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善恶之间

等凯撒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在尼斯莱尔军留给他们喘息的这段日子里，克里梅林港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人们陆陆续续的从别的城市回到这里，加入了重建城市的行列之中。

巴洛洛萨帝国派出的援军姗姗来迟，等他们赶来的时候，居民区的废墟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人们**着上半身，扛着大块的钢筋木料有说有笑的行走在市中心的街道上。

罗琳曾说过，这个世界和她所在世界建筑结构有很大的不同----虽然当时她用的是「落后」这个词。异世界....就是她称呼这个世界的方式，异世界的房屋结构相互之间非常紧凑，地基打的不够深，用的材料也不够牢靠，“放在我们那个世界就一豆腐渣工程，好在这个世界也没有那么多会让豆腐渣工程「毒发」的因素。”

也正因如此，虽然基本一碰就倒，但是成本低廉，建造简易，所以在人手齐全的情况下，用不了一周的时间便让克里梅林港的居民区再度容光焕发，店铺重新开张，清冷的街道又变得热闹起来，好像曾经的灾难不曾发生过一样。

“这都得感谢你啊。”城主满怀感激之情的将一袋金币递给凯撒。

凯撒躺在洁白的床单上，腰上的伤口经过专业手法处理，已经缠上了一层厚厚的绷带，“如果没有你，克里梅林早就沦陷了。该报答你的其实远不该是这么点小钱....但是如果这是你的意愿的话，倒也罢了。”

凯撒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我....还有多久才能下床？”

“用不了多久。这次巴洛洛萨的援军中带了几名高级圣法师来，等他们处理完我的士兵们，就会来彻底治愈你的伤口。”

“那就好....”凯撒应了一声，疲倦的合上了眼皮。

.....

“你说....一个人？”布莱西斯冷冷的注视着宝座之下的希姆莱船长，“是....是。”希姆莱半跪在布莱西斯的面前，不敢抬头和她有眼神接触。他可是很清楚如果惹火了这位暴君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话。”布莱西斯冰冷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怒意，“一个既是冰系魔法师，又是狂战士的士兵，没穿任何护具，仅凭一己之力便挡住了厄尔尼加号的攻击，还让他强行夺舰，杀光了厄尔尼加号的200多位战士！把大型战舰做成了自爆船！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在说什么！”

她的吼声带着狂怒，“这世上怎么可能存在同时拥有多种职介的战士！狂战士会用冰系魔法，不用巨剑靠匕首杀了一船人？你可别再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了！”

“可这就是我所见到的实情啊！”再不打断她自己可就再没机会解释了，希姆莱抬起头委屈的反驳道。

“当时....当时厄尔尼加的水手长派人通知我，叫我的船不要靠他们太近，说是因为风浪太大会有战舰相撞的危险，我以为他是想抢功，就赌气没跟上去。虽然距离不算很近，可是我亲眼....”

“我亲眼看到那个家伙站在码头！用他的冰魔法挡住了厄尔尼加号投石车打出去的炮弹！还让试图强行登陆的800多士兵淹死在了海中，真的....我当时真的很想做点什么啊！可是转眼间，那个家伙不知怎么的，简直就像该死的鬼魂一样，突然就跑到了厄尔尼加号上大开杀戒！我眼睁睁的看着甲板上的水兵被那条疯狗用一把水手砍刀砍碎了脑袋！他....就是没人能拦的住他！他的身手实在太可怕了！我当时就在站在那里，亲眼看着厄尔尼加号船长的脑袋被砍成了肉糊啊....”说着说着，他竟然哭出了声。

“演，继续演。”虽然布莱西斯嘴上还这么说着，心中已经开始动摇了。她其实对希姆莱陈述的内容深信不疑，但她真的，真的很不愿意承认，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就算知道那个人不是「她」。

“我真的没在欺骗您啊！我又何必和您隐瞒实情，您想想，克里梅林的守军才多少人啊，如果仅仅是他们，我们又怎会战败？”

“放肆！”伊万的斧柄猛的在地上一跺，“在将军面前不得无礼！”

