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满城花火

“安可儿，这个问题可能有点唐突，你觉得，怎么才能让一个女孩安心？”

“或许...让她知道，有什么东西是确确实实属于她的，这样她就不会担心自己会失去...”

“我明白我该做什么了，谢谢你，安可儿。”

......

盖斯叔的心里，会在想些什么呢？

希尔维娅看着窗外的城市，这般想道。

昨晚，希尔维娅并没能好好睡着。她的心中充满各种各样的想法，许许多多的东西在她的脑中徘徊，她即使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别想了，赶紧睡吧”也无法成功入睡。

还好，最后或许是身体过于劳累，她终于得到了她的睡眠。可是一觉起来她却又感到莫名的疲惫，像是昨晚从未睡过那样。

她想，这或许也有见不到盖斯的缘故。

因为盖斯叔一大早就出了门，希尔维娅在地上没有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

呵，多奇怪啊。明明只是被给予了一点安全感而已，自己就再次产生了依赖。

明明她从自己再次失去一切的夜晚就已经作出决定，自己之后的人生一定得非常不幸，这样才能偿还自己从指挥官那里得到的幸运。可是，她却没想到自己会再次遇上这样好的人，擅自得被拉进了新的幸福中去。

就这样真的好吗？

就这样什么都无法为盖斯叔做，只能一味地接受别人的好意。

就这样真的好吗？

希尔维娅看着窗外的城市，她看着太阳照常升起。

......

“所以...盖斯你想从我手上买烟花？”那男人目光中透露着惊奇。“明明是吝啬鬼盖斯你。”

“啰嗦。”盖斯说道，“是啊，我是很吝啬啊，但吝啬是为了买更有用的东西。”

“你知道今天有默认宵禁的吧？”

“我知道啊。”

盖斯的回应显得倒是很有底气。

“真是有趣。那么好吧，虽然你的钱绝对不够，但我可以打折卖给你。”那个男人看着盖斯那一脸认真的样子笑了笑，然后，拿过了盖斯那个装满了铜板的袋子，示意盖斯向自己的身后看去。

于是，盖斯看向他的身后，笑了起来。

那是足以覆盖整个城市天空的烟花群，但是现在，还只是烟花而已。

......

希尔维娅听见楼下有点动静，她知道盖斯回来了，可是她不敢下去。

她不知道下次见到盖斯的时候应该抱着什么心情，因为昨天自己让他那么生气。

于是，她听，她希望盖斯的脚步声能往自己这里靠近。

但是她始终没能等到。

她只听见楼下传来“城市护卫队的呆头鹅？你来干什么？是啊，我确实有去安可儿小姐家吃早餐”这样的话语，那是盖斯说的，声音大到希尔维娅不贴在地板上也能听清。

希尔维娅不知道安可儿小姐是谁，她也不知道盖斯到底什么时候去那个人的家里吃了早餐。

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个谜，希尔维娅不知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盖斯到底在做些什么。

这让她再次心生忧虑。

因为他们之间是这样不对等的关系，一直只有希尔维娅需要盖斯，可盖斯却未必需要自己。自己唯一能给盖斯的都被拒绝，都被不需要，这让希尔维娅非常担心。

再次感受到温柔的她，同时也非常害怕再次失去自己的容身之地。

听着楼下的声音都消失，她知道盖斯又出了门去。于是，她把自己裹在还有盖斯味道的被子里。她瑟瑟发抖，像是那个夜晚的风再次侵袭身体。

......

好不容易才把那些东西搬回了家，于是，盖斯又拿了个麻袋，把那些东西尽数装了进去。

因为那数量实在太多，所以他花费了太多的时间。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是一个人在盯着自己。

“城市护卫队的呆头鹅？”盖斯被这无神的视线盯得不舒服，于是大声说到，“你来干什么？”

“队长想知道你今早是否有到安可儿家吃早餐。”呆头鹅不愧是呆头鹅，就算是说话都毫无生气。

盖斯心想，肯定是海姆叔和安可儿小姐被城市护卫队的那个神经病队长给找麻烦了。那么，自己肯定不能如实回答问题。

“是啊，我确实有去安可儿小姐家吃早餐。”于是，他坚定地回应。

那人听到了回答之后点了点头，就往门口走去，这让盖斯心中倒生了一些庆幸。

还好来的只是普通的呆头鹅而已，如果是那队长，盖斯觉得自己的谎言一定会被看穿。

算了...不管了，他相信海姆叔那样可靠的人一定会解决这些事情，因为那可不是普通人，那是曾经的英雄海姆·亚托克斯。

盖斯虽然是个普通人，但他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他正在为此拼尽全力。

......

