的幌子，缠着鲜红的布巾，亮眼极了

每一家店铺都门面大开，圆滚滚、黑乎乎的坛子从店内摆到店外，还有伙计捧着一托盘的小酒碗向行人拍胸自荐

魏无羡忽然想到了什么

莫玄羽（魏无羡）：思追他们人呢？

蓝忘机（蓝湛）：不知

莫玄羽（魏无羡）：喂，含光君，思追和苒儿可是你们姑苏蓝氏的人啊

莫玄羽（魏无羡）：虽然说那个晓星尘不是，但你至少也认识啊

蓝忘机（蓝湛）：……

蓝湛转身就要离开，魏无羡一手拉着了他

莫玄羽（魏无羡）：你干甚去

蓝忘机（蓝湛）：找苒儿

莫玄羽（魏无羡）：哎呀，算了算了，反正他们也跑不了多远

莫玄羽（魏无羡）：再说了，思追和晓星尘都能保护她

蓝湛点了点头

酒楼烈烈酒香飘了满街，难怪魏无羡方才越走越慢，走到街口，就彻底走不动了

魏无羡严肃地道

莫玄羽（魏无羡）：这种地方的伙计一般都年轻机灵，手脚勤快，而且每日客多，人多口杂，附近流传的什么怪事，一定逃不过他们的耳目。

蓝忘机“嗯”的没有反对，但脸上写满了“你只是想喝酒吧”🙄

魏无羡就这么拽着他的剑穗，两眼放金光地踏入酒家一条街。立刻就有五六名不同酒家的伙计围过来，热情一个比一个高涨

任何人：尝尝吗？本地有名的何家酿！

任何人：公子尝这个，只尝尝不要钱，喝得高兴了再来光顾小店生意

任何人：这个酒闻着不烈，下了肚劲儿可足！

任何人：喝完你还能站着我跟你姓！！！

魏无羡一听便道

莫玄羽（魏无羡）：好！

接过那名矮个子、亮嗓子伙计端着的酒碗，仰头一口喝尽了，空空的碗底笑吟吟展给他看，道

莫玄羽（魏无羡）：跟我姓？

伙计一昂头

任何人：我说的是喝完一坛！

莫玄羽（魏无羡）：那就给我——三坛。

那伙计大喜过望，冲回店去。魏无羡对蓝忘机道

莫玄羽（魏无羡）：做生意嘛，先做生意，再讲别的。生意做了，口就好打开了

蓝忘机掏钱结账

两人进了店，店中设有木桌木椅供酒客歇息谈天。里面另一伙计看蓝忘机衣容气度惊为天人，不敢怠慢，使劲儿地擦了好一阵桌椅板凳才敢指座。魏无羡脚边放着两坛，手里拿着一坛，同那伙计两句热络起来，便切入了正题，还是问此地异事。那伙计也是个话多的，搓手问

任何人：什么样的怪事

莫玄羽（魏无羡）：鬼宅，荒坟，分尸，诸如此类

伙计眼珠子滴溜溜打转

任何人：哦……你们是干啥的？你跟他

莫玄羽（魏无羡）：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

伙计了然道

任何人：那是。好猜，两位肯定也是那种飞来飞去腾云驾雾的什么世家的人吧。尤其是您旁边这位，一般人里我从没见过这么……这么…

魏无羡笑道

莫玄羽（魏无羡）：这么标致的人

任何人：您这话说的，这位公子要不乐意了。怪事是吧，有的。不过不是如今，是十年前的了。你朝这边走，出了城，再走个两三里，看见一座修的挺漂亮的宅子，常宅，就是那个。”

莫玄羽（魏无羡）：那宅子怎么了

任何人：灭门惨案哪！

那伙计道

任何人：您问了，我当然是捡着怪中之怪说。一家人全死光了。听说，都是被活活吓死的！

闻言，蓝忘机若有所思，似是想起了什么。魏无羡却无暇留意，能将一家人数□□活吓死，这是极残忍恐怖的厉鬼凶灵了。并非家家都像清河聂氏那样有不得已的苦衷，一般的修仙世家，不会容忍自己的地界上出现这种东西，他道