“你可闭嘴吧！伊万！”希姆莱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非但没有住嘴，反而瞪着伊万怒骂道，“站在那里的人不是你！看着厄尔尼加遭殃的人也不是你！你根本体会不到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感！如果站在暴风之眼号上的人是你，或者站在厄尔尼加号上的人是你，你此时绝对不会还能这么悠闲的站在这里！”

“我觉得大家都该冷静一下。”趁双方的火气还没达到临界点，约翰逊连忙跳出来，挡在他们之间劝解道，“且不论希姆莱的陈词是真是假，输了就是输了，这才是摆在我们眼前的现实。伊万你也是，稍微理解一下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的人吧。”

“罢了....”布莱西斯摆摆手，“虽然希姆莱打输了这一仗，但是他也拯救了斯巴达克斯号，功过相抵，惩罚就免了。你们都退下吧....我要想点事情。”

.....

凯撒就这么在城里又躺了三天，期间不断的有各种各样的人来探望他----城主，照顾他的医疗护士，被他从废墟中救下的冒险者以及那对母子。

偶尔的，城主也会带一些穿着怪异且华贵的人来看望他，虽然他认不出这些板着一张臭脸的老头是谁，但从服饰就能判断出来，他们一定是什么地方的大人物，而皇城来的最有可能。

那些人没有和他搭话，只是默默地注视了一会儿凯撒，便拂袖而去。

那一日的早晨，护士照常为凯撒更换绷带，等到她把旧绷带拆下来的时候，却发出一声惊呼---凯撒腰间严重的刀伤居然奇迹般的愈合了，甚至连一点疤痕都看不出来。

“正常人再怎么也需要休息好几周，你竟然一周不到就好了，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凯撒穿上他的衣服，戴上储物戒指，从中取出巨剑背在身后，“可能是我体质比较厉害吧。”

“啊呀，凯撒先生，您的伤已经好了？”正巧碰上带着水果前来探望他的城主，凯撒从中取出一个苹果，毫不客气的啃咬起来。反正是免费的，不吃白不吃。

“城区修复情况如何了？”凯撒含糊不清的询问道，“居民区重建进度已经接近尾声，大部分的公共场所比如冒险者协会也已经恢复了运行，最麻烦的是贵族在这儿建的那些破宫殿，工作量实在太大，许多人干了一半就罢工了，只能把这事往后搁了。”他推开窗户，清爽的海风和干净的街道是如此让人惬意。

这才是「乐园」该有的样貌，凯撒如此想道。

“那既然您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我就先回去忙着了，因为这次的防守战给我积压了不少文书工作。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欢迎随时来城中心的办公所找我。”城主领着凯撒回到街道上，与他道了别便匆匆离开了。

终于可以回到往日的生活了，凯撒贪婪的吸食着新鲜空气，迈步走向不远处的冒险者协会。

就现在来看，没有发生过战争的克里梅林确实比其它城市更为舒适，这里是许多外地航海商人的卸货港，他们通常都通过克里梅林港，将他们的产品卸下运往更多的城市进行贸易，所以，这里也是能获得第一手好产品的大型贸易市场。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虽然南方的海面气候恶劣，有经验的老水手们却能一次又一次的带着满载鲜鱼的渔船安全回归，盛产的海鲜不比内陆的大肉块味道差。

“来来来，喝酒喝酒！”“你可少喝点吧，要不小心一时糊涂喉咙卡鱼刺了怎么办？”凯撒推开冒险者协会的门，一股浓厚的海产味儿夹杂着啤酒的芬芳一股脑灌入他的鼻腔。这里的冒险者协会规模要比其它城市的大一些，与其说这里是一所用于交接任务的公会，倒不如说是食堂更合适一些。长长的木桌从这头排到那头，桌上摆满各式各样的海鲜，两边坐满了捧着啤酒大块朵颐的冒险者，接待柜台后的看板娘尽忠职守的站那里，捂着嘴悄悄的打了个哈欠。

“看看是谁来了！”酒劲上头的冒险者通红这脸，搂着同伴的脖子，指着凯撒大声呼喊道，“拯救了克里梅林港，我们的大英雄---佣兵凯撒！”话音刚落，公会中响起大片的欢呼声，要么手舞足蹈，要么就是借着酒劲吞掉了整整一只大螃蟹以证明自己的「气魄」。

