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昊英和金天两部族相邻的一片狭长森林地带,一队穿着统一服饰的青年男女刚刚打猎归来,正在有说有笑地谈论着今天的收获。
当前两匹骏马上坐着一男一女两名年轻人,男的高大俊朗,女的风姿绰约,他们头上戴着一个奇特的兽角皮冠,背背宽大的乌木长弓,手腕戴着两串尖角兽头形状的铜质手环,看起来威风八面。
男的名叫雪沐,女的名叫雪河,两人是一对兄妹,是附近昊英部族的族人,他们从小就在这片森林里玩耍,对这里的地形和生态环境极为熟悉,从小就跟族人一起外出打猎,如今已经是独当一面的猎手了。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名族中长老和五名仆从,几人的马背上满载着兔、鹿、山雀等各种野味大都是两人的战利品。
“哥,没想到这次打猎又是你赢了,你就不能让我一回嘛!”
雪河嘟着嘴还在抱怨雪沐跟她争抢那只折耳兔的事,对方仗着比自己早学几年打猎,每次都比自己打得多,最后回去肯定又会在母亲面前炫耀。
“比赛就是比赛,哪有让这么一说,况且你这次收获也不小啊,尤其是那只鼣(fèi)鼠,白天极其少见,没想到竟然被你给打到了。”
“看它当时的样子似乎是受了伤,所以我才能侥幸射中。”
“听说它的牙齿和皮毛都极其珍贵,你可以做个小玩意儿送给娘,她应该会高兴的。”
“你又把这种事情推给我,你怎么不自己去做!?”
“谁让你比赛输了的,说好的要替我做件事情。她为了部落辛苦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再加上那件事之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这个做女儿的总得尽点孝道吧。”
雪河听了有些无语,她知道哥哥想要哄母亲开心,可惜他手太笨总是做不好这种精巧的东西,不过他说的道理自己何尝不懂,自己一有机会也总会陪母亲聊天散心,但就是无法让她恢复成之前的样子。
“还不是因为那次爹外出打猎再也没有回来,我们都找了好几次仍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担心他恐怕凶多吉少了。”
“你别瞎说,他人虽然没找到但我总觉得还没死,也许有一天他会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这样娘的心病也就好了。”
“但愿如此吧。”
很快尽头的森林逐渐消失,露出了昊英部落的那道新建的围墙,经过这些年建筑工艺的进步,之前的那种竹质围栏已被眼前的石墙所取代,墙体高有数尺厚度也约有一尺,十分坚固耐用,即使碰到羬羊这种厉害的异兽也不会被轻易攻破了。
此刻已经过了晌午时分,包括他们在内,其他一些外出采摘劳作的族人也已经陆续开始返回部族,将一筐筐收获的物品送到部落东侧的一排低矮木棚处,让其他族人做进一步的加工处理。
几道炊烟从部落东南角的位置飘了起来,两名族人正把烧好的菜汤舀入面前桌子上的陶制容器中,另外两人将它连同之前准备好的肉干五谷一起分发给那些前来用餐的族人,一派热闹祥和的景象。
空气中弥漫的那股香味早已飘到了两兄妹的面前,雪沐本就已经饿得饥肠辘辘,此刻再也忍受不住,一催马匹率先朝着部落里冲了进去,雪河也不甘落后紧追了上去。
一名头戴木簪,身穿灰色布衣的中年女子正忙碌地穿梭在人群中,询问那些刚刚返回的族人今天的收获和人员的情况,得知并没有什么意外后才让他们把东西放好后去吃午饭。
她正是这个部落的首领赢语大酋长,头上的白发和脸上的褶皱说明她已经是一位年过不惑之年的老者,但对族人的关心和热情却不输一般年轻人。
她继承了母亲热情积极的个性,对族内的很多事都是亲力亲为,了解族人的劳动和生活情况,也正是这种亲民行为,才使她得到了大多数族人的爱戴,只是因为那件事之后,她便将部落的很多事务交给了族中的长老来处理,自己只是象征性地出席一些场合。
她突然看见雪河雪沐两兄妹骑着马从大门急匆匆地冲进来,马上走上前大声训斥起来。
“部落内禁止骑马,你们难道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两人一见母亲满脸怒容,来势汹汹,赶忙下马。
他们知道母亲对所有族人都是一视同仁,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即使是她自己也是一样,更何况他们如今有错在先,只得低下头乖乖站在那里等待母亲的训斥。
赢语见此稍微收敛起怒容,问道:“今天收获怎么样?路上没有什么事吧?”
“我们去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况且还有娘派人送来的那套新弓箭,收获比之前几次都要好,那强劲的力道和平稳的飞行轨迹真不是盖的,用来打猎简直是太棒了。”雪沐见母亲不在追究,赶忙笑嘻嘻地走上前去答道。
“那就好,这些装备可是族中那位有名的空桑师专门打造的,你们拿到的那几把本来都是要献给掮师帝的,因为他跟我们部落有些渊源,所以才送给我们一些。”
雪河可是听说过对方的名号,他是一位在山中隐居的隐士,后来机缘巧合被昊城一位大长老发现介绍给掮师帝,因为技艺出众很快便被封为了师长老。
现在部族里使用的武器大部分都是出自他手,因为威力和便利性都比原来的武器强了不少,所以受到昊城人的喜爱和推崇。
雪沐似乎也想起了那个人,马上问母亲。
“原来是他做的,难怪这么厉害,我记得他不是就住在我们部落旁边的山上么,我这把弓用的时候感觉还有一些问题,不知道可不可以让他再改进一下。”
“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现在可是掮师帝任命的师长老,你在他面前不可以失了礼数,而且不可以太任性,知道么!”
