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情报和忠告

并没有发现自己被人所窃听的莱茵在隔断中的椅子上坐稳，轻轻敲了敲面前的磨砂窗户。这一间只有五六平方米的隔断又被从中间一分为二，一般是客人所在，另外一边则是售卖情报的情报贩子所呆的地方，中间被一张上面镶嵌着磨砂玻璃的桌子隔开，使得对面而坐的两人互相看不见对方。酒馆如此做，一方面是为了保护两边的隐私，同时也是为了防止购买情报的人在转身离开后觉得自己吃了亏，反身回来就去找情报贩子的茬，这种事情要是发生的多了，那岂不是得砸烂了黑山酒馆的牌面。

莱茵轻轻敲动窗户，很快就听见对面传来一阵脚步摩擦声，随后放在窗户那一边的椅子被拉开，等到一个人坐下后，才从窗户上洞开的洞口处传出嘶哑的询问声：“想要买什么情报？”

声音嘶哑至极，仿佛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这事实上是因为对面使用的变声道具质量问题。情报贩子为了保护好自己，总是会做好完全的准备，既然自己的相貌已经得到了保护，那接下来需要做手脚隐藏起来的，就是自己难以改变的声音。因此正常情况下，情报贩子都会准备一个变声用的道具，有钱一些的人就能买到专门定制的魔法道具，改变出来的声音天衣无缝，甚至让人难以发现那竟然是变声的产物；但是有的口袋空空，经济拮据的人就只能带上一个卡住自己喉咙声带部位的皮带，强行让自己的声音发生变化，只不过这样一来，他们的声音自然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了。

“情报的清单你可以先看一下，明码标价，只不过这些情报只能在这里口述，不能制作成纸质或者魔法存储后带出去。怎么样，可以接受吗？”情报贩子的声音继续响着，同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一张纸被他顺着玻璃的下方缝隙之中推了过来。莱茵伸手接过，上下扫视了一遍，就捡着几条自己最为关心的情报，让对面的情报贩子一一说来。

至于只能口述而不能进行书面保留？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难倒经过神力洗礼精神力强大的莱茵，更何况他的精神海里还住着一个已经可以直接保留精神画面的爱丽丝。

情报贩子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惊讶于莱茵的大手笔，清单上一共四十五条情报，其中有三十条以上都是和城外的那座高耸绵延的山脉有关，这位客人竟然一口气勾勒出了其中超过了三分之二的消息，除了几个无关痛痒的类似黑山高度、特产的情报之外，一条没漏。要知道这些情报其实都是能够花时间在这座城市里打听出来的，这个情报交易室也不过就是比起外面当一只没头苍蝇乱撞要多了一分效率和准确度，可是价格却高出来了几十倍。本来也就是想着放在上面当做那些冒险家买完情报之后选上一两条做添头，现在倒好，竟然真的有人不在乎花钱，一口气把这些情报全都买走了？

不过他当然也是乐得多赚上一笔钱，要知道他们这些专业的情报贩子，除了那酒馆交给他们的薪水以外，每做一单生意，还能从中抽出半成收入囊中。于是他沉吟了一下，绝对这一次要讲的东西恐怕不少，难免口干舌燥嗓子干疼，于是释然一笑，干脆解开了脖子上卡着的变声道具，这才开口说道：

“既然你一次性买了这么多，想必对于黑山其实也并不了解，多半是第一次来这里冒险的。那我干脆就不按照上面的条条框框来跟你说了，如果你不介意，我会将这些情报消息汇总一遍，为你好好说一说那座山。不过这样一来，价钱就要增加到一千金币了。”

莱茵抬了抬眼皮：“放心，只要你给的消息足够价钱，一千金币我还是给得起的。”

“哈哈，好。”坐在他对面的情报贩子哈哈笑出声来，莱茵看不到他脸上被划满的伤痕也随之晃动，“那就请你仔细听好了。”

黑山作为东岭之中最为险峻高耸的山峰，高度足有六七千米往上，再算上北境高原本身就比海平面高出的四千米，就有足足万米出头。但它其实并不能算是东岭山脉的主峰，如果从极高处俯瞰整个北境，东岭就像是一条蜿蜒的长蛇从其中横跨，但在蛇尾的部分却硬生生多出来了一道分叉，非常没道理地分出去了一段，看上去非常的不协调，那多出来的一段才是黑山。因此有些人若是因为它高耸壮丽便说它是东岭主峰，那纯属胡扯。