凯撒没有理会这些疯狂的冒险者，照常走到公告栏边，将张贴在上面的讨伐令完全的浏览一遍，“深海巨钳----捕猎巨型帝王蟹，肉质鲜美....什么鬼，这不是水手做的事么，要冒险者干嘛。”

“神秘海兽----有渔民在克里梅林周遭海域目击到一个异常巨大的身影潜入水下，这让我们万分担忧，如果不把此事查清楚，很难想象以后会对克里梅林港造成的影响。我们需要更多的线索......看起来挺有意思，但我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上。”

“尼斯莱尔幽灵船.....等会儿，这个讨伐令是怎么回事，几个时辰前刚贴出的？这不明摆的糊弄冒险者嘛。”

接下来的讨伐令让凯撒的脸色越看越黑，到最后他干脆放弃了思考，转身拣了张没人的桌子坐下，要了两条烤鱼，一杯啤酒，默默地享用起来。公告上的讨伐令一份要比一份奇葩，看来在看似繁忙的城市，「享受」要比「工作」更重要啊。

凯撒眯着眼看了着面前的烤鱼，外焦里嫩，烧烤的手法也是一级棒。等等，我是来干嘛的？

“砰。”就在这时，冒险者公会的门被粗暴的推开，一个穿着华贵的老干部级人物在一行全副武装的帝国士兵的簇拥下，趾高气昂的走了进来。随着不速之客的闯入，公会里洋溢的欢声笑语顿时戛然而止，他们的复杂的眼神齐刷刷的看向来者，笑容逐渐消失。

凯撒想起来，这个老干部一样的贵族，就是曾来探望的他的那几个大人物之一。

“谁是凯撒？”果不其然，这一行人就是来找他的，听的出老头的语气很是不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鄙夷和不耐烦。

无人回答他的问题。“谁是凯撒？”老头皱着眉头又问了一遍，犀利的目光缓缓扫视一众冒险者，“我不喜欢重复第三遍----谁是凯撒？”还是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凯撒默默地坐在角落里，没有出声。

“他妈的，一群刁民。”老头暗骂一声，“那家伙不在这儿，去下一个地方找。”说罢，领着他的护卫队扬长而去，消失在了店门口。

人们的目光转向了凯撒，不约而同的朝着老贵族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公会里便又恢复了刚刚的热闹，“去他妈的帝国援军，一帮只会马后炮的杂碎。”没想到如此粗鄙之语是从接待处看起来又萌又软的看板娘口中说出的，她是真的很讨厌那帮人。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一位本地冒险者幽幽的说道，“无论克里梅林港发生什么，帝国援军总是姗姗来迟----战争，自然灾害，魔物袭击，他们永远是等事情后续得到了处理才跳出来耀武扬威，呸，王八犊子。”

那群人是来找他麻烦的，还是像城主那样极不情愿的表扬他一下？

“表扬？呵呵---你想多了。”冒险者冷笑着说道，“在这片土地上---就是那个老家伙的地盘上，你的行为已经可以算是「功高盖主」了，表扬？那混蛋灭口还来不及呢，特别是像抵抗侵略军这种大事。”

“那家伙是克里梅林的大贵族，名叫辛达·普罗文，普罗文家族的现任家主，当年克里梅林港修建之时，普罗文家族是最大的资助者，所以无论是贸易税，土地分割还是军队管理，普罗文那混蛋总是能拿很大一部分好处，甚至比城主的权利都要高。据说在尼斯莱尔军队进攻的时候，辛达正好在附近城市办事，拖了好久才把援军带过来，没想到这次的功劳，他抢不了----因为杀光了一整条尼斯莱尔运兵舰的人是你，是你仅靠一人之力打跑了布莱西斯的万人大军，这我们有目共睹。而且，这次的大轰炸好巧不巧砸到了他的房子上，直接就塌了，修了一半工人还因为嫌烦直接罢工，差点没把那老家伙鼻子气歪。”

“你最好小心一点---虽然辛达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动你，但他一定会想尽各种方法整你。别让他看见你的脸----他可是比黄鼠狼还记仇呢。”冒险者话锋一转，捧起啤酒杯一饮而尽。

两条烤鱼下肚，这下是舒坦多了。凯撒拿吃剩的鱼刺当牙签，把牙缝里的鱼肉一一剔出来，“我想我最好出去逛逛。”因为这里是外地商品的第一手贸易市场，凯撒倒想在这里的地摊和小店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新进的好东西，买一个把玩把玩，也不算白来了克里梅林。

凯撒站起身，结了账便推门而出。

.....

