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低垂,天边染上浓浓的色彩。
红色、紫色、黑色杂乱地糅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幅怪异无比的画卷,悬挂在天边。
若隐若现的线条弯弯曲曲地排列在一起,远看得情景像是一大片晦暗的乌云,可近看得情景却令人毛骨悚然——
这片莫名其妙的画卷里赫然出现着一个个类似于人类灵魂的图案。
这些“灵魂”被镶嵌在这不可名状的怪异色彩之中,他们的表情无比扭曲,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人们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回家的念头不由得加重,步伐也愈发急促。
人们也许未承注意到眼前的怪异色彩是从最远处的“十六城防线”飘来的。
在几个小时前,第五座城池被 插上南方帝国的旗帜,守城的士兵全军覆灭……
谢语淮在家里得知了内阁通过“沉默政策”的事情,他刚开始有些难以置信。
但此刻,他终于明白那帮内阁的老狐狸精们是故意在逼他离开。
谢语淮很清楚自己在内阁的尴尬处境,除自己之外其它的内阁议员要么是张伯纪的成员,要么是杰诺夫的手下。
而且张伯纪和杰诺夫两人狼狈为奸,也就是说除自己以外的41位内阁议员都无条件听从他们的命令。
真是全员恶人。
因为战时政策是要通过全部内阁成员同意才能批准通过并生效的,即使其余人都投同意的一票,但如果谢语淮投了反对的一票,政策因此也就不会通过。
可是,他们却抓住了自己高傲自尊、刚强不屈的性格。使计逼迫自己拒绝参加内阁会议,自己也傻乎乎地正入他们的圈套。
之后的事不必多说了,他们毫无阻饶地通过了“沉默政策。”
而这“沉默政策”不是一时苟安而牺牲他国利益纵容侵略的绥靖政策,而是一种纵容侵略,忍耐不还击的卖国条令。
随着它的颁布,想必现在有很多人在愤怒了吧。
不过事已至此,能说得也说完,火也发完了。
内阁的“沉默政策”也许会是件好事也说不定,至少他们现在还没有举行弹劾自己的会议。
谢语淮的怒火渐渐消了下去。
他看了看时间,四点半了,女仆带着女儿要回来了。
他走到餐厅,看着大理石桌面上丰富的晚餐,心情不由得轻松起来。
新鲜的蕃茄青菜沙拉,散发着奶油香气的土豆泥,裹着黄油炸得金黄的洋葱和猪肉扒,摆盘整齐的香肠和切过的卤牛肉,有点发焦的炸鱼以及一大锅汤汁呈金黄色的炖菜。
其中大部分菜肴出自他之手,为女儿做饭很久的女仆都不由得赞叹谢语淮的厨艺水平。
谢语淮非常虚心地接受了赞叹,直信是妻子教会他这样好的厨艺的。
可说到这,原本终于轻松的心情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沉重。
妻子。
诗涵。
谢语淮想说些什么,但他却发现自己的脖子上仿佛卡了一个什么东西。想要说出的话,变成了连串的呜咽。
他强忍着内心骤然袭来的悲伤,冲进洗手间里,打开水龙头,疯狂地用冷水冲洗着脸。
绝对,绝对不能让诗语发现。
不然女儿会想妈妈的。
当谢语淮终于平复心情之后,他用毛巾擦干了脸。
刚走出洗衣间,门铃就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
女儿她们回来了。
见女儿回来了,谢语淮之前的悲伤转瞬即逝,跳着去打开了门。
心情又变得轻松起来了。
“哇,爸爸!”刚走进门,女儿看见一桌子的美味菜肴,兴奋而又激动,“这,这个,还有那个土豆泥,都是我的最爱。爸爸,我爱死你了。”
谢语淮摸摸女儿的头,爱怜地说道:“小诗语今天有没有在认真学习哦?”
“有哦,爸爸。老师还奖励了我一朵大红花。”
“真的吗?”
“是的吖,迪露娜小姐可以给我作证。”谢诗语指着一旁的迪露娜说道。
“真的吗,迪露娜小姐?”谢语淮微笑地看看她。
“是真的,谢语淮先生。诗语小姐今天特别高兴,因为您今天早上给她说过还会给她奖励。”迪露娜说。
“爸爸,我的奖励是什么,是什么?”谢诗语满怀期待地看向爸爸。
谢语淮又摸了摸女儿的头,说:“爸爸的奖励还没有准备好,但这次的晚餐就当作是诗语的赔偿吧。”
女儿听后有些失落,但餐桌上的菜肴散发出美味的喷香,令她经不住腹中的饥饿。
她小声嘟囔着:“奖励可以下次再要,但肚子饿了就要填饱。”
这时,迪亚娜走了上来了对谢语淮说道:“谢语淮先生,我能向你请个假?”
“有什么事吗?”谢语淮说。
“没什么大事,我请假看望家人。并想把他们带来这里暂居,因为现在是战争时期。”
“你的家在哪?”
“赫麦亚妮。”
“赫麦亚妮?”
