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绞刑架城堡（六）

“我大概也能够猜到你会说这句话。”

穴居人收回了莫德特手中那已经空空如也的药剂瓶，在莫德特已经下定决心要在这座城堡之中等到他“预言”的那个事件发生的前提之下，这种需要高炉和砂石才能够烧制的高透明度烧杯是非常珍贵的资源——它毕竟不是一群五大三粗的铁匠或是木工所能够打造出来的。

“你是不会轻易放过任何进入圣沙蒙山脉的机会的，不过我还是很高兴看到你能先把最重要的事情放在首位。”

穴居人的话语让莫德特若有所思的看向黄沙。

“你觉得——？”

黄沙似乎知道了什么，莫德特发现了这一点。

“你看到了那只兔子吗？”

“兔子？”

莫德特当然知道黄沙指的绝不是普通的兔子，但他一时半会也没办法仍未从混沌之中恢复过来的脑海之中找到有关兔子的关键词。

“就是在我们来时的小道上那只被佣兵们所杀的兔子，你还记得吗。”

只需要最微小的线索，男爵那被训练过的大脑就会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拨开那被致幻剂搅乱的思绪迷雾，莫德特回想起了不久之前发生的那个小插曲。

“是那件事情吗……或许真的如你所说，我该少服用点炼金药剂了。”

摇了摇头，莫德特开始尝试着去回想那只兔子身上任何可疑的细节。

一只被混沌腐蚀的兔子，仅此而已。莫德特所能够回忆起的不过是一些毫无意义的脓包以及流淌着的血液，还有那只可憎的生物身上令人反胃的恶臭。

“问题没有出在那只兔子身上。”

看到男爵那拼命回想的样子，黄沙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难道没有发现吗，在那段小路的周围有许多不自然的切割痕迹，而且因为一只小小的兔子而聚集起来的哨兵数量有些太多了。”

穴居人伸出他四根手指的第一根，用一种莫德特从未拥有过的气势说着。

男爵当然只能沉默，因为他确实因为致幻剂短缺带来的混乱而没有发现这些小的细节。事实上，就连回复那些佣兵的时候，莫德特也不过只是在下意识的进行敷衍而已。

但他非常明白黄沙所指的是什么。

“如果是你的话，应该非常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吧。”

将莫德特的举止变化收入眼底，黄沙满意的将问题丢还给了男爵本人。

“混沌魔法。”

莫德特也并没有让黄沙失望。

人类拥有名为魔法的奇迹，这一伟岸的力量让人类在与混沌的作战中逐渐拜托了一面倒的劣势，有了固守一方甚至是展开远征的能力。

而在这场秩序与混沌的大战开始的初期，让混沌占尽优势的，也正是一种类似于魔法的东西，帝国战争执政大厅将其称之为混沌魔法。

混沌魔力是一种极为狂躁的魔力，不同于其它元素魔力或者纯魔力，会在许多情况之下维持一种固定的形态或是现象，混沌魔力的就像是它的名字那样捉摸不定，狂暴猛烈，任何想要使用混沌魔力构筑术式模型的努力都不过是白费功夫，绝没有成功的可能。

但这些绝对论都是之于人类而言的，对于那些无法用秩序世界的理论来进行解释或是总结的混沌魔物来说，混沌魔力似乎反而成为了一种可以被运用的力量。

混沌魔法是如何被使用出来的，这种研究议题毫无疑问是无法在帝国境内进行的，所以自然，在帝国境内几乎无人知晓这种将最狂暴的魔力种类作为施法素材的魔法的本质。

但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会使用魔法的魔物被归纳为“施法者”，它们要么是奸诈狡猾的恶魔或者强大的魔物首领，要么是被混沌魔力感染过深，已然失去了意识的混沌魔力傀儡。

不要说一只兔子，就算是一只蚂蚁，只要它被冠上了“施法者”这样的头衔，那它的存在就必须受到重视。

因为那意味着，你已经接近了一处遍布混沌的危险地带。

“能确定吗，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我只是提醒一下你，你不是马上就要和那些佣兵们开会了吗，在那里只需要三言两语就能够确认的事情就不要找我来确认了。”

穴居人满不在乎的说着，就像刚刚做出了一个有着极为危险预兆判断的家伙不是他自己一样。

“另外，这不是我想说的重点，我提及这个细节只是想让你明白你继续过度服用对于普通人而言致死量的致幻剂的后果。毕竟，旧世界正在变得愈发危险的事实是不争的，结合起你的遭遇，我早已经毫不怀疑混沌魔物们的再次入侵。再者，就算我不提醒你这一细节，那些佣兵们也会很快将相关的报告送到你的办公桌前的。”

穴居人的话锋一转。

“我真正想问的，是你和阿斯顿三世的谈判。”

看着穴居人那长着褶皱的脸庞，莫德特不得不感叹，他就没有在比自己年长的长辈面前真正的胜利过一次。

在老师凡德尼兰面前是如此，在黄沙的面前是如此。

在姐姐的面前也是如此。

“贵族之间的威胁，人与人之间的警告往往是千篇一律的句式堆砌，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情节。”

莫德特回应着。

他不想告诉黄沙自己实际上已经在那个皇帝面前暴露了一部分自己的秘密，那毫无意义，也只能徒增烦恼。

更何况，那个皇帝其实并没有向自己提出任何要求。

“哼，看来你不是很想提这个事情啊，那就算了吧，我可没有那本事撬开你这小子的铁齿铜牙。”

虽然能看出很明显的不甘心，但黄沙仍然选择了尊重自己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默许了他的沉默。

旧世界从不缺乏秘密，而每一个秘密下都隐藏着对应的真相。

无论是黄沙还是莫德特，都非常清楚只是一味追求真相所带来的苦果。

“好了，该送到的东西送到了，该问的东西也问完了，我走了，你记得按时服用药剂。”

赶在莫德特那张死人脸以及一言不发的嘴巴把二人间的气氛彻底搞僵之前，穴居人非常自觉的自行离开，只留下莫德特在原地驻足。

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呢。

回味着口腔内的苦涩感觉，莫德特走向那属于自己的房门。

若是能够在战斗中找到答案。

那自己就一定会用战斗把那片山脉搅得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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