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霓裳天际披——

以南万里之外。

这座黑色的金字塔，依旧巍峨不动，仿佛哪怕世界坍塌它自安详。

偶尔的鸟鸣声，反而平添着一种骇然的感觉。

寂寥无人。

哒。

空旷的大殿之中，那一樽棺椁上，坐着一道身影。

森然的骷髅面具佩戴在这道身影的脸庞，仿佛是在遮蔽他无法让世人揭穿的丑恶嘴脸。

他的手掌下，撑着抵在棺椁上的无柄剑刃。

唰。

他将手中无柄剑刃轻轻抬起，横在了自己的面前：“差不多了。”

“主人。”

这时，一道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了他面前的大殿中央，红色身影轻轻半跪而下，颇为恭敬地面向面具人。

面具人没有将视线从自己的剑刃上挪开，仿佛是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墙边的油灯轻轻摇晃了些许，却是让人看清了那红色身影的面庞。

这道红色身影，正是与琉璃交谈过的红衣老者。

“为什么……”

红衣老者刚要说什么，就被面具人轻声打断：

“为什么还不动手么？”

面具人的话语一出，整个大殿都是安静了下来，哪怕是平日地位崇高的红衣老者，也是一言不发地低下了头。

“你知不知道，最有用的东西是什么？”

面具人轻声反问了红衣老者一句。

红衣老者默不作声。

“最有用的，不是实力。”

面具人轻轻放下了剑刃，微微从棺椁上跃下，平淡地撑着无柄剑刃，回答：“他们想要实力，就给他们，他们的实力，我看不上。”

“可这一次出现的元素器……”

红衣老者微微急促地开了口，却是被面具人伸了伸手，示意他闭嘴。

“被扔了的东西，总会有捡起来的人，”面具人用自己的衣袍擦拭着剑刃上的灰尘，面无表情地继续说了下去，“那种东西，要之无用。”

“在我眼里，他们根本没有实力可言。”

面具人放下剑刃，缓缓向外走去，走入到了阴影之中。

“是不是觉得，我很自大？”

面具人走了几步，又停下了脚步，问。

红衣老者连忙低下了头：“不敢。”

“没什么不敢的，”

面具人仿佛是轻轻笑了笑，“实力在他们眼里，确实是最重要的，甚至在你眼里，也是如此，可是……”

“实力是死的。”

面具人突然冷漠地回过了头，甚至言语都是降到了冰点：“最有用的，是权力。”

面具人说着，对着一旁冷冷地开了口：“米卡罗！”

吼。

一阵低沉的应答声从角落传出，一道身躯极端硕大的牛头身影，徐徐出现在了面具人的身边。

面具人只是看了它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打开伊甸门。”

——

黑暗。

眼前全是黑暗，哪怕是四周，也是如此。

我只觉得我的脑海中，映入了一个女孩的身影，这道身影渐渐驱散了我眼前的黑暗，让我进入了深深的沉思。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她是谁？

看她的样子，貌似只是四五岁的孩子，娇嫩的身影，模糊的身形，以至于我一时间回想不起来她究竟是谁。

我想起来了。

那是我五岁的时候。

那一年的夏季，极为漫长，之所以极为漫长，是因为入夏之前，哥哥有一天突如其来地问了我一句：“想不想练剑？”

而我心血来潮地回了一句：“想。”

其实我根本不想。

但本着信守承诺的原则，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哥哥一个夏天。

那时候的我，仅仅只见过父亲的剑以及军队的佩剑，所以根本不知道练剑是什么东西。

但年幼的心灵总是躲不过新奇的事物，以及身在王城特殊身份而具有的特别的兴趣。

所谓的兴趣，是因为在父亲面前，他从来不允许除了哥哥之外的我，去触碰或者是学习有关兵器的一切，久而久之，我反而对兵器这种东西生成了浓厚的兴趣。

后来我知道了一句话，叫好奇心害死猫。

我就是那一只猫。

可以想象一下，一个长度超过我身高的物体出现在我面前，那种感觉，是我一直不想回忆起来的。

“啊，抱歉。”

我面前的哥哥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从自己的房间拿出了两把略微短小的木剑，将其中之一丢给了我。

我略微有些兴趣地端详着手中被称为“剑”的东西，第一次涌起了一股特别的感觉。

那种感觉，是血液淡淡的沸腾。

仿佛很早之前，我就拥有过这种感觉。

“运用剑的方式，有很多种，在这之前，我想跟你说清楚。”

哥哥将木剑搭在了自己的肩上，平静而又慎重地看着我：“剑是一种可以伤害别人，也可以保护别人的东西。”

“如果你会选择，你会怎么选择？”

哥哥的心理年龄，从来不像表面哪样，哪怕是那个时候，他的语气中依旧带着类似大人的口吻。

我微微愣了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好像看出来了我的难堪，不禁笑了笑：“你想当英雄么？”

“想。”

稚嫩的年龄，稚嫩的话语。

对于这种事物，无论是谁都曾经拥有过，哪怕多么不切实际，哪怕是我自己，也不例外。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那个成为英雄的人是你。”

哥哥忽然伸出手，柔和地抚摸了一下我的头。

我疑惑地看了哥哥一眼，疑问了一句：“为什么？”

哥哥看了我一眼，轻轻收回了手，带着我走出了房间：

“因为你会伤害到很多人……”

哥哥带着我，来到了王宫的后花园，这个地方，在我的印象中，无论何时，都有我与哥哥的身影，在这里，我才能够安安静静地去做自己的事情。

当然，那是在这之前。

自从哥哥将木剑交给我之后，后花园反而成为了我与哥哥的剑术场。

哥哥带着我来到了花园的一角，随后问了我一句：“你会拿剑么？”

“会。”

“等等。”

“嗯？”

“你拿反了。”

——

热度这种东西，在年幼的我身上是不太存在的，这也导致了只是第三天，我就有了放弃的念头。

叮！

清脆的木剑触碰声响彻在后花园中，我手中的木剑跌落在了一旁的石板上。

落地声余音缭绕。

“认输！”

我将早已准备好的台词吐出口，却是换来了哥哥无奈地表情。

我一屁股瘫倒在树荫下，一脸懒散地模样，仿佛能够就这么一睡不起。

“哥哥，为什么我一直打不赢你？”

我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了我身边的哥哥，问。

“你觉得呢。”

哥哥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似的。

“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

“因为……”哥哥用手指弹了一下我的脑袋，笑骂了我一句：“你太心急了。”

“你没有感觉到么，”哥哥看着被树叶切割成碎片的光线，说了下去，“你总是想要多走一步，去阻拦我的剑，可是每一次，你都因为多走了一步，输给了我。”

“如果你肯等我走出那一步，或许输的就是我了。”

哥哥说罢，我反而是依旧一脸萌萌然地摇了摇头：“不懂。”

听到我的回答，哥哥不禁狠狠地扯了扯我后脑勺的马尾，一脸坏笑地调侃了一句：“你很可爱唉。”

我一脚就是踹开了哥哥：“我是男的。”

“哦对了。”

哥哥忽然靠了过来，并将一样东西放在了我手心。

“这是什么？”

我眨了眨眼，看清了手中类似一种植物种子似的东西。

“这是樱花的种子，”哥哥一脸笑意地开了口，“等这颗种子发芽了，你就能赢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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