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徨

“真的是麻烦您了，老先生。”

飞艇后部区域的露台上。

随船冒险者温莎向那个白衣白发白须三白老人行了个冒险者特有的礼节动作，非常恳切地说道，“您真的，是一位仁慈的绅士。”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起肯德 基老 爷爷）

“哈哈哈，温莎小姐可真是太抬举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三白老爷爷的笑容非常温和，他虽然年事已高，但身材依旧挺拔高大，不难想象他年轻时的风采。

岁月的沉淀没有抹掉他的风度，恰恰相反，更是为他增添了一份沉稳而风霜的迷人气质，相信这样的角色如果参加宴会的话，肯定能牵走几丝贵妇与少女的情丝。

盛放着各色饮品以供乘客自助选取的酒水桌上，三白老爷爷取了一杯色泽醇厚犹如琥珀一般的饮品，慢条斯理地说道：

“温莎小姐的担心，我可以理解，毕竟在自己有合约束缚需要守卫的飞艇之上出现了疑似‘天父救世会’的可疑人物，任谁都不安心。”

那杯饮品的名字叫“布里卡兰酒”，是一种酒精浓度极低，几乎不能被称之为酒水的酒类，然而，它却凭借着其独特的浓香口感和出色的外表，赢得了许多人的喜爱，尤其是那些好酒却不胜酒力的人，更是将布里卡兰酒视为挚爱。

轻轻抿了一口布里卡兰酒，三白老爷爷笑呵呵地说道：“不过，根据老头子我的推断，那个可疑人物的目标并不在船上的任何一人，他之所以会来到这艘飞艇上，更多的，应该还是看中了这艘飞艇原本的职责。”

“只是想去往自己的目的地吗......”

温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是，如果只是想去某个地方的话，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买票，而是要潜入呢？”

更何况，偷偷潜入也就罢了，为什么‘天父救世会’里面的人物，还能让她这个小小的三阶求道者发现呢？

仔细想一想，不难发现，有很多难以解释的地方存在......

三白老爷爷轻轻笑了一声，主动为面前的女性倒了一杯布里卡兰酒：“温莎小姐，与其为这种虚无缥缈，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解答的问题烦忧，倒不如多为那些可以被预知的麻烦做一些准备，不是么？”

因忧愁而紧皱的眉宇总算是舒展了一些，温莎微笑着接过三白老爷子递过来的酒杯，再一次致谢：“您真的是一位无可挑剔的绅士，如果我再年轻一些的话，恐怕早已被您迷得神魂颠倒了吧。 ”

“哈哈哈，温莎小姐可真是幽默啊，我们人类种对于情与爱的追求，可永远不会被年岁所限制，心中自有钟情少年与怀春少女啊。”

三白老爷爷大笑起来。

温莎笑意盎然：“哦？老先生，您是在暗示，这个时候动心也不晚吗？”

三白老爷爷答非所问：“哎哟，年轻可真是好呀，不像老头子我年纪一大把咯......”

忍不住笑，温莎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可能是喝得太急有点被呛着了，年轻不再的女冒险者脸上，泛起了红晕，在英气之外，多了一点风韵与女子的魅力。

“咳咳咳......”

“请用。”

道了声谢，接过三白老爷爷递过来的手帕，温莎清理了一下溅出来的酒液，整理了一下仪容。

“说起来，温莎小姐的同伴，我记得，是叫比利吧？”

三白老爷爷问道，“为什么没见到他呢？”

“啊，那家伙啊......”

温莎眼中闪过一点了然，“肯定是拿了酒一个人闷在房间里吧。”

“咦，那为什么不在这里直接喝呢？既有美景，又有如小姐这般端庄有魅力的人在，应该更是一件乐事才对啊。”

三白老爷爷的眼神非常的干净，一点也没有不好的想法，这也是温莎觉得这位老先生独特的地方。

不管是多么怪的话，从他嘴里讲出，都令人信服。

“他不怎么喜欢人多的地方呢。”

温莎摇动着杯中晶莹如琥珀的布里卡兰酒，轻轻叹了口气，“说是听见嘈杂的人声就会头疼不已。”

三白老爷爷随着她的目光看向露台，虽然空间不小，人们也比较自发地聚成了一个个小团体，但是，那种嗡嗡嗡的声音，是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的。

“那可真是可惜了......”

