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光与暗

“it was love at first，at last sight，at ever at ever last sight（一见钟情，这是我的最后一眼，永永远远的最后一眼）”

这是《洛丽塔》里的一句话。

油腻的大叔爱上了金发碧眼的萝莉，整本书显得荒诞不经又疯狂癫乱。

可是，这种感情，这种带着魔性的残酷的痴狂的爱情又让人不由得心生震撼。

如此炽烈的爱情，总能让人心生神往。它是火焰，灼热而危险。

林舒窈就是蹈火者。

她被那份狂热所驱使，坏抱着无比的热意，想要抓住自己的爱情。哪怕双方的年龄与身份都相差甚远。

但是，她完全能够打破这些世俗的隔阂。

她唯一在意是就是凌子充的想法。

她毕竟是个女人，她也会胆怯。她也会担心，自己若是冲动之下向凌子充不顾一切地表达出自己的情感，会不会吓到凌子充，回会不会反而被凌子充拒绝。一旦这样，她就等于几乎失去了所有机会。

她和那些小姑娘们不一样，她的角色注定了，她没法先出手再攻略，像洛灵那样。

她只能一步步地接近凌子充，化解他们之间的隔阂。

J·D·塞林格，在他的作品《麦田里的守望者》中描述过自己想要的爱情，“想触碰又收回手”，是青涩的写照。而林舒窈呢？她是想要触碰，却不敢握得太久，不敢要的太多，她小心翼翼，明明想要大声说却只能憋在心里，维持着笑容，看着离自己如此之近的所爱之人，想要拥抱想要亲吻，却还是要把自己的情感默默藏起。

这是她的无奈与恐惧。

而当凌子充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时，她慌了。

她近距离地看着凌子充的眼睛，那眼神清澈而真挚，认真的样子写明了他的决心。这让她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她想要说出来，她好想大声喊出来“我爱你”，可是她一时之间却失去了那样的勇气。她没有下一次机会，爱意难以表达的痛苦让她一时间无比的委屈。

她比凌子充大了七岁，她一定要在她最美好的年华里将自己的爱情付出给凌子充，她必须抓紧时间，可是这也注定，她对凌子充的爱，是无法被依靠的。她要成为照顾人的一方，她才是要守护凌子充的人，她没法在委屈时抱住凌子充敲着他的肩膀大喊“笨蛋笨蛋”，没法让泪水打湿凌子充的肩膀，在他的怀里感受温暖。

她是个大人了。

因此 ，她只能维持着不知为何看上去有些酸涩的微笑，用半开玩笑似的口吻回答道：

“怎么啦？我当然是很喜欢你啦，老公～”

不是的，不是这么肤浅的回答，不是的……我的爱，我的爱才没有这么轻薄。

林舒窈在心里委屈地简直要哭出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不能急。

等等，等到感觉差不多了，那时候再……

可是，可是我真的好不甘心。

我爱你，我好想成为你的爱人，厮守终生，相濡以沫的爱人。

哪怕我容颜先你一步老去，饱经风霜，你依旧能深爱我的灵魂，依旧能陪我度过风霜雨雪，相伴不离。

子充，求求你，等等我。

我……

“呐，舒窈，就当我没问过吧。”

“诶？”

林舒窈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他，他对我的回答不满意吗？难，难道……

“舒窈有些话说不出来吧？我明白的”

凌子充笑的很温柔，他有些犹豫地，轻轻地将手指按在了林舒窈的红唇上。

“我看出来了，舒窈的一些想法。我明白的，舒窈应该是……呃，那个……很喜欢我的吧。”

很喜欢，超级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我爱你啊凌子充！

舒窈的眼里逐渐有一些温热的液体想要涌出。

自己的感情，不论如何，传达出去了一点点。小小的一点点。

“我明白的，你在顾虑些什么，其实，我心里也没有底呢。所以，你不必这样的，是我不好，我不该为难你。”

“结婚，对我而言还是一个遥远的词汇，我很犹豫，甚至有些恐慌。我尚未清楚，自己究竟在追求些什么，我对感情到底是如何理解的，我很迷惘，我也很在意。”

“但是，如果……”

犹豫了一下，凌子充还是直视着林舒窈的眼睛，轻轻地说，

“如果，如果舒窈将来会成为我的新娘，我一定会很幸福，会很满足。”

“所以，舒窈，别急，我想要听你最完整最认真的答案。我不会介意等待，也不会介意太多其他的杂事。”

“与你共有着这个婚约，我，感到很幸运。”

一瞬间，林舒窈感觉自己的世界静止了。

一切都变得模糊，只剩下凌子充精致温柔的笑颜。

温热的液体逐渐滚落脸庞，林舒窈愣愣地看着凌子充，他有些慌张，可能是看到了林舒窈突然流泪，一时间不知所措。

他正要伸出手试图去擦拭林舒窈的眼泪，却被林舒窈突然一下子紧紧抱住。

接住，在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点点打湿了的触感后，他无奈地笑了笑，无视了双方父母的目光，温柔地拥住了林舒窈纤细的身子，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

太丢人了，居然被子充安慰了，而且，好多事情都被看穿了，实在是丢了作为年长者的立场啊……

将头埋在凌子充的肩膀上，林舒窈掩藏起自己的表情，在心里饱含羞耻却不失幸福地这样想到。

可是，真的，真的好开心。

他依旧很温柔，依旧是个让人情不自禁地心生怜爱的孩子。

我，怎么会这么喜欢他呀……

凌子充，我一定不会放手的。

我爱你。

…………………………

杜拉斯在《情人》里留下过一句经典到快被用烂的名句：

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凌子充，说不清道不白的，很喜欢这一段。

那是翻开那本书的第一段，让他一时间有一种灵魂被触动的感觉。

他当时不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他对于感情的理解总是非常匮乏。

但是，一次次地恋爱，一次次地感受被爱的感觉，他逐渐发觉，

自己，只是沉迷于被人所爱罢了。

恋爱终究是一个感情交互的过程，需要双方的反馈。

两人所爱的分量不一致，恋爱的天平终究无法维持平衡，恋爱也就难以成立。

凌子充原本是并不在意这一点的。

毕竟，本质上，他最在乎的只有自己。

而刚刚，对于人的情绪感情十分敏感的他，很快就感觉到了林舒窈的不对劲。他很快就明白了林舒窈真正的感情。面对着林舒窈痛苦的样子，他一时间感到十分熟悉。

他想到了许多被自己伤害过的女孩子，想到了洛灵，楚芸茗，苏笙寒，江心月，沐子琳她们。

他猛然发觉，爱意无法表达，爱与被爱不成正比，爱情无法被回报，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一瞬间，他有了一种心脏被揪紧了的感觉。

脑子一热，他对着林舒窈说出了那些话。

虽然依旧是在拖延，在缓兵，但是至少，让林舒窈不要再那么痛苦。

这是惩罚。

凌子充看着怀中的佳人，不由得这样想到。

他发觉了，所谓渣男一词不仅仅是简单的调侃，这是一个贬义词，彻彻底底的贬义词，本不应该让人心生神往。

他的所作所为，是一种严重的罪恶。

不论他怎么补偿怎么修饰，终究是无用的自我满足与标榜。

我，是个恶人。

怀里是温暖柔软的躯体，可凌子充却感到了从心而发的，彻骨的寒意。

我，我该怎么办……

我不要，我不要再做这样的人了。

我……

凌子充感到，熟悉的黑暗再一次包裹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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