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无人关心灯的好坏（5）

在奥德里奇的认知当中，力量是没有正邪之分的。

不管是天使的天使之力也好，还是恶魔的恶魔之力也罢，都无关正邪好坏，两者都可以用来杀人，也同样可以用来救人。就像厨房里的菜刀可以用来做出让人幸福的料理，但倘若努努力的话，也未尝就不能变成杀人的工具。

真正有正邪之分的是使用这些力量的人。

暴力可以成为魔王毁灭世界的武器，但也可以摇身一变成为勇者守护身后之人坚强的护盾，无论是力量也好还是计谋也罢，真正决定这些正邪之分的是这些力量、这些计谋被什么人使用着，被用来做了什么事。

不过.....倘若以这样的观点来划分的话，为了一己之私去欺骗，去伤害自己所不认识的人，自己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带恶人啊。

奥德里奇并不想掩饰这一点，恶人就是恶人，做了坏事就是做了坏事，即使大臣并非善类，那也不是他就能够理所应当的去伤害对方的理由。毕竟，难不成某个少女犯了错，你就有理由去凄厉对方了？

只是.....哪怕变成恶人也好，自己，一定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到了。”

女孩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奥德里奇的思绪，他扭过头去，车窗外浮现出一栋宛如野兽般的巨大建筑，灰色的墙壁流露出一种奇怪的特质，像是无论千万年过去了，这栋建筑都会屹立于此。

大门一侧的牌子上以鎏金镀上几个大字，商务部。

虽说关于王都的政治熟知的并不多，但是即使是身为恶魔的奥德里奇对于这栋楼也有所耳闻，传闻千年前立国之时初代国王粉碎星辰，以星辰之躯建造了这些建筑，庞大的力量守护之下就算是神明也无法攻破。

“擦一下你手边的血吧。”

克莱儿递过来一张手绢，这时候奥德里奇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上留着殷红的血，看来直到今天他还是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啊。

“谢了。”

附加着水元素的手绢轻而易举的擦掉了手掌的鲜血，将其还给女孩后，奥德里奇首先下了车，不过就在少年准备回头迎接少女之时，却看到克莱儿没有任何动作。

“不来吗？”

“不了，我猜在这之后还有一次见面，我想那才应该是我出场的时候吧。”

“....明白了，那你在这里先等等吧。”

笑着摇了摇头，奥德里奇转身朝着商务部走去，以此同时在心中不由自主的想到。

什么嘛，这计划不是完全被看穿了吗。

进入商务部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奥德里奇的证件是中央王座出境局签发的，根据人魔之间的协议拥有这个证件的奥德里奇完全拥有人类的各种权利，而商务部内部也被塞西尔提前打过招呼了，所以少年勉强算是轻而易举的溜进了这商务部。

当然，少年能够如此轻松的溜进来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没有安全问题，这座建筑本身就拥有强大的魔法压制能力，除非九级的魔神亲自前来，就算是八级的国主恶魔也休想伤害任何一个普通人的性命。

“来的挺快啊。”

刚走进商务部，奥德里奇看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年轻的贵族微笑着看向少年，并且随手递过来一份资料。

“这是？”

“关于你的身份设定，你是从魔界而来的魔王之子，与十三家族有着亲密的交流，这次前来是因为听到了关于魔力灯的情报，你认为这些魔力灯在魔界也很容易销售，所以想要采购。不过在调研的过程中发现了许多组织对于魔法灯的反馈意见，所以就想要来咨询咨询大臣。”

“与十三家族有着亲密的交流吗？还真是贴近生活，符合现实的设定啊。”奥德里奇的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容，短暂的瞄了几眼资料后，他看向塞西尔：“暴露我恶魔的身份不怕引起大臣的反感吗？”

“这一点不用担心。说起来大臣还挺喜欢恶魔的，诸如什么就算是伟大的恶魔也要在我的面前底下残暴的头颅，促进与恶魔商业贸易的我简直是开辟了帝国商业的一个新的未来之类的。你用恶魔的身份去跟他交流反而更方便。”

“这样啊。”

