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星星之火

“....你说什么？”西米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你就是「驼公」？”巴顿耐心的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开什么玩笑....”黛兰双眼通红，恨得咬牙切齿。“你他妈在开什么玩笑？”她歇斯底里的怒吼道，“那你跟着我们走过的这三年又算什么？！仅仅是因为好玩吗？！”

“为什么你会来做这种注定难逃一死的买卖？我需要知道答案！”

似乎是觉得黛兰他们对自己已不再构成威胁，巴顿深吸了口气。

“你们也说了，这是一项危险，难逃一死的买卖.....我必须取得那些大贵族的信任，他们才会为我的生意开后门。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对这一点我深信不疑....所以我来到了外界，加入了尚未成气候的天河骑士团，一边和你们走南闯北，一边着手正大光明的收集情报，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握之下，我才能迅速对货运的收发进行调整....真是让我好赚一笔啊。”

怪不得巴顿不惜和凯撒翻脸也要去独自侦查普拉西维奇，原来是为了准备设计陷害他们！瑞秋在心里很恨的想道。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西米卡质问道，“你知不知道袭击村庄，绑架无辜的村民贩卖为奴隶，破坏了多少美满和睦的家庭？！你知不知道你让多少人流离失所！他们做错了什么要被如此对待？！”

“他们的死活关我什么事？！”巴顿却在这时发怒了，“如果我不干这行，死的人就会是我！我需要钱，很多很多钱！哪怕是牺牲人命才能赚到！无辜？呵....他们无辜个屁！”

“我的母亲就是被那群混蛋诬陷成魔女，被活生生的烧死在了十字架上！”说到这里，巴顿双眼血红，牙齿都快被他咬碎，“你知道当时的我有多害怕多无助吗？他们甚至还想连我一起烧死！如果不是劫村的强盗及时出现将我救下，我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

“我恨他们，我恨这个国家！我要赚很多钱，成为贵族，然后利用他们一步步往上爬，最后彻底将他们踩在脚下！”此时的巴顿早已陷入癫狂，“为此，我不能让你们这些知情者活着....哪怕你们是昔日的战友！”

嚓---

凯撒却不慌不忙的点燃了一支烟，在众人面前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也罢。”他淡淡开口道，“倒也省了不少事....”

“哼。”巴顿狞笑道，“要干掉你们如瓮中捉鳖。虽然你的确是预料之外的情况，但是现在，无论你有多强都无力回天了。”

“....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凯撒依旧冷酷，“我早就说过了....我从来就没有信任过你。”巴顿的脸色变了变，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五年前，那个东方人曾告诉我一句谚语，我觉得用于现在再合适不过。”

凯撒将快要燃尽的烟头随手掸在地上，落地的香烟迸出一丝火星。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话音未落，一股集齐浓烈的烟味从远方传来，只听得那些强盗大呼小叫，灰头土脸的向这里跑来，“巴顿先生！大事不好了！”那小兵一跟头摔在巴顿面前，抬起头惊恐万分的看向巴顿。

“营地外围的木桩墙还有军械库被烧了！”只听一声巨响，也不知道是那升腾的火焰触动了什么，几座营帐登时被炸上了天，“什么？！”巴顿大惊失色，转身看向凯撒，“难道是你？！”

.....

时间回到巴顿离开房间后。

“凯撒先生。”城主的叫住了凯撒，“我有些话想私下和您说。”凯撒看了看去吃午饭的众人，又回到了包厢内带上了门。

“什么事？”

“小心你们那个叫巴顿的狂战士。”城主严肃的说道，“凭我多年看人的经验，这个家伙有问题。”

“何以见得？”凯撒示意他压低声音，确定周围没人窃听后，让他继续说下去。

“他走的非常匆忙，好像有什么心事的样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

“但他不一样。还记得他之前询问我关于是否派兵清剿普拉西维奇的事情了吗？我分明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紧张，在我给予他否定回答后，他却像是松了口气似的。”

“你的意思是...”