与此同时，就在凯撒离开后没一会儿，一个全身被黑色斗篷罩住的人从冒险者中站了起来，在众人完全注意不到的情况下跟了出去。

.....

“谁是凯撒？”凯撒走了没一会儿，又碰见了那个贵族老头和他的亲卫队，此时他们正在骚扰一间饰品店，年轻的老板娘站在门口与他们对峙，对于他们的提问不是「不知道」就是「没有」，丝毫没有想要积极配合他们的意思，“还要我重复几遍？我压根没见过这个凯撒....没错我知道他拯救了这个城市，但那并不代表我见过他本尊啊。”

辛达可以说是毫无威严可言，连平民百姓都敢直着腰杆跟他说话，即便知道他有多大的权利，“嘁，臭婆娘....赶紧关店滚蛋吧。”老头不爽的骂了一句，挥手走人。

“你全家生儿子没**！老娘没了这个店照样活的比你舒坦！”老板娘也回敬了他一句，气呼呼的走回饰品店。

“哟！那边的小哥，不介意的话要不要来我的店里坐坐？”身着的长袍的油腻大叔笑呵呵的站在武器店的门口，叫住了正打算无视他的凯撒。

“我是从魔导国来的炼金术师，不是我自夸，虽然我的炼金技术不值得被提名，但也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想要在矿物间进行同等品质的转换还是绰绰有余的。我看你的巨剑威猛无比，但可惜只是普通铁矿打造的吧？又容易留断口又浪费铁，不如就让我的炼金术为你的巨剑添上神来之笔，直接转换成纯秘银或者玄铁的巨剑怎么样？只要20个金币足矣哦。”

“不需要。”心直口快的凯撒一口回绝道，“我这样就好，不需要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切，原来是个不识货的，看不上就快滚！别挡着我做生意！”一听凯撒说不买，那家伙立马原形毕露，直接恶语相向，想把凯撒从店门口赶走。人啊....啧。

凯撒也不是没试过把巨剑转化为别的元素，但他绝对不会去找那些三教九流之辈，因为他的身边就有个深藏不露的大炼金术师朋友。罗琳的炼金技术和其他炼金术师还真不一样，不用工具，没有绚丽的特效，不搞大排场，就是用手搓----是的你没听错，罗琳就是靠把泥土放在手里搓搓出来的矿物，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捏橡皮泥似的」，她就那么抱着凯撒的巨剑狂搓，手皮都给搓掉一层才把他的巨剑彻底转化为秘银打造，结果凯撒稍微比划了两下，差点把巨剑给耍飞出去----轻飘飘的，没手感，直接给pass掉。

然后罗琳又接着给他搓巨剑，把秘银搓成了玄铁，结果搓到一半巨剑直接把桌子给压塌了----太笨重也不行，凯撒已经用惯了普通铁剑，用不了那些「好东西」了。

现在想来，真是狼狈。

黑色的斗篷一闪而过，躲在街角的阴影处监视着凯撒的行动。

“卖鱼啦！卖鱼啦！百斤之腥啊！”“这位大哥您看这珍珠手串怎么样，送给心仪的女孩一定能让她对你一件钟情....”贸易市场跟菜市场似的，络绎不绝的顾客往两边的商铺里涌，商家高声吆喝宣传自己的商品，啥都有的卖，最奇的莫过于卖布匹的地摊和摆摊杀鱼的店靠在一切，且不说血和脏污会不会沾上去，光是鱼腥味就已经能废了他摆出来卖的所有布匹了吧。