“咦，盖斯叔？这不是你的工作时间吗？怎么会有空来到这里？”

蔬果店的老板伊米打开了自家的门，她看到鱼店老板盖斯正站在那里。

“伊米小姐，这个给你。哦？里面有安可儿小姐的声音，原来她也在这里。那么这份也给你。”盖斯叔从麻袋中将相对漂亮一点烟花拿出，递给了面前的两个少女。“今天晚上如果有空的话，就一起来后山放烟花吧，全城的人都会在那里。”

“咦？”伊米觉得这很惊奇，按理说今晚明明应该有宵禁。

“啊，对了，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但可不可以借一套你的衣服给我？我家里有个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女孩，我想让她晚上换一身衣服。”盖斯接着说道。

如果是跟别人说，肯定会被怀疑这个单身大叔的居心。

“跟我差不多的年纪吗？”可伊米却对此毫无顾虑。“好的，我去给你拿。内衣内裤也要吗？”

“啊...最好是要吧...实在是对不起...”盖斯因羞愧而烧红了脸，低下了头表示自己的歉意。

“那好，稍等一下。”伊米连拖鞋都没穿就“挞挞挞”地小跑进去，等她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拿了一叠很漂亮的衣服，然后，她红着脸看着盖斯叮嘱道，“里面就夹着内衣...所以你在给那个女孩之前千万不要自己打开！”

“是的，非常谢谢你。”盖斯接过那叠衣服，紧张到甚至哈下腰去鞠了一躬。“晚上的时候我会把她也带到山上去，到时候一定会让这孩子也来谢谢你。”

“好的，我很期待。”伊米轻笑起来，然后目送着盖斯离去。

......

鲁瑟里睁开眼。

它看到了未来。

但它不打算阻止。

因为它看到佩斯特笑着从山上离去。

......

终究，夜降临。

希尔维娅盘算着盖斯也该回来，于是，她下楼，静候那人的来临。

刚站在门口，她就听见门把手有扭动的声音。

“希尔维娅，你怎么站在这里？”盖斯走进了家里，但没脱鞋，看到她满脸惊奇，“难道说你一直在等我？”

“不，只是刚好站在这里而已。”希尔维娅微笑了一下。

盖斯怀疑她在骗自己，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于是，盖斯又道起歉来。“不过现在，我全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什么？”希尔维娅疑惑道。

“跟我来就知道了。”盖斯想到一会儿她可能有的表情，脸上微微流露出了笑意，“是让你重拾信心的东西。”

......

今天的后山比以往几天冷得多，可希尔维娅却觉得没有那天晚上那么彻骨。

此时，她换下了那身军装，正穿着盖斯老板不知从哪里弄到的一套衣服。她上身是淡黄色的T恤，下身一件格纹半裙，一件开衫搭在她的肩膀上，让她细长的身体看起来没那么单薄。

她站在树下，恬静优雅，真像是过去的学院派美少女。

盖斯好不容易才将眼睛从她身上挪去，然后，盖斯看着周遭，那是一片空旷的山地。他们来得早了一些，但尽管看此，看到没有别的人早到还是让盖斯觉得有点不安。

“我不会被鸽了吧...”他喃喃道，有点坐立不安。

他可是放出了豪言壮语，这可不是一件好笑的事情。

总而言之...先跟希尔维娅说说话好了。

忽然，有风吹过，打在盖斯的脸上，这让盖斯有些寒意。

他看了看希尔维娅，显然伊米并没有预料到今晚会这么冷，所以给的衣服略显单薄。于是他再次脱下了那件硕大无朋的衣服，走了过去给希尔维娅披起。

希尔维娅想告诉盖斯自己不冷，可她看盖斯那样子，又觉得自己无法拒绝。最后，学院风的美少女被裹在了一件奇怪的黑色衣服里，像是披着黑色的床单的万圣节小鬼。

“昨天我凶了你...真的很对不起...”盖斯说道。

啊，他又在道歉。希尔维娅心想，明明都是一些小事，可是他真的很在意自己的心情。

或许就是这样，自己现在才能如此平静。因为她每次的情绪波动，都被盖斯这莫名其妙的道歉给抚平。

希尔维娅真的很想告诉盖斯自己这份心情，可是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语。

最终，她发现自己能说出的只是一句“谢谢你...”，但盖斯却完全不介意，他甚至还感到非常开心。

但她觉得不能仅此而已，她觉得还需要更多言语。不然都不足以让盖斯知道自己对他到底是怎样一种心情。

喜欢，爱？她没有学过，所以她从来不知道这两者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只知道自己真的真的很想与这个男人在一起，因为跟他待在一起，希尔维娅才会稍微不那么怪罪自己。

她才会稍微觉得，自己其实幸福起来也不是不行。

“盖斯叔，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于是，她说道。

可这声音被巨大的声响覆盖，她的眼睛也被漫天的光彩吸引。

“呀吼，盖斯叔！”远处，站着一个不知名姓的小女孩。

“哦！是茶子。”盖斯口中说出的又是一个希尔维娅闻所未闻的名字。“你们终于来了。”

这时，他们才看向周围。原来身边早已全是欢声笑语。

“盖斯叔，你真大方，我对你改观了。”那小女孩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原来你也不是一无所长的垃圾。”

“你这家伙以前到底是怎么看我的啊！”盖斯懊恼地示意那家伙赶紧离去。

“哟，盖斯，我们来了。”

“快谢谢盖斯叔送的烟花。”

“谢谢盖斯叔。”

周遭，瞬间包围了许许多多的声音。

希尔维娅看着那些欢笑的人群，她发现她和盖斯正在着欢笑的中心。

“去吧去吧，用你们的烟花放满整个天空。”盖斯对着那人群叫喊道，然后，人群欢快地散了开去。

一朵又一朵烟花在空中绽起。

“好漂亮...”

