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了什么事??”
“那边有人出车祸了!!”
“好像是个小孩子!!”
“哎哟……真惨咧……”
街道上,人们惊呼着,朝一个方向拿出手机,竞相拍照。可是,却没有一个人选择上去帮忙……
远处,一辆蓝色的大型皮卡撞翻了路边的电线杆子,电线杆子带着电线砸入了一处民房的阳台之上。挡风玻璃碎了一地,皮卡司机的上半身撞破前挡风玻璃倒在引擎盖上,满是鲜血的脑袋扎满了玻璃渣,生死不明。
而在皮卡车的车底,爬出来了一个茫然失措的的小男孩,脏兮兮的身上依然留存有些许血迹,一只小手无力地耷拉着,鲜血顺着手臂流下。从现场的痕迹来看,这个小男孩应该是被失控的皮卡卷入了车底——然后司机重伤,自己从车底爬出来了。
“小朋友!你没事吧”一个年轻的女人跑过来,蹲在那个满脸懵逼的小男孩的身前,柔声安抚着小男孩,然后开始检查小男孩的身体,一边检查一边说话,试图安抚小男孩的情绪,“不要害怕,姐姐是医生,一定会救你的,你的爸爸妈妈呢?还记得他们的电话号码吗?你……”说着说着,女人瞪大了双眼。
她发现,小男孩手臂上的鲜血,竟然诡异地开始倒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流到肩膀上的伤口里。而那伤口,竟然渐渐地开始愈合了!
小男孩儿伸出手活动了两下,随后天真地笑了:“姐姐,我不疼了哦!”
女人被吓退了半步,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
“怪物!!怪物啊!!”
“你你你……你不要过来啊!!”
在一处弥漫着血腥味的漆黑小巷子里,几个非主流杀马特的流氓混混落荒而逃——他们似乎是被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吓到了。
巷子中央,一个满身鲜血的少年颤抖着手,把胸口的匕首**,也不顾从心脏里喷溅而出的鲜血,回头朝着那个蜷缩在街角衣冠不整的少女露出了一个自以为人畜无害的笑容:“小姐,那什么……坏人已经被打跑了,已经没事了哟……还有,你家在哪儿?要不要我送你回家啊……”
“怪……怪……怪……怪物啊啊啊!!!”
少女尖叫着,连滚带爬地逃向了远处。最后那一刻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少年僵住的身形在风中凌乱了一会儿,随后,他缓缓地叹了一口气,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落寞离去。他一边抚摸着那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一边抽着冷气。
“嘶……爷爷骗我,插心脏比插脑袋疼多了……”
……
一幕幕熟悉的画面,在脑海之中快速地闪过
莫非,这就是死前的走马灯?没想到真的有啊……不过谁来告诉我一下,这个走马灯怎么会是第三人称视角的??
嘛算了,反正要被吃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被摔,被电,**,被撞,身体被撕成巴拉巴拉的样子……我的人生仿佛就是一场大型的作死日记,随便拿哪个片段出来都可以交给好莱坞的导演翻拍成血腥的R级片,还是能大卖的那种。
其实,我一直很清楚,我的不死异能,并不是什么超级恢复能力,而是某种类似时间倒流的能力——每当受到伤害时,我身体的时间就会倒流回身体受伤的前一秒。
听上去高端大气上档次对吧……但是,其实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你能想象,在二十年里体验十几种死法(被吃不算),又像电影倒放一样再给你重新体验一遍的感受么?
人被杀,就会死。这句话在我身上不适用——我被杀,会死去又活来。
我曾经问过我的父母这是为什么,但是他们全都含糊其辞,闭口不谈。更别提那个自从我生下来就一直到处旅游的爷爷了。
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恶毒的诅咒。
二十年内,我平均一个月就会见一次血,平均一年就得“死“一两次。经历过这么多之后,我对死亡其实并不是很畏惧——而现在面临着真正的“死亡“时,我心底不但不紧张,居然还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因为我觉得,我好像可以解脱了……
只是,连累了柔柔……对不起,欠你的恩情,我只好来世再还了……
“轰隆!!!”
忽然间,我惊讶地发现我来到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处完全黑暗的小巷子,漆黑的雨幕倾盆而下,紫色的闪电时不时愤怒地撕碎这片暗黑的天幕,照亮了头顶漆黑如墨的房屋之间那抹高远的一线天。
这里是哪儿……好像有一点印象。
而在这四处漆黑小巷中,只有一个扇小窗户里,仍然闪烁着微微的灯光。我想要走过去看一看,可下一秒,我就被传送到了那所房子里。
“爷爷!!爷爷!!!呜呜呜……”
这间狭小的房间里,白炽灯的灯光微微闪动着,房间的角落里躺着一对男女,睁着的眼睛里生机全无,看样子应该是已经死了好一会儿了。
而房间的另一边,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跪坐在地上轻轻哽咽着,在他的面前的地上,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子无力地依靠着墙壁,脸色苍白,表情痛苦。他的身上,一个血淋淋的伤口强烈地刺激着我的感官——伤口之上,那些血肉蠕动着,想要重新组合在一起,但是却被一股奇异的白色光晕阻挡着不能愈合。血肉与白光在那儿蠕动抗争着,那画面真是极其诡异。
这些人,我当然认识……
那是我爷爷……
那是七岁的我……
至于地上的那俩男女,我是完全没有印象。
可是,为,为什么会这样?在我的印象里,爷爷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啊!这究竟是哪儿啊?
“老前辈……抱歉,我们来迟了……”
正当我诧异的时候,我的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我回头一看,眼珠子都瞪大了。
爸爸?还有……妈妈???
