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巨龙之影「其十」空荡的坟墓

“时候启程了....”天光乍现，凯撒在高塔旁的废弃树屋中缓缓苏醒。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摇了摇因为别扭的睡姿而酸痛的脖子。

“凯撒先生.....”推门而入的是一位精灵族的卫兵，“对于昨天的事，我替古罗恩普斯长老向您表示歉意....”

“....所以，她的选择是.....”凯撒望着卫兵手上的一摞书籍，答案已经非常明显了。

这样的抉择或许并不意外。但对于当事人来说，作为长老的她心中的煎熬难以想象。

走错一步，便是死局。

凯撒在精灵族众人的簇拥下，回到那片已然熄灭的花海。“谢谢你....凯撒先生。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更多表达这份感激的方式了。”

“但愿这份情报能够派上用场。”凯撒将禁忌目录全部收进自己的储物戒指里。他有意无意的扫了眼送行的人群，唯独没有找到阿蕾莎的身影。

算了.....不管那家伙来不来，都与他无关了。

“有缘再见。”在精灵族众人的注视下，凯撒的身影踏过花海，穿过幽静的树林，逐渐消失在枝叶的背后。

.....

“.....”终于回到了树林外的世界，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凯撒做了深呼吸，一望无际的原野总算让昨夜的憋屈稍微淡去一些。飞龙族的情报算是取得了，现在他得仔细规划他的每一步：是就此返回钢铁要塞，还是再去那些巴掌大的北方附属国找找资料。灭烬龙可没那么绅士，绝命的袭击随时可能降临在钢铁要塞，罗琳急需这笔情报来采取应对措施，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最好还是先回一趟钢铁要塞，亲自把这份情报安全的交到罗琳手里比较好，顺便看看那个神秘铁匣处理的怎么样了。

这是凯撒第一次用这么快的速度前行。平时没什么急事，他也不过就是用散步的速度慢慢走，唯独现在，他却迈开双腿，如一匹脱缰之马狂奔在原野上，带起一大片飞灰。在一旁的魔物眼中，他们只看见一道巨大的身影带着猎猎狂风猛然从他身边掠过，吓得纷纷逃窜，哪怕是肉食性的魔物也不敢上前阻挠。

“需要帮忙吗？”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凯撒这才察觉到，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只与他齐头并进的壮马，脑袋一时间没转过弯的他还以为马开口说话了，一边跑一边懵逼的看着它。

“亲爱的～？”顺着马头的缰绳看去，马鞍上的主人正满脸坏笑的望着他。

“....你跟着我做什么？”凯撒一个急刹定在原地，阿蕾莎也熟练的勒住缰绳，迅速停住了**的千里马，“所以说，darling你还真是粗心大意啊。”趁凯撒不注意，阿蕾莎笑嘻嘻的点了下他的鼻尖。

“禁忌目录可都是用古精灵文字编写的哦，你确定你和你的朋友会精灵语吗？”

“……我自有办法解决，用不着你来管。”

“那我也要跟着你。”阿蕾莎一个翻身，娴熟的倒挂在马背上。

“在我确实得帮你们干掉灭烬龙并回收禁忌目录前，你休想摆脱我。这也就意味着，我和darling可以有更多的时间促~膝~长~谈，哦呵呵～”

“……阴魂不散的死变态。”凯撒低声骂道，“你果然还对我图谋不轨。”

“别激动嘛，我也是为了防止禁忌目录外流才跟来的。”

“你的部落怎么办，他们可是全仰仗你一个人，你就放那不管了吗？要监视我应该有更合适的人选吧。”

“那种麻烦事我先丢给父亲暂时管理咯。因为，我还想和亲爱的多呆一会儿嘛。”

阿蕾莎没注意到，此时的凯撒已是满脸黑线，“诶....算了，你要跟就跟来吧。”要赶她走也确实不好意思，毕竟她此行的目的除了骚扰他以外还肩负着防止书籍外流和翻译文字的责任。

“但是我们约法三章。”“哦～darling这么快就等不及要管着妻子了？”

凯撒不理会她的骚话，“第一：除非必要情况，否则不许踏入我三米之内，更不许用电击电我。”

“第二：未经我允许绝不许碰我的储物戒指，哪怕交给你暂时保管也不行，别想动你的歪心思。”

“第三：不许在任何人面前自称是我的妻子或者什么，总之别让人误会我们俩的关系。”

“我知道啦！”明显一副没听进去的样子，“那....如果我触犯了约定，会发生什么呢？”她的笑容逐渐病态，“是晚上把我「消音」到死，还是要玩电击play？还是紧缚play？还是---”

啪！凯撒听不下去了，一巴掌拍在阿蕾莎的后脑勺上，疼的她捂着脑袋蹲下装哭，“你要敢触犯一次，我管你北方精灵族什么未来，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听见没有？”

“可是---”阿蕾莎可怜兮兮的眨巴眨巴她水灵灵的大眼睛，“面对这么爱你的我，darling真的下得去手吗？”

“你---”凯撒粗口骂道一半，顿时给她搞得没脾气了，“....你好自为之。”他冷冷的切了一声，丢下阿蕾莎转身就走，“等等我嘛，亲爱的～”

.....

