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怪物

“对吧、早上起来，困困的样子特别可爱。”

就算你这样跟我说，我今天也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啊。

“还有还有、每次母亲节的时候都会说父亲节还没到呢，啊，我死了。”

请不要死，店长。

也请不要这么女儿控。

“我的女儿终于也成长为落落大方的美少女了呢。”

“是是，可爱可爱。超可爱。”

“你不准说，老八。不准嗅她的味道不准看她的眼睛也不准靠近她。”

“虽然我很讲怪话不过我知道了，店长你能不能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先？”

他点了点头，把擀面杖放下了。

从汐进去之后我就听店长在这里讲了快半个小时的怪话。

而且我只要一搭腔就会被怀疑对汐有好感。

可恶，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我一直以为他是个正常人来着。

“出来了哦。”

后台传来这样，有些俏皮的声音。

某位女性推着换上了正常服装的汐走了出来。

符合这样的季节、稍微有些清爽，如同凋零的秋叶那样精美，淡色的长裙。

还化了淡妆的样子，让本身就像是人偶的汐的五官看上去更精致了。

“话说回来店长后面那个是？”

“啊、是我的妻子。”

“汐的母亲？等一下，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因为她有些电波，平时在店里总是穿得比较奇怪啦，那个大象一样的玩偶装，老八见过吧。”

那个玩意我倒是见过，不过行走的原理是什么啊。

“不过与其说母女、唔，姐妹比较相近吧。”

“呀、阿八真会说话呢。”

汐的母亲、那位有些电波的女性。

贴着脸颊笑了起来。

“店长、汐应该是十六七岁吧。”

“啊，刚过十六。”

“您家的妻子，应该是二十五六吧。”

“好像是二十七。”

“店长你这是犯罪啊。”

“等一下等一下。这里面有很深的原因、你给我把手机放下，不要再摁报警电话了。”

没想到店长居然是这样的人。

怪不得平时对社长总是很好。

明面上正经的人果然——

“老八、你冷静一下，到外面听我说。”

“我不，我要报警。”

“是、是我错了。我不会再阻止你和汐交往了。”

“我根本就没有和她交往来着？都说了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啊。”

“啊。”

“什么是‘啊’、我刚才不是说了好几遍吗。”

“你这小子……是想趁机要挟我同意和汐交往吧。”

“店长到底有没有听人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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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受够了。

身边都是这种喜欢自说自话的人。

再不济就是社长这样不仅自说自话还会跟我讲歪道理的人。

幸好那位电波小姐笑着把汐推到了我身边，拦住了抄起擀面杖的店长。

不过她的笑容虽然很好看但我总觉得她误会了什么。

“抱歉……我家的双亲、”

“不、老实说我还是有些羡慕这样的。”

“羡慕吗？”

因为化了妆的原因吗，偏着头的汐酱杀伤力更大了。

如果不是有社长这个拖油瓶身为青春期的野兽的我就会马上跟她表白？

无论如何和美少女的独处时光总是令人安逸的。

“接下来要去哪里，去调查那栋大楼吗。”

她提出的委托姑且是调查关于友人坠楼的原因。

我想先去事发点比较好。

“现在那里应该被警察封起来了吧，我们还是等到晚上过去比较好哦。”

欸。这么一说我要和美少女两个人一起待到晚上。

不对、这么一说原来这个世界还有警察的哦。

和猫耳少女打成那个样子都没看到警察我还以为——

“总之、八先生要，一起去咖啡馆吗、有一家很不错的……”

咦这是什么约会一样的气氛明明不是约会。

“那啥、我们年龄也差不多，直接叫我阿八就行了。”

“阿八、”

明明都是阿八为什么从社长那个毒舌吐出来的音调会和美少女有这么大的差异呢。

我开始有些理解店长女儿控的原因了。

或许还是不要去理解比较好。

“八、先生——”

并不是汐说叫出的。

而是某位路过的杰森假面叫出的。

提着两袋子的食材，正要回店里的样子。

“居然、”

