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王国的黑夜

国家的繁荣与否，总是可以从国家公民在夜晚的活跃程度看出一二。

在没有宵禁的这个国家，即使是本该安宁的午夜，各种娱乐场所的大门也都放肆的敞开着。

那些总是活跃在夜晚的夜之精灵，合理且合法的飘摇舞动，为无聊且孤寂的黑夜添上一分颇为独特的色彩。

国家没有宵禁，不代表学院没有。珏成学院的规矩，是所有魔法学徒都要遵守且不容破坏的。

灯红酒绿的繁华街道上，两位穿着纯黑色魔法长袍的少年，脚步仓促。他们快速的穿梭在人群之中，顾不得其他。

珏成有很重的时间观念，晚上超过一定时间不回到宿舍，就有十分严厉的惩罚。

“麻烦让让，谢谢。”其中一位少年不断重复的这句话，足以证明街道的拥挤。

“家族聚会什么的，真是麻烦。”阳宇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眼神空洞，语气平淡。

文字意义上似乎是在抱怨，但他又没有掺杂抱怨的感情。或许，这只是他纯粹的一句话而已。

“别这么说嘛，阳宇哥，大家时不时的也要聚在一起，联络下感情啊。”另一个少年，用着打趣且轻松的语气说着。随后感觉还差了点什么似的，又继续补充道：“我觉得，阳宇哥就是把这些感情都看的太淡了，这样可不好吧。不管怎么说，亲人永远都是亲人...”

“啊，知道了知道了。别说了，旭宇。”阳宇仿佛提前预知到了危险一般，打断了旭宇的说教。

两人是兄弟，同样的黑发黑瞳，身高长相也相差无几。但，他们并不是真正的亲兄弟，而是出生时间仅仅相差几秒钟的堂兄和堂弟。

简直就像是约定好了出生的时间一样。

堂兄阳宇，性格乖僻，不是乖张也不是孤僻，而是纯粹的难以捉摸。只不过，不论是乖僻、乖张还是孤僻，这三个词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都很恶劣就是了。

堂弟旭宇，性格和善，他是一个和阳宇完全不同的好人。一副黑色的方框眼镜架在鼻梁上，给人以稳重且颇有学识的感觉。

旭宇他不仅在珏成学院里成绩优异，为人处世方面也是没得挑剔。温柔善良且帅气，是同级的魔法师学徒里，最受欢迎的男生之一。所谓的完美，大概就是他那样。

只是，旭宇有些早产，看起来稍微显得有那么些瘦弱。

“呜，呜呜...”

与周围气氛完全不同的语调，很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就好像大家都在窸窸窣窣的小声讨论时，突然有人扯着嗓子吼了一声似的。

尤其是在这种已经快要脱离闹市中心的边缘地带。即使不刻意去听，在这种看起来就危险的地方，人类自身的警惕性也会自动的提升好几个档次。

所以，即使是小声的呜咽，也会被放大数倍，让人不得不去介意。

“阳宇哥，你有听到什么吗？”旭宇停下脚步、屏住呼吸，认真的聆听。如果可以竖起耳朵的话，他一定也会那么做。

“没有，赶紧走吧，旭宇。”

“阳宇哥，在这边！”旭宇循声而去，同时从怀里抽出自己的法杖。即便是在他还没有确认阳宇是否会跟上去的情况下，依然头也不回的跑了过去。

阳宇楞在原地，长舒一口气。稍微思索之后，才极为不情愿的转过身，跟着旭宇。

阴暗的小巷里，一个小男孩蜷缩着倒在地上。身材瘦弱，衣着破旧，带着补丁的光板鞋子落在不远处。

透过微弱的光线可以依稀看见，他身体上有多处明显的擦伤，几乎可以说是布满身体外侧。他护着头部的手臂上，还有着额外明显可见的大块瘀斑。

所有的伤口都没有结痂，甚至还有浅浅的血在一点点的渗出。

很明显，他之前不久才与人起了争执。不，绝不仅仅只是争执的地步。因为他后颈的头发上，有很明显的灰尘附着。

一般来说，这个位置上，是很难沾到灰尘的。

可是，谁会对这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孩子做这种事？亦或者说，对这孩子做这种事的理由是什么？

“你怎么了？被谁欺负了吗？”旭宇不顾形象的单膝半跪在地上，扶着他坐起身，用着无比温柔的语气询问。同时，还不忘用法杖释放治愈的魔法，治疗他身上的创口。

仓促但又丝毫不慌乱，这就是旭宇。

伤口不深，大多只是擦伤。以旭宇的魔法水平，这种程度的创伤恢复速度甚至肉眼可见。

那男孩的眼神中塞满了慌张与焦急，多次的视线落点都是更前方一点的阴暗楼间转角。双手也在不断朝着那个方向抓着，或许是想抓住谁，又或许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咳...咳咳...”他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微弱的咳嗽声代替。

