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狂热

恐惧，是任何生命都无法逃避的心魔。

不同的生命会因为不同的原因而产生恐惧，或许是曾经深刻留在心里的阴影，或许是对不可预知的未来，但无一例外的，有一种恐惧是深深植入生命的本能当中的。

那就是对于巨大的，自身难以匹敌的恐怖存在，光是注视着就感到令人窒息的绝望感的恐惧。

“噜——！”

格曼等人呆滞的看着面前巨人，已经完全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直到岩石巨人发出轰然的咆哮，庞大的拳头带着风压狠狠砸在队伍的最前列，将瘫痪的魔像瞬间变成一地的碎石，急速飞溅的残渣划破他们的脸，打伤他们的眼睛，那刀刃割裂般的剧痛才让他们从蒙蔽心灵的恐惧当中反应过来。

但是，已经太晚了。

第二次的巨拳攻击已经在他们回过神的同时降临，这次是连带整个前臂一同落下的强劲锤击，每一拳都带着轰雷般的巨响，被砸中的大片士兵当场变成了肉酱，就连尸体都变得分辨不清形状，好在他们转眼间便被石块所掩埋，不至于让画面太过血腥。

原本还算整齐的队伍顷刻间作鸟兽散，但在那巨拳陨石般的强劲连续冲击之下，三万人的军队就好像被开水浇灌的蚂蚁群，随便一下就能敲死几十上百个。

黎恩抖了抖身上风衣的领子，转过身摘下面具，轻叹一声。

到底还是要自己一步一步的帮他们全安排好……

本来黎恩的目的是直接一炮全部带走，简单又省事，但突然的灵光一现让他想到了提前埋设未启动的魔法阵，然后通过魔力炮击为其填充启动能量的方式使其发动。

毕竟，既然缇耶华王国有能够使用那个八阶的天风之锤的人存在的话，那么在这里出现七阶的巨岩之主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至于启动之后的事，那就是奥尔嘉的工作了。

在地之精灵的加持下，巨岩之主的周身都环绕着一圈绿叶状的光环，那迅捷的动作让在场的所有己方步兵都瞠目结舌，上次起码还是在苦战之后才如有神助般的情况下最后获胜，但这次在一轮射击之后，就是两次战役级别的炮击，现在又出现了如此高级别的制御魔法，真的还有自己出战的必要吗？

“差不多也可以收尾了吧？”

控制着巨岩之主·坚牢地神攻击敌军，同时还提供着地之精灵加持的奥尔嘉见黎恩整理衣服，一脸准备进入看戏模式的悠闲表情之后，顿时皱起了眉。

好像让她这么一直锤下去也确实不太好……她应该也不太喜欢这种工作吧……

“好好，你就这样直接进入最后一步好了。”

黎恩苦笑着摇摇头，将视线转向了泰勒。

与此同时，巨岩之主猛地向空中跃起，双手合拳砸向地面，剧烈的冲击让大地都出现了延伸十几米的裂纹，冲击波让最接近边缘的士兵被猛地弹飞，又被突然从后方升起的岩石墙壁撞开，一时间地动山摇，就连驻守城下的士兵都险些一个站不稳摔倒在地。

这时残存魔族的士兵们才注意到，前方的巨岩之主已然消失，但他们的身后已经没有了退路，巨岩之主化身为十几米高几十米宽的半圆形岩石墙壁将撤退的道路完全封死，他们已经是一群困兽了。

这才是它被冠以“坚牢地神（Prthivi）”之名的真正原因，可以自由的在攻击的巨人形态和阻断敌人退路的巨墙形态中间切换，而且现在还不是它完全发挥实力的姿态。

“城主阁下，现在可以让下面的战士们进攻了，我想现在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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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恩淡然一笑，对泰勒表示剩下的可以交给他们自己处理，自己则是和奥尔嘉一同退到了城楼的角落。

“所有人！准备进攻！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的觉悟！”

泰勒站到城楼正中间，拔出腰间的剑，与视线一同指向已经没有退路的魔族士兵，伴随着射手们的又一轮举枪齐射，枪声如同冲锋的号角一般，带领着城下的步兵们举剑战吼。

奔跑声与呐喊声混杂在一起，迅速的朝着前方移去，黎恩已经预料到几秒钟之后放弃思考的魔族士兵们破釜沉舟的拔出武器与之厮杀，最为原始的冷兵器决斗依然是战争的主流形式。

只是……

“你觉得他们现在到底是不是凭借勇气和觉悟在战斗呢？”