是错觉吗？那个杰森假面会落下眼泪是错觉吧？

明明是杰森哦？

等一下请听我解释不要一边哭一边逃跑啊勇者酱！

“啊，那是杰森酱。”

“嗯，是杰森酱哦。”

你家的店员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外号。

我觉得勇者少女回去之后大概误会又加深了。

希望店长能够在打死我之前给我一个开口的机会。

“哟，老八——居然又是新的？”

“等一下、”

鱼店老板扭头跑走了。

你们今天就是轮番来搞事的对吧？

你们就非要打扰我和美少女的相处时光不可吗。

“嘿，老八——”

“又是谁——啊，社长。”

我回过头，看见带着坏笑的某位金发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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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咖啡店并不太符合我的气质。

不、我不是在夸自己。

而是对自己的阴暗有很深的认识啦。这种现充才会来的地方，还是“比起去星O克不如去我熟悉的一家咖啡馆”这种高级现充，让我十分地坐立不安。

又因为这样的坐立不安而感觉到周围的视线，立刻就想要拔腿逃跑。

可是社长死死地摁住了我。

“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

“除了引起了一大堆误会让我有点头痛又暗爽之外并没有什么进展。”

“你是笨蛋吗？”

喂喂都是把事情推给我的社长不好吧。

要是你和汐过去的话不就没这么多问题了。

汐正小口地啜着咖啡。

洁白的杯子边缘上留下了浅浅的唇印，怪好看的。

“详情我已经清楚了，总之小汐先说一说关于友人的情报吧。”

“你是怎么清楚详情的？”

“你身上有我的各种魔法啦，其中某个就可以监听对话。”

我的隐私权呢。

“所以前些天阿八翘班的时候在家里玩假面rider的腰带念台词的事我也知道了。”

“我错了。”

“那么、小汐，你的友人平时是什么样的呢。”

“啊、她是个非常安静的人，像是小动物那样，很可爱……”

“来往的朋友呢，除了你之外有什么人。”

“她是不太擅长交流的人，所以除了我之外并没有什么朋友。”

“真是过分啊，对自己的友人说这种话。”

“不……不是的。”

我说都是社长你让别人讲的吧。

这位恶役大小姐可真是不得了啊，在毒舌的功力上。

“老实说我个人是，特别讨厌这种事情啦。青春期的小孩内心总是藏着不成熟的躁动，总是在内心演出别人都看不到的剧场，然后又为这样的东西暗自伤神，还要露出一副全世界都不懂我的臭脸。”

“社长、说太过了吧。”

“阿八，真相虽然比较残酷，但是让人一直蒙蔽在谎言之中，最后才生生地撕裂不是更加残忍吗。他们迟早也得知道世界远比自己一个人要宽阔得多。你最清楚不过了吧？”

“……”

“因为藏着心思，认为无法被理解，所以才会做出不被理解的行动。哈，那是当然的事情，自己不肯讲出来，难道别人都得看她的脸色过活吗。像是这次的坠楼，搞不好并不是失足，而是自己选择的行为——”

“社长——”

汐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

并不是像生气、而是悲哀到快要哭了出来。

那样的姿态太过可怜，所以我制止了社长。

“不是的。”

汐细微地出声了。

“并不是，那样。”

“哪样？”

社长丝毫没有笑意，单纯嘲讽般上扬着嘴角。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对她擅自评价——”

对方那样怒吼了出来。

即便如此、还是压抑着声线。

小小地、反抗者。

“总、总之，天色也差不多暗下来了，我们先去那栋大楼怎么样？”

“腻了，我要回去了。”

“社长——”

“阿八你自己陪小汐去吧。”

“……”

把气氛搞成这个样子就跑路了你这家伙。

说到底都是社长乱讲话的错吧。

回想起来基本上每次这种尴尬的空气都是社长惹出来的吧。

头痛起来了。

牵连着胃部也痛起来了。

袖子被什么攥出了。

我看到汐纤细的指尖。

她抬起头、忍着眼泪，努力地作出笑容的样子。

“对不起……我被社长酱，讨厌了吧。”

