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任何代价（7）

空荡荡的房子当中，安德里·佩罗坐立不安。

一旁的桌子上摆放着酒瓶与铜杯，金黄色的液体摇曳在铜杯之中，饱含麦芽的香气。这杯酒已经倒满快有六个小时的时间了，但是倒酒的人却只抿了那么一小口，像是无心饮下这美酒一样。

安德里·佩罗也确实没有这个心情。

距离那个恶魔离去已经快有六个小时了，这六个小时之间他的心脏一直突突的跳个不停，如此频繁的跳动甚至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心脏问题，但是下一个念头他就只能无奈的承认这只不过是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是自己纯粹为了安抚自己。

或许是因为那个恶魔最后所问的问题吧，又或者说是因为恶魔那双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神。他总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一种从心底里升起的惶恐让他坐立不安，就连往日的美酒现在一口饮下也觉得相当无味。

这时凌冽的风猛地从窗口涌入，吹得屋内的家居吱吱作响，被拉起的布制窗帘在这狂风的吹拂下甚至有几分死神镰刀的气势，一股突如其然的寒意降临在他的身上，就恍若恶魔正站在他的背后窥视着他一般。

慌张之下安德里·佩罗猛地一个箭步逃到了房屋另外一侧，不过等到他胆战心惊的扭过头去之后，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

呼，呼。

安德里·佩罗大口穿着粗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慌张成这个样子，但当那梦魇般冰冷的恐惧在心底升起之后，他就实在找不到年轻时候的勇气了。

叹了口气，安德里·佩罗在心中估算着恶魔和男爵之间也该相见了吧。

其实他本不该如此担心的，毕竟这交易虽然可耻，但是却很有效。

这是一个对他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恶魔和男爵的战斗必将以一方的死亡为收场。运气好的话倘若恶魔赢了，能够把自己的妻子从男爵的手中救出，那么他背叛骑士的正义也算是值得了。

至于最后所要付出的代价安德里·佩罗也有了相应的觉悟，他打听过许多恶魔的事情，不出意外的话归来的恶魔会收取自己的灵魂。将灵魂交给狡诈的恶魔是一件非常让人恐惧的事情，但是为了心爱的女人，付出灵魂又有何惧呢？

他是一名骑士。

一名、只属于她的骑士。

倘若运气不好男爵赢了，诚然他一点都不相信男爵会按照约定把他的妻子送回来，但是最起码他不会损失什么。这是和男爵所做的交易，傲慢的男爵会继续让他召唤恶魔，然后迟早有一天他会召唤出能够带走男爵生命的恶魔。

这个计划硬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就是当恶魔从男爵口中得知一切之后大概会对于他的背叛感到极其愤怒吧。不过说实话这也着实算不上缺点，自古以来人类和恶魔见面就分外眼红，尤其是男爵和恶魔这种本身就对对方具有杀意的存在，两人真要见面的话没打起来都算不错了，怎么可能会平心静气的坐下来好好谈论一下人生理想，感叹一下社会的不公。

当然，要是恶魔和男爵在殊死的战斗当中萌生了“啊，这个对手值得尊敬”的光辉友谊那当他没说，不过要是这种奇葩事真的发生了，那么就算把他绑起来给食人族当烧烤他也认了。

“我特么在想什么啊。”

想起脑海之中的犯二念头，安德里·佩罗忍不住捂脸。也许他的神经真的有些绷紧的太过了，导致他竟然产生了这么奇葩的想法。

摇了摇头安德里·佩罗拿起桌子上的酒杯一口饮下，或许是心情不同的原因吧，这次杯中的美酒有着令人陶醉的魅力。

“你倒是很悠闲嘛，看起来一点也不关心结果如何。”

在耳边突兀想起的声音吓得佩罗猛地一口酒喷了出来，金色的液体打湿了桌子打湿了窗檐，但是却在少年的身体面前停了下来，在某种力量的操控下这些液体突兀的变换方向，沿着衣服的外围飞了出去。

佩罗急忙抬起头，在窗户的外侧，奥德里奇正微笑着打量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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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检查一下吧，看看她是不是你的妻子。”

走进屋子里的奥德里奇打了个响指，下一刻一名女性从门口走了进来。看到那名女性佩罗的眼中亮起明亮的光芒，激动的喊道：“凯丝！！！你回来了！！”