古老的走廊被布置的端庄而典雅，灰色的花纹地毯，雪白的墙壁，一间又一间的办公室，从开着的门里隐约可见西装革履的贵族，聊天的时间两人走过了这条有着上千年历史的走廊，来到了一扇门的面前，和之前见到的办公室相比这间办公室的大门明显要被装修的精致一些，塞西尔给了奥德里奇一个眼神，示意到地方了。贵族拉开门后便自己走进去通报，而奥德里奇则心领神会的整理整理了衣衫。

虽说没有办法一瞬间就从学校的优等生转变成富豪俱乐部里的精英大佬，但认真起来后堕天使血脉独有的气息下他还是给人一股淡淡的锐利之感。

也几乎就在同时，奥德里奇面前的大门被拉开了，房间内部的结构在少年的眼前一一展现，坐在房间之中的大臣也落入了奥德里奇的眼中。

安德鲁·格林，也就是商业大臣，看上去大约四五十岁左右，坐在一张办公桌之后，健壮的身子笼罩黑色西装之中，三级的魔法师并不足以保证他肉体的青春，额头处已经开始出现象征着岁月的皱纹，他头顶的头发虽然被染黑，但隐约间还是可以看见一两根白发。

此刻这名大臣正以标准化的笑容望向奥德里奇。

“大臣，我为您介绍一下，这是自魔界而来的奥德里奇，他对于魔法灯的事情很感兴趣。”

在塞西尔的引领下奥德里奇坐在了大臣的桌前，两人简短的握手。

“久闻魔王之子气概不凡，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啊。”

“说笑了，说笑了，和您比起来我还是差了许多。”

奥德里奇滴水不漏的挡了回去，这一刻坐在这房间中的三人其实都没有什么闲聊的心情，安德鲁十指交叉托着下巴，首先发话。

“我听说你很好奇魔法灯的事情？”

“对，魔法灯不仅仅对人类有用，对于恶魔也同样有用，弱小者不管在那里都是占据绝大多数，这是两个世界共同秉持的真理。有了魔法灯的话这些弱小的恶魔便能战胜黑暗，所以不管是我还是各大势力都对于魔法灯很是好奇。我算算啊，我们恶魔的人口没有你们人类那么多，但是加起来也有个百亿，就算以千分之一的几率来算，需要的魔法灯也在千万之巨吧。”

“千万？”

奥德里奇感觉大臣的眼里几乎快要亮起了光，这倒是真的不怪大臣不冷静，能够促进一笔如此巨大的交易，尤其是与恶魔，对于一名大臣的职业生涯而言是极其加分的。

打个比方的话有点像是有人把绝世美女绑好了，脱光了送到一个单身汉面前，如果眼睛不放光才有问题吧？

“没错，我想到时候大臣您一定能够成为魔界的恩人，作为帮助我们战胜黑暗的英雄永久的被歌颂下去。”

“咕咕，那，那你看我们何时洽谈一下细节？”

大臣猛地咽了口唾沫，看着对方也上钩了，奥德里奇便佯装皱起眉头。

“我也很想促成这笔生意，不过嘛....

“不过什么？”

“调研期间，我似乎听见了一下不好的事情。”奥德里奇掰起了手指：“比如说有人说魔法灯具有安全隐患，又比如说有人暗示这是您和西风商会的交易......”

“一派胡言，纯粹一派胡言！这些都是谣言，你懂得，那些无良的记者，为了新闻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奥德里奇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大臣义正言辞的打断，不过少年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动摇，叹息一声后，少年以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感慨道。

“说实话，我当然也相信您，不过嘛，这么大的一笔生意肯定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了的，如果没有什么新的证据来证明魔法灯的安全性的话，我实在是很难说服我身后的那群人啊。关于这一点，您也应该可以理解的吧。”

“理解理解。”安德鲁强笑着点头，就在此时塞西尔在他耳边一阵耳语后，大臣眼睛一亮，看向奥德里奇。

“有证据，当然有证据，过几天我们要在南区做一次魔法灯的推广活动，你到时候亲自看一眼不就好了？毕竟眼见为实嘛！”

“还，还有这种活动？”看了眼满脸微笑的塞西尔，奥德里奇装出一副无知的嘴脸：“这可就感谢您的邀请了，我必定会将所见所闻如实禀报回去的。”

“那就好，那就好！”

