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二 一转攻势

透体圣光闪耀，思维回归肉体。莱茵睁开双眼，鼓动周身圣力，狠狠地将扑击上来的矮子拳师弹飞。右手在左手腕上一抹，封面有着象牙白光泽的无名古籍落入手中。书页自行翻动，他抓住其中一页，猛然从根部撕裂。破碎的书页化为点点圣光，涌入他的四肢百骸。与此同时，古籍被收起，短柄锤跃入手心，流星赶月般朝落地不稳的矮子拳师飞去。矮子双臂一振，硬生生弹回飞锤，再度落入莱茵手中。他此时锤盾在手，周身圣光缭绕，赫然已在瞬息之内完成了晋级。

在矮个子的角度来看，的确，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可从莱茵的角度来看，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圣光的教诲，还依稀在耳边回荡。

“谦逊，什么叫谦逊？从世俗的角度来说，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做事认真踏实一丝不苟，也许就算得上谦逊了。可在武者的世界里呢？在圣骑士的世界里，谦逊是更加高级的思维形式。”

“在战斗时，战士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如何击溃对手’这一点上。带着这种想法去战斗，难免变得暴戾，变得奋不顾身。在战斗之时，要保持谦逊，是非常不容易的事。”

“谦逊让人双目清明，自大则让人被污浊所蒙蔽。如果在战斗中，看不起对手，或者因一时的得利而狂妄，是无法看清对手接下来的招式的。这也是为什么，圣堂武士们战斗起来狂野无比，却总是能把握战斗的节奏。正是因为他们心中还留着最重要的冷静。而本尊要交给你的，是只有圣骑士才能掌控的技能，由本尊之手创造的，真正的‘神技’。”

“七大美德之一，‘谦逊’。它可以让你轻而易举看破对手的一招一式，让你有足够的能力破解对手的所有技能。但前提在于，使用这个技能，心中必须保持谦逊。”

“正是由于胜利的唾手可得，反而更让人容易膨胀，容易失去谦逊之心。所以你要记得，无论战斗往什么方向进展，心中一定要无时无刻提醒自己：谦虚！”

还不等莱茵回神，沉重的踏地声已经响起，矮子拳师整个人化为一根炮弹，以势不可挡的速度朝他飞速袭来。光看动作，似乎有点像奥特曼……

忍下吐槽的欲望，莱茵开始分析起敌人的动作：全身腾空，重心全部集中在右拳之上。凭借庞大的冲力，这一拳甚至可以粉碎魔法塔坚固的外墙。而且由于速度极快，要闪避几乎是不可能的。换句话说，他真的把自己变成了一颗子弹。避也避不过，抗也扛不住，就是这么流氓。

凶狠，精准，同时保持着沉稳。莱茵已经摸透了这个敌人的战斗风格。那么接下来，就是反击的时间了。

举盾，跨步，在敌人即将撞上割裂保护者的一瞬间，他微微一侧身，盾牌呈现出一个微妙的角度。与此同时，左手的战锤精准地挥出，完美地击打在空中敌人的腰腹之间。

“轰！”巨大的一声震响，空气中弥漫起烟尘。和莱茵想的一样，他身后那堵年久失修的老墙，真的在这一拳下轰然崩塌。可不同的是，矮子拳师与碎砖断瓦一起摔在地上，而他，却好端端地站在原地。

侧盾，用盾方法中最简单、最基础，也是最难、最重要的一门手法。通过改变盾牌的角度，便可以调整攻击袭来时的冲力、作用方向。要使用科学的角度来解释，多半要扯到某些让人头疼的物理定律……但是从实战角度来说，这招能成功坑到对手，就够了。

实际上，用侧盾弹飞对手的攻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矮子拳师身上携带的冲击力不变，莱茵依然要承受他的冲击。就算侧盾动作再怎么完美，也还是要飞出去。而提起挥动的那记锤击，就成了他装逼成功的关键。

短锤向上抡起，正好砸在矮子的腰腹上。这一股来自侧面的冲力，改变了他的前进方向，也分担了一部分动力。所以，虽然莱茵扎这马步的脚已经发麻，但依然好端端站在原地……

他自己也知道，这么解释起来和麻烦。而且听上去完全不像是在战斗，反而像站着说话不腰疼一般进行理论分析。可这就是“谦逊”的强大所在：把只能存在于理论基础上的战技，变成克敌制胜的现实。只要看清敌人的招式，实力相差不过于夸张的情况下，莱茵的守御能力可以说坚不可破，正好与疯狂但保留理智以伤换伤的“牺牲”截然相反。

这个技能也不是没有局限，那就是只能对付战职者。万一遇到法职者，随便几个火球轰过来，空有一身技巧也不知道如何应对。所以说啊，爆炸才是究极的艺术……

矮子拳师很快调整好状态，再次扑击上来。对于莱茵突然晋级、并能反制他进攻这个事实，他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惊讶。他的确已经是个战斗机器了。一旦启动，在敌人毁灭、或者自己毁灭之前，就绝对不会停下……

右拳猛然挥向巨大的盾牌，莱茵不由得丢下短锤，双手持盾，勉强扛住这一击。“谦虚”可没法提高使用者本身的属性值，力量上被碾压的情况，也只是因晋级而略有好转，实际上还是容易被摁着摩擦。他需要双手才能扛住矮子的一只右手，那么剩下的左手……