“在尼斯莱尔大军攻过来前，我确实派兵攻打过普拉西维奇——毕竟那是我的管辖范围，而且他们的人手远没有我说的那么玄乎，他们只是单纯的在外面做做样子，好几次差点就打进去了，全部都被箭雨给逼退了。要不是那些该死的贵族在背后资助他们军备，外加外面的木桩墙确实足够坚硬，我的人早就收复那里了。”

“最主要的原因还不在这儿....关键是他的那副盔甲。很久以前我率兵第二次攻打普拉西维奇的时候，曾瞥见过那副盔甲站在强盗阵营中，只是当时那个人戴着头盔，也没有出手，究竟和这个巴顿是不是同一个人，我就不得而知了。总之，你小心为妙。”

“....多谢提醒。”凯撒沉默许久，这才站起身，“这就足够了。”

.....

“本来我只是对你的身份持怀疑态度，但是在你回来向我们汇报虚假侦查情报时，我就更加坚信你就是叛徒了。”巴顿听的脸色铁青，手下的人跑了一大半忙着去救火，但是这附近的水源少之又少，如此低下的效率怎可能阻止火势的蔓延。

“你遗漏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所有人都是——除了我。”凯撒冷眼相待。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在「驼公」这个名字第一次走进我们的视野时，从没有人用第三人称来代指驼公，就连罗文也说过「没人知道驼公的真身」——包括性别。”

“而我可是记得非常清楚，你在向我们汇报时，确实的使用了第三人称，也就是男性的「他」来代指驼公！既然你知道驼公是男性，那也就说明你其实对普拉西维奇了如指掌，你就是他们的一份子！”

“够了！”巴顿怒吼一声，“你就算看穿了又如何？今天你们全得死在这儿！”说罢，他甩出巨盾向着凯撒猛扑过去。

“是---吗？”凯撒冷笑一声。他摘下左手的手套，一个响亮的响指回荡在空中。

“咿呀啊啊啊啊！！”金光闪烁的雷电顺着巴顿的后背在盔甲上瞬间扩散开来，铁质的铠甲成为了最好的导体，巴顿当场被电的外焦里嫩，身体定在原地抽搐了好一会儿，两眼一翻，口吐白沫昏倒在地，被强盗迅速抢救回去。

“都是血的教训啊。”他苦笑两声，“我谢你十八代祖宗，阿蕾莎。”

早在潜入之前，凯撒就趁巴顿不注意时迅速在他的盔甲中植入了阿蕾莎教给他的雷法术「雷电陷阱」，之前阿蕾莎就是用这招把凯撒放倒了两次，如今凯撒居然还会用到这招去对付别人，心里头感觉怪怪的。

至于黛兰那群人，早就被凯撒的一番操作给惊的说不出话来，他们哪里能想到这个看起来只会挥刀乱砍的狂战士还有这样的观察力和心机。

“巴顿大人！”就在众强盗的视线全被昏迷的巴顿吸引时，凯撒抓住机会，发动圣法术抬手就是一招「光芒万丈」闪瞎他们的眼睛以达到闪光弹的效果，随即对黛兰吼道：“快走！”

就在黛兰恍然醒悟的同时，瑞秋早已一拳砸飞了挡路的人群，将包围圈撕开了个豁口，西米卡和黛兰立马架着受伤的修米洛逃向垃圾道。

“来吧。”终于，凯撒再次拔出了他象征无敌的黑金巨剑。

“让我看看你们的能耐。”

强盗们对视一眼，抄起长矛嘶吼着冲向凯撒，“嗬！”凯撒反身一斩，刺向他的长矛瞬间被他的巨剑尽数斩断。

巨剑在空中一转，直直的竖劈下去，只听骨头与金属碰撞的巨响，中间的强盗眉心渗出鲜血，被凯撒当场斩为两半，两边尸体无力的瘫软下去。

“好快的速度！”“别离他太近！”凯撒紧接着一个垫步与左翼的强盗拉近距离，与此同时他的巨剑也早已蓄力完毕，紧接着挥出了第二招横劈，只见得寒光一闪，又是几个倒霉蛋被拦腰斩断，落下的上半身带出了一大截肠子。