“‘十六城防线‘中最后一座城池,我不希望听见城破后我的家人被全部杀死的消息。所以我才来请假,还恳求您同意。”迪露娜说。
“好,我同意你的请假要求。如果你们一家遇到困难可以直接来找我寻求帮助。我会倾囊相助的。”
“非常感谢您,谢语淮先生。祝您和您女儿永远辛福快乐下去。”迪露娜感激道。
“这是应该的。来,诗语,到该吃晚餐的时候了。”
“好耶,爸爸。”
“迪露娜也一起来吧。”
“谢谢,先生。”
用过晚餐之后,外面的世界全然融入了一片黑暗。
就连夜空都是晦暗的,不见繁星点点,不见缥缈银河。
孤独的街灯伫立在街道上,黯淡的光芒消散在无际的永夜之中。
若隐若现的蝉鸣不知从何处飘出,游荡在空灵的黑夜里。
迪露娜在厨房里清洗着餐具,诗语在客厅里用铅笔刷刷地画着画,而谢语淮则站在窗台上,背后的玻璃门紧紧闭锁着。
谢语淮从上衣口袋里捣出一支烟,衔在嘴角。伸手去拿火柴,但并没有找到。
他默默地取下香烟,放回口袋里。
这时,夏日的凉风习习。
他抬起头感受着轻微的凉意,皮肤里出现一股酥麻的感觉,它沿着皮肤深入肺腑,如同有一块冰块正在身上融化着。
谢语淮弯下了腰,肘关节衬在黑色的围栏上。
我之前是怎么了?
他自言自语地问道,像是在询问别人,又像是在拷问自己。
你还在逃避吗,谢语淮?
你忘了,四年前的仲夏夜了吗?
谢语淮原本平静的心在一瞬间被悲伤的狂风暴雨肆虐着,痛彻心扉的感觉令他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
我怎么会忘记,四年前的仲夏夜呢?——
滴。
一颗晶莹的泪珠坠落在地,又接着,连串的泪珠坠地——
滴、滴、滴……
谢语淮对自己忽然的流泪感到吃惊。
自己明明自四年前的那个仲夏夜开始就没有在哭过了,在以前无论多大的困难,自己都是咬牙坚持着。
而今天为什么又让泪,流出来了呢?
过去的泪因一个人而流,如今的泪也因那个人而流。
他还能是谁呢?
自己的妻子,诗语的母亲。
诗涵。
在四年前的那个仲夏夜,整个帝国的政局发生了血雨腥风的政变。
明明是夏日最酷暑炎热的时候,可整个政局却都如冬日一般寒冷黯淡,充斥着冰冷的绝望。
自己的师父,同时也是岳父的第24任首相诗成,因为大力推行改革政策,利益受到伤害的皇室贵族们指示张伯纪发动政变。
在皇室贵族们的褊护下,张伯纪伪造假文件冤枉并指控诗成叛国,他的一系列改革政策其实是南方帝国企图搞挎帝国的阴谋计划。而且他还曾受到南方帝国的命令:暗杀国王。
诗成还未来得急征明自己的清白,张伯纪就已经下令开枪了。
一时间,整个帝国的人民党人悉数遭到逮捕。
因为在所有刑法中,“叛国罪”最大,凡是与诗成有关系的人都遭到了逮捕,并与三日后集体处以了死刑。
自己的妻子也在遇难者名单中。
谢语淮想起了当时宪兵来逮捕妻子时,妻子将怀中还只有两岁大的女儿抱给了自己,然后转身义无反顾地走进了宪兵之中。
在穿着黑色制服的宪兵之中,她黄色的身影十分显眼。
女儿在怀中沉沉睡着着,想必她之前在她妈妈的臂弯里感受到了无比温暖吧。
女儿在甜甜的睡梦没有察觉到她妈妈的离去,可自己已经悄然流出了泪。
自己彼时正身为帝国大学的副校长,在文坛和学生圈里有着不小的名声,是当时非常著名的人物之一。
很多人出于同情,纷纷谴责张伯纪的行为,其中不乏有些身名显赫的人,他们认为张伯纪及其手下的宪兵不应该逮捕一个年幼的小女孩,然后杀死她的母亲和父亲,让她孤独地活在这世上。
一时间,舆论的压力倾山倒。
皇室贵族们为了安抚群众激进的情绪,让张伯纪停止了迫害人民党人的行动。
可此时的人民党人就只剩下几个活着的自由的人了,其它的人要么被枪决,要么被关在牢狱里永远看不见光明。
在那个仲夏夜,帝国的腐败悄然出现。
原本坚固的帝国大厦开始出现了第一窝白蚁,整个大厦岌岌可危……
“仲夏夜政变”事件:指精灵纪210年7月16日,以张伯纪为首的贵族派对北方帝国第21任首相诗成为党魁的人民党的迫害。张伯纪用伪造的假文件冤枉诗成,并以此戴给他叛国的罪责。并在诗成想要证明自己清白时,张伯纪直接下令枪杀诗成。诗成一死,迫害人民党的行动更是毫无阻挠。一时间,整个北方帝国的人民党人悉数遭到逮捕,并处以无期或是死刑。迫害人民党人的行动在同月25日结束,人民党元气大伤。贵族派趁机夺取政权,从此之后,整个北方帝国开始出现腐败。因为诗成生前大力推行的改革政策被称为“叛国行为,”所以国内的资金贸易又落回了国内大资本家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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