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所谓觉悟

“他追过来了吗？”两个佣兵一路狂奔，全然不敢回头，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幻听，但他们却能分明的辨别出走廊之中还有第三个脚步声，时远时近，却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

“天杀的你看见了吗？”兜帽佣兵喘着粗气，“费舍被那家伙瞬间扭断了脖子！”太倒霉了，弓箭手佣兵如此想道。他们根本没意识到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直到队长派来的通讯兵当着他们的面被扭脖时，一切为时已晚，“莫莱王子就不管了吗？”“没办法，保命要紧，只能先扔在那儿了。”

两人扑倒在转角的掩体后，直到听不见脚步声，弓箭手佣兵这才探头朝后张望。“呼....”他长舒一口气，“还好他没跟过---”

凯撒正坐在他的身边，隐在兜帽下的脸透着一丝寒意。与此同时，弓箭手佣兵感到腰间一阵剧痛，他惨叫一声，握住腰间的刀柄，痛苦的蜷缩在地上，“你不是.....为什么你会......”

......

“......”莫莱不可置信的看着满地的尸体，“这是.....谁干的？”到底是谁【救】了他已经不重要了，既然生路已经摆在他的面前，他没有理由放弃这个机会。

莫莱走出房门四下观望，确定周围没人后小心翼翼的向楼梯的方向溜过去。

.....

“喂！杰夫，你在哪儿？！”和弓箭手佣兵一同逃跑的兜帽佣兵本来跑在最前面，哪知道一转头的功夫，人就没了。

“杰夫，杰夫！”他稍稍举起火把，眼角的余光忽然间瞥到光芒掠过之处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杰夫？”他小心翼翼的靠向转角的掩体，不自觉的咽了口吐沫。

“是你吗？”一只沾满鲜血的手忽然间从掩体背后飞了出来，还没等兜帽佣兵的脑子转过弯来，只见杰夫满脸是血的从掩体后吃力的探出上半身，表情惊恐的望着兜帽佣兵，张大的嘴刚要说些什么，下一瞬间，一只匕首猛的刺穿了杰夫的后颈，迅速将他拖进了黑暗。

“艹！”兜帽佣兵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浑身的冷汗已然将他的内衣紧紧贴在身上，“天杀的....杰夫！妈的.....妈的！”他慌慌张张的捡起火把，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试图从腰间拔出佩剑，“该死的混蛋！”他转身冲到掩体背后，一摊有明显拖拽痕迹的血迹一直从未知的阴影中延伸到他脚下，“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兜帽佣兵暴躁的砍飞一只挂在墙上的烛台，实则只是为了掩盖心中那越发强烈的不安和恐惧。

“咔嚓”火光的摇曳使得影子变得模糊的那一刻，他的胸口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他惨叫一声，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胸口，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刺穿自己的竟然是刚刚被他砍断的烛台。

凯撒缓缓走到他的面前，面无表情的俯视着他，眼中只剩下冷漠。“....”就在他踩灭火把的同时，一把匕首已然出现在他的掌心，这一切终究随着黑暗的降临而回归沉寂。

....

“他妈的，莫莱王子跑了！”黄毛佣兵气急败坏的骂道，“被那个怪物给抢先了一步，费舍和杰夫被他做掉了，要是王子出去了那就真的完犊子，赶紧给我找！封锁学院的所有出入口，别让任何人进来，也别让任何人出去！”

“你疯了吗？！”质疑的声音很快响起，这来源于他所造成的一切，“因为他的奇袭我们的人手本来就不够了，你还他妈要派人下去找人，你难道不知道那个混账专挑落单的家伙下手么，现在最明智的方式是把人质集中起来，仅剩的佣兵拧成一股绳，让他无从下手！”

“你这是胆小怕事的表现，我们日蚀的佣兵什么时候怕过？他一个佣兵又能怎样，还能翻了天不成？要躲你自己躲到队长那里去吧！”几个人争执不下，眼见着就要打起来，有的人试图伸手阻止，却差点成为被出气的对象。

“够了。”两只毛茸茸的大手从黑暗中伸出来，一手揪住一个人的领子，拎小鸡般把两人拉开，“你们分析的不无道理。正如伊莱文大哥所说，那个家伙强的可怕，是绝不能低估的家伙，我们必须谨慎行事----但更不能着了他的道！”阿达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他们的身边，这时本该害怕的缩成一团的他竟出奇的冷静。

