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 知识的代价

自始自终，苍鹰公爵的态度都显有些奇怪。难道传奇强者都这么喜欢多管闲事的吗？我觉得应该不是这样。

“您能不能告诉在下，您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我壮着胆子问了一句，没想到他真的回答道：

“没有什么目的啊。硬要说的话，就是法师特有的强烈‘求知欲’吧。”

看到我有些怀疑的眼神，公爵笑着摆了摆手，接着补充道：

“好吧，真的要刨根问底，也刨不出什么东西。说实话，我对你们的‘未来’充满好奇。看到有潜力的年轻人，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要推上一把，这是强者都有的怪癖。当然，也有些人会选择踩上一脚，不过我不是这样的人就是了。你们太不懂得掩饰自己，如果今天在这里发现你们的不是我，而是一些心术不正的强者，特别是和教会有恩怨的人，很可能就会迁怒到你们身上。”

“感谢您的关心。”芙蕾尔点点头，“您愿意收我们为学生，这自然是极其荣幸的一件事。但恕我直言，您是为法师，而我们三人似乎都不大适合魔法，所以......”

“哈哈哈哈哈......”

公爵突然开怀大笑，打断了芙蕾尔的话。他抬手一挥，桌上突然多出了五杯热腾腾的红茶，器皿精致华贵，一看就价值非凡，连阿芙都有一份。

“要解释这个问题，必须喝着茶慢慢说了。”他率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魔法的世界，绝不仅仅是魔法本身这么简单。你们能在我这，或者说能在格拉夫斯里学到的，就是一辈子都不够用。”

他放下茶杯，伸出双手，摊开十根手指，一字一顿的说：

“炼金术，附魔术，魔药提炼，魔力感知，预言术，魔法材料研析，结界布置与破解......”‘

公爵的口中不断冒出一堆让人眼花缭乱的学术名词，说得我头都有些发晕。十根手指不断收起然后又张开，等到他把话说完，谁也不知道到底数了几个数。

“的确，你们三人都不适合学习魔法，但这不代表你们没有能学的东西。魔法的世界何其玄妙，哪怕是我，或者说不论是哪位法师，都没有那个胆子说自己探索了整个魔法时间的全部奥秘。不如说，随着实力增长，反而更觉得自己知识浅薄。鉴于你们冒险者的身份，仅仅针对实战考虑，你们也有不少需要学习的科目。”

他把目光投射到芙蕾尔的身上，问道：

“姑娘，不知道你如何称呼？”

“叫我芙蕾尔就行，所罗门阁下。”芙蕾尔乖巧的回答道。

“好，那么芙蕾尔，你往日在作战的时候，是怎么对付魔法的？”

面对这个问题，芙蕾尔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回答道：

“砍过去啊。”

“......”

公爵的笑容僵硬了一瞬，接着问道：

“那遇到砍不过去的魔法呢？”

“到目前为止遇到的大部分都能砍过去。”

“总有砍不过去的吧？”

“那就用圣力包裹身体，撞过去，然后把施法的家伙砍了。”

公爵那精心修剪的、十分风雅的短须颤抖了一下，吞了口口水。真实对不起啊，我家的雇主不仅是个狂战士，还有对魔力。

“好吧，我佩服你。既然你已经能对付大多是四阶魔法，那如果我说能让你对付五阶甚至六阶的法师呢？你乐不乐意？”

芙蕾尔的眼睛顿时亮了几分。对于和提升战斗力有关的事，她一向是极为热衷的。

“任何魔法都有其规律。”公爵恢复了自信的笑容，“想要击败你的敌人，就必须了解他。如果你能比他自己更了解他，基本就可以随便蹂躏了。你们练武的不是将就‘见招拆招’吗?魔法也是一样。只要看破了对手的招式，哪怕你不是法师，也能有许多方法灵活地破解敌人的法术。虽然我这么做有些背叛法师同袍们的嫌疑，但如果你肯好好在我们这里学习，那么对付同级法师可以说基本毫无压力了。怎么样，有兴趣吗？”

芙蕾尔很果断地点了点头。喂，你刚才的理智呢？去哪了？

“至于你嘛，小伙子。”公爵看向我，准备开始游说，“你在队伍里的定位应该是支援，对吧？那么学习一些辅助战斗相关的魔法知识就非常重要......”