“喝！”出乎意料的一招！正当右翼的强盗试图拉开距离时，凯撒没有急着追上去，反身像耍飞刀似的将黑金巨剑直接甩了出去，那些强盗哪会料想到这招，几个人串成一串被那庞大的剑身穿了个透心凉。

“可恶！垃圾道被人堵了！”黛兰架开扑面而来的利剑护住西米卡，架着失去作战能力的修米洛的瑞秋也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来格挡敌人的进攻，“嘭！”凯撒的弹射拳远隔数十米打飞了试图偷袭黛兰的强盗。

“秘技·神砂岚！”夹杂着雷电的火焰风暴瞬间击垮了摇摇欲坠的营地正门，几个弓箭手惨叫着从高台上掉下来落入火海之中。

自从获得了龙神的力量后，虽然本质上没有太大变化，但是他明显感觉自己的魔力值有了飞跃性的提升——能够一口气释放两次「神砂岚」对他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从正门出去，后面的人我来顶着！”火势越来越大，黛兰率领众人一路杀向正门，而此时凯撒为了帮他们清理杂兵，已经在门口堆起了一座尸山，来一个杀一个，势不可挡。

“再撑一下，我们就快逃出去了！”黛兰架住强盗的刀刃，费劲的将他踹开，之前因为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她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骑士板甲上全是被强盗砍出来的凹痕，步伐和呼吸也愈发紊乱，甚至连背后的危险都必须要西米卡大声的提醒才能注意到，“修米洛，修米洛？！”修米洛双腿一软半跪在地上，不停地喘着粗气。他一撑不住，筋疲力尽的瑞秋也不得不停下来等他，“不不不，修米洛，别睡别睡别睡下去！还有一点就到了！”

“别管我了....赶紧走！”修米洛一把将瑞秋推开，“你这时候逞什么英雄？！我一点都不觉得感动啊喂！”瑞秋快被他急疯了，强盗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涌来。“告诉你，要是你敢死在这里我绝对不会为你留一滴眼泪！”

“那不正好嘛....”修米洛捂住开裂的伤口苦笑道，“我最不希望漂亮的女孩子因为我流眼泪了。”

“黛兰姐姐！背后！”黛兰的意识逐渐模糊，她费了好大劲的才反应过来，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偷袭者杀死，换来的则是肩头的一片殷红，“西米卡....听姐姐的话。”她脱力的半跪在西米卡的面前，捧着她的脸，几乎是在用哀求的语气恳求道：“快跑，一直跑到凯撒那里，千万别回头....等你跑过了凯撒，你就安全了....”

“噶啊啊！”凯撒徒手将强盗在半空中撕成两半，“我能这么打一整天。”

“弓箭手准备！”幸存下来的强盗弓箭手迅速在火墙的背后组成了一个方阵，为首的强盗一声令下，数十支弓箭已经对准了他们。

“艹！”凯撒大惊，他还真没料到如此混乱的情况下敌人还有余力组成方阵来对抗他们，下意识的就要冲上去救人，却被大批量向他冲过来的强盗堵在了正门处，无论他杀得再如何血肉横飞也寸步难行。

“放箭！”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修米洛趴下！”瑞秋展开拳套挡在修米洛身前，大部分箭矢被她尽数弹开，但还是有两三根箭矢无情的**了她的小腹和大腿，瑞秋怒眼圆睁，顿时口吐鲜血，倒在了修米洛的身边。

“黛兰姐姐躲开！”