“从东方大陆进口的夜明珠！稀世珍宝！是制作饰品的不二之选！就是拿在手上盘都显的您有身份！过来瞧瞧吧！”那是售卖从其他大陆进口的奇珍异宝，仔细一瞧，呵，且不说东西好坏，单是这色泽和精雕细琢的工艺就能闻到金币大量流失的味道。

凯撒也凑了过去，背后的巨剑很好的搡开了挡路的人群。他径直走到地摊前，老板连忙起身迎接：“这位大兄弟，来瞧瞧吧，都是新进口的货色。”他捧起他刚刚一直在介绍的夜明珠，吹嘘道：“您看----这枚夜明珠，他是从东方大陆的深海之下，从一枚稀有巨蚌中翘出来的大珍珠，比起其他的珍珠，它的「圆」已经达到了真正的极致，您瞧，不带一点棱角，是一个圆润至极点的「球体」！到了晚上还能发出最柔和的光....”

“那个东西怎么卖？”凯撒完全没有理会老板的吹捧，甚至连正眼都没看那个夜明珠一下，“那个东西看起来很有意思，怎么个卖法？”凯撒指着一个掌心大小的纯黑色铁匣子，上面挂了一把描龙绣凤的大锁，盒子的本身表面只有一些因为岁月的打磨而留下的划痕，还残留着一点点金漆。

“那个啊。”老板的情绪和表情立马恢复了正常，“那个是在北方大陆古精灵族旧址刨出来的玩意，没有钥匙，锁的很牢，目前用什么方式打不开，我自己晃了晃，听不出盒子里是什么，不知道是珍宝饰品还是什么文书，只知道里面肯定有个东西。至于这东西有没有价值我也不知道，就当做买下夜明珠的赠品喽。”

“那我拿走了。”凯撒毫不客气的把铁匣子塞进戒指里，转身就要走。

“诶诶诶！干嘛呢？你夜明珠的钱还没付呢！”老板赶忙把他拦下来，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不买夜明珠，那东西爱要谁要。”

“可是这铁匣子....”“不是你说的赠品吗，赠品要钱吗？”凯撒一波骚话怼的老板一时语塞，“你不能这么不讲理啊！”“你立的规矩，我哪里不讲理了？”凯撒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拿下这个铁匣子，只是他单纯的「想」这么做罢了。

摆脱了老板的纠缠，凯撒又四处准备了些干粮，以备路上解饿。“这么算起来，根本没花多少钱啊....金币太多了，还是找城主兑点银币比较好。”他翻了翻钱袋里的钱，这些年攒下来的钱足够让他买一块封地颐养天年了。

虽然凯撒对于世界的探索尚未结束，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年纪也大了，40岁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已经可以算在「长寿」的范围内。他的肌肉因为长时间背负重物而不时的会有酸痛感，头顶的白发也在近几年越发密集。他老的很快，从生理上来说这这样，“最起码不能比老爷子走的早啊....”

黑袍人的距离与他越发接近，和其它的杀手不一样，越是人烟稀少的地方，他靠的反而越近。

“.....”凯撒把钱袋收起来，转身走进了鱼贩子们用来对堆垃圾的肮脏小巷里。他被发现了，黑袍人稍加思索，也跟进了小巷。

“没想到辛达那个老混蛋这么快就要对我下手了。”凯撒背对垃圾堆，冷冷的看着黑袍人，“竟然还会有人为他工作....看的出他给了你不少好处。你的情报能力值得称赞，连辛达都还不知道自己正在寻找的「凯撒」是谁，你却率先找到了我。”

“.....这是私人恩怨，和那个叫辛达的老头没半毛钱关系。我是专门来找你的。”黑袍人开口了，听声音竟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女，因激动而颤抖的字里行间充斥着压抑已久的愤怒。凯撒能清楚的辨别出，这份「怒气」就是专门冲着他来的。

“终于找到你了.....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凯撒！”少女缓缓揭下宽大的兜帽，血红的双眼闪烁着暴怒与疯狂，几乎快要扭曲的五官被深深的遏制在那张俏脸上。

“抱歉....我们见过吗？”凯撒完全不记得自己有得罪过什么人，更没见过眼前愤怒无比的女孩。“厄尔尼加号的大屠杀....是你干的吧？”她拔出匕首，指着凯撒怒吼道，“你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好好看看我的脸！难道没有让你想起谁吗？！”

.....