“您别说了。”我打断他的话，“我答应。雇主大人都答应了，我这个做佣兵的不能不答应。”

公爵一怔，不知是因为我的态度太果断，还是因为知道了我是个佣兵。芙蕾尔向我投来柔和的眼神，我是肯定不会告诉她，其实我想学，想学死了，只是不好意思说，所以就把她搬出来当台阶下。

“如此甚好。”公爵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罗蒂：

“小姑娘，你对这些感兴趣吗？”

罗蒂坚决地摇了摇头。脖子上痕刻的秘密暴露，她的眼神显得十分警惕，就和我怀里的阿芙是一模一样的。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呢？预言术、炼金术？”

罗蒂再次坚决地摇头，半响后吐出一个字：

“钱。”

公爵眉毛一抖，笑容里多了些坏坏的东西。

“那你知道，在这个大陆上，什么人最有钱吗？”

“......贵族，冒险者。”

“那你又知道，在冒险者中，什么职业最有钱吗？”

“......法师。”

“这不就对了嘛！”公爵一拍手，“法师是最有钱的一个团体。如果不是因为提升自己实力和研究学术需要的资金都同样耗费巨大，法师们个个都富得流油。我猜的不错的话，你应该是个盗贼。那你应该知道，法师们的钱包，可都不好偷吧？”

罗蒂闻言，立刻跟遇到了知己一样，愤愤不平地说道：

“是啊！那些该死的家伙居然在口袋里布置了魔法，每次触碰都会被发现，真的是烦死了！”

我在一旁深吸了一口气：你这似乎受了委屈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怎么说得好像法师们不让你轻易得手还是对你的不尊重了？而且公爵你也是啊，身为一个声名显赫的大贵族，居然在这里和小丫头讨论偷盗的事！这事儿要是传出去，真不知道格拉夫斯堡的脸要往哪搁。

“之所以难偷呢，是因为法师们习惯在自己珍贵的东西上布置报警结界。”公爵坏坏地抖了抖眉毛，“只要知道怎么破解这些结界，不就能偷到法师们珍贵的私藏了吗？”

完了。罗蒂的眼睛都开始发光了。散发着金币的光芒呢。她眼神里那些警惕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恨不得立马拜苍鹰公爵为师的表情。

“那你愿意在我这学习吗？”

“愿意，愿意！”罗蒂的小脑袋点得飞快。

“那好，事情大功告成了。”

公爵一拍手掌，似乎很有成就感的样子。也许对于一个领主来说，煽动自己的人民，也是一门必修课吧。话说，你自己不也是一个法师吗？教别人学会如何偷法师的东西，您难道就不觉得自己的良心会痛吗？

“公爵大人，恕我直言，我不相信世界上有免费的午餐。”

我的话让公爵轻松的笑容变得有些惊讶起来。我站起身，微微鞠躬。

“您愿意指点我们，这令我们非常开心。但我有两点需要和您声明。”

“请说，伶牙俐齿的小伙子。”

“首先，您留我们在这里学习，有什么代价吗？”

“当然了。”公爵一脸理所当然，“在格拉夫斯学习，可是要付学费的。令一点呢？”

果然，是要付学费的。而且这个“学费”是不是用金钱来支付，可能还有两说。

“第二个需要声明的是，我们三人身上有着某件非常重要的委托，需要前往南方。”

“有多重要？”

“圣光的神谕。”

公爵脸上的笑意一下全部消失不见，转而变成庄重严肃的表情：

“当真？”

“当真。圣光本人的神谕，直接传达到我这里的。”

“这样啊......这就意味着，圣光意志重临人间了吗。原来如此，并不是无稽之谈啊......”

公爵把手掌合在一起，彼此**着，似乎心绪很乱。

“能和我说说是什么样的神谕吗？”

“这个......很抱歉，不是我能做主的。”

“呼......”

他长出一口气，没有继续追问。

“如果不影响执行神谕的话，你们愿意留下来学习吗？”

“愿意。”

“那好。”公爵的脸上笑意重现，“那我们先来谈谈学费的问题吧。”

我心中一紧：还是来了。一位公爵，一位传奇法师，究竟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呢？既然他也想让我们留下来学习，学费不会很难办......吧？

“如你们所见，我格拉夫斯不缺钱。”公爵摊开双臂，似乎正笼罩着整座城市，“在这里，能用金钱买到的知识，都不是真正的知识。真正的知识，只有用同样真正有价值的知识才能换取。明白了吗？想要留下来学习，你们就需要付出我所不知道的‘知识’。”

“知......识?”

“没错，知识。”公爵收敛了笑容，“在这个世界上，最具有价值的，也就具有吸引力的，永远就只有知识。知识，就是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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