“从之前伊莱文大哥和敌人的交手来看，对方似乎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全职佣兵----既是弓箭手，也是刺客，更是狂战士，甚至还会使用魔法，身上藏着的武器数不胜数。他知道正面进攻只会使自己陷入不利，还会伤及人质，所以他喜欢藏在黑暗中对落单的佣兵进行刺杀，并且故意将尸体的惨相暴露给其它人，以此起到动摇军心的作用。只是很难相信，世上竟还存在如此残忍的人.....”他镇定自若，将自己所分析的娓娓道来。

“可是....”佣兵擦去冷汗，“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们的分布好像都被他掌握了似的，甚至还有目的的袭击了软禁莫莱王子的卧室....我们队伍里就没几个人知道王子的关押点啊。而且，如果他藏在黑暗中发动攻击，我们根本防不胜防，谈何反击？”

阿达稍加思索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先使用风魔法熄灭大量烛台，并使用暗法术消去自己的气息和声音，让自己的轮廓与黑暗融为一体变得难以发现，就像变色龙一样。这种情况我们只需要保持光线充足便可暂时的限制他的进攻频率，只是.....他到底是怎么在黑暗中定位每个人的具体位置呢？”

靠声音吗？

风声呼啸，一只利箭借由墙壁的反弹，就像是算好了那般直直的飞向阿达的后脑勺，“！”没人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见阿达头也不回的，猛的伸手抓住了那只绝命的箭矢。“....弩箭的箭矢，看起来还是被改造过得，小巧且致命。”阿达不慌不忙的端详起那支箭矢，竟对此赞不绝口，“可惜，这点小把戏对反应力超越人类的我没什么作用。”他嫌弃的把箭矢扔到地上，一脚踩成两段，回头瞟了眼身后的黑暗。

黑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气息再度消失的无影无踪。

几个佣兵呆呆的望着阿达，一个个面面相觑。阿达变了，变的成熟，冷静，临危不乱，他坚毅的面庞中，那对乌黑的双眼读不出一丝恐惧或惊慌，简直就像是在修罗场摸爬滚打了10年那般镇静。

“我....我受不了！我不干了！我不干了还不行吗？！放我出去！”有个佣兵再承受不住这恐怖到顶点的气氛，哭喊着冲向木窗，试题翻窗逃跑，“等等！不要开窗！”阿达刚要伸手阻止，却为时已晚。

在佣兵推开窗户的瞬间，千万只利箭从窗外涌入，霎时间将那人扎成了刺猬，他还没来得及探出身子便倒了下去。

“.....”黑兰放下手中的弓箭，冷冷的盯着那扇木窗，“看来屠杀已经开始了。”朱诺的诡笑越发让人心寒，“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这时插手比较好。”

“逃....逃不掉了！”剩下的佣兵怕的脸色煞白，身体不住的发抖，“外有大军围困，内有恶魔觅食，难道....难道我这条命只能交待在这儿了吗.....”又有人撑不住了，那佣兵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唰！”双膝落地的瞬间，一只不知从哪飞出来箭矢瞬间钉穿了他的脑袋，佣兵的尸体顺势倒在了阿达的面前，“声音吗？....”这回轮到阿达冒冷汗了，“跪地的声音甚至都不能算作声音，他是怎么在黑暗中定位到他的.....”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啊啊！”左边的佣兵不过是刚刚挪动了一下右脚，只见寒光一闪，一只咄咄逼人的铁钩从黑暗中冲出，一下子勾住了他的脖子，拴在钩刃背后的锁链轻轻一拉，那佣兵的脑袋便与他的身体离别了。

鲜血撒在阿达的脸上，这一切竟就发生在他身边不足一米的地方。“....仅仅是动了一下么。”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悄悄的从手边的烛台上拔下一根蜡烛，将其掰成两段，尽可能的俯下身，将最小的那块轻轻的抛在地毯上。

“嗖！”几乎在蜡烛落地的瞬间，一只利箭已然穿其而过，带着那半块蜡烛消失不见。

“.....所有人都不要动！”阿达登时恍然大悟，厉声喝住试图逃跑的佣兵，“我想我已经发现他能够定位我们的秘密了！”