“不……”

那句“不是你的错”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因为我也深有体会。

少年少女都觉得自己是万里无一、所以都呐喊着，化身追求自我的怪物。

可是最悲哀的是，这个世界有数十亿的怪物。

掩藏着本性的怪物、放弃了挣扎的怪物，依旧我行我素咆哮的怪物。

都在努力生存着的怪物。

可是，这样的怪物并不出众。

并不显眼。

大家都是微不足道的人海中，唯独只看得到自己。

这样卑鄙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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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什么都没有啊。”

跨过警戒线。

稍微有些惊心胆颤地走了上来。

尚未完工的大楼有些破败的荒芜感。

发生了这样的事对之后会有影响吗？不，就算能够掀起舆论，不久之后也会销声淡迹吧。

汐蹲下身，抚摸着贴近边缘，染着沙土的钻块。

“就是从这里吗——”

“嗯。”

因为我恐高，所以我可是绝对不会站过去的。

“她啊、一直都非常安静。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愿意说。”

像是在怀念着什么，露出了笑容，她慢慢地说着。

只是空气稍微有些不对。

不，应该说场景稍微有些不对。

按照道理这里就应该进入严肃的环节、然后慢慢找到痛楚的真相才对。

可是为什么我看到魔法使小姐骑着扫把飞在大楼外面？？？

魔法使你在干什么啊魔法使。

不要再麻瓜的世界作出这种显眼的行为啊。

她并没有说话，只是作着口型，配合着肢体动作，极力想要表述什么的样子。

“你？”

应该是你吧，指着我，点了点头的样子。

“晚上？”

她指了指天空。

“吃？”

作出了大口吃饭的动作。

“汉堡？”

啊，那个是汉堡的动作啊。

不那个是巨无霸吧。不要把嘴巴长得那么大啊。

“牛排？”

是牛排吧都作出刀叉切肉的样子了。

我把语句顺利了一遍。

大概是“你晚上要吃汉堡还是牛排”

魔法使你在做什么啊魔法使！

为什么在这种场景专门跑过来问我要吃什么啊！你不会用手机吗！

“大概、就是这样了。”

完了完了汐已经讲完了。

这种气氛要我怎么说出“抱歉我刚才没有听”这种台词啊。她还在擦眼角的样子。

“外面有什么吗？”

“什么、什么都没有！只是月亮很大，很圆。你看，月色真美啊！”

“唔……”

“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我们先下去吧？一会被守卫看到了就不好了。”

“哦、哦！”

我举着双拳，举到汐看不到的地方，拼命地用手指给魔法使小姐作出“你快点走”的姿势。

她点了点头，像是理解了，太好了。

“叫我过来做什么啦八酱。”

然后她就骑着扫把从外面飞了进来。

大楼又没有完工，墙壁都没有，根本拦不住她。

“欸、欸？”

汐已经陷入困惑了。

那是自然的吧，突然冒出来一个人。

谁让你过来了，我让你躲起来。

“这位、这位是万事屋的一员！她是来帮忙的。”

“是、是这样吗，可是她是从哪里——”

“是楼梯那边走过来的！她这个人比较中二，所以走路都压着脚步的。”

“我才不是中二我是飞——呜呜呜呜”

不要再添乱了你。

“是、是这样吗。”

幸好没有直接目击到飞行场景。

不过汐已经对魔法使小姐手上的扫把产生了疑惑的样子。

“呜啊、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八酱，话说回来你们在做什么啊。”

“那个、汐小姐的友人今天出了事故，所以我们是来调查的。”

“这里吗？欸欸事务所的前辈今天也出了事故，也在这里哦。”

“等一下、你说的是——”

魔法使小姐掏出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是像是四次元空间的地方摸出来的。

不过因为汐刚好望向我没有看到真是太好了。

“喏。”

照片上两位女性，其中一位是魔法使小姐。

都穿着轻飘飘的、偶像的歌舞服。

而另外一人则是。

“咦？！”

汐发出了惊呼——

原来是偶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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