面对满脸微笑的安德鲁，奥德里奇在心中深呼吸一口气，想要参加活动不用大臣来邀请也有办法，接下来这件事可真的只能在这里实现了。

“对了，大臣，恕我斗胆问一句，南区具体指的是哪里？到时候会不会有其他的人？比如记者，平民之类？”

“索罗斯大街，当然会有记者平民，不然谁来报道我的光辉....报道魔法灯的好处呢？”

“您到时候也要去？”

“那当然，这可是拉选票.....啊呸，这可是为人民服务的好时候啊！”

“嘶。”

明明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但是却沉默不语，天底下大概没有比这更让引人注目的事情了，果不其然，大臣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犹豫的看向奥德里奇。

“怎么，那条街道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索罗斯街是一条自由的大街，充斥着各方势力，把活动的地点放在那里可是好事！。”

奥德里奇的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确定般的点了点头：

“没错，是堪称完美到让人无法抗拒的好事啊。”

第一步，赞美。

“也没那么好吧....”如此高度的评价自然让大臣困扰了，作为在这个帝都生活了几十年的人，他深刻的明白索罗斯街其实是一条连接市区与贫民窟的中介线，鱼龙混杂，小混混和小偷丛生。

之所以把活动地点选在这里是为了引人注目，反正有帝国的士兵镇压，安全自然不是问题，而且活动时间很短，也不怕出什么意外。

这样的地点虽然出于活动的角度并不是太烂，但怎么也和好扯不上关系。

“怎么不好，那里充斥着自由的气息，人们可以放纵的所作所为，让我不禁回想起了魔界的时候，人们可以肆意的杀戮而不受管理，可以肆意的偷窃而不用担心法律。当然，索罗斯街还没有完全像魔界那么自由，不过这自由的气息还是让人很舒服的。”

第二步，过度吹捧那些会有恶果的优点。

果不其然，大臣脸上的微笑完全消失了。

混乱之地是暴徒的天堂，但也是贵族的末日。就算有安全的屏障，贵族们也仍然不会喜欢呆在那种地方。

接下来，趁着大臣混乱之时，奥德里奇进行了第三步。

“除此之外还能见到记者，老实说我真的很期待啊，因为魔界这种职业很少见，传说中他们会不畏强权把一切的不公昭告天下，即使是关于大臣您的。对了大臣，您确定魔法灯是完美的吧，假如到时候发生了魔法灯爆炸的事情......应该会对您造成很大的印象吧？”

“确、确定，当当当......当然确定！”

恐怕即使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此刻也能看出安德鲁的脸色并不大好。他也确实很慌张，因为万一面前的少年说的是真的呢，如果在他展示魔法灯的那一刻魔法灯爆炸了，被记者当场看见的话......想象着那漫天的流言蜚语与攻击，他不由得颤抖了。

千辛万苦爬上权力的宝座之人，最害怕的就是被人从身下的宝座一脚踹开啊！

“你还知道什么其他的情报吗？”

“当然，我调研的时候专门去了一趟索罗斯街，我听说.....”

少年的表情一脸的欲言又止。

“什么？”

“算了，算了，没事，没什么，只不过是空穴来风的谣言而已，虽然也有一定的可能性，但是可能性并不等于肯定发生，大臣您不用担心，您的安危肯定不会受到任何威胁！”

“？？？？还，还会关系到我的安危？！！！”

一蹦三尺高原来不是夸张句啊....看着蹦起来了的大臣，奥德里奇不由自主的心想，当然表面上他还是那副原来的表情，看着这样的他，大臣声音局促。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我听闻一伙专门针对官员的暴徒溜进了贫民区罢了，不过大臣您也知道的，贫民窟蛇龙混杂，任何人都可能成为暴徒，所以这也肯定不过是像往常一样的谣言罢了！您放心，您只管参加活动，肯定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少年脸上的笑容浓郁的似阳光，但是安德鲁的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死一般的寂静弥漫在这个房间当中。

安德鲁看向身边的塞西尔，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我、我、我.......”

“您过几天身体不舒服无法出席活动？”

“对对对，我过几天身体不舒服，无法出席活动！”

和身旁的塞西尔对视一眼，三人不约而同的笑了。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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