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西尔维娅的莲

西尔维娅轻轻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没有什么困难，一切都像是水到渠成一样。但是我总是觉得哪里有些问题，不解决掉这个问题，恐怕我很难将其掌握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哦？还有什么问题能难住你？说来听听。”听到这里，艾瑞莉娅倒是稍稍吃了一惊，随即饶有兴趣地凑近了一些，好奇地问道。确实，以西尔维娅的天赋，能让她产生迷茫的事情恐怕还真不少见。

“我来自东方，在我还没有选择走上武道这条单行道之前，我曾经有很多选择：老老实实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安静的长大，变老，嫁人。或是日复一日地学习，然后辅佐我那身为储君的兄长，直到最后。”西尔维娅轻轻吐出一口气，似乎心有郁结，“但是我在十岁的那一年开始，我就只剩下了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用我手中的这一把长剑，给自己开辟出来一条只属于我一个人的道路。我从十岁开始极情于剑，直到二十岁那一年离家出海来到这里，被地狱邪气所侵蚀，和老师、莱茵一起走上屠龙的旅程。或许其中有些别的事情可做，我也会因此改变我的命运。但是无论如何，至少我手中都一直握着这把剑，从未有过动摇。”

“但是现在，我却莫名其妙多出来了另外一条路走。”她的声音之中明显透露出一丝迷茫，以至于嘴里说出的话带上了很多来自东方的俗语，有很多连艾瑞莉娅都无法完全理解，不过艾瑞莉娅并没有急着打断她，而是用手托着下巴，静静的听着西尔维娅在这里说着心里话，“这股魔力，就像是为我而生的一样，似乎我就应该拥有它、掌握它，走向最终的决战一样。可是一旦我真的全心全意投入修炼冰雪神力之中后，这把剑，不就得要弃之于不顾了？”

“为什么不能将两者兼顾，一起修炼呢？”艾瑞莉娅问道，“或者真就算专心修炼冰雪神力，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吧，难道我的神力，还比不上你的这一把剑吗？”

“不一样的。”西尔维娅摇了摇头，毕竟她来自那个千年来都没有过交流的东方，很多只可意会的东西她也很难让这边的人了解。就像艾瑞莉娅或许也不会想象的来，在隔着无尽**的那一片土地上，真的有人会仅仅凭借手中一把平凡铁剑，就能一步登天。所谓“剑心”、“剑意”这些东西，或许也是独属于东方的玄妙之物吧。

她忽然抬起手，“照胆”同时有所感应，“乖巧”地飞了过来，艾瑞莉娅虽然在这几天里见过几次西尔维娅的御剑手段，但还是忍不住仔细观察了起来，最终也什么都没能看出来。

西尔维娅右手握剑横放在身前，眼中的迷茫也完全消失不见，她扭头笑着对艾瑞莉娅说道：“老师，我觉得我也可以这样叫你了，虽然说刚才其实只是让我在这发了一通牢骚，不过还是谢谢您，我现在也许知道该怎么办了。”

“啊？”艾瑞莉娅愣了一下，她硬是被西尔维娅搞蒙了，自己这会又帮她什么了？不过看见西尔维娅接下来的动作的时候，她还是脸色大变，惊呼道：“等一下，你要做什么？快停下！”

西尔维娅的脸色骤然苍白，她的左手竖起，正对着“照胆”明晃晃的剑尖，一股比起先前强大了不知多少倍的气旋在手心和剑尖中间缓缓诞生，随后开始急速旋转了起来。而随着这一道气旋的出现，周围的环境突然莫名其妙地安静了一下，原本呼啸不止的风雪在这一刻完全失去了存在感，整个世界之中好像只剩下了这一道散发出极低温度的白色气旋。

她竟然是将自己体内诞生出来的那一道冰雪魔力凝实而成的气旋完完全全地逼了出来，没有给自己留下丝毫退路，其手段之决绝，让坐在一旁的艾瑞莉娅都大惊失色，甚至没有来得及阻止她。要知道，魔力相当于一个人的生命力，魔法师也好，骑士也罢，他们体内的魔力都是与精神海所连接，西尔维娅没有精神海，她的魔力完完全全是一个独立在体内的如同器官一样的存在。而现在将它们完全从体内逼出来，所带来的的痛苦无异于直接将她剔骨抽筋，甚至这建立在精神上的疼痛会更加难以忍受，而且几乎无可避免的会给她带来难以治愈的后遗症。

艾瑞莉娅此时生怕自己出手时导致西尔维娅雪上加霜，只能在一旁干瞪眼，眼睁睁地看着西尔维娅左手向右右手向左，将那一把纯黑色的长剑“照胆”推进了从自己体内取出来的冰雪气旋之中。而原本在艾瑞莉娅预想之中，这把长剑会因为承受不住冰雪魔力带来的低温和高压而寸寸崩裂的情况，最后西尔维娅失去了魔力还废掉了视如珍宝的长剑，这种惨淡情况却并没有发生。这把长剑甚至一度没有任何反应，就像一块笨拙的顽石，在风吹雨打之中岿然不动。