“喂！尸体都浮上来了啊！”四天前，凯撒还在城内养伤期间，早已沉没的厄尔尼加号的水域上方，无数具死相可怖的尸体浮上了水面，被克里梅林相隔甚远的南部边境城市「拉姆塞」的打捞船一一捞起，并被运会主城。倒不是这些渔民想碰这些东西，战场上死去的士兵们很少能够马革裹尸还，如果能够把战死的士兵尸体送回军队，是有赏金可得的。

“一个个搬上来，小心别把尸体弄坏了！”而被亲自下令处理这些尸体的人，正是暴风之眼号船长希姆莱，他拿着一块手帕捂住口鼻，不让混合着海洋风味的尸臭飘进他的鼻子里。在他的指挥下，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从渔船上抬下来，整齐的平放在码头上，每具尸体已然长满了尸斑和肿块，奇形怪状的刀伤里充满了小型的贝类生物，看着令人作呕。

“希姆莱大人，这些就是全部的死者了。他们生前都是厄尔尼加号上的水兵和魔法师，穿着盔甲的士兵都没能浮上来。”希姆莱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掀开其中一具尸体的裹尸布，透过那些泡肿的斑块，希姆莱认出来，这个人就是厄尔尼加号的水手长，“他的颅骨完全粉碎，额头凹进去一大块，肋骨被尽数打断，腰斩的伤口只斩到一半，却完全破坏了他的器官.....手法实在是太狠毒了。”

希姆莱故意掠过下一具尸体----因为他看见那具尸体的靴子是如此的华贵，他知道这具尸体是谁，但他真的不想再回忆起老船长的脑袋被那个佣兵用砍刀砍的血肉横飞的场景了。

剩下的几十个水兵，要么是小腹被捅开，要么是脑袋被开瓢，更多凄惨的死相，也不便一一说明。

“剩下的都是火系魔法师....”男性法师的半边脑袋没了，他的胸腔被打开，里面所有的器官不翼而飞，浑身的血肉被鱼虾咬的破破烂烂，“诶.....”希姆莱深深的叹了口气，重新为他盖上了裹尸布，“造孽啊....真是造孽啊.....”他使劲的掐着自己的人中，徘徊于尸体之间。

“您没事吧，希姆莱大人？”身边的士兵关切的询问道，“要是您实在受不了可以先休息一下，剩下交给我们就好。”

“不是....我并不是不能接受死亡，只是我为他们感到不值。”为了远征巴洛洛萨，布莱西斯将军率领七万大军进攻南方....呵，多么冠冕堂皇，好像手下的士兵真的都是「士兵」那样。尼斯莱尔哪有那么多兵力分给她，能分到一两万就是已经是极限了。除了那两万多训练有素的战士，剩下五万多人猜猜都是怎么来的？大量召集佣兵和冒险者加入军队，哄骗吃不上饭的平民百姓为他们而战，甚至还要强制征兵----厄尔尼加号的火魔法师他太清楚了，没有一个是军队的人，他们不过都是刚觉醒天赋的普通人罢了，因为强制征兵令，他们被从各个地方强行带走，无论男女老少，无论职业为何，只要还有行动能力，就必须加入军队。他们像牲畜一样被关在船舱的底下，随时面临着破败的战舰沉入大海，或者被从船里拉出来，推向纷飞的战火。

他们本该不用死的....面对克里梅林港守军，甚至不需要用到他们，战争便会胜利，也意味着，他们又一次幸运的活了下来。

鲜血渗透了甲板，落在他们的脸上。他们等来的不是完美的胜利，而是一个杀红了眼的恶魔，他们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哀嚎着被堵在狭小的船舱中任其屠杀。

“啊啊啊什么东西啊！”士兵惊恐的尖叫将希姆莱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只见最后一具尸体刚被抬到踏板上，就被惊恐万分的守军惊叫着摔在了地上。

