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迟暮之辉（4）

此刻在金乌殿旁的一间静室内，鸿蒙端着一个水壶和几个小碗的瓜果放到了掮师的书桌前，将他旁边的水杯斟满水。

掮师眼睛扫着一卷冗长的羊皮书的内容，看起来十分认真投入，他端起水杯正好碰到鸿蒙的手才发现对方还没有离开。

“还有事么？”

“掮师哥，部族的事情固然重要，但你也要担心一下自己的身子，不然像姑母一样得了重病再想治可就晚了。”

“那还不是昊英每天要处理的事务太多么，现在虽然结束了和金天的连年战争，但是粮食的储备和分配，对抗异兽，部族的防御和建设，昊城人员的调动和族规的修改，哪件事情都马虎不得，我终于知道姑母当初为什么那么累了，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嫁到金天不回来了。”

鸿蒙轻笑了一声，然后递给他一个包好的白色果肉。

“那么大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喜欢抱怨，你那位鸢瑶帝可是做得不比你差，这些年多亏了你们俩的多方协调，两族之间的大战才能逐渐化解，形成了抗击异兽的同盟卫队，让两族人安居乐业，这一点你可是比姑母做得要好。”

掮师接过乳白色的果肉咬了一口，一股香甜的汁水喷涌而出，让它精神不觉一阵，他白天本来工作就繁忙，因为那件事晚上也睡得不好，脸上疲态尽显。

“你现在是不是还在想着羲和的事情呢。”

掮师听到这里手猛然一颤，吃到一半的果子掉到了地上，似乎被鸿蒙说中了心事。

“那姑娘也真够怪的，既然要帮你为什么之后又走呢，而且还一声不响地就离开了。”

“并不是一声不响就走的，她说会等我，等到我们的缘分到来的时候。”

掮师想起她临走时说过的话，依旧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当时他曾经要求对方留下来，但却被对方拒绝了，从那之后他的魂就随着对方一起离开了身体离开了这里。

虽然他现在又有了数个妻子和孩子，但在他心里最喜欢的始终是羲和。

他在睡梦中几次大喊着对方的名字，叫她不要离开，说想和她永远在一起，但梦醒之后他也只能让自己接受对方离开的事实。

“关于新一任少帝的事情你也想了这么久了，难道还没决定好吗？”

“难道你忘了姑母的教训了么！关于这件事之后再说，我不想现在谈。”

掮师说着用力一拍桌子吓了鸿蒙一跳。

族中目前有几个少帝候补，其中有两个人资质最佳，其中一人是他的女儿瑶啼，另一位是他的侄女叶胥，两人早已过了成家的年纪却都没有进行婚娶，而是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从武功和品德上来看两人都比他当初差了很多，只能算是中等水平，这些年的和平生活更是让两人怠惰，缺乏危机意识。

最令掮师不满的是，两人根本没有考虑如何为部族的建设和壮大出力，竟然在暗地里拉拢各个部族的酋长和长老，整天想的都是如何抢功夺权，这也是他久久未册立少帝的最主要原因，因为他害怕历史会重演。

另外通过这些年明里暗里的调查，他总算发现了那股暗中操控的诡异力量，虽然他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他确定这股力量一直都存在，他甚至觉得羲和可能也和这件事有或多或少的关系。

这件事就像一块大石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寝食难安，他不断加快部族建设，就是为了能调集更多的人手去调查此事，好对突发事件做出准备。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走进来两名身穿皮甲的卫兵，冲着他和鸿蒙行了一礼。

“掮师帝，前往空桑师住处的两名特使回来了，他们说事情已经完成了。”

“让他们进来见我，另外叫烨馨和烛龙他们也过来，我有事吩咐他们去做。”

“是。”

很快，金乌殿下方出现了数名身穿灰色布衣头戴兽皮冠的中年人，整齐地站成两列，正是这代掮师帝手下的众位长老。

当先一人脸大腰圆满脸胡茬，戴着一个鸟形羽冠，正是烨馨大长老。他旁边一人比他高了半头，手臂粗长，头戴一个龙形宝冠正是烛龙大长老，两人便是分别支持瑶啼和叶胥两人的代表。

此刻所有人都满脸认真地听着面前两名特使做的陈述。

“空桑师那里已经确认过了，那柄斧子的确是用特殊的材料制作而成，切割碎石的能力比我族卫兵现在配备的武器都要厉害。

而且最厉害的是对方的锻造工艺，似乎是一种叫做熔模法的工艺，斧身上并没有下太多大小不一的砂眼，斧身和斧柄之间并没有连接的痕迹，更像是一次性铸造而成，所以耐久性也更加持久。

如果这项工艺用在其它武器的开发和制造上的话，说不定真会打破部族间的现有平衡，使我族在战争中处于不利的境地。

我们已经转答掮师帝的意思，让空桑师动用族中的力量去寻找了，只是能否成功还很难说。”

掮师听完点了点头，示意两人退在一旁，然后看向其他的人。

“各位，你们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这时站在众人前面的一个身穿白衣，头戴金雀铜钗，五官清秀的女子突然开口。

“爹，我觉得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夸张，武器固然重要，但还要看使用之人的武功优劣，况且现在族中培养的一批朱厌异兽完全可以弥补战力上的不足，我觉得比起武器我们应该加大力气培养异兽部队。”