“那家伙靠的不是视力，听力也不过是一种辅助，如果那家伙学会所有法术的话，那他没有直接正面对抗，反而采取最保险的远程攻击的原因就说的通了！”

“他通过触碰地面发动土系魔法，靠其感受任何事物的移动所在地面上产生的「震动」来定位我们的位置！哪怕是蜡烛落地这种小小的震动都逃不过他的感应！”

仅剩的佣兵被这一番话吓得定在了原地，不敢有丝毫的动弹。“那....我们一动就会死....可站在这里，不照样会死吗？！”

“放心。”阿达把另外半块蜡烛扔的远一点，压低声音说道：“双方现在都处在黑暗中，他也不一定能看得见我们，只要别发出太具方向感的声音他就察觉不到我们。随便找点手边什么东西，往距离自己尽可能远的地方扔，迷惑他的感应，他就无法定位我们。”

那块蜡烛落下之后，箭矢却并未袭来，“看来对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现在我们只能等，看谁比谁能熬了。”

阿达的确变了----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能预测到人心的多变。他又怎可能猜到，凯撒没射出那一箭并不是因为他想继续和他们打持久战，而是他动摇军心的目的达到了，所以他离开了，为了更大的目标----虽然时间不会很长，但也足够在阿达等人从胡乱的猜测中反应过来前，干掉他们的队长。

....

“希尔薇！”房间再度被希尔薇的火焰魔法照的亮堂堂的，“火苗状态稳定，没有人要靠近过来的迹象。”希尔薇收起指尖的火苗，转头对队长说道：“但是我不敢保证是不是那家伙用暗法术隐藏了气息，导致我的火焰根本察觉不到他。”

“你的火苗非常敏感，只要有人在半径范围内移动就会颤抖，可是只要是人在移动就会使空气流动，暗法术就连这个都能消除吗？”

“您的意思是，他可能用暗法术隐藏了他的「存在」吗？”队长关上窗户，有些不明所以得看着她，“消除存在？”“准确来说是隐藏。”希尔薇示意旁边的佣兵关上房门，“想要身边的火苗不会颤抖，便不能够惊扰身边的空气，不能够惊扰身边的空气，便不能移动....若是想要在不惊扰一个空间中的事物----一只昆虫，一束火光，甚至是正常流动的空气，那就必须违背世界的物理定律。”

“能说简单的一点吗？”

“那就是欺骗这个世界----将自己的存在暂时性的从这个空间中抹除，如同在另一个位面中潜行，在目标达到后，随时可以回到这个位面，当然这只是一种比喻，并没有真那么玄乎就是了。”

“你的意思是，他的暗魔法隐藏能力已经相当于行走在另一位面了？”队长哭笑不得，语气中带着些悲哀，“那可真是太不幸了。怎么偏偏就碰上那么可怕的家伙。”

“是啊.....”那关门的佣兵也不住的唉声叹气，“伊莱文，劳伦斯.....马文，杰克，他们都死了。如果我们从一开始没接受这个任务，或许就不会是这等下场了吧。”

“是啊......嗯？”队长脸色一变，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你刚刚说....杰克和马文他们死了？！”

“.....”佣兵翻阅书架得手顿在了那里，彻底陷入了沉默。

“我们对此一无所知。日蚀从不拿我们的队友开玩笑。”希尔薇感到大事不妙，一团火焰在他的掌中冉冉升起，“你怎么知道他们死了？他们又怎么会死？你最好解释清楚！”

“或者说....亡灵佣兵先生？”

佣兵缓缓转过身，面若冰霜的望着两人。

“有时候.....”他的面部开始扭曲变型，甚至身躯和衣服也在慢慢变的高大，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绝于耳，“装作无知，可能会更好受一些。”凯撒推了推下巴，那副冰冷的面庞又一次出现在他们眼前。

“遭了！”楼下的阿达这才恍然想起，自己刚刚不小心的挪动竟然没有引来杀身之祸，“我们还是被他摆了一道！”他大惊失色，“他故意用这招把我们困在这里，他的真正目标是队长！”说罢，他一马当先冲向楼梯，“那家伙可以变成任何人，现在我谁都不能轻易相信！”