矮子戴着硕大拳套的左手，已经绕过盾牌，朝莱茵的右肋处轰去。他之前反复击打过这个部位，不仅导致莱茵断了根肋骨，还让那里的铠甲凹陷下去，治疗术也没法恢复……

可出乎意料的，拳头没有落在坚硬的金属上，而是朝左侧歪去。在千钧一发之际，莱茵抬起一条腿，将膝盖狠狠顶在了矮子的左手肘上。这下，原本挥向右肋的拳击改变了方向，朝着空气挥去……

矮子对此不以为意。用脚格挡一次又如何？手比脚更快、更灵活，下一次拳击，莱茵不仅来不及跟上，反而会因为单脚站立、重心不稳而倒地。在这种凶险的近距离肉搏中，谁先倒下，谁基本就可以乖乖等死了。用膝盖顶开拳头，不过是饮鸩止渴……

可事态的发展，再次出乎了他的预料。莱茵不仅没有顶开拳头，反倒整个人主动向右一歪，膝盖顶着矮子的左手肘，就这么朝地上倒去。于是两个人都摔倒在地上，莱茵的膝盖正好死死压住了矮子的左手，一时间居然制住了他。

这又有什么？矮子猛然发力，想挣开莱茵的压制。虽然说胳膊拧不过大腿，但如果胳膊比大腿还粗，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一时的压制，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

实际上，莱茵也没想用脚解决问题。两人一起摔倒时，割裂保护者还隔在两人之间。现在矮子的左拳伸过盾牌，正好处于割裂保护者的盾锋与地面之间。他只需要用力按下盾牌，锋锐如刃的盾边就会如铡刀一样，将矮子的左手齐根斩断！他第一次如此高兴，卡昂在这面盾牌上，加装了盾牌不该有的锋刃。

矮子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可左手正被莱茵的大腿压住，一时半会挣脱不了。眼看盾锋就要落下，他食指一扣，解开拳套上面的扣链。再次用力一抽，手臂完好无损地从锋刃下保存，硕大的拳套却落入了敌人手里。两人此刻都横躺在地上，彼此之间只隔着一面盾牌。矮子立马一记鞭腿扫出，避无可避的莱茵不得不硬接下这一击，整个人横飞出去几米。

两人重新站起身，莱茵的脸上却有了淡淡的笑容。他右手抓着盾牌，左手提着原本属于矮子的拳套。虽然硬接下一道鞭腿有点晕，但他却成功卸掉了敌人一半武装，可以说完全是赚了。而战局如此突兀的逆转，全靠能力强大的技能“谦逊”……

他正这么想着，突然胸口一闷，差点从技能状态里脱离。慌乱一瞬之后，他想了起来，这个技能的名字叫“谦逊”来着……使用者必须保持内心的谦虚与恭谨，才能确保技能处于可控状态。

他立马调整心态，努力抛掉好不容易得来的自豪感，和嘲讽对手的欲望。这和他的性格相当不符，但没办法，“谦逊”消耗的圣力可不小，他没那个胆子在这个节骨眼上浪费机会。

“要谦虚要谦虚要谦虚要谦虚……”

莱茵在心中飞快念叨着，同时还是忍不住吐槽一下，也许自己的敌人更加适合这个技能吧。无论是之前他占上风的时候，还是现在被卸掉一只拳套的时候，表情都不曾有过丝毫的变化，甚至眼神都没有闪动一下。他完全投入进了战斗中，不受任何情绪干扰。这样的人，要是能使用“谦逊”的力量，真不知道该有多么可怕……

但没办法啊，谁让小爷后台硬呢？我有圣光罩着，神明庇佑，此时此刻龙傲天附体，你拿头来打我哈哈哈哈哈！

莱茵得意的一笑，眼神突然僵硬，又差点从技能状态里脱离。矮子抓住这个机会，再次合身而上，目标直指他手中的拳套。莱茵飞速调整心态，第一时间把拳套远远扔出了法师塔，然后挺身持盾拦在敌人身前。

失去了一只拳套，矮子的战斗力还是下降了不少。因为没有拳套的保护，过于刚猛的拳击，不仅奈何不得莱茵一身铁片，反而容易震伤自己的手。可这丝毫不影响他战斗，他仿佛将右拳化为矛，一次又一次击打割裂保护者。而失去拳套的左手则化为盾牌，拦下莱茵的一次次反击。战斗再次陷入江局，莱茵想把矮子剩下的拳套也缴械了，却始终无法得逞。矮子反而如同逆流而上的鲑鱼，攻击愈发猛烈密集起来……

“嗖——”

魔法塔外的天空上突然传来破风声。二人皆是后退一步，对着来物的方向作出招架动作。来袭的，是一根表面不反光的弩箭。正当莱茵以为是毒蛇赶来时，弩箭却径直越过他的脑袋，朝着矮子的方向袭去。

“铛——”

他抬起拳套，击落这根暗器。可随着一个娇小的身影跃入塔内，更多密集的弩箭劈头盖脸地朝他飞去。莱茵瞥见兜帽下那元气满满的火红短发，立马有了底气，抬手就是一记愤怒之锤，同时抄起家伙冲上去，和及时赶来的援兵一起痛打落水狗。趁他病要他命。

因为抱着这种不良的想法，所以“谦逊”技能被动解除了。不过这已经无所谓了，虽然莱茵被矮子一拳打出五米外，但他的身上，已经**了几根弩箭。精铁打制的弩箭，在穿透他身上的重铠之后，也仅仅没入那坚硬如铁的肌肉中几分而已。但就是这几分，却让弩箭上附带的麻痹毒素开始发挥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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