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十四 对立

“什么事？”

“会长啊，我去你那个医院晃了一圈，顺便照顾了下那里的‘生意’。”

“……哦。”

“你不生气？”

“有什么可生气的。一开始就料到你不会乖乖听话，那么多的法力恢复药剂不是白给你的。”

“哦对了，我和你的那些牧师朋友起了点冲突，还用你的名头吓了吓他们。怎么样，不会对你有影响吧？”

“……无所谓。我刚好也有事想找你，关于教会的。”

“哦？”

“医院那边……你可能需要多跑一跑。”

“蛤？！”

“就在刚才，蓝弧城教会三位主教和教会神父申请的战时自决权，被教会总部批准了。”

“战时……啥玩意儿？”我有些懵。

“自决权，意思就是教会人士有自行判断时机、脱离战场的权力。我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按照自决权，带着随从离开蓝弧城。”

“……啧。”

我的脸色立马灰暗下来。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有人想临阵脱逃？

“罢了，几个没什么大用的神棍而已。你多给我一点恢复药水，我一个人顶他们四个。”

“不，我想你没理解清楚。自决权上声明，三位主教级别的神术师和神父可以携带随从离开，但却没有写明随从是什么人、可以带多少随从。”

“……”

我明白了。那几只老狐狸，是打算把整座教会打包带走。

“那我们这后方不就崩了……你这指挥官当的也是不容易，敌人强大后方起火，还没有支援……”

“你这是在关心还是在挖苦？”

“你说呢？”我撇了撇嘴。

“顺便，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您是总指挥，有啥事直接指派小的就是了。”

“别开玩笑。我问你，你是不是不想被别人知道你圣骑士的身份？”

“……这倒不假。”

我想象了一下，我被贴上“百年来第一圣骑士”的标签，被人一路拉倒皇城去，跟稀有动物一样被众人展览……光是想想都头皮发麻。和芙蕾尔一起冒险，有吃有喝有妹子，那可要惬意多了。

“但如果我想用发现圣骑士的名义，向帝国军方申请救援，你觉得如何？”

耳饰里，会长的声音听上去竟然有些忐忑，和他一贯雷厉风行的作风不同。

“……行吧，这倒也没什么。”

“你答应了？”

“有什么不好答应的？我只是答应让你申请支援，又没说我一定要乖乖听什么帝国军的话。到时候援军来了，仗打完我溜掉不就是了嘛！”

“不，主要是……”

“你咋突然变得犹豫起来了？”

耳饰那边沉默良久，突然传来一声叹息。

“为了把所有资源都化为即时战力，协会的库存已经被我搬空了。就算你答应了这个请求，我也找不到什么报酬付给你。”

“噗——”

“……笑什么？”

“你这个人，真是……”

我弄明白了他纠结的原因，不由得有些想笑。不对，不如说我已经笑出声了。

“这样啊，我就说嘛。如果按照你的风格，应该是直接呼叫我，然后说‘我打算用你圣骑士的名义向帝国军身前支援。这是命令，守住城才是第一要务’，然后完全不顾我的反对，再用一大把的好处让我把嘴里的抗议吞下去。这是你的风格才对。”

“……”

“我就说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犹豫，结果居然是因为没钱了……噗哈哈哈……”

耳饰那头沉默不语。我能想象，他现在的神色一定又青又红。

“我说你啊，是等价交换主义者吧？”

“……等价交换？”

“就是如果一方付出什么，另一方也必须付出等价之物，否则天平的平衡就会被打破，你的心里就会不舒服吧？”

“……听你这么说，的确是这么回事。”

“真是的，死板也要有个度啊……听好了，既然你觉得心里的天平平衡不了，那你不如这么想：你借我的名义申请救援，本身也是在帮我，这是利益均等的事。如果这样还不行，你就当卖我一个人情。以你蓝弧城冒险者协会分会长的身份，这个人情不会轻吧？”

“……”

“好了，天平平衡了。不跟你多聊，城头的警报又响了……该死，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记得换个位置，不能让敌人察觉到你的存在。”

“好好，明白明白。”

我挂断了通讯，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容。第一次觉得，会长这个人，死板也死板出了可爱的意思。

咦，我在想什么？不行不行，这太危险了。

好了，休息也休息够了。我站起身，朝着城头走去。经过这样大规模的战斗，我的等级也已经逼近三十级大关了。虽然离雇主大人还有些距离，但是三十级的圣骑士，应该也会变得不一样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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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高塔上，莱茵会长正在沉思。

手边是一台炼金设备。这台设备的核心是一块超远距离通讯法阵，只要使用这台设备，就可以直接把情报送达帝国。只是传送一次信息的费用太过昂贵，非极其重要之事，谁也不会动这台设备一下。

而此时，这台设备正散发着淡淡的紫光，一道可以说完全可以轰动整个帝国的消息就这样发送了出去。但是会长清楚，他太清楚帝国那些人的本质了。就算是把活生生的圣骑士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估计也会指鹿为马，极力否认圣骑士的存在。

原因很简单，圣骑士的出现，必将在帝国内部，尤其是军部掀起波澜。而一旦波澜涌动，受损的必然是那些身居高位者的利益。

而且，还有一个不稳定因素……那就是教会。

在上古时代，圣骑士和神官亲如一家。他们的圣殿往往比邻而建，尤其是在战场上，保护能力极强的圣骑士，几乎就是神官最坚固的盾牌。等级较高的神官，也能和圣骑士一样，使用许多的团队增幅技能。如果一场战斗同时拥有神官和圣骑士的支持，那么在他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整支军队的综合能力起码要提升百分之三十！

而同样离圣光最近的一群人，圣堂武士，他们多半司职纯粹的杀戮，在战场上的定位与两位同袍相去甚远。不论是什么职业，每一个圣堂武士都是出色的杀手。所以圣堂武士的圣堂往往建立在无人知晓的秘境中，自然就和神官圣骑士关系不够紧密。

但是当圣光的历练逐渐在艾尔斯兰大路上销声匿迹，最受圣光宠爱的圣骑士们第一个消失。据说每一个圣骑士的灵魂，都要由圣光直接考核。他们全身上下的每一丝力量，都来自圣光的直接赠与。所以圣光的力量一消失，圣骑士首当其冲绝迹。而牧师依靠储存在神殿中千万年的信仰之力，依旧可以调动圣光的力量。不过那已经不是纯粹的圣力，而是信仰之力了。神官们靠着这股力量发展实力，培养了大批的牧师。

可这些牧师都不能算是真正受到圣光宠爱的人。这些对于普通信徒来说，是禁忌中的禁忌，但对于冒险者协会的会长，只能算是秘闻罢了。

圣堂武士的力量，来自于圣光本体留在圣堂中的残余。虽然还能发挥些作用，但这么多年下来，圣堂武士越来越少。估计那个叫做芙蕾尔的小姑娘，就真的是圣堂武士的末裔了。

可圣堂武士司职杀伐，和牧师们完全没有冲突。说明白了，就是没有利益对冲。就算教会的力量再怎么壮大，也没有必要为了抢夺信徒而对圣堂武士下手。

圣骑士就不一样了。

圣骑士同样可以释放治疗术，同样可以在大众面前宣扬圣光的福泽。在这点上，已经和教会立足的根本冲突了。再加上圣骑士对于军队的辅助能力，哪怕是高阶神官也无法比拟，所以又能在军部中占据重要地位。这样的圣骑士，可以说完全掩盖了教会的光芒。

教会真的会放任这样的人存在吗？莱茵会长很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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