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往事

站在一个高处的上帝视角上，莱茵可以看清整个魔法阵的形状，这个魔法阵的外形如同月牙一般，而非正常魔法阵的圆形包裹一份六芒星，魔法阵之中的回路里流淌着黑红相间的光芒，一道道光线交织在一起，而在它们的中心，莱斯勒的身体被一阵无形的力量托举起来，软绵绵的漂浮在半空之中。

莱斯勒的血液几乎已经流干，他的脸色如同一张纸一样苍白，此时漂浮在半空之中，全部依靠那一股无形魔力的支撑。不过接下来，似乎已经完全激活的魔法阵突然亮起一阵强光，将他包裹了起来，透过这隐隐约约的亮光看去，莱斯勒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复红润，他身上原先深可见骨的伤痕也一点点地愈合了起来，而在愈合的过程中，莱茵还敏锐地发现，一些颜色极淡的雾气正在透过他的伤口和毛孔之间源源不断地灌注了进去。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强光尽散，莱斯勒的身体又重新浮现在空气之中，不过此时的他除了身上的衣服破损不堪之外，在没有任何的外伤，甚至连一丝擦伤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的身体缓缓下落，当托举他的魔力消散之后，安稳的平躺在地面上，发出均匀而缓慢的呼吸声。似乎先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他只躺在黑山城自己那略显破旧的房屋之中，做着一个好梦一般。不过莱茵却很清楚，现在的他之所以如此平静，一方面自然和身上的伤势全部愈合，疲惫的感觉也尽数消除有关，但更主要的是，莱斯勒此时的灵魂活性，已经被先前灌注进他体内的那一股强大神力死死压制住了。此时他的灵魂活性，比起真正刚刚死去的人还有所不如，只不过是神力没有恶意，才没将他的存在完全抹杀罢了。

果然，这位女神的行事风格比起其他神明，要诡异残酷了不少。莱茵回想起自己从老师席斯维尔那里听来的一些密辛，据老人所说，月神和其他神明之间，似乎存在着一些不同，她是除了最高的那位父神以外最为神秘的神明。神力之间也会分一些位次，而月神神力永远是位于仅次于父神的那一档。但除此之外，想要与这位神明建立沟通联系却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在千年之前，那个诸神统治世间，诸神的信仰非常普及的时代里，也仅仅有三个世代隐居于极北之地的部落永远追随这位女神，而且据说这些部落的信仰风俗极为原始血腥，以血祭的方式取悦神明的行为屡见不鲜。

种种迹象的影响之下，所有人都有这样一种感觉：这位女神虽然是位列与诸神之间，但总有一种外来人所带有的格格不入的违和感。这种感觉从月神出现时一直延续到今天，最终还是湮灭在了时间的海洋之中，无人再会提起。

莱茵回想起这些事情，一时间有些走神，不过他 脑海之中的画面并没有消失：随着莱斯勒的呼吸逐渐平复，在他的身边凝聚出来了一团宁实的魔力光团，这股光团在他的头顶盘旋了一会，似乎有些犹豫。但是随着在空气之中停留的时间的延长，这团魔力光球的浓度和色泽在迅速减弱，似乎不断衰弱的力量让光球之中的心智有些慌张，它盘旋的速度骤然加快了一下，最后猛地扎了下去，从莱斯勒的眉心进入了他的精神海中。

“能否成功，就看着最后一次尝试了。”一个女性的声音喃喃自语道，从这声音之中，莱茵听出了浓浓的疲惫和无奈。紧接着，魔法阵之中的魔力光线寸寸崩解，一团黑色的漩涡从外向里席卷了过来，将平躺着的莱斯勒吞噬了进去。

随后画面骤然变黑，下一刻重新恢复时，莱茵发现，莱斯勒已经躺在了一片雪地之中，而在他旁边不远处，是一座高耸的城墙。这时候的莱斯勒已经被那一道巨大的漩涡送回到了黑山城的城外，不过看架势，他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醒来过。

等到莱斯勒从昏迷之中惊醒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城市边上，在他的记忆之中，自己上一刻还停留在从深谷之上一跃而下时，现在竟然毫发无伤的躺在城墙下方的安全区中，浓浓的不真实感让他愣愣地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了好半晌，最后还是被雪地的冰冷刺骨冻得有些难以忍受。不过身为佣兵的经验和黑暗魔法师天赋的冷漠情绪影响了他，等到他双手撑地站起身时，他的眼神已经坚定了下来。

从黑山之中脱险归来，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外人清楚，一旦被有心人盯上，自己的下场绝对没有好的。这一回，哪怕背上了临阵脱逃背叛队友的骂名，也要咬死了自己没有去过这一趟黑山之行。

莱斯勒趁着夜色消散，城门刚刚洞开还没有多少行人来往时就溜进了城市，他的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居住，因此等到他回去洗干净身上的污渍，刮去这些天里新长出来的胡子，又换上了一身新衣服以后，还是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

之后的事情基本上就已经如同剧本一样写好了。装作完全没事人一样的莱斯勒走出房门，按部就班地来到佣兵工会和霜鹰佣兵团的分部发布了寻人启事，等到数天之后有接了任务进山的佣兵带回来了他队友们的遗物后，他又去工会里注销了佣兵小队的资格，至此，他第一个佣兵小队的生涯彻底结束。

随后他转身就加入了另外一支早已经对他发起过邀请的小队，这支小队的队长就是那个尤格，以前尤格为了挖墙脚甚至决定将队长职位都让出来，只不过碍于队友之间的情分，莱斯勒并没有答应。现在没有了那些老队员的拖累，他当然不再犹豫地直接转投尤格的小队，而且成功上位当上了队长。

接下来的几年之中，莱斯勒莫名其妙的发现原本困扰了自己将近十年时间的八级瓶颈突然就消失不见，他很轻松的就突破了原先的等级，晋升到了七级的超凡者，随后又用了两年的时间晋升到六级。当然他肯定是不知道这是月神神力的影响，虽然隐约猜到了是那次深谷之中获得了什么奇遇，但曾经的恐惧难以抹去，自己当时慌不择路也没能记住路线，因此他也就放弃了重新回去寻找那个深谷的打算。

不过在此之后，他并没有急着继续提升自己魔法师的实力，而是转身开始锤炼身体，修习武技。有魔法师的魔力打底，四年时间里他就突飞猛进达到了六级骑士的境界，此时他的实力在整个黑山城也是走进了前列。旁人们虽然都清楚他肯定是有什么奇遇，但毕竟碍于霜鹰佣兵团的名号不好下狠手打探，最多也就是私下啰嗦几句当做了饭后笑谈，真要是遇见了莱斯勒，大多都是毕恭毕敬地招呼着，最次也不会跟他们发生什么矛盾。

这样下来，莱斯勒他们自然就有了向中级小队晋升的愿望，只不过几次都没能成功，之后的事情，包括他来到巨木城的一系列事件就和现在对上了频道，莱茵也就不再继续观阅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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