此言一出她身旁一位留着辫子，面色红润，手戴一串红叶手链的的女子马上站不住了。

“伯父，瑶啼姐说的固然有道理，但是它们只是打仗的前锋部队，最后真正攻城掠地靠的还是我们族人和他们手中的武器，更何况我族最近虽然大量培养朱厌异兽，但它们的缺陷还是显而易见的。

尤其是在战场上一旦杀红了眼，很可能会出现敌我不分的情况，这些异兽智慧有限，无法理解饲主复杂的意思，所以无法配合我们的一些战略战术。

我想这件事还是应该从两方面准备，另外派人前往黑山，从正面施压让他们屈服，绝不能像现在这样放任他们不管，否则会对我族不利。“

叶胥的话也马上招来了瑶啼的反驳。

“叶胥妹妹，你说得倒是简单，这样弄不好很可能会挑起昊英和黑山两族的战事，难道凭你一句话就要让昊英数百族人冲锋陷阵不成？”

“我既然敢提出来自然有几分把握，我提议把这件事交给烨馨大长老去解决，他为人沉重稳重又能说会道，定然能够顺利完成任务，而且我愿意亲自前往，与烨馨大长老共同说服黑山分享锻造工艺。“

“好，叶胥，难得你有这份为族为民的心，烨馨，你认为如何？”

掮师帝说着看向她们另一侧的一名脸大腰圆满脸胡茬的中年男子。

他望了一眼对面不停向自己使眼色的叶胥，略一思索马上回复道：“为了昊英我愿意前往黑山获取锻造工艺并保护叶胥小姐的安全，请掮师帝放心。”

“好，那你就从部族里选一些人随行，对方的要求只要不过分都可以答应，切记妥善处理此事，千万不要惹出麻烦来。”

“是。”

一旁的瑶啼还想说什么，但却被对面的烛龙大长老摆手阻止了，她只得站在一旁，满脸怨恨地看向身旁的叶胥，气得娇躯一阵颤抖。

很快掮师帝又将几个重要的物资运输和交换的任务向其他几位大长老一一摊派，便再次在鸿蒙的陪同下返回了静室。

“这个是我给鸢瑶的书信，事关重大，只能托你跑这一趟了。我已经吩咐仞平为你准备随行的车马和人员，到时你务必将信亲手交给鸢瑶。”

掮师说着将一个存放羊皮书的竹筒交给了鸿蒙，对方早已明白了他的意思，马上将它小心收好，然后从静室旁的一个后门走出去。

他这才松了口气，用拳头轻捶着脑袋，倒在座椅上假寐起来，同时口中喃喃低语。

“如果那个消息是真的，这件事必须尽快处理，一定要抢到那个东西，说不定可以成为对抗他们的一股力量，鸢瑶啊鸢瑶，这次赢得一定是我。”

……

叶胥骑着一匹骏马跟在烨馨大长老旁边，后面还陆陆续续跟着二十名全副武装的部族勇士，全是她从族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

她想起之前瑶啼那张气红的脸不禁有些得意地笑了笑，抚摸着手腕上那条红叶手链追忆着过往。

她和瑶啼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是彼此都属于争抢好胜的性格，尤其是她自己，曾经为了争夺这条精巧的手链而跟对方打了起来，最后毁掉了一桌子的陶器，两个架子刚晾晒好的猪腿肉以及三大缸的饮用水，那时候她只有八岁。

为此两人在刑房中被关了整整二十天，但是她一点也不后悔，因为这个红叶手链最终还是属于她的东西。

她后来长大了，知道要想获得更多的东西不能只靠武力，自己在族中的功绩和人望同样重要，而在此时她的面前再次出现了瑶啼的身影。

两人几乎是一路从小打到大，对彼此极为了解，她知道对方的很多想法跟自己不谋而合，少帝的权力和地位正是她们现在都想要争夺的东西。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经把彻底打败瑶啼当成了目标，她一定要成为少帝，这样才能一直力压瑶啼一头，这也是她今生最大的愿望吧。

所以她才选择拉拢身旁这位烨馨大长老，对方主要管理昊城的卫兵事务，在族中的地位毋庸置疑，而且最近因为主持更换了一批先进武器而得到掮师帝的赞许和奖励。

“烨馨大长老，这次出行成功与否还需要你多多帮忙了。”

“这个自然，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说，我相信叶胥你应该已经有什么好的主意了吧。”

“黑山虽然有意隐瞒这件事，但毕竟纸包不住火，我们只要先从言语上慢慢瓦解对方的心理防线，之后他们自然会带我们找到制作新武器的工艺，只是这几天需要烨馨大长老你多辛苦，密切留意对方长老的行动，看是否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但是那里毕竟是黑山的地方，我们如果贸然行动被抓到时恐怕不好解释吧。”

“所以我才带他们过来，这些人的武功自不必说，对我也是绝对忠诚，你们只要一切暗中进行即可，况且黑山内部还有我们的暗线，他会帮我们处理很多麻烦事，这点你不用担心，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烨馨听到这里才算松了一口气，不由得为自己选择了这位高瞻远瞩聪明绝顶的女子感到庆幸。

“原来你早有安排，那我就放心了，事成之后我相信掮师帝一定会给你记一个头功，到时我和其他几位大长老再联名上书，相信你的少帝之位必然指日可待。”

“那是自然，虽然瑶啼是掮师帝的女儿，但到时声望和人望都在我这边，我不相信他会无视我而去选择瑶啼，况且我了解叔父的为人，他到时一定会选择我的。”

叶胥说着得意的笑了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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