“回答我----你们感受过恐惧吗？”算上希尔薇和队长，房间里只有五个佣兵，另外三位剑士纷纷拔出佩剑，分别挡在窗边，门口和队长的面前，“恐惧？”队长强装镇定，装作轻松的样子回道：“你是指这种吓唬小孩子的把戏吗？不得不说.....你真的吓到我了。”眼见着凯撒就要拔剑，队长深知不敌，连忙摆手求饶：“等等等等！我....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谈判是他最后的机会，他不能指望希尔薇或是哪怕房间里任何一人，包括自己在内有击败这个怪物的可能。

“你看，你是佣兵，我也是佣兵，怎么说我们也是同行嘛，虽然我....我们见面时候态度可能不太好，还把你扔到尸坑，但是你看---你不也杀了我好多手下了嘛，能不能就此，一笔勾销呢？”似乎是害怕凯撒不满足，队长连忙加码道：“这样，你看，我有一整支佣兵团，你有你天下无双的实力，我们日蚀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佣兵组织，接的都是一些油水贼高的活，你想想，要是我们俩联手，那钱还不是跟流水似的，全都到我们钱兜里去了不是？到时候别说美食美酒美人了，买个爵位都绰绰有余！土地，权利，要什么有什么！这种高枕无忧的生活，难道不是你我这种四海为家的亡命徒都想得到的吗？”

“别把我和你们这群人渣相提并论，我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凯撒冷哼一声，从戒指翻出一只带血的双头钩刃，中间连接着一段很长的锁链。“最重要的是，我的雇主付钱要我杀了你们所有----用最残忍，最黑暗的手段让你们痛苦的死去，这是她的原话，我只是作为一名佣兵，履行我的义务罢了。”

凯撒抓起一段钩刃，在手中甩的呼呼作响。

“这是十几年前一个旅行到这片大陆的东方人送给我的致命杀器，名曰「离别钩」，正如其名----身体的任何地方只要被他勾住.....”凯撒猛的甩出离别钩，那闪烁着寒光的钩刃擦着队长的脑门飞过去，眨眼间锋利的刀刃便勾住了窗边佣兵的脖子。

“.....就要与他的身体离别了。”凯撒不给对方任何挣扎的机会，抓住铁链猛的一拉，只听一声脆响，鲜血飞溅，那佣兵的脑袋便与他的身体离别了。

“你妈的！”最后两个剑士大怒，从两个方向一前一后扑向凯撒。

凯撒不慌不忙，这把被罗琳改造过得离别钩他用的得心应手，只见他抓住两头向前后两个方向勾去，如同给宠物套项圈那样，「理所应当」的将双钩扣在了两个佣兵的脖子上。

一拉锁链，又是两只人头落地。

“....队长。”希尔薇咽了下口水，“在他准备攻击的瞬间，我会使用火球术攻击他的眼睛，就算不死也会造成短暂的失明和注意力分散，你可以趁那时候从他旁边溜走。”

“不行！”队长低吼道，“哪有队长丢下队友一个人逃跑的事，要跑我们一起跑！”

“你难道看不见他手上的武器吗----链钩，十字弩，匕首，巨剑.....我们就算一起上也毫无胜算。必须要有人牺牲，另一个人才有可能活下来。”

“可我不希望牺牲的那个人是你，队长。”

真是「感人」啊，如果此时此刻罗琳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哭着抓一把爆米花塞到自己嘴里吧。

“难道我就希望牺牲的那个人是你吗？”队长责备道，“我的死对于日蚀来说无足轻重。只有队长你活下来，才能继续带领日蚀走下去，我相信你一定能够东山再起的。”

“不行，你必须走，这是命令。”

“你先走。”

“我不，你先走----”

分神的瞬间，队长分明看见希尔薇的脖子上不知何时已经被挂上了绝命的离别钩，而她本人却还浑然不知。

“希尔薇！！！”当着队长的面，希尔薇登时尸首分离，脑袋在惯性的作用下飞到了凯撒的手中，只剩下无头的躯壳从断口中喷涌着鲜血，染红了队长的脸，手中的火焰闪烁了几下便随着她流逝的生命一同消失了。

“说完了吗？”凯撒冷冷的将希尔薇的头颅扔到队长的面前，“我不喜欢浪费时间。”

“....啊啊啊啊啊！！！”队长抱着希尔薇逐渐冰冷的尸体，崩溃的嘶吼撕心裂肺，“你这个....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队长怒视着凯撒，厉声质问道：“为什么你要如此残害她！只是为了那点该死的佣金吗？！你的心中，难道只剩下残暴了吗？！”