激动的骑士猛地抱了上去，而其名为凯丝的女性也一脸感动的迎了上去，两人静静的抱在一起满脸幸福，整个小屋当中洋溢着一种甜蜜的味道。

“人类还真是可怕啊。”

奥德里奇小声嘀咕着，如果不是作为一个恶魔他对自己的记忆力非常有自信，否则的话他肯定会怀疑自己在地牢见到的那个提起佩罗满脸厌恶的凯丝会不会是错觉。。。

这女人在这里给骑士大人当妻子还真是有点屈才，她要是去帝都的艺术院，没准从此一路嫁给富老板，吊打黄脸婆，冲进上流社会，走上人生巅峰呢。

或许是这声嘀咕被佩罗听见了吧，骑士大人这才想起来这间屋子还有着一位恶魔。这才放开怀中的凯丝，一脸感动的望向奥德里奇，就差没给少年下跪了。

“谢谢恶魔大人，谢谢……”

“停下吧，要感谢就该感谢男爵大人，没有这召唤恶魔的魔法阵，我也见不到你啊。”

强行打断了佩罗的话，奥德里奇缓缓的说到。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饶有兴味的笑容，他缓缓的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下，像是打算在看一场好戏的看客。

但与此相对的是佩罗的脸色则变得难看起来，他沉默不语，双眼死死的等着奥德里奇。小屋中那温馨的气氛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某种尴尬的空气降临，气氛难言的怪异。

“你都知道了？”

“你说呢。”

“.......”

望着微笑着的奥德里奇，佩罗咬牙切齿。这时候再追问眼前的恶魔到底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不管他是和男爵产生了变态的友谊又或者说两人搞基搞在了一起，都改变不了奥德里奇已经知道了这一切的现实。

“你还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吧。”

奥德里奇自顾自地为自己满上了一杯，金色的液体在风的吹拂下荡起层层涟漪，他出神地望着那杯中的涟漪，然后轻轻的抿了一口。

“当然记得。”

佩罗迈出一步挡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声音坚决，说这话的时候他简直是的大义凛然，豪迈壮阔。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奥德里奇笑了。

看着少年脸上的笑容佩罗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但是下一刻立马又挺起胸膛。

能在生命的最后一秒和心爱的女人相遇他已经死而无憾了，所以他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如果早一点告诉他这个结局他只会背叛正义，背叛恶魔的更加坚决，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想必世人在听到他的故事之后也会对他表达最高的敬意吧。这年头人们不都是这么说的吗？爱才是天底下最为珍贵的宝物，为此付出其名为正义与契约的代价又算得了什么呢？

更何况他所坑害还只是一只恶魔。区区一只恶魔根本死不足惜，他本来就没有跟恶魔讲诚信的必要，如果有骑士面临这种情况，可能就算没有任何愿望也会主动想要坑杀这只恶魔的吧。

他看向奥德里奇，居高临下，大义凛然。他已经要死了，但是这无所谓。

爱就是正义，而正义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为了正义而死，就算付出任何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看来你已经做好了付出任何代价的准备啊。”

奥德里奇站起身来，龙行虎步，两步之后他来到了骑士的面前，自上而下打量着骑士的身影。

被这样打量着骑士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骑士在心中惶恐的思考着恶魔到底想要对他做什么。恶魔确实会收取灵魂，但是那是一般状态下的，现在他已经惹怒了这只恶魔，毫无疑问恶魔会对他施加最为残暴，最为无情的惩罚。

奥德里奇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浓郁他就越发的惶恐。真正的恶魔在暴怒的时候并不会发狂，他们反倒比平常更加的优雅与端庄，但是千万不能因为对方的优雅就误以为对方并不生气，那是生气到极致的表现，一颗心都已经冻结，给与对方的必定是最为残酷的惩罚。

也许他会被折磨致死吧，是身体一块一块的被肢解？还是说灵魂要被在灵魂之焰上痛苦的炙烤？

思考中的骑士突然感觉奥德里奇的目光移走了。

然后他察觉到了，奥德里奇的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动到了他背后的凯丝身上，一瞬间巨大的恐惧在他心底炸开，他明白面前的恶魔要做什么了。

“不！不！不！！！你不能这样做！！！”

但是已经晚了，他背后的女人无力的瘫倒在地，一颗灵魂从身体当中飞到了奥德里奇的手中。

奥德里奇眼神冰冷的望向他，像是一柄在极地中冻结了几万年的利刃。

“你既然为了爱背叛了正义背叛了恶魔，那我就取走你的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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