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审判（8）

银色的指针在魔力的作用下亘古永恒的旋转，即使在苍茫夜色当中也没有任何的停顿，在灯光的照耀下这座钟塔恍若苍茫大海上的灯塔，为迷途的路人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坐在钟塔的顶端，奥德里奇打量着这座城市——这座，即将变得繁华的城市。

就像龙珠里的悟空小时候永远也不想到长大后的能自己能够伟大到与神明赤身互搏，这座城市里的居民也没有预料到这座城市即将迎来怎样的宿命，在那烂漫星空的美丽背景下不少人正躺在长椅上宛如咸鱼一般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商业街里的商户同样满脸懒散，一副你爱买不买的炫酷表情。说不清是这座城市里的人已经放弃挣扎甘当咸鱼，还是大彻大悟终于是意识到了人生百年不过尔尔，及时行乐才是人间最重要之事。

要是这些人知道精灵们的决定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呢？

正当奥德里奇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某个秀丽的身影毫不避嫌的在他身旁坐下，空气中从那人身上飘来淡淡的香味。

“谢谢。”

“不用谢我，要谢的话就谢谢你自己吧，真正让这个计划成功的是你。”

奥德里奇微笑着看向黛娜，脸上不带一丝一毫的虚假。

这并非奉承。利用精灵们来算计教廷这个计划的核心是要黛娜说服精灵，如果女孩做不到这一点，那么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

虽然奥德里奇自信驱逐教廷与驱逐教廷的具体方法对于精灵有足够的吸引力，但是任何谈判都是谈判双方的博弈，不光是有利益就能达成的，如果气势被压倒，如果女孩出现一丝一毫的胆怯，那么便极有可能会引起精灵长老们的怀疑，从而导致谈判朝着不好的方面去转变。

自不必说，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女孩只是十几岁的少女，而精灵长老们则是有着千百年悠久寿命的八级强者，两者之间的差距就算是用鸿沟来形容都显得苍白与无力，而这次的任务赫然要求女孩以绝对的威严压倒宛如神明般的长老。

但是所幸的是，女孩成功了。虽然没有亲自见到那副光景，但是即使单凭想象，也仿佛能够让人看到那个矗立于耀眼舞台之上，奏响了一曲赞歌的美丽身影。

“不，没有你的话我绝对没有站在那里的勇气。”

女孩坚定的摇头，但是奥德里奇对此只是温柔的笑笑，虽说有一个崇拜自己的美少女实在是一件让人暗爽的事情，但是这种事情被如此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果然还是太让人难为情了。

笑着奥德里奇转移了话题。

“你的父亲那边解决了吗？”

“嗯，大致解决了。”女孩点头：“虽然我刚说我和精灵达成了协议的时候他们担忧的想把我送进神经病医院，不过等到我拿出精灵们的印记之后，他们一个个也只能相信了。”

“那就好，不过这种事情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跟恶魔为伍始终不是一件不太光明的事情。”

“.....也不是所有的恶魔都很讨厌。”黛娜声音闷闷的，但却带着一丝的倔强。

对此奥德里奇只能摇头苦笑。

“接下来应该会很忙吧。”

“应该是，精灵们好像不太相信我父亲的样子，直言所有的事务都要我来负责。”

“那会很累啊。”

“嘿嘿，但是也很值得。”

“…………”

夜色烂漫，两人三言两语的谈论着这些细枝末节的琐事，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见面后的叙旧，淡淡的温馨气息围绕在夜幕之中，星光显得温柔而又烂漫。

闲谈的瞬间黛娜悄悄地打量起身旁的少年，月光下恶魔的身影缥缈的恍若虚幻一般，明明少年就坐在他的身边，但是她却感觉身旁的存在模糊而又遥远。

要结束了啊。

黛娜在心中不由自主的想到。她明白奥德里奇的来意，少年是来告别的。虽说教廷之事还没有完全完结，但是也没有在完成之后再与她见面的理由，少年想要首先与她告别。

就像爱丽丝梦游仙境后终究要回到属于自己平凡的世界，就像是神灯在实现三个愿望之后就会重新返回到神灯当中，恶魔完成了任务自然也就返回魔界，这是理所应当从一开始她就知道的事情，但是真到这一刻的时候，她却不知为何有些无法接受了。

一种从来没有的复杂心情突兀的浮现在她的心头，她不知道该用何种语言来描述自己自身的感受，在那体内四处奔腾的情感之下她不由得想要伸出手去，但是奇怪的是也正是因为这股情感的存在，她反而没有办法做出这样的举动。