不过黑山的威名，自然也是其中让人寸步难行的危险一点一点累积而成。不说其中肆虐的冰兽，单单是这座山的环境，就已经可以劝退十之四五来这里碰运气的冒险者了，要知道基底就已经有四千多米的高山，哪怕就是在山脚处，随随便便向外踏出去一步，都有可能直接跌入万劫不复的冰窟之中，而再往上走，随着描述高度海拔的数字不断上涨，那山间的温度就越低，甚至到了七八千米的位置，就连很多冰属性的超凡者都难以承受，据说就在这十年之内，冻死在那一个高度的冒险者之中，就有这足足四名七级冰属性魔法师，至于八九级和一些不知死活的不入流超凡者那就更多了些。

而且黑山的温度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每年在“永夜”的那段时间，正是山里温度降到最低的时候，也正是因为这段时间的温度比平时低了至少三十度以上，才会引得平时蜗居不动的很多冰兽都倾巢而出，冰兽对于温度的感知极其灵敏，温度越低它们的活跃度也就相对越高，这就是历年“永夜”兽潮的来历。

而这个情报贩子同时还说了一个算是非常隐秘的消息，据他所说，整个黑山城上百号的情报贩子里，真正知道这事情的恐怕也不超过一手之数，那就是历年黑山“永夜”时的温度都是有规律可循，这是他和自己家族数代长辈们辛苦记录下来最终整合而成的规律。

“‘永夜’的温度，每七十八年都会有一个峰值，这时候它的温度比起寻常年份的温度还要低了将近一倍之多，而在两次峰值之间，同样有一年，它的温度会异常诡异地提高，甚至比夏天还要隐隐高出一些来。”他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对了，按照我们推断出来的历表来看，今年或许就是时隔了七十八年之久的有一个‘大年’，甚至今年山里的温度，比起上一个或者是下一个，还要更冷一些，所以山里面的冰兽出没也会更多更频繁，同样的，危险也就会更大。”

莱茵点了点头，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登山的山道，情报贩子专门点出来的重点，黑山之中除了极低的温度和频繁出没的冰兽以外，最主要的危险就是隐藏在冰雪土面之下的那些深邃的沟壑，这些沟壑宽窄不定，但是深度绝对是清一色的不见底，至少就他所知，这么多年里就没听说过一个人能够在失足跌下冰缝后还能爬回来的。莱茵虽然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不过毕竟那个从黑山城死里逃生还得到了一丝月神神力的佣兵莱斯勒已经死透了，他也就懒得多嘴一句。

不过毕竟北境的冒险者和专职佣兵对这座山的探险数百年未曾停歇，怎么着也用人命堆出来了一条确定安全的登山道，每年的冒险者基本上都是顺着这一条由佣兵工会领头，三大佣兵团联手管辖修建的山路一路向上，虽说外人要交上一笔让他们足够心疼的路费，但是总比盲目乱闯丢掉性命要好太多了。而且说实在话，这笔路费的定价也并不算太苛刻，毕竟管辖这山道的四家，每年也是要在这条路的修复加固和继续探索上面花费巨款的。

只不过碍于实力和环境限制，这条登山道至今也未能突破九千米的高度，就戛然而止。再往上走，就是那确凿无疑的人类禁区了。不过正常情况下也不会有几个冒险者想要向上进发，毕竟能爬到八千米高度的人，自身实力都是六级起步，这些在整个帝国都能算是有头有脸的强者，还是非常惜命的。

“不是我说啊。”里面的情报贩子看起来是说痛快了，听声音像是个过了中年的老人的他停顿了一下，喝了口水润了润自己有些干涩的嗓子，现在虽然说还是在做生意，但是他已经是想到哪说到哪，前面说的那些东西的“定价”，其实早都已经超出了先前自己要的一千枚金币那么简单。

“这位客人，听你的声音应该也是个年轻小伙子，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今年的黑山是真的不好走，一个是其中的危险程度远超往年，别说你这种小年轻，就算是有些老牌佣兵，都不见得在上面能讨着好。二来是伴随着危险，今年黑山之中肯定也会出现更大规模的兽潮，所以肯定会引来更多人一股脑涌进去，在这种地方，得罪了人招惹了人才是最危险的啊。你与其今年赌命上山，还不如等到明年的‘小年’，虽然说山里的宝贝肯定会少上不少，但胜在安全，你可别有命捡到宝却没命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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