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顾如风想寻一偏僻的地方坐下,但是在龚瑞执意地劝说下,来到上宾之席——整个宴席的正中央。在整个桌上,除了小玉牧师等人外,还有海叔两位侄子,便无其他人了。
小胖子和高个子很不屑地环视桌上一干人,便手指牧师,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鄙夷道:“这个逃兵,凭什么能跟我们坐一起?”
此话一出,顿时气氛沉寂下来,小玉等人面带怒色,牧师和龚瑞略显尴尬,而顾如风却非常悠然自得,端起一壶茶水倒入杯中。
『死神棍,别人都这么说,还能沉得住气?』
显然牧师非常沉得住气,他不会因为一句话,而和整个龚家翻脸,多年来的忍辱负重,让他学会了逆来顺受,除了面对顾如风等小孩时,他作为成年人的存在才会彰显出来。
『还真特么的怂。』
等待片刻,顾如风见牧师久久不说话,便在内心骂上一句,朝俩侄子小声回道:“你俩连魔法师都算不上,凭什么坐这?”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顾如风的声音刚刚好,仅仅被自己桌上的人听见。
显然小胖子和高个子被顾如风的话激怒,其中高个子起身指着顾如风,道:“你这个龚家的狗,有什么资格说我们不是魔法师。”
顾如风摊摊手,露出得意的笑容,因为高个子被激怒后,声音明显大了许多,四周的人群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特别是左侧一桌,那是海叔等人。
海叔一桌上,上席坐有瘦如皮包骨的年轻人,继续向右数,为海叔和一英俊青年,其次为胡茬大叔和一干老人。
皮包骨的年轻人未受影响,悠哉地倒茶小抿;海叔和英俊青年眉头一锁,而后,英俊青年缓缓起身,向四周的摆摆手,意示大家没任何稀奇好看。
随即,英俊青年走至顾如风桌前,满怀笑意,问道:“怎么了?”
英俊青年一问,如炸开锅的蚂蚁,小胖子和高个子顿时怨声载道。
“哥,他说我们不是魔法师,不配坐在这!”
“明明就是龚家的一条狗。”
对海叔两侄子的辱骂,顾如风充耳不闻,仿佛没听见一样,继续喝茶聊天;英俊青年听闻后,眉头一皱,他知道俩弟弟正辱骂顾如风,同样也知道顾如风这个人——帮助四个毫无天赋的小孩突破初阶,是一个相当了得的人才,但居然说出如此粗鄙之语,难免会对他有很深的意见。
“是这样的吗?”所以,英俊青年沉下脸来,问顾如风。
顾如风摇摇头,摆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说:“我可没说这样无礼的话,不信你问问他们。”
“胡说,他明明就是说过瞧不起我们不是魔法师。”
高个子再次被顾如风的话刺激到,浑身颤抖,指着顾如风道。
英俊青年相信弟弟所说的话,但是既然顾如风否定,那便依顾如风说询问别人。在整个桌子上,他一共有三个弟弟,其中一位就是龚瑞,打从小就不敢违背他的弟弟。
随后,英俊青年转过头来,正色问龚瑞:“小瑞,是这样的吗?”
被英俊青年问及到的龚瑞,明显坐立不安,他内心既不敢违背他,又不想让顾如风成为众矢之的,所以怀揣惴惴不安的心,紧紧握住自己的衣袖,半句话都不肯说。
这时,牧师用脚轻轻踢了一下顾如风,在其耳畔轻声道:“他是龚天海的儿子龚鸣,下一任龚家家主。”
顾如风恍然,难怪小胖子和高个子越来越嚣张,而龚瑞却如此畏惧,一个将来继承整个家族的人,在整个家族自然而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还没等龚瑞开口,顾如风却说道:“何必紧问呢,没说过就是没说。”
“闭嘴,我没有问你。”
顿时,英俊青年发怒,毫无征兆的喝令,不仅让顾如风呆立住,四周的人也被吓到,再次投来好奇的目光。英俊青年发脾气不是因为顾如风,而是因为权利被挑战了,平时言听计从的龚瑞,却因别人而沉默不语,让他毫无面子,所以他要找回自己的权利,找回自己的面子。
龚瑞被吓到了,刚想开口解释,却又被顾如风抢先说道。
“既然龚家不欢迎我们,我们也没必要留下。”顾如风一边说道,一边起身,将已经藏好两枚三阶魔能矿放于桌面。
且抱拳,继续道:“如数奉还,告辞。”
说完,顾如风迈开步伐就朝外走去;同时,小玉等人和牧师也起身离去,而龚瑞惴惴不安片刻后,也起身离开。
这时,海叔明显面色阴沉,在龚家如此大的宴席中,出现如此难堪的闹剧,整个龚家的面子都将颜面扫地。
“鸣儿,看你做的好事。”海叔冷哼一声,便朝院外走出,并吩咐小厮赶紧前去挽留住顾如风,而顾如风哪里会理会他们,拉着小玉就跑。
龚鸣瞬间为刚刚的行为感到懊悔,他只是一时冲动而已。
皮包骨的年轻人轻轻折叠手帕,在嘴角拭擦似有似无的污渍,便将手帕递于一旁的随从,在其耳畔轻声细语。
……
顾如风等人才出龚家,便在转角处遇见一位凶神恶煞的壮汉。壮汉虽然身穿朴实的布衣,但依旧掩盖不住其久经沙场的杀气;从其丹田处微微流露出的魔力,可以判断至少在三阶以上。
“顾兄,何必走的那么急!在下叶明,我家公子想和您聊聊。”叶明拦住顾如风道,且露出与面容截然相反的笑容,仿佛像是坏人拼命展示自己温柔的一面。
顾如风听闻,稍微觉得有点好笑,明显叶明在三十多岁的样子,但却与他称兄道弟,这就是传说中为了交到朋友而不择手段地放下身段?
