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凌战的愿望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了屋里，照在了夜默禁闭的双眼上，因为突发状况昨晚众人值得又在修炼道场过夜。

整整一晚，德洛斯的卫兵都在到处搜寻昨天的凶手，每当有卫兵来到修炼道场，风振便会打发他们走掉。

整整一晚，凌战都坐在夜默的床边发呆，双眼似乎一晚上都没有眨一下，那占卜师的话不停地在他的耳边回绕，夜默躺在街上周围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景象也不停地在他眼前重映。

他伸出了右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夜默的脸颊。

“再见了，默，我……我再也不想让你怕我了……再也不想让所有人怕我了。”

轻轻地哽咽着说完一句便转身离开了房间，他决定离开这片美丽土地去恶魔应该去的地方——地狱。

“喂，凌战。”

凌战转身一看，居然是素喃叫住了自己。

“……”

“你要去哪凌战，外面的士兵都在找你。”

“我……”

素喃看到凌战那极其自责的脸上充满了绝望：“你这是要……”

“说出来你可能觉得根本无法理解。”

“……”

“谢谢你，无论是昨天……还是一直以来……”

“不用客气，你忘了，是你先帮我的。”

凌战有些吃惊，他没想到素喃居然会这样说，无论是谁看到了那样一个人，都会下意识疏远他了吧，谁会和这种人当朋友。素喃的话让他的心又暖了起来，可是他立刻遏制住了那份感动，他再也不能原谅自己，再也不能任由自己去伤害身边的人了，一切都该做个了断了。

“你知道吗，是你给了我正常人应有的尊重，可现在……我却再次辜负了这份尊重……”

听到凌战这样说，素喃的双眼居然闪起了泪光，绝情离家的大哥，追求自由的二哥，从不认可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自己身边最亲近的男人会以不同的方式抛弃了自己，一开始她便只想要真心，爱情也好友情也好，她只想要身边的人不再离开自己，即使是眼前这个多年未见的朋友，即使是他已经变成了如此的模样。

“你……”

凌战终于转过身面对了他从小就喜欢上的女孩，终于哽咽了起来。

“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愿意接近我的女孩，从小就没人愿意接近我们四个……从小……这么多年，你那份温柔一直藏在我的心里，或许对于正常人来说，那只不过是和别人再正常不过的一次对话，可对于我这种疯狗来说……”

“别这样说自己！！”听到凌战这样诋毁自己，素喃也再也无法忍住内心的感情。

“为什么不！我就是一个不受自己控制的恶鬼！你根本不懂…”

“你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你们是兄弟！我们是朋友！兄弟朋友怎么能因为这种事说散就散！”说着素喃大声地哽咽起来：“我今天……我今天终于见到了从小就离开了我的哥哥，我今天终于见到了从小就……”

话没说完，她便哽咽地无法说出话来，凌战呆呆地看着她，心如刀割一般难受，自己是多么不想离开爷爷，不想离开他们三个，也不想离开后来认识的每一个朋友，更不想离开终于再次相见的心上人，可……

“从前有一个孩子，即使他是受了命运双重的诅咒，可是他依然认为一切都会变好，因为他有三个情同手足的兄弟，因为有个女孩对他说‘你是一个勇敢又善良的男孩啊’”

听到这里素喃才发觉凌战说的是什么，凌战又继续说了下去。

“终于有一天，他在他兄弟的帮助下，大脑不断回想着那个第一个给他温柔的女孩，终于控制住了那份力量……他以为……他好想再见那女孩一面，或许自己能和正常人一样和她……像阿澈和赛丽亚那样……像阿风和诺言那样……他以为……”

素喃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他会的。”

“昨天，他知道了所有的东西，原来真的有人从一出生就是带着厄运，他父亲就是残暴无情的恶鬼，他的仇人为了报复他将她已经怀胎十月的妻子大卸八块，他就在自己母亲的血泊中出生了……他……他……”

凌战浑身颤抖着，素喃惊愕地听着这厄运之忆，她知道不能再让凌战说了，不能再让他继续回忆那些东西了，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别想了！都过去了！”

“他……终于见到了他一直都喜欢的女孩，脑海中无数次幻想着重逢的美好片段终于来了，她有没有喜欢的人，她有没有可能……”忽然凌战的情绪又失控了起来，甩开了素喃的手，仰天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凌战！别说了……”

“她终于见到了他的真正面目！他根本不是勇敢又善良的人！他就是一个残暴无情，双眼通红让自己兄弟都害怕的恶鬼！他只应该去地狱！”

素喃咬着牙齿，眼睛死死地盯着凌战：“对不起，我讨厌擅自诽谤他人内心的人。”