“....都让开。”希姆莱和他的侍卫走上甲板，“你抓住头，我抓着脚，一起把她抬下去。”船长亲自动手，和侍卫一齐将尸体抬到甲板上。那具尸体出奇的重，明明身材看起来很瘦，传递到希姆莱手中的重量却远远不止如此。

两人将最后一具尸体放在码头上，希姆莱用劲直起腰板，只有这时候，他才开始细细端详起来。

尸体的主人生前是个还有些姿色的女孩，她的死相看起来意外的痛苦---几乎脱臼的下巴几乎撕开了她的嘴角，死不瞑目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看得出她在被杀时陷入了极度痛苦的状态。更令人在意的是她的腹部，她的肚子被横着剖开，但是在那之前还有更多的捅伤，目能所及，足足有20刀左右，是怎样的深仇大恨会让她被如此对待？

她的肚子原本被四颗铁钉粗暴的钉在一起，似乎是那个士兵在搬尸体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中间那两颗钉子，肚子里面的东西全部显露出来，这才把他吓成那副模样。

她的肚子里充斥着被人为乱塞进去的肠子，但是除了那些，似乎还有什么东西被埋葬在下面。希姆莱向侍卫要了跟结实的树枝，自行在那堆肠子里翻挑起来，黏合在一起的血肉被挑开的声音听的众人头皮发麻。

“嗯？”希姆莱感觉到手上的树枝好像戳到了什么圆鼓鼓的东西，立马把那东西附近的器官都挑到两边，几个士兵相互看看，好奇的围在尸体身边想看个究竟。

“.....”可当人们看到那个东西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希姆莱扔掉树枝，一屁股跌坐在尸体身边，双手深深的捂住自己的脸，“神啊.....请宽恕这个世界吧。”士兵们望着那个东西，使劲的咬了咬牙，别过脸不愿再看下去。

小小的生命静静躺在母亲的身体里，在冰冷的血肉中停止了呼吸，走完了他尚未开始的一生。身上那一道道刀伤如此的扎眼，仿佛刺在自己的心头上。此时此刻，再没有语言能形容他们的心情----或许纠结，或许悲痛，或许愤怒，他们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姐姐....”摩根，她今年不过才19岁，小小年纪加入了军队，只为了能用她微薄的军饷，有朝一日赎回她最爱的，被强行带走的姐姐。这一天，她终于凑足了赎金，等待着能够凯旋归来的姐姐，当面交付赎金，然后带着怀有身孕的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去过更好的生活。

“开玩笑的吧.....”她扔下自己的头盔，眼角着她的身体不住的颤抖着，“开玩笑的吧！！”她跪在女法师的身体前歇斯底里的哭喊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啊？！”她厉声的质问让希姆莱无法抬起头来。

“不是说好了这一仗会赢的吗....明明都说好了啊.....为什么你要被如此对待....”她从女法师的肚子里捧出尚未成型的死婴，泣不成声，“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不放过姐姐和孩子，她们到底做错了什么需要被如此惩罚，回答我！”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即便是苍天。

“谁干的....”她哭红的双眼死死的看向希姆莱，“是谁杀害了我的姐姐？！”

“....一个疯子。”希姆莱淡淡的说道，“一个被克里梅林奉为英雄的人....”

“生死有命....这就是命运的悲哀啊。”

.....

“或许是命运的选择吧，我原以为我的复仇之路将会更加漫长，没想到刚来到克里梅林港，我就找到了你。胜利女神果然站在我这里。”凯撒这才发现，摩根竟然和他在厄尔尼加号杀死的孕妇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受死吧，凯撒！”她的匕首直指凯撒的喉咙，“我要用你的鲜血祭奠姐姐的在天之灵，我要你被拖下地狱的亡魂亲口向她道歉！我要完成我的复仇！”

凯撒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心里荡不起一丝波澜，“你要是想反抗就就反抗吧，大不了和你同归于尽。踏上复仇的不归路，我就没想过全身而退！”