“.....到底还要我说多少遍：收人钱财，替人办事，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凯撒再度甩动离别钩，“.....怪物终究是怪物....”队长愤怒的盯着凯撒。

“我诅咒你....”他指着他。

“我诅咒你，我诅咒你这辈子永远只能作为一个怪物活着！你不配拥有爱！你不配拥有人性，你甚至不配拥有灵魂！我诅咒你所爱的一切全都会以最中伤你的方式覆灭！！”

咔嚓。

凯撒挥动铁钩，将队长的头颅一刀斩下。

“这种话，我听的太多了。说多了，没有必要。”凯撒收起离别钩，他不知道下一次用它，又会是在什么场合。

“何必诅咒呢.....我本来就是人性泯灭的怪物啊。”

“队长！！”阿达撞开办公室的门，望着眼前的一幕愣住了。“妈的。”身边的佣兵气急败坏的大骂，“还是来晚了....队长死了，莫莱王子也跑了，这赎金是要不成了，赶紧抓几个人质离开这个鬼地方！”

“呼。”不知是谁轻轻吹了口气，灯火通明的房间登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什么---呜啊！”“他过来了！”“快逃！”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不绝于耳，多数人眼睛还未能适应黑暗，就拔出武器一通乱砍。

“妈的！”阿达也爆了粗口，拔出单手斧凭着记忆迅速退到墙角，支起耳朵分辨这些打斗之间的异样之处。

“咔嚓！”打斗之声戛然而止，在那之前，阿达分明听到大块的金属带着凌冽狂风将数只人骨击碎的巨响。

“不得不承认....”房间里的烛光被再次点燃，前几秒还好好站着的佣兵们此刻被大卸八块，更有的被吊死在了烛台上，尸体还在左右摇晃，“是我低估你了。你的能力确实不容小觑，我为之前对你的仁慈而感到抱歉。”凯撒站在房间的中央，肩上扛着那把标志性的巨剑。

“我不需要你的褒奖。”阿达从角落里走出来，冰冷的眼神和凯撒不相上下，“无需谦虚，你的转变是值得被称赞的。如果站在你面前的还是20年前的我，那个敬重敌人的我，我或许会选择放你离开，让你刚刚开始的新人生继续走下去吧....”

“但你遇上的是今天的我，被世间称为怪物的我。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敌人，一个一个隐患，既然这是雇主给我的任务，那你只有死路一条。”

“话别说的太满。”阿达却只是笑笑。

“谁去谁留还不知道呢。”

话音未落，凯撒的巨剑已然斩向他的面门，阿达迅速将单手斧护在身前，竟单手架住了凯撒的攻击，“！”凯撒确实被惊到了，要知道排除凯撒本身的力量，光是这柄巨剑就是一尊移动断头台，它的重量就连一般的兽人战士都无法胜任，阿达却紧靠一只手便架住了攻击？

“你的攻击....不过如此！”阿达一甩斧勾开巨剑，凯撒趁着巨剑被弹开的空挡，一脚踢向阿达的胸口，就像他们初见时那样，“同样的招数对付不了我第二次！”阿达一只手挡住凯撒的踢击，顺势抓住了他的腿，不等凯撒找机会抽身，只听阿达一声咆哮，凯撒忽然觉得身子底下一空，整个人被阿达拎过头顶，狠狠地砸在地上。

砰！凯撒连忙抽出从佣兵那儿抢来的盾牌护住自己的身体，办公桌被他撞的粉碎，阿达还不满足，紧抓他的腿就是不松手，根本不留给凯撒任何思考对策的余地，紧接着第一下又把他甩起来砸在旁边的书架上。

“唔呃！”凯撒的脊背猝不及防撞上了书架，一大堆厚书稀稀落落的从书架上掉下来砸在他的身上，全身传来的剧痛让他又恼又痛。

“果然....”他不该低估这个兽人战士的。

“这个叫阿达的兽人佣兵....才是日蚀佣兵团中最具威胁的存在！”

第三下即将来袭，凯撒不会再任由他摆布，在他被阿达举起的瞬间，他以最快的手速甩出十字弩连射三发，三只弩箭不偏不倚**阿达的手臂里，阿达吃疼之下，怒吼着送开了手，凯撒整个人倒飞出去，摔倒在一堆魔法书中间。

