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 循迹

“你回来了！快来看！”

我和马丁走出他的舱室，刚来到袭击现场，芙蕾尔就十分兴奋地招手示意我过去。到了她指的地方，我和马丁俯下身子，观察着地板上一些古怪的痕迹。

“这些东西……”芙蕾尔带着手套，手指轻轻按在一小滩有些微黄的固体物中，“本来应该不是房间里的东西。”

“这里还有没干的部分。看来应该是某种液体凝固之后形成的。”

马丁伸手戳了戳一块还没干结的粘稠物，放在鼻尖闻了闻。芙蕾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我用眼神示意：没问题。

“有股异味，头等舱的装饰里是不可能出现这种东西的。”马丁掏出手巾，擦干手上的秽物，“这股味道，和鱼腥味有些类似。”

“看你这样，是打算帮忙了？”芙蕾尔问道。

“当然，既然承蒙邀请，自然不能拒绝。”马丁谦和的笑着。

“好，但你别想耍花样。”

“怎么可能，我还想博得你们俩的信任呢。”马丁笑着耸耸肩，朝舱室里面指了指，“我再去找点线索，再找找还有没有这样的东西。”

他一转身离开了客厅，脚步极为轻松，好像完全不在意芙蕾尔对他的怀疑。芙蕾尔也用怀疑的眼神看了看我，我只能无奈的耸耸肩。

“我们还是把这个家伙带上吧。单论感知能力来说，他的确胜过我们俩。”

我把那张记录了几条线索的纸递给芙蕾尔，她再三看了看，秀眉微蹙，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嗨，二位，我这里发现了些好东西！”

客卧里突然传来马丁兴奋的喊声。我们走进房间，他正一脸高兴地笑着，就像发现了宝物的孩子。

“现在我们可以知道，那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了。”

我们走到他身边，那里有一扇与甲板连通的窗户。与其说是窗户，不如说是从客卧走出甲板的另一扇门，因为这窗户实在是太大了。玻璃上似乎有些脏，靠近一看，才发现那不是什么灰尘，而是一大片快要凝结的淡黄色粘液，让人不由得感到恶心。

“从这里开始，房间里多多少少都有些这种玩意儿。”马丁挑了挑眉毛，“我们可以这么假设：凶手经过的地方，都会留下这种粘液。所以说这位‘客人’，很可能不是人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在进入舱室之前，那玩意儿还在甲板上待过。”

“对，也许就在我们烧烤的时候。”芙蕾尔点了点头。

昨天晚上烧烤的时候……我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一个健步跨过大窗户，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很快，我就在不远的地方发现了我的目标：一把斜靠在栏杆上的太阳伞。

我连忙朝那太阳伞冲去，在栏杆边俯下身子。芙蕾尔和马丁也跨过窗户，快步走到我的身边。

“这里也有这玩意儿。”我指了指太阳伞面上已经干结的黄色痕迹，“昨天我在烤肉的时候，听见这个位置有声响。走过来一看，还以为是这把伞被风吹动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现在看来，很可能是那玩意儿无意中碰倒了阳伞，然后……”

马丁想了一会，眼眸中突然亮起两团圣光，眼神在地面上不断扫视着。

“用圣灵视角就可以看到那些黄色的痕迹，你们要不要也试试？”

我这才想起来还有这招，于是和芙蕾尔的眼中都亮起了与马丁一模一样的圣光。在这样的视角里，周围的一切都变亮了很多，只有地上一些小斑点显得黯淡。

“粘液干结之后，追着残余的邪恶气息就能找到它行动的轨迹。”马丁按着小斑点的方向，朝前走了两步，最后在几米外的木质小吧台旁停了下来，“这么来看，在你发现动静后，那玩意儿就是在这个地方躲了起来，直到你离开为止。”

我看了眼离阳伞没几步路的吧台，突然从脊背上爬起阴冷的寒意：昨天当我来查看情况的时候，那不知道是什么物种的东西，就在几乎近在咫尺的黑暗里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如果那时我多个心眼，往前多走两步，很可能就要成为它第一个袭击的对象。

细思极恐，我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目光继续朝痕迹的方向扫去。

“那时我离开之后，它似乎还在附近徘徊了一会，最后才选择进这个窗户。”

“这个其实很好解释。”马丁指了指我和芙蕾尔，“黑暗生物喜欢以强大的其他生物为食，更何况你们又是圣力使用者，可以说应该是凶手最佳的目标。它或许是忌于你们三个人的总体实力，最后才转移了目标。”

“的确，对于黑暗生物来说，光明生物的血肉是最好的补品。”芙蕾尔补充道。

“这里的痕迹有两条。这么说，它在完成袭击之后，又从原路返回，最后走向……”

追随着模糊的痕迹，我们几乎饶了整个甲板一圈。最后，在一个有些偏僻的门边，我们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怎么到这里就没了？”芙蕾尔呆滞地眨了眨眼睛。

“……我大概能猜到。”马丁懊恼地用手扶着额头，“这些残留的痕迹，是在粘液渗入甲板的木地板后，残留在里面难以被清除的部分。离开甲板，地面就都是光滑的大理石，液体一擦就没。要么是凶手自己想掩饰行踪，要么……就是被打扫卫生的清洁工擦干净了。”

“二位，不知道你们发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没有。”我看着脚下的痕迹，突然感觉有些不妙，“这些痕迹，你们不觉得太大了吗？”

我站到痕迹正中间，双腿与肩平行，那道痕迹的宽度，居然比我两只脚之间的距离都要大。

如果说这些粘液，是那玩意儿的身体接触地面后留下的，那么它的身体与地面的接触距离……别说我小小的两只脚了，就是整个人躺下，也没有那么庞大。

“这……的确不是一个好消息。”马丁耸了耸肩，“痕迹是连续的，不是有间断的。这可以说明那东西不是靠足行走，很可能是和软体动物一样，在地面上爬行。”

“对，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些粘液就能解释了。软体生物的身上总会带着一些粘液的。”芙蕾尔一拍手，“可是……软体动物，真的能留下那么恐怖的破坏痕迹吗？”

我回想了一下哈努曼舱室里的情景，那猛兽抓痕一般的痕迹还历历在目。软体动物，怎么可能搞出那么大的动静？

“呃……”马丁歪了歪头，“我倒觉得不是什么软体动物……”

我看了看脚下有些曲折的痕迹，脑子里灵稽一动，和马丁异口同声：

“蛇！”

“蛇？”芙蕾尔眨了眨眼睛，“蛇不都是干燥的吗，怎么会有粘液啊？”

“雇主大人，你还真是傻得可爱。”我笑了笑，转身面向甲板外一望无际的大海，“陆地上的蛇或许干燥，但我们现在，而是在海上啊。”

“粘液，爬行，利爪袭击的痕迹，海生蛇类。我想，我们要追缉的目标，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马丁脸上那种轻松而略带兴奋的表情一点点消失了，转而化为了少见的凝重。

“二位，不知你们两人，是否听说过，海族的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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