凯撒依旧冷漠，从头到尾，无论是他的眼神，动作，都散发着名为「冷淡」的气息，完全没有摩根想看见的恐惧或是忏悔。

“你这个混蛋！”她怒骂道，“你难道就没有哪怕一丁点悔恨之意吗？”

半晌，凯撒叹了口气，“对于你姐姐的事，我表示很遗憾。但是我并不后悔杀了她，哪怕她的肚子还有一条无罪的生命。”

“什么？”摩根瞪大了眼睛，几乎要冲破天灵盖的暴怒让她恨不得撕碎眼前的男人，“你....竟然不后悔？你知不知道性情温和的姐姐根本不知道怎么用她的法术去伤害别人！她也只是被逼着上了这条船！她想活着她有什么错？！你凭什么那样扼杀她的生命？”

“因为她在敌船上，是我的雇主要求我一并杀死的人，我只需要知道这就够了。”凯撒淡淡的回应道，“因为她是我的「敌人」，而我的职责就是斩杀敌人....仅此而已。”

“你....你！”

“如果你是真心想要复仇，就别说那么多废话。如果我是你，我是绝不会给我的仇人任何反击的机会的。”凯撒反倒还教训起她来。

“如果你想复仇，那就尽管来吧。只是我也不会坐以待毙就是了。”说罢，凯撒大步流星的走向摩根，眼中只有象征着出口的街角。

“你....”摩根气的浑身发抖，“你这个混蛋！！！”她抱着匕首，怒吼着冲向了凯撒。

“！”就在两人交汇的一瞬间，凯撒稍微一侧身，刀刃从他的腋下掠过，伸出脚尖勾住摩根的脚踝，重心向前的她一个趔趄向前扑倒，胳膊肘下意识的就要撑住地面，却没注意到，她手中的匕首刀尖正对着自己的咽喉！

“噗呲”，鲜血飞溅，摩根摔倒在地，手中的匕首深深的**了自己的喉咙，“咔...咔啊...咔咔....”她绝望的拍打着地面，握住喉咙上的刀柄，拔也拔不出，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你不是我的目标。”凯撒慢慢的走到她身边，“但只因为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你必须死---即使你无罪。”他抬起脚，正对着摩根的脖子。

“敌人的朋友---”话音未落，凯撒猛的一脚踩在她的后颈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刀刃在这一击之下彻底扎穿了她的喉咙，脊椎也在那短短的瞬间被踩得粉碎，喷涌的鲜血飞溅在凯撒的面庞。

“---还是敌人。”摩根抱着匕首挣扎了两下，瞳孔失去了生命的气息，狰狞的表情永远定格在了她的面孔上。凯撒擦去身上的血迹，转身走出了黑暗的小巷。

“看来你就是凯撒了吧。”没想到辛达带着众士兵正守在巷口的转弯处，背着双手，不善的看着他，“斩草除根....我们其实没什么区别。”

“不关你的事。”凯撒冷冷的说道，“不要再来烦我---你知道我能杀得了一船的士兵，也能轻易打开你的脑袋。我不管你是哪里的贵族，我警告你---别惹我。”

“我当然知道。”辛达的五官挤在一块，“我相信你能做到。我和你之间是免不了一场博弈的，可是....”他掏出一份文书，看凯撒的神情更加厌恶，“你算是走了狗屎运了---巴洛洛萨国王要亲自接见你，所以派我来带你去往主城「希卡洛西」去见国王。”

“哦，那帮我告诉那个老家伙，我对他的奖赏不敢兴趣，爱谁谁要。”凯撒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你不会真以为仗着自己是个佣兵就能为所欲为吧，凯撒？”辛达冷笑着叫住凯撒，“皇权在上，你不得不去。”

“如果我说不呢？”辛达摇摇头：“我还真不知道---因为至今为止，还没人敢对圣诏说「不」。而且，这一行也并非叫你去领赏，而是国王赏识你的武艺，有重任拜托与你，就像以往你和雇主直接的任务交接一样。”

“哦？”一听说是雇佣，凯撒立马来了精神，“这么说....还是我帮他办事，他给我报酬的流程喽？”

“没错。”辛达点点头。

“因为这个任务，关系着巴洛洛萨帝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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