这句话让凌战忽然冷静了下来，一点也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

“那女孩五年前看到的是一个人不顾一切挺身而出勇敢又善良的男孩，昨天他依然看到的是不顾一切挺身而出勇敢又善良的男孩，所有人都被德洛斯的狗吓破了胆，默认着那令人发指的行径，只有一个人冲了上去，只有一个人给了他们应有的报应。”

凌战缓缓地反应过来，他无法理解为什么眼前这个人总是说着让自己动摇的话，说着让自己又忽然充满希望的话，为什么？她到底为什么会这样说？

“那女孩有能力让那男孩不伤害别人，她以后也能做到，男孩不应该去地狱，他应该去天堂，德洛斯的人不敢来虚祖，男孩会从此保护女孩不受任何伤害，女孩也会保护男孩不伤害对的人……”

素喃说出了凌战脑海中幻想了无数次的剧情，再也忍不住抽泣了起来：“我求你了！我求你别再说这种话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女孩从小就被最喜欢的两个哥哥抛弃了，从此便孤身一人活在这绝情的世界上，直到有个男孩愿意为她拔刀相助，从此她又相信了人与人的感情，她交了朋友，她努力练习起了念气……”

素喃忽然扑向了凌战的胸膛，纤细却有力地紧紧抱住了凌战，凌战彻底失去了再反驳的力气，那温暖的怀抱让自己这一刻忘却了一切，那颗暴躁的心脏终于安详了下来，他伸出了右手也将素喃拥抱了起来。

阿武和冽风他们早就站在了正厅后门，阿武听到素喃那样说，自己也心如刀割一般，心碎的自己离开了那片地方，没想到也让另外两颗心也支离破碎，冽风轻轻拍了拍阿武的肩膀：“别过于自责了，你那时候才多大。”

阿武愧疚地看了一眼素喃的同伴千莲，仿佛在乞求原谅，可千莲没有丝毫打算原谅他的意思：“别这样看我，就算喃儿原谅你我也不会原谅你的。我和喃儿认识这么多年了，那么多次她靠在我胸口为别人哭泣着。”

阿武摇了摇头，他没有在乞求原谅，只是想让素喃不再受伤。

“别走了凌战，听我的吧，今天就和我去素喃。”

凌战慢慢离开了素喃的身体，缓缓地说：“对不起，我必须去面对我自己的人生了。”

素喃和在场所有的人都以为凌战不会走了，突如其来的打击又向素喃袭来，又一个要离开他的男人，反而没有让她心碎，脸上忽然没了一丝泪水：“好吧，我知道了。”

她这样会让凌战少了一丝愧疚，还是更多了一份沉重，但是他知道自己曾经发誓要掌控自己的命运，发誓鲜红之血再也不会熄灭，他没法再次面对夜默，只要留在这里便就会随时威胁到自己的亲人朋友，素喃能说出这些话，自己已经是没有遗憾了，就从这里断开儿女情长吧。想完便转身离去，冽风见状立刻冲了上去。

“阿战，等等。”

“阿风？”

“没想到你还是要走。”

凌战长长叹了一口气：“嗯，既然那女人真的有占卜的能力，她说的话也一定不是假的，与其每天这样担心自己，还不如去面对。”

“好吧，那你……”

凌战转身抱住了冽风：“好兄弟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帮我好好照顾阿默，也替我跟阿澈和爷爷告别。”

“你会忘记我们吗？”

“说什么呢，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们。如果有一天你需要帮忙，我拼了命也会回来的。”

“嗯。”

“听我的话别赌气了，跟那个叫阿甘左的剑圣好好说说让他教你，你这么努力一定会成为最强的剑魂的。”

“知道了。”两人分开了，冽风往凌战手里塞了一沓代金券：“阿战拿上快走吧，一会被卫兵发现了就完了。”

“你从哪来这么多钱？”

冽风慌乱地挠了挠后脑：“你别管了赶紧走吧。”

“你该不会……”

“哦……嗯……昨天赛马全压了理查德。”

“哇！你小子！以后注意一点啊！”

“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是赢了么，嘿嘿。”

凌战嗔怒着瞪了一眼冽风，转身前又看到了素喃那可爱又冷淡如水的面孔，狠了狠心还是转身离开了。

冽风见状笑着说：“放心走吧，我们几个会替你关心她的。”

凌战出了门就奔向北门，他知道全阿拉德唯一的那片火山地带，他知道那地方一定就是狱岩岭，他知道自己必须去那里，必须去见其他的狂战士。

躺在床上的夜默双眼无神地对着天花板，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布兰说阿修罗终究会孤身一身，脑中不断回想着昨日自己是第一个发现那不公之事的人，自己却完全没有能力改变什么。

（我每次怕的，从来不是你那不受控制的力量会伤害到我，我怕的是那力量终究会让你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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