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伊顿酒馆（2）

“那么，你的贡品凑到了多少呢。”

奥德里奇没有回答，而是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铜酒杯。没有人说话的酒馆安静的有些可怕，一股微妙的气氛如水光般潋滟开来。

恶魔们觉得自己似乎闻到了淡淡的火药味漂浮在空中，仿佛下一秒就会有火焰炸裂开来。他们并不清楚为什么会造成如此大的压力，但在场的恶魔都隐约感知到了一点，当那烈焰宣泄之时，他们必将被怒火所吞噬。

奥德里奇抬头望向面前老人，眼神锋利的像是一柄刀。下一刻少年以手化掌……将酒杯退了出去。

“只有这么点罢了。”当酒杯被少年推走之后，奥德里奇的手中突然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光。像是颜色各异的萤火虫在夏日飘舞，又像是银河的缩影。“九百九十四，还差上一些，运气好的话一个月就能完成，运气背的话可能多需要一点时间。”

恶魔们把憋着的那口气吐了出来，警戒解除。在座的各位都是相当自负的恶魔，他们有的人是历经了无数风雨的狂徒，有的是出身高贵，自命不凡。但自从那个年轻人沉吟的那一刹他们统统被压制了，一种刺人眉心的威压恍若海啸般的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像是高贵的龙威一般。不过好在片刻之后那股山岳般的压力消失了，年轻人缓缓说出自己的秘密，没有保留。

死寂消失后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贪婪，不少人死死的盯着奥德里奇手中那放光的存在，一颗心蠢蠢欲动。

他们都认得那东西的本质——灵魂。

而且足足是将近一千的灵魂。

一千灵魂在现如今的恶魔界这可是一笔巨款，除去那些富有的家族，绝大多数独行恶魔千百年的积蓄也不过如此，这笔财富在黑市上能够换来许多许多的东西，比如一位魅魔的所有权，比如说一套地精的附魔装备。

更何况那些灵魂还是灵魂中的极品，只有特殊条件下才能拿到的宝物，这样的一颗灵魂在市场上的标准价格是一百普通灵魂，是只有贵族们才有机会弄的到的上品货色。

几个恶魔相互望了一眼，统一了意见。区区三倍的利润就敢让胆小甚微的人类犯下任何罪行，而百倍的利润自然足以让贪婪的恶魔付出一切。

“那倒是够了。”为奥德里奇满上一杯后，老人缓缓说道。“不过你确定要去参加魔王试炼吗？你应该没有忘记我刚才的话吧，那些家族出手了，他们自然不会甘当好人为他人做嫁衣，试炼中必定会出现他们的人。”

“这不是你我心知肚明的事情吗？就算他们此刻不出手，试炼当中也会出现他们的人。”

“但是此刻他们出手却会破坏公平！”

“公平？有趣，你这在深渊界生活了几百年，竟然还坚守着人类的那一套。”奥德里奇讽刺的笑了。“四百年前星之魔王偷袭杀死上代魔王的没有公平，而堕天使一族凭借着高贵的血脉能力压魅魔一头的时候也没有公平，千百年来恶魔们从来不相信公平，而深渊界也从来没有过公平！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我也不会来参加这场试炼了。”

“你......”老人盯着奥德里奇的眼睛良久，叹了口气。“是的啊，深渊界没有公平。那你做好准备了吗？毕竟无论你在乎与否，到时候你的身份会让你成为他们首先要排挤的对象。”

少有的，奥德里奇没有立刻回答。

看着低头思考着的少年，恶魔们彼此对视了一眼，这一老一少说话没有丝毫的掩饰，他们完全能够猜出眼前的少年想要做些什么。

魔王试炼。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每个人都无法平静。三十八年前代理魔王上位，但是在上位十年后，代理魔王做出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宣布将以魔王的宝座为奖品开启一场试炼，通过者将成为魔界共同承认的魔王！

那可是魔王的宝座啊！恶魔们想想就觉得发狂，那个位置象征着无尽的权势与力量，无尽的威名与财富，到那时亿万魔族将成为你的属下，你的任何一句话都被为奉为铁律！

即使报名的唯一条件仅仅需要一千灵魂，但是恶魔们却升不起那个竞争的心思。他们都明白，既然自己知晓那个王座的含义，那么中央王座里经营了千万年的贵族们同样知道，那掌管魔界五片大陆的五大魔族同样知道！

不过听老人的话眼前的存在竟然会成为五大家族，无数贵族首先联合排挤的对象？众人不由得有点诧异，也有点佩服。与这些势力作对本质上和整个魔族作对没有太大的区别，也亏对方再明知这一点的情况下还参加魔王试炼。

