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五组

十分钟后，虽然宽阔但是堆满各种装备器械的机库广场内。

大块头的魏伯阳正在保养他的那台上百公斤的重型转管机枪。他是组里的重火力手，也是年龄最大的，“零零后”的他被大家称为老魏。

板着脸的副组长周剑拿着一个透明面板连在维修台上，正在检查每个人的外骨骼，他还身兼组里的技术后勤人员。

身兼狙击手与网络技术兵的唐考在用电脑测试自己的宝贝电磁狙击枪里的控制系统。

战斗员黑炭头贾荀在“砰！砰！砰！”的打着一串用钢索吊起来的推土机轮胎。

新来不到三个月的战斗员兼爆破手赵一川，坐在一圈各种型号的炸弹和爆炸装置中间，正在小心的摆弄着什么。

姬九则坐在一个军绿色的马扎上，带着白手套的双手摩挲着一把通体漆黑科幻感十足的丛林刀，他是组里的侦察员。

一双大长腿交叠摞在两个垒起的弹药箱上，低着头，似乎在犹豫纠结着什么，总有一种欲言又止的感觉。

一个身高一米九几的高大男子拉开了机库的大门，这个高大的男人正是五组的组长肖飞。

二十九岁，军龄十年。一头手工DIY的短发，脸颊有些消瘦，嘴边和下巴上有一圈疏于打理的胡茬。

加上还叼在嘴角的一根烟屁股，使他本来还算英俊帅气的面庞显得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

肖飞边走边说道“咱们这回给老王惹毛了，好说歹说才劝过去，还许给他三瓶茅台，亏大了。”

看到众人身上套着的迷彩服里已经换上的黑色紧身衣，轻笑了一声说道。

“哟，现在就都把新衣服换上了，一听说要测验新式的外骨骼装甲，大家都很积极呀。”

声音中有种成熟的沧桑感，语气平静柔和但又不失幽默。

众人则是一脸尴尬而礼貌的微笑，‘看破不说破，有新装备就跟有辆新车一样，能不高兴嘛’。

肖飞走过姬九的时候，拍了一下姬九的肩膀，示意姬九过来谈谈。

姬九放好刀，才起身跟了过去。

走到装备区的外骨骼装卸平台，肖飞站了上去伸开双臂，数只机械臂在其身周来来回回的操作。

肖飞侧脸看向站在一旁抱着胳膊倚在钢架上的姬九，踌躇了一下开口道。

“你回天京的事情，大队的赵政委刚才通知我了，明天就要动身去云明基地？”

姬九沉默了一会儿，先是张了张嘴巴，最后深吸口气，直起身回应道：“嗯。”

说完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说道：“头儿，那你都知道了？我为什么回天京。”

肖飞走下平台，抓起一条毛巾一边擦头一边说道：“看来吴医生说你心结还挺重是真的。怎么，你心里难道还有性别歧视？”

姬九的眉头皱了一下“这跟性别歧视有什么关系！我说不来，但是感觉特别扭，无法接受。”

肖飞叉起腰低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姬九，微笑着说：“我可没看出来有什么别扭的，从天京回来咱们组里里就多一名巾帼英雄了。”

姬九冷笑着说道：“头儿，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幽默。”

肖飞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转而问道：“走之前，跟兄弟们就没有什么要说说的？你走了大家总要问的，我到时候又怎么给大家解释？”

姬九挑起眉毛“跟他们说？那还不得被笑话死。就唐考和贾荀那样，那是能好好说话的人吗？”

肖飞说：“都是出生入死的弟兄，谁笑话谁啊。难道还没去天京现在就像小姑娘一样先学会害羞了？”

姬九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别特么拿话激我！”说完扭头静静看向了还在各自忙活的五个人。

沉吟了一两分钟，吐了口气说道：“那行吧，总归还要回来的，说就说。”然后就迈步走向了那五个人。

二人走到跟前站定，肖飞先上来拍了拍手：“大家停一下，我有一件事要向家宣布。”

众人都转头看向了肖飞和姬九，脸上满是不明所以的表情。

肖飞先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嗯，咱们五组的姬九同志，因为一些个人身体原因，明天就要离队去天京的总部接受治疗。下面就由姬九给大家说些话。”

姬九几句话说明了一下原因，最后强调道。

“、、、所以，我的性别，其实是女性。但是我的心理是男性，就是这样。”

整个机库内斗陷入了冰冻般的寂静。

众人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但无疑都含有一个意思，就是今天不是愚人节。

肖飞看着众人那一脸怀疑的表情，声音提高了几分：“大家难道没有什么想给姬九说的吗？她明天一大早就要就云明基地了。”

过了半晌，才响起来一个雄厚有力的声音，是年龄最大的老魏：“那姬九你就放心去天京接受矫正手术，心里不要有负担，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治好了病，大家也都替你高兴。”

一直是张严肃面孔的周剑此时的语气也柔和了很多：“有病治病，别想那么多，也别担心组里，你的刀我会帮你好好保养的。”

贾荀则有些大大咧咧的说道：“就是，姬九，咱们都是出生入死的超能战士了，还是玩刀的，难道还怕那区区一把手术刀不成？”

姬九的脸色刷的一黑，还没开口。

唐考就一巴掌拍到贾荀背上“什么叫那区区一刀？这能一样么，你去挨一刀试试！”