“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她在迷雾中哭泣。

“你是我见过最恶心的**。”“你只顾着自己，从未想过救我。你巴不得我死，对吧？”“你只会造成伤害，你救不了任何人。”“你能上音乐学院也不过是走了后门....”

为了逃避那些最辛辣的讽刺，最恶毒的咒骂，更是为了逃避在他面前炸成肉瘤的幻象，她那副圣人嘴脸的闺蜜，以及那个因她而死的女孩，她在这浓浓的迷雾中绕了一圈又一圈，仿佛这片致幻的大雾永远没有尽头。

没有人会来救她。没有哪个蠢货会在晚上试图穿越暗影平原。

“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我再也受不了了....”恐惧已经彻底的吞噬了她的意志，内心只剩下灰蒙蒙的绝望，她能做的只有在无人回应的黑暗中放声哭泣，然后又一次绕回出发点，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神啊，我犯下的罪孽究竟大到何处，必须在我身上降下如此痛苦的刑罚？

“.....小家伙？”

“哇啊啊啊！！”红叶脚下的湿土忽然间崩塌，她一脚踩空，尖叫着沿着那条斜打入地下的洞窟滚落下去。

“....到这里来。”仿佛掉进兔子洞的爱丽丝，红叶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的身体，狼狈的滚下这深黑的无底洞，被压塌的烂泥发出啪叽啪叽的声响，胡乱抓住的也只有半块湿泥。

嘭！红叶身体底下又是一空，紧接着，她觉得自己背上一阵剧痛，重重的摔在了一大块岩石上，“好疼....”不断下坠导致的眩晕让她的脑袋昏沉沉的，满头满脸的烂泥糊住了她的眼睛。她狼狈不堪的在地上挣扎了好一会儿，直到确认自己的身边什么都没有，她这才停止了甚至自己都觉震耳欲聋的尖叫。

“这是哪儿....”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四下摸索着，回应她的却只有从指尖传来的冰冷又带着些许刺痛的触感。她胆怯的迈着小碎步，每往前一动一步，都能听见有石子落下。

“我要回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回家！我不要被困在这儿！！”她越发的慌乱，紧绷的神经几乎将她逼到了崩溃的边缘。沉重的呼吸声，狭小的甬道，浓厚的黑暗，汹涌而来的绝望....

“这样啊....”她跪倒在锋利的石子上，双腿被锋利的石头割的鲜血淋漓，“原来如此....我真傻....我早该想到的啊....”眼泪止不住的流下，她的嘴角却微微扬起，带着些苦涩。

“我真傻....居然还妄想着离开这里....”这或许，就是神明的惩罚吧。无论这5年来，我拼尽全力做了多少事来完成我所谓的救赎.....永远无法抹去我曾经的罪孽。惩罚就是惩罚，神明.....真是严厉啊.....

这是神明早已为她准备好的墓穴。而现在，她将被埋葬在这里。

“！”绝望之中，一只纤细的手握住了红叶满是鲜血的手。

“.....随我来。”朦胧中，她侧耳倾听，那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无论发生什么....永远，永远不要放开我的手。”好熟悉的感觉。女人淡如清风般的言语莫名的带给红叶一种安全感。

曾经，天岚也这么牵着她的手，告诉她“永远不要放开我的手。”

红叶没有任何的犹豫，鬼使神差的在那只手的牵引下，步入黑暗的深处。

“.....你是谁？”她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牵着她的手。

“我们去往哪里？”

那女人迟疑了许久。

“我住的地方。”她轻声答道。

“你是来惩罚我的吗？”红叶谦卑的开口问道。

“不。我是来帮助你的....红叶。”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又是短暂的沉默。

“是预言为我指明了命运的道路。终于找到你了，我命中注定之人。”

也不知是因为过度的紧张产生了幻觉，红叶竟然在这片令她窒息的黑暗中看见一束光。那束光芒离她不是很远，朦朦胧胧的，漂浮着着幽幽的淡蓝，如鬼火一般，却很让人舒心。红叶使劲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那束光芒不是神明戏耍她的道具，这才鼓起勇气，扶着石墙跌跌撞撞的走向那束光芒。