“凭心而论，我没有把握。和偌大魔族，亿万恶魔作对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把握，就算是九级的神明也不行。”奥德里奇那轻描淡写的话打破了酒馆中的宁静，他一口吞下面前的寒冰之酒，声音斩钉截铁“但我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何必呢。”老人的眼里浮现出些许伤感：“你还年轻，你还有力量，你可以像一个色鬼一样去魅魔的身体上浪费时间，年纪最轻的七级强者的头衔足够让你泡到任何一个魅魔族的女孩；你同样去人类的世界大闹一场，组建邪教，以鲜血散播恐惧与混乱，让亿万人都记住你的威名。为什么偏偏要把时间花在这种事情上呢？”

“等你上了年纪就知道复仇这种东西是特么最**的事情了，你杀了他，杀完之后就还得杀他的孩子，杀他的妻子，杀一切和他有关系、可能会向你报仇的人，等你杀完一切之后你赫然发现你的手里满是鲜血，而你杀的人当中甚至绝大多数都是无辜的人，那是你会发现原来自己已经站在血海尸山上，你得到的只有一颗冰冷而孤寂的心灵，自不必说，早已麻木不仁。”

奥德里奇静静地打量着面前这个说着年迈话语的人，他的声音平淡的出奇，像是快要逝去的老人在感慨自己的一生，又像是一个罪人在经历了一切之后的忏悔。但那平淡的声音却又带着一股超越的时间的伟力，他不由自主的看到了未来那个站在血海尸山上的自己。

自不必说，长刀被鲜血染红了的他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活像是一个已经死去了的人。

隐约间他甚至能够感觉得到那种孤寂，天地间的一切都是灰暗的。当一个人把复仇化成执念刻画在骨子里的时候，当复仇完成的那一天自然而然也就是他的死期，这个世界将对于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他成功了，但他也失败了。

酒馆中的恶魔也不由自主的沉默了，人活于世哪里会没有几个敌人，更何况还是恶魔这种本就性格暴虐的家伙。在场的各位就算没有什么血海深仇，但总会有几个想要杀死的人。这一刻听着老人的话去也不由自主的思考起来值得吗？你剩下的时间可以用来花天酒地，肆意尽情的过完爽快的一生，犯得上为了区区复仇而让这一切都化为泡影吗？

他们齐齐望向背对着他们的少年，这一刻少年的身影显得沧桑而又无奈，能够冻结火山的寒冷之酒被少年一口饮下，然后少年死死的握住铜杯。

下一刻，他们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那同时能够容纳烈焰与寒冰的酒杯其实是经过特殊处理的高强度魔法道具，但却在少年的手中逐渐扭曲变形。一时之间酒杯亮起金色的光辉，无尽的魔法纹路浮现出来，这些高等的魔纹理应能够理应能够拦得住巨龙的吐息，却在少年的巨力下被摧枯拉朽全部捏碎。

奥德里奇在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他一脚踩在酒吧台前的那木椅上，居高临下，这时候人们才反应过来这身材瘦弱的年轻人要比老人高大的多，当他站起来的高度的优势立刻逆转，九百多灵魂化作星辰漂浮在半空中，恐怖的威压洒落下来。少年松手，那秘制的酒杯赫然已经因为暴力而化作齑粉，金色的粉末在重力的作用下自然下坠。

“就算那样那又如何？，就算付出一切的我也要让他付出相应代价，如果有人赶来拦我，我就杀掉他；如果这个世界敢来阻挡我，我就让这个世界毁灭掉！”

他单手抓住老人的衣领，眼里闪着凶恶的光芒。酒吧的舞女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暴虐的人，像是仰天咆哮的怒龙，又像是君临天下的魔王。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犯了错而不受惩罚！这就是我的法则！”

说罢，他放开了抓着老人衣领的手，数枚闪耀着光辉的硬币以优雅的线路滑落在吧台之上，而奥德里奇转身离去，他的步伐是那么的坚定，表情是那么的毅然，大约三百年前星之魔王发动战争的那一刻也是这种表情，狂傲，无视一切。

“对了。”

突兀的，少年的背影走到一半停下了，奥德里奇扭过头来。

“你这里的人一代不如一代了啊，连能迈出一步的都没有。”

“是的啊，我和这家酒馆都老了啊，老的都快死了。”

老人的眼里闪过一丝感慨。

众人疑惑的望着这一老一少的交谈，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顺着老人的视线望去后，他们才注意到酒馆里有几个贪婪的家伙，从奥德里奇拿出灵魂的那一刻他们便准备出手，他们的步伐矫健而有力，数十米的距离本该在一秒内被跨越，但无论他们怎样迈起步伐，但却在不可思议的力量下无法前进一步，这一刻就仿佛有神明在他们和奥德里奇之间划了一条银线，以银线为鸿沟，永世不能靠近。

恶魔们猛地吸了口冷气。他们下意识的望向奥德里奇，但却发现少年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酒馆当中。酒馆的大门没有合上，寒风顺着缝隙便吹了进来。

这下，恶魔们开始真的有点觉得冷了.

身为恶魔的我好评如潮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