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来的一场大雪将整个京城覆盖,我独自坐在凉亭一隅,来时的路上是深深一排脚印。
进太子府已经有些时日,慕容闲逸那边没有任何指示,只是时不时从暖如玉的口中知道师傅的身体状况。
孙百晓自从那日以后也未再出现,偌大的太子府中,我就像一个透明人。
从暖如玉口中我知道皇上已经病危,这几日,太子和慕容闲逸以及其他几个不成事的皇子都时时刻刻守在宫中。
太子的兵马已经暗暗有所动静,慕容闲逸也在一个月前从边关调集一支骑兵。
而皇上的传位诏书迟迟未下,天下人皆知,皇帝只是碍于太子是长子才立的太子,其实真正属意的皇位接班人是慕容闲逸。
“你果然在这里!”远处,暖如玉被两个侍女搀扶着踏雪而来。
彼时她已经身怀六甲,腹部微微凸起,整个人看起来更显娇柔,只是眉宇间没有既为人母的喜悦,反而满眼的凄婉。
“你们先下去吧!”她挥手遣退二人,弯身坐在我身旁,薄雪落在她肩头。我伸手欲帮她掸去,她反手抓住我的手腕,“这宫里,恐怕是要变天了。”
我知道。
“太子和三王爷必然会有一个输掉这场赌局。”她说。
我知道,只是心中不知道为何会隐隐抽疼,不论两人谁得天下。我在意的,仿佛冥冥之中只是剩下孙百晓和慕容闲逸。
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耻,在面对这两个男人时,我似乎都微微心动了,所以此时才会矛盾吗?
“黄姑娘。”她突然站起身来到我身旁,我连忙起身扶她。
“若是要你在孙先生和三王爷之间选一个,你会选择谁?”她轻笑,笑意不明,我却浑身一阵,愣愣地看着她突然狠狠推开我的手,整个人向后一仰。
“啊啊!不好了,太子妃出血了!”
“叫太医,叫太医!”
“太子妃,太子妃!”
殷红的血大团大团的在她腿间绽放,我愣愣地看着,只觉得整颗心都瞬间跌入谷底。
我伸出手欲扶她,她却狠狠地摔开我的手,苍白如纸的脸,上荡起一抹冷嘲的笑意,凑近我耳边轻声道,“我很嫉妒你,所以,就算不要这个孩子,我还是不想看见你和他在一起。”
我愣愣地看着满地的鲜血,痛楚像巨大的浪潮一般瞬间将我灭顶。我想起慕容闲逸淡然的笑,想起他曾经牵我的手,想起他印在我唇上轻轻的吻,也许曾经,这个女人也像我一样被他那样对待着。
然而,最终却被送到另一个男人身边,就像他把我送到孙百晓身边一样。
暖如玉的孩子没有保住,太子在宫中听到噩耗时气得下令将我打进死牢。
昏暗的牢房里到处是鼠蚁,我双臂抱膝蜷缩在一个角落,愣愣地看着老鼠从面前蹿而过,这个时候,不管是孙百晓还是慕容闲逸,谁也不会来救我吧!
我自嘲着,突然间明白暖如玉的感觉。
女人,在这场权术斗争中注定是一个可以随时牺牲掉的棋子。
暖玉贴着胸口散发着热意,我一口一口吞下馊掉的白饭,拼命地告诉自己,我要活着,我还有师傅。
清冷的月光从头顶天窗泻下,打在脸上冰凉一片。
“咕咕咕!
一阵夜莺的叫声突然从头顶响起,我猛地抬头,孙百晓墨黑的眸子正从天窗外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此时此刻心中蔓延开来的是什么感觉。眼眶一热,朝着他扯唇笑笑,用力的扒着碗里的白饭。
他指了指我的胸口,那是挂暖玉的地方,然后从气窗里扔下一个蜡丸。
我接住蜡丸,抬头看他,那双眸子里第一次出现淡然以外的东西,是深情,是不舍,又或是爱怜,然后在我张口的瞬间,他已经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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