说完转过头，胖脸上笑嘻嘻的看着姬九说：“姬九啊，那以后我总可以喊你‘九妹’了吧？”

姬九直接怼回去：“不行！”

肖飞开口道：“好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姬九还是咱们五组的人。今天晚上给姬九开一个欢送会，我那三瓶茅台咱先留着自己喝。”

大家很快也就接受了这一事实，都是出生入死的战友，其实性别的差异也不怎么重要。

气氛稍一活跃，唐考贾荀的语气就变了。

黑炭头贾荀转过身一拳将“沙袋”打得高高扬起，一边还扯着嗓门说道。

“大伙儿还记得不？咱去年三月还在缅北执行任务的时候，姬九有回一拳就打死只变异野猪。”

“现在看，姬九你简直是活脱脱的母暴龙啊！”

姬九坐回到马扎上，开始拆装起一把大口径的突击步枪，漫不经心的说道：“那只野猪不过是只四级的变异体，凭你现在一拳也能打死。”

唐考一脸嫌弃的对着贾荀说道。

“贾狗子，我说你瞎啊？姬九这模样到时候病治好，那就是最低八分，甚至九分的美女。”

“嘿嘿，姬九，少一分怕主要是怕你骄傲。”

“那天京那么多公子哥甚至大小姐，姬九随便傍上一个，还用得着再回来再跟你一样还在这挥拳头？”

姬九给弹夹压着子弹，头也不抬的说道：“那你咋不去傍一个嘞？”

唐考一脸悲愤的表情：“我也想啊，主要是自身没这条件，要不然谁愿意成天钻老林子跟那些变异的大虫子打交道。我感觉我都快变异了、、、”

赵一川这个时候开口问向了姬九：“九哥，那你去到天京之后还回不回咱们组里啊？”

姬九笑着说：“只要虫子没死完，我就一定回来。”

唐考揶揄了一句：“川儿，你九哥这次从天京回来穿的就是女式军装了，你到时候就要叫九姐了！”

赵一川只是微笑着说道：“考哥，九哥，九姐不都是一个组的战友么。”

贾旬跟腔道：“对呀，我刚都没想到这一出儿。姬九，女式军装可是有裙子的，到时候给大家穿穿看看呗！”

唐考也连忙起哄，“就是，就是，男子汉大丈夫，别那么小气！”

姬九呵了一声道：“贾旬，你现在腿上穿的蓝色大裤衩把裤裆剪开也能当裙子穿，还是短裙呢，你自个儿想咋看咋看。”

贾旬谄笑着说：“算了，算了，我可不想露腚，多不美气，我还想评文明标兵嘞！”

这个时候老魏开口了：“将来如果能留在天京总部那边也挺好，姬九你还没到十九岁吧，没必要着急回来。”

姬九抬起头对魏伯阳说道：“老魏，川儿不连十八岁都没到么，不也在这坐着了。”

唐考接话反驳道：“人不够用了呗！要不然一川这二级高阶的能被塞到超能部队里面？这说明上面知道未来的局势更加恶劣，为了提升能力者的人数和等级，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赵一川解释道：“我就是本地人，父母在五年前村里受变异虫子袭击时去世了，我就被这儿的部队收养了。后来觉醒了超能力就进到组织参加训练，这次上前线也是我申请了好几次组织才批准的。”

姬九看向了赵一川“报仇？”

赵一川苦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恨谁去？那些鬼虫子？这几年下来，其实过去的生活在记忆里面已经很模糊了，部队就是我唯一能呆的地方，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

老魏带着一点怀念的语气感慨道：“姬九和一川这个年纪，现在该是去上大学的时候啊。”

肖飞轻笑着说“我们这几个‘中年人’好歹还都上过大学，我虽然是军校但也算大学不是。你们俩年纪轻轻的，没去念大学实在有点可惜。”

老魏接着说道：“是啊，现在仙南，西广虽然遭受战火，但国家大部分地区毕竟还算是安定的。”

顿了一下，语气中透着些萧索和担忧“就是……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了、、、”

肖飞听后眯起了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里透着无奈和深沉。

“至少，多过几年正常生活。现如今，那样的日子恐怕是过一天少一天了、、、”

贾荀突然带着点激愤嚷道“我早就说这陨石坠落就是外星人毁灭人类的阴谋！”

“黑暗森林理论听说过没？有个叫霍金的科学家就警告过人类，可惜没人听！这下好了，人家找上门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陨石雨，咱这是自己作死有木有！”

几个人都是笑笑没有开口。

周剑却冷不丁的爆出一句：“我们人类必须要征服宇宙，即便会有今天，我们也必须去。”

众人向他望去，只见他正板着脸一丝不苟地修理着外骨骼系统。

然后就听见周剑难得打开了话匣子，娓娓说道。

“我来咱们组之前一直在东昌宇航基地工作，2033年的陨石拦截作战时我才刚从北航毕业分配到那里。”

“你的这个问题当时就有人提过，后来总师只是让他去看我们单位综合大楼进门处的那面影墙，上面有钱老留的一段话。”

‘你在一个晴朗的夜晚，望着繁密的闪闪群星，有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失望吧。我们真的如此可怜吗？不，绝不！我们必须征服宇宙。’

话音刚落，机库骤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哨音，接着便是基地内的警报声大作，命令——紧急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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