莫玄羽（魏无羡）：这一带有什么修仙世家驻镇吗？

任何人：有的。

莫玄羽（魏无羡）：他们是如何应对的？

任何人：应对？

伙计把抹布搭上肩，也坐了下来

任何人：这位公子您知道，之前驻镇在栎阳的修仙世家，姓什么吗？就姓常。死的这家，就是他们家！人都死光了，还有谁来应对？

被灭门的常家，就是驻镇此地的修仙世家？！

虽然魏无羡没听过什么栎阳常氏，这一定不是什么仙门望族，但一个玄门家族被灭，绝对是非同小可、骇人听闻的大事。他紧接着追问

莫玄羽（魏无羡）：常家是怎么被灭门的？

任何人：我也是听说的哈。那个常家，有一天晚上，他们家那边忽然传来拍门的声音

莫玄羽（魏无羡）：拍门声？

任何人：对！拍门拍的震天响。里面又是叫又是哭的，好像所有人都被关在里面出不来。这太怪了是不是？门闩是从里面闩的，你里面的人要出去，直接打开不就行了，拍门干啥？你拍门外面的人也没办法呀。再说门出不来，你不会翻墙？

任何人：外面的人心里头直犯嘀咕。这片人人都知道常家是本地了不起的家族，修仙的。他们家主，叫常萍吧好像，有一把剑能飞，让他站在上面飞！要是里面真出了什么事儿，连他家自己都摆不平，别的普通老百姓往上凑，这不是找死吗。所以也没谁搭梯子或者翻墙往里面望。

任何人：就这样过了一晚上，里面的嚎啕声越来越小。第二天，太阳一出来，常家的大门，自己打开了

任何人：整个房子，男男女女十几个主人，五十多个家仆，坐的坐、趴的啪，口吐胆水，全都被活活吓死了

酒铺老板回头骂道

任何人：你要死！不干活讲什么死死死的陈年旧事

莫玄羽（魏无羡）：再来五坛

蓝忘机付了十坛的钱，老板转个头就喜笑颜开，叮嘱伙计

任何人：好好陪客人，不要到处乱跑！

莫玄羽（魏无羡）：你说下去

伙计没了后顾之忧，使出浑身解数，道

任何人：自那之后，好一段时间，行人若是在常宅附近走夜路，晚上都能听到从里面传来的拍门声

任何人：你想他们这种腾云驾雾修仙打妖怪的，什么鬼怪妖魔都见得多了，竟然他们都能全被活活吓死，那是得多吓人的东西啊。

任何人：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连下葬了，在墓地都还能听到啪啪啪的拍棺声！也只有他们家的主人常萍出门在外没回来，逃过一劫。

魏无羡每一句都听得留心，每一句都记得清楚，立刻道

莫玄羽（魏无羡）：且住。你不是说，‘一家人全死光了’？

任何人：别急呀，正要说呢。是死光了，我说的逃过一劫，也是暂时的。没过几年，那个主人常萍还是死了。这次，死得更吓人，是被人用剑凌迟弄死的！凌迟是什么死法？

任何人：不用我讲吧，就是拿刀子拿剑，一下一下在人身上剐，剐足三千六百刀，直到肉都被剐掉只剩骨头架子……

魏无羡当然不会不知道凌迟是什么，如果要写一本名叫《惨死千法》的著作，没人比他更有资格动笔，举手道

莫玄羽（魏无羡）：我懂了。那兄台，你知不知常家是为什么会被灭门？

任何人：我听说是被同行修仙的故意设计的。这肯定的呀！不然一群大活人，还是会修仙的大活人，怎么会逃不出来？肯定是被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困在里面了

酒铺老板生怕他们聊得不开心，还送上来两小碟花生和瓜子。魏无羡点头致谢，边嗑瓜子边继续问

莫玄羽（魏无羡）：有没有查出究竟是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

伙计哈哈道

任何人：公子这不是说笑话吗？那群天上飞来飞去的大爷的事儿，咱们这种混日子讨生活的哪里清楚，照说你们都是修仙的，您应该比我清楚呀。我只模模糊糊听说，好像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吧！反正从那以后，栎阳这片地方的妖魔鬼怪，就没人管喽

魏无羡思忖道

莫玄羽（魏无羡）：不该得罪的人？

任何人：不错不错

伙计吃了两粒花生

任何人：这些什么世家门派的恩恩怨怨也很复杂的，我琢磨着，常家肯定是被其余的修仙的盯上了，杀人夺宝不是常事嘛，那些说书的都这么说，传奇演义也这么写。虽然具体是谁我不清楚，但好像和一个很有名的大魔头有关