西米卡仿佛忘记了自己的身躯有多么脆弱，尽管如此，她依旧义务反顾的冲了上去，用她那小小的血肉之躯将重心不稳的黛兰撞飞出去，跌坐在射程范围外。

只听得一声——或者说是数十声钢铁刺穿皮肉的声音共同响起，如若晚钟敲响在众人的心头。西米卡就那么站在那里，稚嫩的脊背上插满了可憎的箭矢，钢铁做的箭头刺穿了她的皮肉，震碎了她的骨头，破坏了她的心脏，割开了她的喉咙。

“.....”西米卡惊恐的神情永远定格在了她年幼的面旁上，一句遗言都没来得及留下，倒在了黛兰的面前，鲜血一直延伸到她的脚下，死不瞑目的双眼直直的盯着正门。

“.....西--”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令黛兰法呼吸。她完完全全无法接受眼前血淋淋的事实，被恐惧和震惊控制的身体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

终于，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西米卡！！！”

.....

“你叫什么名字？”那个寒冷的冬天，西卡洛西下了一场大雪。年幼的少女拖着满是伤痕的躯体，披着单薄的破布，蜷缩在在最阴暗的小巷中无处可避的雪堆里，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她本该成为那些街头冻死骨的一份子。

“我没有名字。”她宛如春日的暖阳，将她不曾拥有过的温暖带给她。在她被抛弃的时候，只有她向她伸出援手；在她饥寒交迫的时候，只有她将她带到温暖的壁炉边，给她递上可口的食物和温暖的热茶；在她祈求神明的怜悯回应她的却只有冰冷的雪花时，只有她将她从地狱中拉起；在她伤痕累累时，只有她会为她舔舐那些不堪入目的伤口。

她不需要太阳带来的温暖，因为黛兰就是最暖和的火焰；她不需要隐藏自己的情绪，因为在黛兰的怀抱中她可以放声大哭；她不需要家，因为有黛兰姐姐的地方就是家，天河骑士团就是家；她不需要无用的神明和信仰。

因为对她来说，黛兰就是她心中最至高无上的神，在她的心中，黛兰可以媲美甚至超越以仁慈著称的圣天使珈百璃。因为只有她是自己的家人，只有她给予了她最终的归宿。

也只有她，给予她「西米卡」这个名字。现在她心甘情愿的将这条本该在三年前消逝的脆弱生命连同姓名一齐还给黛兰，只要她能够逃出去，并且幸福的活下去，她就可以心满意足的瞑目了。

.....

“啊啊啊啊！！”黛兰终于崩溃了，她抱着西米卡冰冷的尸体放声大哭，全然不顾那些残忍的强盗，“巴顿！！！”她咆哮着，嘶吼着，哭喊着。

“我要杀了你！！！”

凯撒忽然鼻子一酸。明明是快30年前的事情，他早就习惯了那份伤痛，为什么如今想来，却还会有些触动呢....

“放开她！！”强盗们从四面八方围上来，将半死不活的瑞秋从修米洛身边拖走，“狗日的混蛋！给我放开她！”修米洛悲愤交加，掏出匕首无力的空挥了两下，便被腰间的剧痛疼的龇牙咧嘴。

“老实点！”强盗一脚踢在他的脑袋上，“当然不会把你和她分开。首领找你们有话说。”

现场唯一还能战斗的人仅剩凯撒一个，此时此刻，那弓箭方阵已经瞄准了他，“你妈的！”凯撒飞起一脚踢开面前的强盗，“现在该怎么办....”

对他来说，现在最聪明的做法就是调头逃跑，但是天河骑士团的成员必将难逃一死，可就这么和对方死磕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义肢上的秘密武器可不是想用就用的，就算此时呼叫龙神出来救场，也会被他一口否决掉。

不过，凯撒是个幸运的人。最起码在别人眼里都是这样。

总会有预料之外的情况发生。

“咕啊！！”忽然，方阵最后排的弓箭手的胸膛被一只利剑从背后贯穿，被直挺挺的举道半空中，露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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