我身后的这对二十来岁的男女,正是我的爸爸妈妈,只是,他们此时穿着朴素的黑色的风衣,脸上的表情也是非常沉痛。只是,他们两人每个身上都带着血迹,风衣也略显凌乱,似乎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咳咳!”爷爷艰难地朝来人抬了抬眼睑,自嘲地笑了笑,“哈哈……陈冠希果然还是不放心我啊……竟然派了你们两个过来……不过,我不怪你们,我此生必定会有这一劫,逃不掉的……”
“前辈……”爸爸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前辈!”妈妈急切地上前一步:“请您至少让我试试吧!兴许我能够……”
“凝儿……”爸爸按住了妈妈的肩膀,语气凝重:“前辈也说了,那是【神击】之后留下的残息,不是你我能够随便乱碰的!况且,你难道忘了阁主交给我们的任务是什么了吗?”
“那你是要我见死不救吗??”妈妈愤怒地甩开爸爸的手,“你别忘了!他是我们山海阁的恩人,也是我们家祖上的恩人!你现在是要对你的恩人见死不救吗?”
“凝儿!前辈的恩情我不会忘!但是现在明显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苏落!!你我也是孤儿你应该也知道失去父母的感受!你看这孩子还这么小就已经失去了他的双亲,你难道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失去唯一的亲人吗??”
轰——
如一道惊雷,在我的脑海里炸得天响。
我的双亲……已经死了???
我现在的父母,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我僵硬地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那对尸体,心里面纷乱如杂。
“你……”男人气得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嘴唇一阵哆嗦,但也是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啊哈……啊哈哈哈……”爷爷一阵笑,却被伤口扯得有些龇牙咧嘴,“哈哈……你们俩从小就喜欢吵来吵去的,每次都是小落吵不过凝儿……没想到啊,结婚那么多年了,你们俩竟然还是一点都没变,我倒放心得很啊!”
“前辈!”女人没忍住嗔了一口,但是下一秒脸色又变得苍白起来。
“好了,你别白费力气了,我这伤,是那把剑留下的,是好不了的……”爷爷摆了摆手,转头看向一直跪坐在一旁的男孩儿,“阿诚,抬头起来……爷爷有话对你说……”
男孩儿低头跪坐在那儿,颤抖着的双拳紧紧地握着,拳心之中甚至渗出了点点的血迹。而听到爷爷的呼唤之后,他露出了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
“爷爷……您说……”
语气很平静,甚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要不是脸上依然残存着两道未干的泪痕,谁也不会联想到这个小男孩儿之前曾经历过怎样一场噩梦。
爷爷暗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抚摸着男孩儿的头,“阿诚,累吗?”
男孩儿摇了摇头。
“我要听实话,活着累吗?”
男孩儿迟疑了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爷爷笑得很开心:“累就对了……因为觉得累你才会活着……”
“……”
男孩儿愣了一下,似乎是不知道爷爷在说什么。
爷爷又问了:“那,活着这么累,你想死吗?”
小男孩儿坚定不移地摇头:“不想。”
意料之中的回答。
“为什么?”
小男孩儿抬起头来,眼中迸发出强烈的仇恨,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我要……杀了那群人!他们全都该死!!我要替爸爸妈妈报仇!!我要替爷爷报仇!!所以,我要活下去……我要报仇!!”
爷爷感动得一塌糊涂:“哎呀,真是我的乖孙儿,就是孝顺!爷爷都**动得哭出来了……可是,爷爷我啊……不希望你替我们报仇……”
“我”愣了愣,失声道:“为什么!!”
“仇恨,只会诞生更多的仇恨,有时候,宽恕,会让你好我也好……咳咳……”爷爷咳了几声,接着道,“我这一辈子啊……干过很多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情,但是我从未后悔娶了你奶奶,即便代价是让我这无尽的生命迎来终焉……唉,不过,我这个将死的人并不想干涉你今后的生活,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我和你爹妈都希望你能过上像寻常孩子那样的寻常生活,是我的血脉,让你活着如此痛苦……接下来,我会封印你的力量,让你忘记我们,忘记仇恨,忘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你身后的两位,今后就是你的爸爸妈妈,你还是苏诚,只是重新拥有了一个正常的人生,只是忘却了一些痛苦的回忆……”
“不!!”“我”疯狂地摇头,泪水止不住地流淌,“我不要忘记你们!!我不要忘记你们!我要为你们报仇!!我不要忘记你们啊啊!!”
可是不等小男孩儿反应过来,爷爷就一根手指头摁在“我”的眉心,“哎!哭什么哭!我还没说完呢……当然了,如果你实在忘不了我们,总有一天会想起一切的,我相信,到那个时候,你已经拥有了知晓这些的力量……”
随着爷爷的话语,四周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房间渐渐地破碎归于虚无——这是我那时候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的征兆。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渐渐地模糊,心里可翻起了滔天巨浪。
我的双亲早就死了?
我的爷爷也早就死了?
那为什么我爷爷在这几年一直陪在我身旁?
到底是谁杀害了我全家??
谁来告诉我,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啊啊!!!
忽然间,我感觉到一道目光在注视着我,我抬头看去,却和爷爷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爷爷的视线虽然是在看着我这边,但是我却感觉到,爷爷知道我在这里,他就是在看着我!那慈祥和蔼目光,跨越了时间,跨越了空间,跨越了回忆,和我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爷爷……”我忍不住出声,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我的呼唤。
周围的一切正在逐渐归于虚无,而爷爷一直微笑着注视着我,而在他的景象也逐渐破碎殆尽之时,他终于开口了。
“孩子,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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