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姆叔什么时候才回家呢?
安可儿依靠在柜台旁,忧郁地着看着店外的世界。
尽管他们已经一起相处了三年,可见不到海姆叔的时间总是很难耐。
眼前的行人来来去去,这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所见的几乎都是熟悉面孔。即使不买花,人们也会微笑着和安可儿打招呼,看着这个女孩的笑脸总归是件令人开心的事。
再说了,这般有感染力的笑容可不是所处可见的。据说前段时间还有一位流浪画家特意蹲点,画了一幅《花店小姐的微笑》,这幅画似乎在特定人群中很受欢迎,但那个流浪画家却始终没有卖。
可是,就像是粉丝不会想到偶像会排泄一样,谁又能想到这样的女孩居然也会黯然神伤呢?
不用说,导致她失去笑容的罪魁祸首就是跟她一起住的那个家伙,就是那个叫作海姆的28岁的男人。他们似父女,似兄妹,似恋人,但城里没有人知道他和安可儿是什么关系。经常有人问起他们,可似乎连他们自己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安可儿又抬头看了看小鸟型的挂钟,时针徐徐向“6”迫近,这更加揪动了安可儿的心弦。
尽管海姆叔跟自己有所约定,他总会在晚上6点之前回家。可海姆叔总是会提早约定的时间一个小时就回来,这几乎已经成了另一个不成文的约定。
可现在,分针却抬起了头来,向着10大步流星,直逼12而去。
海姆叔怎么还没有回来?
难道说今天外面买不到菜?难道说外面又刮起了大风?难道说他被什么奇怪的人缠上了?难道说他陷入了某场恐怖的事件?难道说他被卷入了某个巨大的阴谋?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幻觉,其实海姆叔从未存在过?
难道说...
难道说海姆叔不要我了?
胡思乱想像泡泡一样从她疯狂运作的脑袋上频频冒出,到了最后一个念头的时候,终于让她崩溃了。
鼻子像吃了醋一样,她的眼睛微微眯起想拉上眼帘,可这没有堵住泪水,只是一眨眼,眼泪就通通从眼眶里钻了出来。
“不要...我不要那样...”
如果不是有柜台依靠,她或许早就瘫倒下来。但柜台能起的效果仍旧甚微,她的双腿已支撑不住身体,这导致她整个人顺着柜台壁瘫靠了下来。
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吗?
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这根本不能怪海姆叔,他的到来都毫无理由,他也没有责任非要和自己待在一起。既然他连留下的理由都没有,那么他的不辞而别又有什么理由可以责怪?
海姆不是安可儿的父母,也不认识她的父母。他也不是她的兄长,不是他的叔叔,他们之间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尽管海姆在她13岁的时候捡到了她,但他们始终都没有可以称呼的出来的关系,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对于对方的定位。
那么,海姆为什么对自己好呢?为什么海姆要收养自己呢?为什么他要教自己常识,又像家人一样和自己相处三年呢?
她无法给他的任何行为安上一个理由,一直以来,她都只能接受这种莫名的好意。
如果只是没有来由的恶意,那么她是完全可以忍受的,她用了13年来习惯。
但她怎么可能适应着突如其来的好意呢?
一被善意对待就害怕失去,一受到微薄的好意就感动地五体投地想要报答回去。
对她来说,好意要远比恶意来的让人难以忍受。这会让她害怕什么时候就会失去这般好意,更害怕什么时候就会失去对她好的这个人。
就算...就算是互相向对方有所图谋的关系也好。只要是被对方有所需要的话,那么,安可儿就可以接受。
安可儿想起了一件事,几个月前发生的一件小事。
“海姆叔,我去丢垃圾的时候发现你的垃圾桶里有一些带有血迹的棉花和一些处理伤口的东西,你受伤了吗?”那时候,她难忍自己的焦急心情,一看到这些东西就跑到了海姆叔的面前,满脸担忧地问着他。
“啊,之前做菜切伤了手。喏,你看,现在已经愈合了。”那时,海姆叔把已经愈合得差不多的手指递到她的手心里给她看,这样说道。
可安可儿根本不知道海姆是什么时候受伤的,海姆叔似乎也在刻意隐瞒,所以这么些天下来安可儿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手指受了伤。
就这样,伤口都在她不知不觉中愈合了。倘若不是发现了垃圾桶中的线索,安可儿可能根本无法察觉到这件事。
虽然她找伊米谈过这件事情,可伊米跟她说这应该只是海姆叔不想让她担心。
但这件极其微小的事却让她觉得没有参与感。
当日,她的情绪悄悄爆发了。于是,她难得住在了伊米的家,跟这位挚友彻夜谈心。
“海姆叔不想让我操心,受了伤也不告诉我。可是...可是我害怕的时候他会拥抱我,我被刀切伤时他会立刻过来给我包好手指头,我把饭做得一塌糊涂的时候,他也不会怪罪我。海姆叔对我很好。”安可儿记得说到这里时自己的声音都已经是哽咽了,连自己都不太能听清。“可是我只能接受接受接受。一直以来,都是我在需要海姆叔...”
可是海姆叔他,却似乎并不需要我。
这句话像是长了倒刺,卡在了她的喉咙里,她怎么也说不出来。
当日,伊米抚摸着安可儿,她一直以为有着这般有感染力笑容的女孩应该是活在幸福中的。可是没想到,原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众人无一幸免,各有各的不幸。
可对于安可儿所说的这些事,伊米又能拿出什么可以劝告慰藉她的呢?
就连安可儿都不了解海姆叔,这座城市里的他人就更加不可能了解。
所以伊米能说的只有“没事的”、“不会的”、“肯定不是你想的这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些无法解决问题的话语,等到安可儿哭累,把情绪重新深深埋进心里,道一句“谢谢你,伊米,我没事了”,就当这个事件就此过去。
可是,被掩盖的情绪只会越压越肮脏,越挤越膨胀。
时至今日,它们又一次出没时,已经如癌细胞一样直接侵蚀了安可儿的整个心脏,把她拖进了深渊中去。
她本该就此崩溃的,要不是6点整点发生的事,她的身心都确该如此。
可6点整点的时候,海姆叔回来了。
她飞扑进他的怀里。
“海姆叔,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女孩的声音中,惊喜与残留的哭腔混合。
那些情绪就这样通通被捏圆捏扁,打包塞了回去。
于是,安可儿的崩溃暂且暂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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