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孤独之人（2）

行走在雪地之中格外的艰难。

脚下的积雪似乎存在着些许魔力，宛如根须般想要将人缠绕在地面，迈出新的一步时甚至需要灌输一定的魔力。倘若不是奥德里奇体内的魔力量足够庞大，怕是光走路就能把人累死吧。

奥德里奇奇怪的打量起面前的老头，他能够清晰的感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魔力幅度区区只有五级——他只需要一巴掌就能拍死面前的嘴臭老头。

按理来说连他都觉得行走艰难的雪原里以老头的实力怕是只能滚着前行，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安格斯行走在这雪原当中，如入无人之境。

“老头，你有什么赶路的诀窍就教教我呗。”

作为一只恶魔奥德里奇觉得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耻下问，哪怕对方是人类。但是遗憾的是他所认定的老师完全没有名师风范，安格斯扭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叫我安格斯！”

“行吧，安格斯老头，你有什么赶路的诀窍就教教我呗。”

奥德里奇觉得自己有点无辜，明明自己按照对方的要求做了，但是安格斯脸上的怒意却更浓了。

老头的幽幽望了他一眼“怎么着，想学啊？！”

“对啊。”

多学一门技术总是极好的。可以想象到的是如果他学会这招的话在以后雪原上和人战斗的时候必定占据速度优势，而这微小的优势很可能就是胜利的机会。

安格斯少有的温柔的笑了出来。看见老头的笑容和奥德里奇也随之笑了起来。

没想到面前的这糟老头子还不赖嘛！也是，自己学会这一招对于接下来的行动也有益处，于情于理对方都应该交给自己。

但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面前的安格斯突兀的扭过身去，然后迈起双腿，在这连行走都显得艰难无比的雪原中，他竟然跑了开来。

溜了！

他竟然溜了！

一边在雪原中狂奔安格斯一边拍着屁股嘲讽，恶劣的简直就像那群无恶不作的不良，毫无形象的大声狂笑。

“想学啊，下辈子吧！”

噗通。

突兀的，狂笑中的安格斯一个趔趄摔倒在黑雪之上，那摔倒的模样滑稽无比。刹那后安格斯便重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回头面容扭曲的看向奥德里奇。

他又不是那些十五六岁的可爱女孩，自然不需要平地摔来增加其名为萌的人设，而他在这片雪原上奔跑了五十多年，就算是一条腿跑也不可能摔倒。那么理由便只有一个，而且他刚才确实被某种魔力所击中了。

对此奥德里奇只是微笑着看向老头。

“想学吗？我可以教你的哦！”

明明隔着数十米的距离，而且还有呼啸的风声，但不知为何，奥德里奇觉得自己听见了咬牙切齿的声音。

舒服，舒服啊。

没由来的，呼啸的寒风不再冰冷，脚下的冻土也不再缠人，望着脸黑如铁的老头，奥德里奇快步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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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候，走在前方的安格斯突兀的停了下来。看着安格斯那脸上的严肃表情奥德里奇意识到了这里便是自己的目的地。

不过老实说奥德里奇觉得这里的风景和之前所见过的风景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四周是一如既往的黑色积雪，头顶笼罩在阴暗的乌云。

而且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标志，也不知道安格斯这老头是怎么看出这里就是自己的目的地的。

“到了？”

“嗯，到了。”

安格斯深深的吸了口气，他在一旁的地面扒拉几下，积雪被拨开后埋藏在下方的专用工具便暴露了出来，不过说是专用工具实在是有些勉强，因为所谓的工具说白了就是两根黑色铁棍。

接过安格斯递过来的铁棍后奥德里奇诧异的看了一眼对方。

“老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吧，你当年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又或者说你终于释放了心中的恶魔对萝莉下手了，帝国把你派到这个地方也就算了，竟然还只丢给你这种工具。”

虽然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了解的并不多，但是奥德里奇也知道，探测器，封魔仪，防护服是帝国军人打扫战场的标准套装，更高级的士兵用到的工具可能还要更多一些，但是奥德里奇手中的工具只有一根黑色铁棍。

眼下的场景倒是有点像变态版的勇者斗恶龙，开局时就把手无缚鸡之力，还没来得及刷怪成长的勇者送到满级的巨龙脸上，然后还只给他一把新手短剑。

“滚！”

被如此调侃是人都有些遭不住，安格斯暴躁的瞪了一眼奥德里奇。

“你可以选择闭嘴听我讲接下来能够保住你性命的知识，也可以选择在一旁喋喋不休走向死亡。”

“行行行，你是顾客你最大，变态萝莉控老头！”

显然杀人放火是不足以受到这种惩罚的，奥德里奇在心里默默断定了对方的残暴罪行。

很显然听到这话后的安格斯怒意更甚，但是最终他还是强压了怒意，开口说道：

“听着，传统意义上讲，一场战争结束后战争会在战场上留下三件东西，尸体，武器，魔法。”

“第一自不必说，人死了就会留下尸体，如果是神级强者的尸体的话，即使是死了也仍然存在莫大的威能。不过尸体并非我们打扫的重点，普通士兵的尸体早就在这风雪当中彻底毁灭掉了，而强者的尸体也早就被回收走了。”

“兵器是一般战场的打扫对象，但是我们这次不用管它。对了，想必你也心知肚明，不管是人类的士兵也好还是你们恶魔也罢，在上战场时总会带上最好的装备。炮火与混乱的魔力虽然会毁掉部分装备，但总有部分能够幸运的保存下来。这些装备总体而言是很安全的，取上多少也没有人管。但是恶魔，我必须提醒你，你可以因为贪婪疯狂的从这片战场上收取死人的遗产，但是过多的遗产同样会把你变成死人，到时候可别埋怨我没有提醒你。”