就冲你这个“兄”字,你家公子我交定了。
顾如风很爽快,道:“没问题,何时何地?”
“请随我来。”
叶明做出“请”的姿势,带顾如风等人转过几个小巷子,在一处偏僻的荷塘处停住。荷塘的水清澈透明,荷叶亭亭玉立,荷花芳香四溢;在荷塘中央,有一处寂静的亭子,亭子不大,却处处透着悠然自若。
一条水上桥连接着亭子,众人从桥上而过,桥摇摇晃晃、飘飘荡荡,甚是有趣。
待至亭处,叶明便开口说道:“暂且等待片刻,公子马上就到。”
顾如风坐在一处,细细欣赏河塘的风景,但众人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风哥,龚家会不会报复我们?”李兵犹豫半天,一句话卡在喉咙处,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反复思考后,还是开口问道。
“怕什么,他们敢来,我就去城里烧了他们房子。”陈文龙抢先回答。他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偷牧师法杖的主意便是他想出来的,只是最近几日顾如风表现出过人的能力,才稍微沉寂下来。
见李兵依然惶惶不安,顾如风便朝叶明眨眨眼,再笑着对李兵道:“诺,他们叶家都找上来,你还有什么可担心?”
最让人担心的还数龚瑞,不仅当众违背龚鸣,且同顾如风等人一起离开宴席,完全不顾自己龚家的身份,日后恐怕在龚家寸步难行。
此时,牧师环抱住李兵的肩膀,坏笑道:“小鬼,要是真担心个什么,不如加入教会,就算他龚家有再大的能耐,也不敢去踢教会的门吧!”
加入教会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既保证人生安全,又拥有良好的未来,不过前提是有想加入教会的念头。
“去去去,死神棍,别在打他们的注意。”
顾如风一手扒开牧师,来到李兵身旁,随即又多看了一眼牧师,好奇地问:“死神棍,我就在想,他们为什么要说你是逃兵?”
牧师一愣,悬在空中的手臂久久才放下,一段不堪的回忆涌上心头;本来面容上的笑容渐渐消散,随之而来的是郁郁寡欢的样子。
“没有为什么。”牧师淡淡地说了一句,便独自靠在栏杆上,眺望远处的山坡,眼中流露出黯然的伤感。
这时,叶明走上前来,深叹一口气,道:“这件事还是让我来说吧!我也是那场战役的参加者。”
顾如风兴趣盎然,端正而坐,竖起耳朵静静聆听;小玉等人也围了上来,扮演好吃瓜群众的样子。
“记不清那是第几次围剿魔王顾七世了,但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
叶明掀起上衣露出腹部,腹部处露出骇人的几道伤痕,如数条盘起的巨型蜈蚣,其中一条爬至胸口处,却被衣服遮挡住了。
“这是那次围剿时留下的伤口,一度我以为自己就快死了,可当我醒过来时,所有的战友都牺牲在那次战争中。”
说完,叶明放下衣裳,面容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那次围剿,教会和京国各十万人,只有寥寥无几的人活了下来。当时我还是京国的一名士兵,陈牧师则教会的一员。只是听说,陈牧师他们的部队,负责拖延魔王麾下的一名将军——顾莉,也就是现在的魔王顾莉。整个部队一万名低阶魔法师,可以说就是去送死的,毫无悬念的一场战役。”
听叶明一说,顾如风脑海里顿时想起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时间回顾至两年前,魔王顾七世游历京国挫败朱雀后,京国为洗刷耻辱联合教会对顾城发动一次总攻,加入战争的九阶有艾丽丝、朱雀、青龙,但当时的十魔王会议对教会存在很大的意见,便有魔王洛天、北魔王杨泉加入魔王顾七世一边阵容,而结局显然易见,京国与教会的联合部队全灭,仅有艾丽丝、朱雀、青龙等寥寥无几的人活了下去,那场战争相当惨烈。
“所以说不能怪陈牧师逃跑,战争太残忍了。”叶明说完最后一句话,同时双眼眺望远处,顾如风不知道他在思索什么,但他一定会想:为什么只有我活了下来。
从魔王记忆中跳出,回顾数次与京国、教会大战,动则坑杀数十万,实乃残酷至极;如今的顾如风已然摆脱魔王记忆的束缚,那些做过的错事使得自己于心不安,但又无可奈何。
顾如风漫步至牧师一旁,拍拍他的肩膀,道:“很抱歉,不该谈及你的往事。”
前半句的抱歉,是顾如风对往昔的错失所说的,后半句,是对牧师所说的。
牧师以笑回之,半句不言。如果让他再选择一次,哪怕送死也好,他会毅然决然地加入战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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