奥尔嘉看着不断传出钢铁的碰撞声的战场，突然低声感叹。

黎恩一愣，但立刻就明白了奥尔嘉的意思。

现在的耶塔尼亚人，是不是因为有了他们两个这样强劲的后盾作为保障，才会如此有胆的去和已经落入下风的玛门军队战斗？

毕竟在刚才的数轮攻势下，敌军先后损失了冲锋保障的防御魔法，主要进攻力量的魔像，还有绝大多数跑不快的魔法师以及普通士兵，可以说遭到了相当严重的创伤。

虽然比喻不太好，但有句话叫“虎落平阳被犬欺”，面对被严重打击的玛门军队，

奥尔嘉会有这样的担忧实属情有可原，作为在天使中也算是高层的存在，她对于人类的了解仅仅只限于书本上那公式般的描述，而此番下界经历了许多之后，她越发的明白自己的认识太过浅薄，而在和黎恩一起安排好眼前的一切之后，她越发的疑惑起来，她并不是不相信人类的可能性和意志，但自己和黎恩是不是给与了他们过多的帮助？哪怕是黎恩在利用他们的前提下，他们的帮助会不会让这里的人自视甚高，对自己产生错误的判断，最后导致招来祸患？

“你还不了解人类……不，你还不了解除了天界以外的所有生命吧。”

黎恩看着奥尔嘉那渐渐严肃起来的表情，微微一笑，却不想让她不悦的皱起了眉。

“从何说来？”

“就算你担心的状况真的发生，也会有清楚看透自身与现实的人存在，而这样的人往往会成为人类的领导者，而了解整个集体的情况和能力，维持秩序进而做出合理的判断，从而避免因为自视过高而导致的悲剧，这就是他们的职责所在，而当领导者无法完成这个职责之后，就会出现新的领导者顶替他，不管这个新的领导者的做法是否友善。”

黎恩笑中带着一点正经的对奥尔嘉说起自己的想法，

“而这个时候，任何人插手都是没有用的，解决的了一时，但解决不了一世，同样的道理适用于任何的种族和集体。”

奥尔嘉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现在的天界应该就是依靠着四位天使长承担着那份职责，所以才会维持着秩序，并做出让她和黎恩结婚这种判断……

这个判断好像并不合理！

“不过，对于这里我还是很放心的。”黎恩好像没有看到奥尔嘉此时的表情，仍旧平静的发出感叹，“毕竟这里有个不错的领导者，而且他的继任者……呃，大概会成熟一点吧。”

“什么，你们两个在那里偷偷说些什么呢？”

格洛莉娅似乎是察觉到了黎恩略显遗憾的视线，进而才从被战争的场面的震撼当中回过神来，看到他和奥尔嘉两个人单独站在城楼的角落里说话之后，立马就小跑着奔了过来。

黎恩越发感叹她的性格比起当领主，说不定更适合从事工业部门管理之类的工作，毕竟这妞的脾气有点急躁，催工什么的肯定得心应手……

“没什么，倒是你，感觉怎么样。”

黎恩转过头，看着已经展开激烈厮杀的战场，一名人类士兵正将长枪刺进魔族士兵的胸口，连带他身后慌乱的想要逃跑的另一名士兵一同刺穿，一时间血花四溅，即便是溅到他的脸上也没有让他感到丝毫的惊慌，反而好像加了狂化魔法一样，让他更加狂热的丢掉长枪，转而拔出自己腰间和敌人腰间的两把剑，风车一般的乱抡起来。

格洛莉娅似乎并不是很想看见这种景象，微微错开了视线。

好像确实有点过了……

但，这就是战争的真实景象，杀得狂热之后，心里就只剩下杀戮这一种念头，除非杀光敌人或者自己倒下，否则这种疯狂就不会结束。

而这也是黎恩绝对不会让自己变成的模样。

“怎么样，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把你变成战场上的女武神，以一敌千的那种，到时候你会成为全国上下闻名的女英雄，甚至得到更高的地位，也让耶坦尼亚更加繁荣。”

“喂……”

黎恩这教唆一样的劝诱让奥尔嘉不禁想要揍他，对这么一个女孩子说些什么呢，他是想把她教成嗜血的女魔头？

但是，面对黎恩的提议，格洛莉娅沉默了片刻之后，缓缓摇头。

“不……还是免了，虽然我之前一直想要上战场，不过亲眼见识之后，发现这完全不是我想看见的景象，虽然我并不是畏惧战争，但我的目标是成为一个正经的领主，而不是什么战场上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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