盖斯听到了身后希尔维娅的声音，然后，他往那里看去。

那女孩的眼中映射着灿烂的天空，盖斯觉得与之相比，天上的烟花根本不值一提。

“安可儿，看，盖斯叔在那边！”盖斯听到伊米的声音，回头看去，她和安可儿正站在那里。伊米冲着他微笑道，“盖斯叔真是干了件不错的事情。”

盖斯听到了表扬，挠了挠脸表示高兴。

“真可惜...海姆叔不在这里。”一旁的安可儿叹了口气。

“是啊，我下午去发给他烟花的时候，他也不在家里。”盖斯叔安慰道，“没事，我相信海姆叔肯定也在跟你看着同一片天空。毕竟你们是安可儿和海姆，城里的人都知道，你们最后绝对会在一起。”

“谢谢你，盖斯叔。”闻言，安可儿释然，

“咦？这个女孩就是盖斯叔你说的那个女孩吗？”伊米看向了盖斯的身旁，她看见了希尔维娅，“哇，好漂亮的黑色头发。盖斯叔你认识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为什么从来不向我们说起？”

“我忘了...”盖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叫希尔维娅，希尔维娅，这是伊米和安可儿。希望你们以后能好好相处。”

“当然啦，盖斯叔，我最喜欢漂亮女孩了。安可儿我都要玩厌了。”伊米走了过去牵起了希尔维娅的手，“小希尔维娅想不想要一个姐姐呀？”

“伊米，我可还在这里。”安可儿揪起了伊米的脸。

她们在那说起女孩会说的言语。

盖斯看到希尔维娅也在这欢笑的声音里，他感到非常高兴，于是，他悄悄后退，将空间留给这些女孩。

“对了，希尔维娅，你等一下，我这里还有更棒的。”盖斯拿出自己一直带着的东西。

这个东西据说是烟花老板的镇店之宝，没有女孩可以躲过它的魅力。不过这东西年代久远，老板一直是当收藏品放着的。盖斯也不确定它是否具有危险性。

所以，他稍稍向山下走了点距离，直到确定不会伤到希尔维娅才打算点起。

可他刚一蹲下，就发现那里原来有人的踪迹。

“啊，不好意思，原来这里有人啊。那我到那边去放下一个。”盖斯道了个歉，随后发现那黑影之一居然是海姆叔，“咦，这不是海姆...后面的是安可儿小姐吧？啊，白天这么忽悠我们，晚上就在这里偷偷约会吗？”

安可儿找到了海姆叔，真是太好了。盖斯打心底里为他们高兴。

海姆叔似乎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把身后的女孩给护住了。

被你们发现了啊...”海姆满脸无奈，像是秘密被发现的样子，“说来，盖斯，你怎么会在这？”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放烟火啦放烟火。你看，整个城里的人几乎都来了。”

“可是，城市护卫队不是应该进行了宵禁吗？”

“难道你看到我今晚在外面了吗？”

“不，没有。”

“那不就对了，今晚可是祭典，谁要管他们啊！”

盖斯笑嘻嘻地说道，随后就离开，到了另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去。

......

“伊米...”希尔维娅轻声叫道。

“嗯？”伊米歪了歪脑袋，轻笑着看着她。“不好好叫出来我可不听。”

“伊米姐...”希尔维娅只好红着脸把这称呼喊出。“你刚才说，这些都是盖斯叔做的事情。盖斯叔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到底做了些什么事情？”

“咦，小希尔维娅你不知道吗？”伊米看上去很是好奇，“今天，盖斯叔跑遍了整个城市，把烟花送到了每一户家庭。他拜托大家一起来后山放烟花，说是要送满天的烟花给一个人，让她重拾自信。啊...说起来，那个人莫非就是小希尔维娅你？”

这时，一朵流光从盖斯叔离去的地方升起。

它冲上了比任何烟花都能飞得更高的天空，然后，它绽成了一颗珊瑚红的心。

但这并不是全部，凝聚出那心的光团缓缓向下坠去，那些光团的速度相当统一，以至于当第二颗西柚色心升起，第一颗心显得像是一颗小小的心嵌在第二颗心里。之后，一颗心接一颗心，仿佛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心都相连在一起。

“真好...我好羡慕小希尔维娅你...”希尔维娅看得有些失了神，直到伊米的声音响起，她才重新找回自己。

“看，盖斯叔回来了。”一旁的安可儿拉了拉伊米，“我们向下面走去吧，希尔维娅现在肯定很想见到盖斯叔吧？”

希尔维娅点了点头。

“这孩子可真可爱。”伊米看到她诚实又认真的态度恨不得把她一把抱进怀里，可她被安可儿拉住，只得道一声“下次见，小希尔维娅”就离去。

终于，盖斯和希尔维娅又站到一起。

尽管周遭声势浩繁，但此时，世界的中心，唯他们二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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