脸在不知不觉间就红了，尤其是一想到情感可能会爆发出来，黛娜便害羞的忍不住想要从奥德里奇的身边逃走。只是理智告诉她逃走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

如果最后一次见面以这样的结局落幕的话，她一定会后悔上一辈子的吧。

“黛娜，黛娜？”

耳边响起的声音让少女吓了一大跳，扭过头去女孩发现奥德里奇此刻正担忧的望着自己，两人之间的距离是如此之近，近到她几乎能够感觉到奥德里奇的鼻息。

“呜！”

女孩猛地从少年的身边退去了，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之后少女急忙想要解释，但话到了嘴边却又紧张的不知如何开口。

黛娜并不傻，女孩明白心中的这种感情叫做寂寞与不舍，还有一些其他的元素。

但是说自己因为少年离去而孤独寂寞冷......见鬼，会不会太sao了？这叫人怎么可能说的出口啊！

不过好在奥德里奇没有多问，少年以关切的语气缓缓说道：

“你要累了的话就回去休息吧，我也该离开了。”

“你回魔界，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没有事情的话，就不能再在这里多待一阵吗？....”

说出来了，真的说出来了，察觉到这件事情的少女既害羞又欣喜，虽说这种话由她来开口过于殷勤了点，但是总比后悔一辈子好。说出这话后的少女胆战心惊的望向奥德里奇，这时候她注意到少年的表情变了，在短暂的踌躇之后少年的表情突兀的变成了如刀般的冷漠，空气冰冷的似乎要冻结一个人的灵魂，黛娜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杀意，像是积累了千年万年的仇恨，只有以血才能洗刷。

“可以说有事，可以说没事。我收集灵魂其实是想向一个人复仇，在杀死他之前我绝对不会停下。”

“那个人很强吗？”

黛娜觉得自己是明知故问，但是她还是下意识的就问了出来。在打量了她一眼后，奥德里奇淡淡的点头。

“嗯，很强，九级的神明，真的很强。”

“九级神明吗...”

黛娜终于知道环绕在少年身上的压抑是由何而来了。神明，这是一个在大陆上没有任何人敢不敬的字眼，每一位神明都是活着的神话，都是现实的传说，他们有的出身于太古，有的则以人之躯领悟天意，但是无论在这之前是何等身份，在成为神明的那一天起他们都将成为受万人敬仰的对象。每一位神明都拥有毁天灭地的威能，如果没有同级别的强者阻拦的话，世界的毁灭与新生可能只在他们一念之间。

奥德里奇竟然想杀死这样的敌人吗....

黛娜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按理来说就算是可笑也好她也应该替少年担心与加油，但是不知为何她突然脑海当中产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来，这个新生的念头让女孩无比的自卑与惭愧，但是这个念头却不受控制的弥漫开来。

自己果然和身边的少年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啊。黛娜心情低落，少年之所以帮她只不过因为善良，就像是游戏里的勇者帮助武器店老板的女儿也只不过是为了正义，等到消灭完山贼这种小怪之后勇者就会重新踏上旅途，再也没有和她这种普通npc再次见面的机会。

明明少年要与神明战斗还生死未卜，自己想这些也太自私了些。但是无论如何努力黛娜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少女忍不住自我厌恶起来，原来自己是如此可悲的人物吗？

女孩不由得戚戚然起来，一颗心落入了谷底。

不过就在她消沉之时，奥德里奇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

“喂喂喂，别自闭啊，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诶？”

奥德里奇突兀的奸笑着望向她，表情奸诈的宛如一个奸商。

“你也知道我们恶魔的规则吧，我们做事向来是要收取报酬的，我都告诉你了我的秘密了，你也该付出一点东西了吧。”

“啊哈？....”

女孩目光迷离，不知道面前的恶魔闹的是哪出。

但是恶魔却只是微笑着望向她，掰着指头数了起来：

“灵魂什么的我也就勉为其难的不要了，但是成本还是要回收一下的吧，考虑到将来和别人战斗我可能无家可归，而你恰好又即将成为这个城市的主宰.....”奥德里奇指了指下方的城市：

“可以为了准备一间房子吗？再破烂也没关系，能够让我活着回来后，打扰打扰寂寞的少女就可以~”

品味着奥德里奇话中的含义，黛娜愣了很久。

自己这算是从一开始就被看穿了吗？

下一刻女孩嫣然一笑，灿烂的笑容像是能压过天上的星辰。

“恶魔果然不是好东西啊。”

“那当然~”

奥德里奇站起身来，朝着女孩挥了挥手，“我先走啦，有个老头迫不及待的叫我，虽说我一点都不想见那家伙，但是尊老爱幼可是恶魔的美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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