“将魔法术式进行阵术结合可以产生不同的效果....”一页被翻开的书正好落在他的眼前，“不同的效果....”凯撒的确知道有魔法术式结合这回事，他通常以圣法术的「增幅」或是「附魔」为基底，换出别的魔法进行结合以达到加持保护等效果。

但他从未想过，两种不同的元素魔法结合起来能达到什么效果。如果不仅仅是两种....或者三种呢？

“你在看哪里？！”凯撒翻身躲开阿达的劈击，只有那本书被劈成两半。

凯撒迅速站起身，以巨剑架开阿达的攻击以拉开距离。他不能冒着在被抓住的风险和他直接近身，就双方的体格和体质比较来看，离别钩和连发弩估计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更何况凯撒其实很不喜欢使用离别钩。

“如果我能将元素匕首刺进他的身体，然后将冰魔法或者雷魔法打入他的体内就好办了....可惜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是做不到了。”两个人你来我往，他们的技术不相上下，凯撒试探性的攻击了几次，这才放弃了钻空子的可能性。

“你的这份觉悟，终究只是借来的。”凯撒决定试一试---这值得一试，最多也就挨一刀罢了，对他来说无伤大雅。

“嗯？”几支藤蔓忽然从四面八方的墙壁破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了阿达的手脚，使得他动弹不得。“原来如此。”阿达在奋力挣扎间还闲不住嘴的赞扬道：“在侦测敌人方位的时候同时利用土系魔法，重新给予了这座学院的建筑材料内早已死去的草种过量生命么....头一次见过高级精灵族以外的人类还会这一招。但是对你来说，如果不是高级土系魔法，恐怕很费体力吧。”

“这种程度的控制，对我来说太贫弱了！”眼见着藤蔓上开始出现裂口，阿达马上就要从藤蔓的控制中挣脱出来。

“我本来就没打算花太大力气控制你。”风声呼啸，办公室被打翻的纸张腾空而起，随风盘旋在凯撒身边，“只要能让你消停这一会儿就足够了。”

绿莹莹的风系法阵出现在凯撒的左手，右手则召唤出火系法阵，只见他双手一合，待再分开，两只手掌赫然变成了风火魔法同时运转的合体法阵，“真是令人叹为观止。”阿达从身上扯下藤蔓，“没想到你是多元素法师....但是到此为止了！”他咆哮一声，抄起单手斧向凯撒猛扑过去！

“呜啊！”仿佛命运安排好的那般，阿达高高举起的单手斧竟然好巧不巧的被挂在天花板上的藤蔓给勾住了，阿达一下子没控制好重心，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也正是这短短的一瞬，凯撒抓住了致胜的关键。

又是一副电扇雷鸣的法阵被凯撒融合起来，三方法阵合二为一，只见那尊法阵不断的扩大，变得如同手环大小，纷纷缠绕在凯撒的手臂上，那尊合体法阵幻化为夹杂着电闪雷鸣的火焰风暴，盘旋于凯撒的双臂。

猎猎风声，雷声大作，烈火升腾，几乎震聋了阿达的耳朵。他看呆了，爬起来半天也没能有什么动作，眼睁睁的看着凯撒抬起了双臂。

“秘技·神砂岚！”

凯撒双拳同时挥出，怒号的飓风霎时间风卷残云般袭向阿达，阿达没有任何躲藏的机会，化为千万风刃瞬间切碎他的脑袋，浑身的魔法在雷电的指引下倒竖起来，被火焰燃烧殆尽，他的身体随着那些书页被卷起来，伴随着雷电瞬间砸穿了学院的围墙，下面的士兵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一具无头巨尸嘭的一声在黑兰的面前摔成了肉酱，纷纷扬扬的书页落在他的尸身上，许多桌椅板凳和废石料在他们面前砸成碎块，再抬头仰望那个房间，早已成为了一片残垣断壁。

“嘻嘻嘻---”朱诺的尖笑吓得黑兰一个哆嗦。

“都结束了.....”望着纷乱的房间，凯撒忽然一阵头晕目眩，先写跌倒在地。“果然这种强大的魔法合技也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啊....”