三白老爷爷跟着叹了一声，一口喝掉了剩下的布里卡兰酒。

他与这两位随船冒险者对于那个潜入飞艇中的“天父救世会”成员的行踪进行了一系列探查，温莎是求道者，本身就不擅长追踪，所以主要工作还是由他与比利来做的。

令三白老爷爷惊讶的是，那个比利竟然是一位音魔法元素师，何谓音魔法元素师呢？就是不信仰乐神的音律魔法使用者，这种堪称野修的元素师可是非常稀少的，毕竟他们所走的，可不是什么康庄大道，而是荆棘密布，歪歪绕绕的羊肠小道。

虽然顶层人士实力不俗，而且那力量完完全全带着自己的色彩，奈何，太难了。

这就跟愚公移山一般，要是没有外力的帮助，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与传统的搜索系魔法不同，通过散播于大气中的音符去搜寻那个藏匿的家伙，的确令三白老爷爷眼界大开，而且，如果他没判断错的话，那个只有二阶实力的元素师，应该已经初步确定下了自己的方向。

这才是野修音魔法元素师最难做到的地方。

就凭这一点，他的潜力，就不弱于那些所谓的天才！

不过，怕噪音这点......

还是需要他自己努力啊......

似乎也是看三白老爷爷有所思考，温莎放下酒杯，告辞离开，主动为老爷子留出一块清净之地。

毕竟，她还有职务在身呢，之前留下来，单纯是为了表达自己的谢意。

“得先去叫比利，一起找拿轮船长说一声啊。”

如此想着。

三人的搜寻以一无所获告终，不过，也正如三白老爷子所说，对方的目标，大概率不在这艘飞艇本身，也不需要太过担心。

之前挨个查房的举动，真的有些过激了，也是温莎过度紧张的结果，估计要被拿轮船长扣点工资掉......

还有那个带着自家小妹妹出行，疑似元素师的少女，是不是，要去道个歉呢......

一想起那种诡异的冰寒，温莎就苦笑着耸耸肩。

还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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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西娅还在熟睡。

也是，毕竟在之前，经历了这么凶险的战斗呢......

蝶轻轻起身，帮小萝莉掖好了被子。

“愿你这一次，能做个好梦。”

蹲下身看看床底，只看了一眼，蝶就毫不犹豫站起来了。

感觉以后，只要肥龙没说话，自己就不用去看它。

看了，无非也就是看看今天的睡姿是啥样的......

强忍住踹它一脚的念头，蝶出了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感觉......有点闷闷的......

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在无意识中，已经走到了飞艇后部的露台之上。

现在大概是下午三点左右，露台上的人并不多。

开阔的环境与透过风元素护罩进来的新鲜空气让蝶稍微舒服了一些，走到酒水桌旁，她给自己倒了杯果汁，来到边缘。

在边缘上，可以看见茫茫云海，在很远很远的，接近天际线的地方，能隐约看见芝麻大小的阴影。

“看起来快到了啊......”

进行过好几次旅程的蝶轻声嘟哝了一句，眯着眼，小口小口喝着自己的饮料。

自己......是不是变了......

蝶只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些茫然。

她感觉，自己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

不论是对待辛西娅时候很多很贴心完全不符合她废宅直男身份的举动，或是在面对死亡时候那种无动于衷的样子......

看着自己的右手，她怎么都无法想象，这只白嫩的手，是她自己的，而且，还在不久之前，捏碎了他人的生命......

“呕......唔！！！”

杯子掉到了地上，果汁洒了一地。

突然从胃里泛起一阵恶心，蝶死死捂住嘴，一点一点蹲在了地上。

为什么......自己会遇到这种事......

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还偏偏，孤立无援......

爸，妈，老姐，我是不是，变坏了......

谁能来帮帮我......

明明没有哭的感觉的。

但为什么，泪水就像是决堤了一样从指缝里涌出来......

她该怎么办......

“小姐，泪水这样的东西，应该珍藏，而非将它流露，它会让您的美丽失色，也会揪起他人的心。”

模糊的视线中，有一方白帕。

但是蝶却没有接过来。

她只是狠狠擦了一把泪，睁着那对红肿的眼睛：“我问你，如果，没有坚持下去的动力了，那该怎么办？”

眼前这个白衣白须白发白得差点把她眼睛都给刺瞎了的老头蹲了下来，神情可亲，话语带着不可思议的魔力，让人不自觉地沉住了内心的情绪：

“没有动力了啊，为什么呢？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美好的东西在，哪怕是去将它们看一看，也是一个很好的动力啊。”

“我还没想着要寻死呢。”

蝶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只是想问，为了做一件事，将自己丢掉了，值得吗？”

“那就要看是什么样的事情了。”

老先生挨着蝶坐在了甲板上，“人生，有的时候，不是你想怎么走，而是你不得不这么走，就像是不可抗力吧，但是呢，我们作为有着高贵思想的人类种，自然不会像那些纯凭本能的动物一样，一直被推着向前走了。”

蝶没有回话，只是抱着膝盖坐着，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里。

三白老爷子缓缓说道：“这种感觉，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就是他们该以什么态度去面对，有的人咬牙坚持，有的人就此放弃，结果不同罢了。”

“不过，有那么一点，自己，丢不得，也丢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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