魏无羡笑着把酒碗送到嘴边，斜瞅着他

莫玄羽（魏无羡）：我猜，你要说不知道这个大魔头是谁了吧？

伙计乐了

任何人：您错了。这个我可知道，好像叫什么老怪……哦，老祖，夷陵老祖！

魏无羡呛了一口，咕咚地在酒碗里吐出一串泡泡

莫玄羽（魏无羡）：什么？

莫玄羽（魏无羡）：心里：又是我？！

伙计肯定地道

任何人：对，没错！姓魏，好像叫魏无钱。别人提起他时的口气都又恨又怕！

莫玄羽（魏无羡）：……

魏无羡反复思索，确信了两点：一，他生前没有来过栎阳；二，他杀的所有人里面没有一个是被他凌迟弄死的。他觉得荒唐，扭头去看蓝忘机，似是要找他讨个说法。蓝忘机等他一这一眼等得久了，道

蓝忘机（蓝湛）：走

魏无羡立即了然，蓝忘机对此有话要说，而且是不方便在酒家当着别人说的话。他起身道

莫玄羽（魏无羡）：那就先走，结账……结了是吧。小兄弟，买的这些酒先在你这里放着，等我们办完事回头再来继续喝。

他半开玩笑道

莫玄羽（魏无羡）：不能赖账啊

伙计已经吃完了大半碟花生，嚷嚷道

任何人：哪能呢！本店童叟无欺。您就放心搁这儿，等不到你们回来我们就不关店。哎哎，两位公子，现在是不是要去常宅了？哗，真厉害，我本地人都没有去过呢！只敢隔得远远的偷偷望一望，两位是不是要进去呀？你们打算怎么办？

莫玄羽（魏无羡）：我们也只是，远远地，偷偷望一望

这个小伙计性格活络，十分自来熟，讲了一阵话就不拿他当外人了，凑过来要搭魏无羡的肩膀

任何人：二位你们干这个辛苦吗？挣得多吗？肯定很多吧！这么体面。我问个事儿，入门难不难？我……

他正絮絮叨叨，忽然闭了嘴，胆战心惊地看向那边，低声道

任何人：公子，您旁边那位……瞪我干啥？

魏无羡顺着他目光望去，刚好看到蓝忘机扭头起身，朝酒家外走去。他道

莫玄羽（魏无羡）：哦，他嘛，我这个朋友从小家教严，最不喜欢看见有人当着他的面勾肩搭背。是不是有点怪？

伙计悻悻然拿回手，小小声地道

任何人：怪。看他那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勾肩搭背的是他老婆呢…

以蓝忘机的耳力，绝对不可能压低声音就听不到了，不知他此刻有何感想。魏无羡忍笑忍得内伤，忙对伙计道

莫玄羽（魏无羡）：我喝完一坛了

任何人：啥？

魏无羡指自己

莫玄羽（魏无羡）：站着

小伙计这才想起了自己说过的“喝完了还能站着我跟你姓”，忙道

任何人：哦哦……哦哦哦！这个呀……厉害！不是我吹，我这是第一次看到喝完了一坛站得稳稳当当舌头还能不打结的。公子您姓什么？

我……”转念想到刚才这伙计说的“魏无钱”，抽了抽嘴角，从容地接道

莫玄羽（魏无羡）：姓蓝

伙计也是个厚脸皮的，面不改色地大声道

任何人：是了，从今天起，我就姓蓝！

鲜红的酒招巾子下，蓝忘机的背影，似乎有一瞬间站得不是那么稳当了。魏无羡满脸坏笑，负手走上去，拍拍他肩膀

莫玄羽（魏无羡）：谢含光君结账之恩。我让他跟你姓了

出了城，两人朝那伙计所指的方向走去。

--------林芊苒那边-----------

林芊苒跟蓝思追和晓星尘走在大街上。林芊苒手里拿着两个糖葫芦，一边吃，一边抱怨的走着

林芊苒（林茹）：哎

林芊苒（林茹）：早知道就不去买糖葫芦了，虽然说是好吃，但是搞得都迷路了

蓝思追看了一眼林芊苒

蓝思追（蓝愿）：谁叫你贪吃，偏要买

晓星尘：天色也不早了

晓星尘：我们赶紧找个客栈休息一下吧

林芊苒眼巴巴的看着晓星尘

林芊苒（林茹）：那我哥呢？

晓星尘嘴角微微上扬

晓星尘：他们应该也走不远，明天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晓星尘：能不能找到他们

蓝思追（蓝愿）：前辈说的对

蓝思追（蓝愿）：苒儿，咱们先找个客栈休息一下

林芊苒（林茹）：好吧

天色渐晚，三人在客栈住了下来。

蓝思追（蓝愿）：我们出去逛逛吧，今晚街上好热闹！

林芊苒（林茹）：好啊，耶！终于能出去玩咯

晓星尘也跟了上来

晓星尘：走吧

蓝思追（蓝愿）：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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