“准备放箭！”黑兰误把楼上的男人当成了和日蚀佣兵团一伙的人，立马张弓搭箭，瞄准了凯撒的喉咙。

“等等！”一声历喝在学院门口响起。

“王子殿下！”不仅仅是莫莱，他的身后该跟着许多穿着制服的学生，黑兰迅速清点了一下人头，竟然一个人都没死去。

“是他拯救了我们。”莫莱指向楼顶的凯撒，“如果没有他，我们所有人在劫难逃。”莫莱在逃出房间后并没有急着离开---他察觉到似乎这层楼的人都被什么东西给引走了，便顺手救下了被扣押为人质的其它学生，等他解放最后一学生匆匆赶往出口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哼。”他装模作样的冷哼一声，“救下你们不过是一种政治手段而已，让你们对我感恩戴德，将来我登上王座的时候，你们都还得记得我的好哩。”

“凯撒！”朱诺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钱袋，向楼顶上的凯撒招招手。几乎是一瞬间的事，从他的身影消失在楼顶到他推门而出，不过就三次眨眼的时间罢了。

“这是你的奖赏。”凯撒接下钱袋，收进自己的储物戒指中。

“谢谢你，凯撒。”她向他伸出手，笑的很甜。

半边脸的绷带不小心脱落，那副本该如天使般的笑容是何等的狰狞，负责给他包扎的医务兵吓的差点背过气去，连身经百战的黑兰看了也不禁寒毛倒竖。

“....合作愉快。”凯撒处变不惊的握住了她的手，表达了他的谢意。

“.....”黑兰看着凯撒的脸，不知何时有种特别的归属感。他与这个叫凯撒的佣兵年龄相仿，都是曾在修罗场上摸爬滚打的男人，望见对方这幅沧桑的面容，总觉得有些亲切。

“请等一下。”黑兰叫住了转身欲走的凯撒，“....”凯撒微微侧过脑袋，耐心的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你就是兰斯洛特小姐雇佣的佣兵吗，我想那支胆大包天的佣兵团也被你一个人解决掉的吧....真是厉害啊。”黑兰微微欠身，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鄙人黑兰·伊迦南迪，人送丑名「龙骑士」，现任巴洛洛萨帝国的护国大将。感谢你这一晚上倾尽全力的付出，将损失率减少到了最低点，王子殿下也在您的保护下安然无恙，我和我的部队代表巴洛洛萨帝国向你致谢---”

“要谢就去好好谢谢那姑娘吧。”黑兰有些诧异的看向凯撒，“如果不是她肯付钱，我才懒得管你们这些破事。”

黑兰被他的态度搞得一头雾水：他到底有没有搞清这之间的利害得失？佣兵和雇主之间的契约是一码事，他可是仅凭一人保卫了包括王子殿下在内的贵族学生们，还击杀所有尼斯莱尔雇佣来的杀手啊，且不提那个契约，光是这一项战功就足以让他加官进爵，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他怎么却像解决了一个麻烦似的，没有丝毫任何荣誉感呢？

“怎么我碰到的每一个人都这么问....诶。”凯撒叹了口气，掐了掐自己的鼻梁，“我最后重申一遍：我对这些东西从来不敢兴趣，佣兵就该做好佣兵该做的事，难道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地方吗？”

“凯撒先生就是这样一个随性的人。”朱诺带着半张腐面走到黑兰的身边，凝望着凯撒逐渐消失在远方黑暗中的背影，“他固然是个异类----却正是这个即将崩坏的世界最需要的异类。”

“谢谢你，凯撒。”她喃喃道。

“谢谢你教会了我残忍。”

......

十几年的光阴过去，就在巴洛洛萨帝国即将崩坏之际，一位新的君王----被称为「腐面暴君」的女帝坐上了国王的王座，她的残暴程度不亚于曾经的「红色暴君」布莱西斯·梅蒂斯，她手段强硬，但凡有反叛者，闹事者，都会被她如掐灭火柴般除掉，她的敌人畏惧她，排挤她，却一个又一个的死在她的手下，也正是因为她，在那黑暗的年代里暂时的稳固了巴洛洛萨仅剩不多的江山，化身一代枭雄。她的名字在那时早已无从知晓，但是她那些苟延残喘的敌人，却如避瘟神般对她的名字绝口不提----她就是「腐面暴君」朱诺·兰斯洛特。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

.....

庞然巨物的阴影笼罩在这片大陆上，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终将再度上演。命运的齿轮依旧转动着，却不知那些迷失在齿槽间的流浪灵魂又将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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