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三 征用

呣……怎么说呢……

我帮着给断了半截手臂的人止血，帮着给腰肋开了个口子的人愈合，帮着给颅骨挫伤的人止痛。甚至因为麻药不够了，随军医生还让我帮着用锤子敲晕一个重伤患，他要给那人截肢。

等我被榨干最后一滴……不对，被榨干最后一丝圣力后，才从营帐里怔怔地走出来。

还好我不晕血。就算以前晕现在也不晕了。我整个人就跟从地狱里走出来一样，手上衣服上甚至脸上都是血，要是这样出现在城镇里，极有可能被人怀疑是杀人狂魔而遭到逮捕。

而且，圣力榨干后的感觉……怎么说呢，就是困，巨困。我不知道那玩意儿被榨干的人是什么感受，但肯定不会比我更困……

对，就是那种感觉，上了一整天的数学课的那种，又或者是考试播放英语听力的那种……

“您好，您就是莱茵先生吧？”

就在我只想找个地儿打个盹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人猛地一拍。我转过头，一个看上去像是文职人员的家伙正看着我。

“你是……”

“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您，但是会长大人有令，请你回城里一趟。”

“……我能说拒绝吗？”

“嗯……貌似不大能呢。”

我转头看了一眼蓝弧城的方向，那座遥远的城头上似乎站着一个人，看上去只有一道小小的黑影。

会长？那个臭屁黑衣男打算叫我去干嘛？

“这么远，叫我怎么回去？”

“请问您会骑马吗？”

“不会。”

“不会骑马的战斗人员还真少见，而且您的职阶似乎还是骑士吧？”

“我…这个……”

尼玛，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我既不是什么富家子弟也不是豪门成员，在那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有骑马的经历。而且那个家伙叫我回去，估计没什么好事。不行，要推掉。

我肩膀一耸，手掌向两边一摊，做出极为无奈的样子：

“真抱歉，如你所见，我刚从伤兵营里出来，现在一丝力量都没有，实在是昏昏欲……”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把一个瓶子塞进了怀里。我举起瓶子一看，晶莹剔透的水晶瓶里装着澄蓝色的液体，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去，你认真的？”

我不由得惊呼出声。没办法，因为这瓶液体的来头可不小。

魔法恢复药水，俗称蓝药、蓝瓶钙。

这玩意儿是给法职者大爷们回复魔力的药剂，而且这么大一瓶，价格肯定不菲。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圣职者的圣力是很难通过外力恢复的，只有祈祷才是最好的途径。一瓶魔法恢复药水进到我的嘴里，估计只能起三分之一的效果。

这玩意儿虽然贵，但也不至于让我无法接受。如果芙蕾尔愿意的话，买几瓶这个玩意儿用用还是没问题的。可是……

浪费啊！

在本能般的条件反射下，我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突然感觉不困了，这个我能自己收下吗？”

“怎么可能呢。如我所见，您刚从伤兵营里出来，现在一丝力量都没有，实在是昏昏欲睡。”

这句漂亮的反杀让我哑口无言。看来折现也没希望了，反正是公家的东西，不喝白不喝！我拔开瓶嘴，“吨吨吨”就把蓝色的液体全部灌了下去。

别说，还真有些甜。好像还会冒泡儿，跟汽水儿似得。

“好，那我带您回去吧。还请您把装备先脱了，一匹马承受不住这么大的重量。”

“我是不是再去跟我的雇主商量一下……好了好了，别那么看我，我去就是了。”

我拉开殿前卫士套装的绑带，三下五除二就把这身大铁块脱了下来。几个兵士很自觉地把装备保管了起来，我则感觉突然有些冷，铠甲底下的亚麻单衣实在有些薄。

“请您穿上这个。”

文职人员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十分贴心地披在了我的身上，眼神却在我的身上乱瞟。

“你看啥？”

“您的身材出乎意料的纤……不，匀称。”

“觉得瘦就直说啊……”

穿着人家的外套，我也不好意思恶语相向。他牵来一匹马，熟练地爬上了马背。我揉了揉鼻子，抬着脚跳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坐到他的后面。

“不好意思，我有些坐不稳。”

我伸手轻轻扶住他的腰，反正也都是男的，不忌讳什么。可当我把手放上去的那一刻，才发现宽大的制式服装下，他的腰身格外的纤细。

我这种没几两肉的人都没这么细，莫非……

“请您不要把手乱放，谢谢。”

他轻声说了这么一句，让我整个人头皮发麻。因为刚才那中性偏低沉的男声一下变成了低沉但明显柔细的女声。我吓得把手一缩，屁股也往后挪了两下。

“妖妖妖怪？！”

“妖什么啊，这是易容！还请您把手放上来，掉下去就不好玩了。我只是让您别乱摸而已。还有，您坐那么后面，马会跑不快的。”

“没事，我这样就好了……”

我与她之间留出一个半手掌的距离，然后把身体前倾，把手撑在马背上。这样既不会掉下去，也不会接触到她的身体。马舒不舒服我就不知道了。

“那好，您坐稳了。”

她一提缰绳，马就冲了出去。别说，还真挺颠簸的，我只能小心翼翼地保持好自己的平衡，避免掉下去摔成傻子。

“我说啊——”

“啊？”

“你们军方的文职……难道都要学这么恐怖的技巧吗？”

“什么恐怖啊……我是会长的亲信，文职是对外伪装的身份。刚才那瓶药剂也是从会长的私人物品里调出来的。”

“哦——这样啊——”

原来是那个家伙的个人物品，真可惜，刚才没有慢慢品尝一下。

马背上的风很大，刺骨的寒意让我抬手紧了紧外套。

“你不冷吗？”

“因为要把身形变宽厚，所以裹了不少布料。”

行吧。

马匹朝着蓝弧城疾驰了好久，大概将近十分钟过去，我们才在城门口下马。

“请把，您先上去。”

“还是要爬梯子吗？还有，能不能不用尊称啊……”

城门依旧紧闭着，只有一把梯子早就放了下来。这个会长真的事儿多，就是不给我开门是怎么回事？

我顺着梯子一节节往上爬，好不容易爬上城头，突然被一个人用力抱了过去。

“哈——你可算来啦，莱茵小兄弟！”

“唔……副、副会长？！”

我努力挣开他的双臂，抬头一看，正是冒险者协会分部的副会长克鲁。

“你真是让我和会长大开眼界啊！而且大喜过望！”

“那你也别抱我啊……”

想到刚才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果然，小兄弟不是什么骑士，是圣骑士吧？”

“呃……这个……”

“来，会长找你。放心，绝对是好事。”

似乎是看穿了我眼底的忧虑，副会长一把拉过我的胳膊，朝着指挥高塔的位置走去。

高塔比城楼高出不少，我踩着木质的楼梯，好不容易才登上顶层……

“佣兵莱茵。”

前脚才踏上台面，我就看见一身黑衣的会长在身前笔直的站着，用鹰一般锐利的眼神直勾勾看着我：

“现在，我以冒险者协会蓝弧城分部会长、守城战役第一指挥官的身份，对你的从属权，进行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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