“他再厉害不也还是我们部族的人么,哪儿那么大架子,更何况他一人居住还不是要靠我们打猎获得的食物养活。”
雪沐似乎有些不以为然,毕竟自己曾经给他送过两次东西,感觉对方更像一个大哥哥,就是人有些冷漠寡言,跟自己算是正相反的类型。
他刚说完突然感觉脑袋后面被人重重地敲了一下。
“诶哟,谁呀!”
他转头一看一位身穿灰色兽皮衣,满脸褶皱和花白的胡须的老者正站在他的背后。
他身高比自己矮了半头,年龄约莫四十岁上下,一双眼睛看起来很有光彩,正是刚才跟他们同行打猎的水长老。
此人不仅是部落长老也是自己和雪河两人狩猎的老师,据说他年轻的时候还曾经当过掮师帝的大长老,功夫十分厉害,后来不知为何离开了昊城,来到母亲的部落当了一名记名长老,偶尔出现在这里。
他做事认真对弟子也是极其严格,当初自己学习打猎的时候经常因为犯错而被对方训斥,有一回因为跟妹妹一起戏弄一只幼年尖角鹿而被对方罚跪祠堂三天三夜,最后还大病了一场,那次经历让他至今记忆犹新,所以雪沐身上也逐渐养成了一种认真严谨的心性。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要懂得尊重别人,尤其是要懂得礼数,对长辈前辈不可以没大没小!”
雪沐见是他尴尬地一咧嘴,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赶紧灰溜溜的走到雪河旁边沉默不语起来。
“这次也辛苦你了,一直教他们打猎劳作,又教他们如何行事做人。”
赢语说着欠身行了一礼,似乎对他极为感激,水长老则是看着她微微一笑。
雪河看着两人的表情一阵好奇,母亲在族中的地位超然,即使是昊城来的那些大长老,她也从未行过如此礼仪,难道母亲跟他之间还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不成?
毕竟父亲已经不在了,如果她能再找到一个喜欢的人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两位少酋长聪明伶俐,智勇双全,我现在同行不过就是在旁边打打下手罢了。他们现在还年轻难免活泼好动,这也是好事,不必过分拘束,我相信他们将来一定会更有出息,成为昊英的杰出人才。”
雪沐一听水长老夸奖他们,马上得意起来,称赞他有眼光和见地。
雪河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却美滋滋的,心中对他生出了更多好感。
“你们先去吃饭吧,我找水长老还有些事。”
“好。”
两人说着便一前一后追逐着跑去吃饭的地方。
……
赢语坐在一个有些破旧的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自己的脸有些出神,岁月沧桑让她如今已经很难找到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了,这是一个体验和改变的过程,也是一个历练和成长的过程。
这时一只鲜活有力的手突然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帮她揉起了肩膀。
她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伸出一只苍老的手在那只手上尽情摩擦了起来,那感觉就像遇到了久别重逢的故人一样。
“你今天怎么了?”
“只是许久未见有些想你,我在想面容可以伪装,但你这双手却是年轻又有活力,这里没有别人就让我看看真实的你吧。”
赢语说着站起身,看向身后的水长老,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
很快他那张有些苍老的容颜和满脸的白色胡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名二十岁的青年面容,浓眉大眼长得十分俊俏,正是赢语的丈夫泗水。
赢语摸着泗水的脸凝视了好久,眼中充满了回忆同时又有一些期待,但想起如今的自己终于有些羞愧地坐回到了椅子上。
“能再帮我梳一次头吗,你已经好久没给我梳头了。”
泗水接过她手中的木梳子,将她头上别的木簪取了下来,一头半白长发马上倾泻下来。
他用手指取出一簇头发慢慢捋了起来,那动作极其小心,生怕弄疼了对方。
“你的头发还是那样坚硬浓密,看来保养得不错。”
“你人还是跟二十年前一样,只可惜我现在已经老得没法看了吧。”
“即使外貌改变了很多,赢语还是赢语,这样就够了。”
“我知道你不会嫌弃我,我只是太害怕了,怕你的事情被族人发现,怕你因此而离开我,所以才让你扮成这样。
我知道这样很自私,但我的心早已变得奄奄一息,再也无法承受失去的痛苦了,所以只好出此下策,希望你不要怪我。“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会给你带来这么多困扰。”
“不是困扰,我很感激上天让我遇到你,有你在身边的日子是那么开心,也感谢你给了我雪沐和雪河,按理说我应该开心才对,可能是岁数大了,就有些伤感又有太多不舍,我不知道我死之后你怎么办,孩子怎么办,我怕部落之后没人管理会变得越来越糟,我怕……”
泗水打断了她话,从腰间的兽皮袋里掏出一个红棕色的手链,上面是一个个手工雕刻而成的兔子脑袋,有些竖着耳朵,有些呲着牙,神态各异看起来十分精致。
“这个手串是我最近刚做好的,费了不少时间呢,送给你吧,戴上之后你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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