“为什么....这里明明是地下。”来到光源近前，红叶定睛一看，那束光芒的来源是一朵长在石壁上的奇异花朵，似盛开的荷花，却又有些含蓄；它粗壮无比的花茎从缝隙里分力的探出来，倒不像是在夹缝中求生，反倒想它生生的挤破岩石自行长出来的一样。

“.....小....小姐，你在哪？！”红叶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已经不再被牵着了，有些惶恐不安。

“别害怕，我一直在。”女人的声音还是那么悠远，却像是直接在红叶的脑海中响起的一样。“沿着甬道大胆的走下去。这里还有不少像这样会发光的岩花，跟着光走，你就能找到我....”

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更多选择了。她瞪大眼睛，仔细寻找周遭的岩花，扶着甬道的石墙慢慢的往前蹭去，哪怕手指被割破也不愿松手。

太安静了。比起堪称死寂的地下洞窟，她更害怕地面上那些对她围追堵截的幻影。最起码，无论那个神秘的声音有何目的，它让她脱离了恐惧。即便是接下来被杀死，被吃掉，被制裁，她也不会太痛苦了。

“你就快到了。”女人的声音变得清晰悦耳，与此同时，甬道前方的岩花变得密集无比，在黑暗中组成了一个门形状，仿佛是在提示她：快进去，快些进去。

红叶缓缓踱步到近前，没有做任何的思想准备，一头扎进了门中。

.....

实在是太刺眼了。红叶的第一反应就是用手遮住眼睛，即便这只是正常亮度的光芒，对于在黑暗中呆的太久的她都过于刺眼。

那是一尊超巨型地下空间，那里面长满了盛开的岩花，幽幽的冰蓝恍如星辰大海在她的眼前展开。她惊呆了，不仅仅是为这个不为人知的超巨型空间。

而是呈现在她面前的巨型骨架。

“啊啊啊啊！”红叶吓得脸色苍白，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那是一尊爬行类动物的头骨，足足有半栋摩天大楼那么高大，身后更是盘旋着尺寸相配的脊椎骨，一眼看去全是泛黄的白骨，根本不能计算出有多长，也许过万英尺？不过这些白骨中，唯独没有四肢的骨头。

骸骨上落着一层薄薄的飞灰，黑黢黢的眼洞仿佛要吸走红叶的灵魂，长满尖牙的巨嘴正直直的面对着她，好像下一秒就要张开血盆大口将她这只小蚂蚁吞掉。

“让你受惊了....宿命之人啊。”红叶抬头望去，只见在一具异常巨大的人型骸骨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美人，正托着下巴，笑眯眯的望着她。

女人身着一席墨绿的华服，宛若天仙下凡，飞舞的缎带伴随着纤细的身姿缓缓飘扬在她左右，头戴一轮黄金的桂冠，相连的金环间镶嵌着一枚小巧的紫色宝石，正贴在她的眉心之间，慈祥的笑容让她显的如一位贵人.....不，在红叶的眼中，她就是一位贵人。

“请问....你是？”女人轻点地面，轻盈的身姿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款款落在红叶身前。

“吾乃龙神巴洛克子嗣之一，吞天巨蟒之母「女皇」，千年前被一位兽人勇者所杀，你看到的这具骸骨，正是我的前世。我的灵魂化作人形，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预言，终于实现了....”

“预言....什么预言？”自称女皇的美人走上前，轻轻搂住苏川红叶的腰，竟惹得小姑娘一阵脸红。“当然是你，我的孩子。”她的嘴唇贴在她的耳边轻声细语，这比直接舔上去更具挑逗性。

“为什么是我....我不明白。”红叶身上又一次喷发出淡黄色的孢子，对这位女皇却没有任何影响，“我这辈子伤害的人....太多了。我不明白为什么还会有人需要我....”

“因为....你是不可或缺的。”不知不觉间，红叶已被这位女皇压在了身下，柔软的金色长发耷拉在她的脸上，“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而你，所受的苦难已经结束了---因为你已经找到了我。”女皇紧紧的搂住红叶，将她的脸埋进自己的胸膛，如一位慈祥的母亲，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你可以在我的怀中放声哭泣。你可以向我倾诉你所承受的一切，无论是你伤害过的，还是伤害过你的.....不用害怕，有我在，已经没人再会伤害你了。”

“只是哭过之后，要比过去更加坚强。”

偌大的洞穴中，只剩下红叶低声的啜泣，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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