这是当然的。在他整个脖颈上，有一圈不知道怎么来的紫红色伤痕。虽然不深，但对他喉咙的影响肯定不小。

“阳宇哥，拜托了！”旭宇看向阳宇，眼神非常的坚毅。那是光看了都会让人安心，让人认可的眼神。

“这样好么？旭宇你知道的，在学院外的地方随意使用魔法，可是绝对的违规事项。”阳宇看着旭宇和那个男孩，依旧面无表情的说着。

珏成的规则条款有上千条之多，不仅仅是对于魔法的限制，同时也是对于魔法师的限制。

就像一种无形的枷锁，它牢牢的限制着魔法师的行动。

“我会负责的！而且，再怎么说，我们也不能丢下他不管不是吗？”旭宇看着那个男孩，不论是在他的眼神中还是话语里，都塞满了怜悯。

“完全可以。”阳宇面不改色，没有感情的说着。这个可怜男孩的遭遇，并不会让阳宇泛起同情和理解。“况且，即使我们不管，再过几分钟，也会有巡查的卫兵发现。还是说，我们现在就去找卫兵们过来？”

空洞无物。不管是阳宇的语气、眼神，还是他转头看向街道的动作。

“求你了，阳宇哥！”恳求的语气里，充斥着最真挚的感情。

阳宇愣了一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正是因为太了解旭宇，所以他也不打算再说些什么。

“记好了，一份顶级的牛排套餐。”阳宇朝着那孩子看着的地方走去，头也不回。

对于阳宇来说，这种其他人的麻烦事，他丝毫都不感兴趣。

不论国家如何强盛，也不论治安如何完善，总会有一些隐藏于风光大厦下、阴暗角落里的老鼠、蟑螂、令人作呕的渣滓！它们通过各种手段潜伏隐藏于人群之中，虽平日与常人无异，但却会在人群视线不能及的地方，展示出他们恶劣的本性。

令人恶心且令人所不耻的本性。

阴暗的巷道中，一个男人鬼鬼祟祟的驼背走着。时不时，从他的方向上传来一阵恶心的奸笑。以及，金属互相碰撞的清脆声响。

“谁？！”那男人捂住腰间的东西，转过身盯着阴暗的巷道。

警惕性很高，就像被无声的猫盯上了的啃着奶酪的耗虫，突然察觉到了猫呼出的危险气息一般。停止了咀嚼，甚至停止了呼吸和心跳。

“什么啊！嘁，原来是个小鬼头！你这家伙想吓死老子吗？真是混账东西，这么晚了四处闲逛什么？！”那男人看到了宇，惊恐瞬间化为愤怒，谈吐之间尽是粗鄙之语和绝对的恶意。

愤怒且低俗的语言，它的作用其一，是恐吓。外加上他那夸张的一头黄发，以及同这个时节完全不相称的松垮单衫。整体看起来，实在是显得过于破落难堪。

“你好像很高兴，遇到什么好事了么？”阳宇走上前去，看着那个邋遢的大叔。明明说出的是嘲弄的话，却没有嘲弄的语气加持在话语之中。

“这身衣服...哦，是珏成的狗么。嘁，没意思。”那男人随意的打量了一下阳宇，显然不想惹事一般，咬了咬牙。捏住金属碰撞声的袋子，转身欲走。

不管是跟珏成的人纠缠，还是在这里长时间驻留。对只能待在阴暗处的鼠辈来说，都不是好事。

“能请你暂时别走么？”阳宇拿出法杖，在长袍上象征性的擦了擦灰尘。“有个麻烦的家伙，要找你。”

旭宇的魔法实力，是整个学院中数一数二的存在。就那种级别的伤口，顶多也只需要一两分钟的时间就能完全痊愈。即使旭宇擅长的魔法，还不是那种温柔的治愈系或者辅助系的东西。

“滚蛋！”那男人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向前跑，根本不想逗留。或者说是，根本就不敢逗留。

夜深人静之时，也应该风平浪静。至少就常规来说，是这样没错。

一道不同寻常的锐利疾风，划破天空。同时带出一声尖锐的惨叫，打破了这个夜晚本身的宁静。

在那个男人光着的小手臂上，出现一道拇指长的整齐切口。殷红的鲜血，于伤口处不断的往外冒出。

即使是虫蚁鸟兽、老鼠长虫，血液也是一样的殷红。

那男人手臂上的伤口，也只不过是看起来整齐罢了。被风刃划出的伤口，同纸片、叶片割出的伤口一样。看似整齐，实则却有很多不规则的小型创伤。即使只是很小的部分，也会不断的刺激神经，让人感受到莫大的痛苦。

至于恢复，如果不感染的话，这种拇指长也不算深的伤口，一两天就可以完全恢复原状。

“我说了，请你暂时别走。”阳宇拿着法杖把玩，对那一声惨叫没有任何感觉。就连‘请’这个字，都没有什么感情变化。“下一次，风刃会打向你的大腿，让你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你这小鬼！找死！”那男人似乎明白了什么，愤怒支使着他转过身，正面朝着阳宇。

他将手放在腰间，取下了别在腰带上的长鞭。随着他顺手的一甩，长鞭拍打在地面上，响起清脆的鞭笞声。

“嘁，你以为！就你会用魔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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