长剑终于还是有了反应，老人席斯维尔第一次见到西尔维娅御剑的时候，就惊讶于这把剑对于魔力以及精神力等一众能量那出乎意料的承载性，此时的“照胆”已经吸纳了西尔维娅这股气旋之中将近三分之二的量后，开始缓缓颤抖了起来。从一开始的细微颤抖到剧烈抖动只用了短短两秒，却又吸收了剩余气旋的四分之一之多。

长剑的剑身之上开始出现一丝一丝的裂痕，又在瞬息之间如同血肉之躯一样愈合，这样的情形让拥有神明的记忆和阅历的艾瑞莉娅还是张开了嘴，难以抑制心中的惊讶。长剑上的情形持续了大概有五六分钟的时间，在此期间，西尔维娅的身躯和双手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她的眼中也没有因为体内和脑海中不断持续的痛苦而产生波动，只是决绝地盯着面前的长剑，这是下了决心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艾瑞莉娅这时候注意到，长剑虽说在不断产生裂痕又不断愈合，但它的剑身上也在一点一点地发生这改变：原本纯黑色的剑身之中，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片蓝色，只不过这片蓝色并未影响到原来剑身上的黝黑，两者互相映衬却又互相融合，让旁观者的心中不由得诞生出一种难以言表的奇异感觉来。

可是就算你将你的力量融进了这把长剑之中，让它得到了蜕变，你也没法再继续挥剑了啊。这句话艾瑞莉娅此时并没有说出来，她生怕自己此时一出生打断了西尔维娅的动作，让她彻底功亏一篑，只能在心里干着急，却无可奈何。

西尔维娅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的血色，她的眼中甚至已经失去了大半的光泽，黯淡无神仿佛已经死去了一样，唯有手中的动作和胸口处悠长而又微小的起伏证明此时的她确实还在有意识地维持着手中的动作。但按照这个样子发展下去，恐怕她左手的气旋完全与长剑融合的那一个瞬间，她就要彻底丧命于当场。

呆在城堡之中的女公爵和莱克妮丝两个人早已经感知到了来自头顶的那一股魔力波动，原先只是以为是艾瑞莉娅无心之间搞出来的什么动作，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此时上边动静越来越大，产生的魔力波动的强度甚至让已经达到三级魔法师的维罗妮卡都一阵心悸，两个人对视一眼，终于放不下心中的好奇和担忧，只好耸了耸肩，放弃了这来之不易的二人时间，推开窗户飞掠上了房顶。

随后她们两个人所看到的画面，让她们一生都难以忘怀——

长剑“照胆”在完全吸收了西尔维娅的魔力气旋，开始蜕变的一瞬间，突然光芒大放，冰蓝色的光芒将它和自己的主人团团包裹住，西尔维娅本来已经无力支撑，开始向下掉落的身躯在光芒的包裹之下缓缓飘起，悬浮在半空之中。

“照胆”剑身上的黑蓝两色早已水**融在了一起，互不分离。一道强大的魔力波动从长剑之中暴射而出，“狠狠”地撞击在了西尔维娅的身躯之上，她的身子骤然颤抖一下。随后这股魔力径直冲进西尔维娅的体内，迅速开始修复她体内因为强行剥离气旋所造成的的剧烈伤势。

西尔维娅此时被包裹进了一个巨大的花蕾之中，花蕾随着她越发强烈的呼吸一鼓一缩，似乎在努力绽放，而在这个过程之中，它的光泽也越发明显，属于冰雪的蓝白之色让它越发明亮也越发鲜艳。最后在那响彻天地之间的一声漏气一般的轻响后，花蕾骤然绽放开来。

刹那之间，天光骤亮，风雪消散。

西尔维娅盘腿坐在绽放开来的盛大花朵之上，她浑身披着一层神力带来的辉光，隔着老远都能让人感受到一阵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敬畏之情，就连身为神明化身的艾瑞莉娅也不例外。而那一把已经脱胎换骨的长剑“照胆”此时剑尖朝下地垂在她的面前，黑色蓝色融汇为一体的剑锋之上散发出远超于先前的凛冽寒光。而其中所蕴含着的冰雪之力，无论是强度还是精纯程度，都远远超过了西尔维娅先前逼出体内的那一道气旋。

艾瑞莉娅呆呆的看着此时才像是真神一般端坐在空中的西尔维娅和长剑“照胆”，开口痴痴道：“原来，你才是为这力量而生的吗？”

被女公爵维罗妮卡环抱着纤细腰肢，得以漂浮在半空之中的莱克妮丝则是眼光朦胧地盯着西尔维娅身下所坐之物，开口喃喃自语道：“这朵花......是什么啊？”

也许西方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莲花出淤泥而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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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写得好不好我也不知道，不过换了一种我同样很喜欢的风格，或许会是一种改变的好机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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