“明白。”

财宝会成为负重，最后把他困在雪原上。不过或许是穷日子过惯了吧，奥德里奇对于财富并没有太大的欲望。他眼中的清醒让安格斯的表情稍稍好看了一些，然后继续说到。

“最后是魔法。”安格斯顿了一下，然后继续以低沉的嗓音缓缓说道：“这才是我们要打扫的主要对象。当初战争之时双方以魔法布下了大量的陷阱，这些陷阱即使到现在也还没有消失，我们的目标便是解除这些魔法，防止后人来到这里的时候惨遭魔法的暗算。”

要是真有后人来到这里，多半也是不想活了，还不如一发陷阱送他上天为妙。

话虽这么说，但奥德里奇也只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来。

老人望着他继续说道。

“你既然是七级的强者，那么魔法方面的东西懂得必定比我要多，关于如何通过魔法反制来消灭魔法应该也懂吧。”

“这是自然。人类和恶魔使用的是同样的力量，魔法自然也相同。”

“好，那我只需要提醒你小心积雪，这里的积雪会掩盖魔法陷阱的波动，所以每走一步都要万分小心，我来给你做个示范，你记得观察我的每一个举动。”

说完这话后的安格斯便拿起他那个黑色长棍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眼下的情景莫名的让奥德里奇有点感慨，一片不存在任何生命的死亡雪原，一个已然走向死亡凋零的老头，在这个昏暗无光，恍若要走向毁灭的世界里，老头简直像是一步一步的在走向死亡的深渊。

那根黑色铁棒被安格斯插入地面，然后老头以蛮力推起这根铁棒，在蛮力的作用下铁棍在积雪中缓慢前行，像是一个满心不甘但是被人推着走向法场的死囚，安格斯每一步都走的极其缓慢，全神贯注，奥德里斯甚至看到有汗水在他的背后留下。

嗡，奥德里奇突兀的听见了一丝奇妙的声音。

这声音在这漫天风雪的咆哮声中显得极小，但是奥德里奇还是凭借着七级强者敏锐的耳朵听到了，与此同时他也看到面前的安格斯停了下来，老头将铁棍插在地面，然后小心翼翼的拨开积雪，刹那间一片血红色的泥土出现在安格斯面前。

彩虹般的光芒在这红色的泥土之中一闪而过，而看到这彩虹色的光辉后奥德里奇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五级魔法，万世浮华。虽是五级魔法但是却需要十位六级的精灵魔法师联手才能放出，只需要这一个魔法便能将你这种五级的咸鱼杀死一万次。老头，你运气不错嘛！”

在身旁响起的声音吓了安格斯一跳，好在长年的本能让安格斯没有异动，他扭过头去看向奥德里奇，只见少年飞在距离地面小半米的半空中，此刻正绕有兴趣的打量着面前的魔法。他冷冷的打量了一眼奥德里奇。

“算你运气好，没有撞见针对空中单位的魔法，麻烦以后你要自杀请告诉我一声，我还不想跟你一起死。”

“这种魔法都有？”

奥德里奇不禁有些诧异，这时候他也确实意识到自己有些小看战争了。末世黄昏打了足足三百年，他们脚下的每一片土壤都可能埋藏过成千上万的人。在这种涉及两个世界的庞大战争面前，就算是神明来了也不敢说自己就能全身而退。

一个人类一个月释放一个陷阱魔法一年只有区区十二个陷阱魔法，但是一万人一年就有十二万个陷阱魔法，而一万人三百年就有三千六百万陷阱魔法。要知道当初人魔大战三百年来人魔两族不知道在这里投入了多少亿的兵力，一共布下的陷阱魔法可能需要以亿作为单位来计量吧。

可想而知如此庞大的魔法即使经过战争的触发，剩下来的也仍然是个天文数字。

老头没有理会奥德里奇的疑问，他低下头去望向面前的魔法阵。

魔力在他的手中浮现，然后化成一道道丝线朝着地面冲去。

“记住了，虽然拨开泥土更好消除魔法，但是当你拨开泥土的那一刻就是魔法爆炸的时候，最好的方法便是以魔力化成丝线，穿过泥土去反制魔法。”

“唔，那岂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看到魔法的结构与具体方位？而且这泥土对于魔法的削弱也十分明显。”

奥德里奇忍不住皱眉。

诚然他在课本上学过每一个魔法的结构，但是实际操作却不是光看过课本就能知道的。打个比方的话就好比现在有考试的答案摆在你的面前你能轻轻松松抄个满分，但是只要一不小心抄串行了就满盘皆输。

这里可是战场，一个魔法阵或许对她没有任何的威胁，但是魔法的宣泄可能会触动其他的魔法，到时候成千上万的魔法一同爆发出来，就算你开着刚大木来了也是被炸成粉碎。

“也真亏你能活到现在....”

奥德里奇奇怪的盯了一眼全神贯注的在摧毁魔法的安格斯。按理来说以安格斯的实力只要失败一次就得在病床上度过余生，这还得是在运气好的前提下，但是面前的老头手脚俱全，身体完好无损，无良起来还能跟个恶棍一样做出为老不尊的举动。

见鬼，虽说只要喜欢的萝莉的就一定不是坏人，但是这变态的运气就这么好？天不亡他？

就在奥德里奇思考着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的时候，安格斯面前魔法的气息逐渐消失，万世浮华这个魔法在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后终于自己的宿命，消失在了世界之中。而完成了这一切后的安格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傻站着干什么呢，还不赶紧去干活？”

草，这老头真欠揍。

奥德里奇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崇敬立马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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