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历一八四五年,七月初十,子时两点,经夜间巡检发现汪府发生灭门惨案,满门上下除却汪家大小姐全部遇害,枉死三十七条人命,今张贴告示,如有知情线索者通报府衙,赏银百两。
“百两银啊?”
“够全家人三年花费了,可惜啊。”
“长平县首富就这样没落咯。”
“我听说是有路过的大侠见不惯汪家二少爷横行霸道的样子才会出手惩戒汪家呢。”
“呵呵,汪家活该,早该遭报应了。”
官府设立在各个城门干道的布告栏前,围着一大群人,曾经的长平县首富如今成了旁人嘴里随意评说的八卦,他们肆意传播他们自认为的真相,至于真正的真相,他们并不关心。
李成混在人群中,面无表情的听着旁人的话,真实理解到什么叫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这群人对汪家的灭门惨案唯一的遗憾就是赚不到那一百两赏银而已,他们甚至可以把凶手叫做大侠。
李成默默退出人群,他怕自己再呆一会就要被这群人恶心死,三年前也是,永远不缺围观别人不幸的人。
李成走在大街上,头发还是束着马尾,身上穿着一身普通的布衣,腰间挂着一根翠绿青竹,竹子是李成向李休买的,售价一两银。
一根竹子卖一两银子,难道我才值一百根竹子吗?真心黑商啊!
心疼银子之余,李成心里其实明白,自己早已经欠下永远也还不清的人情了。如今自己愤怒状态下全力运功已经可以保持理智一个时辰,功法反噬的后遗症已经消除很多了,只是无法根除,李休说是因为执念太深,除非过去心里的那道坎,否则执念化作心魔,永远也摆脱不了,离别时还留下一句“好自为之”。
“唉。”
李成轻轻叹息,好自为之,如果那么容易好自为之就不是执念了。
穿过街道来到里东城,李成寻了个街边的茶寮坐下。
问小二要了杯免费的凉水,李成漫不经心的打量四周,在茶摊不远处就是长平县的巡检司。
执念不容易过去,那只能让执念消失了。
漂亮姐姐不喜欢滥杀无辜,但是有些人,该死!
七月十三,子时一点,长平县巡检司吴巡检两个平日里鱼肉乡里的儿子的尸体被发现在离巡检司不远的水道中。
经仵作检查,行凶手法和汪家灭门惨案中的二少爷相似,很可能是同一人所为。
翌日布告栏上的赏金升至白银六百两。
七月十四,子时三点,长平县知县老爷的侄子惨死在自己房中,行凶手法与近日发生的恶性凶杀案一致,判断是同一人所为。
因其犯案时间都为子时,且手段残忍,官府将凶手暂定名为子夜凶徒。
翌日布告栏上的赏金升至一千两白银。
子夜凶徒?这名字起的一点格调都没有,感觉太随意了。
李成若无其事的站在布告栏前,总觉得子夜凶徒这四个字太过碍眼。
布告栏前依然围观了一大群人,但是大多数人脸上已经没有前两天的幸灾乐祸,也没有赚不到千两白银的遗憾。
连续发生凶杀案,现在整个长平县都人心惶惶,人们如今更希望从布告栏上看到凶手落网的消息,这样他们也可以安心八卦。毕竟就连巡检司那两个无法无天的恶少都死的悄声无息,而府衙两天了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只是猜测凶手应该还藏身在长平县中。如今长平县里谁都有可能是子夜凶徒,指不定那个灭人满门残暴至极的子夜凶徒就在他们这些人当中,要是不小心说他个不好被听见,那岂不是真正的祸从口出。
子夜凶徒李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出人群,情不自禁的感叹群众看热闹的积极性,不一会就围了这么多人。
李成吹着欢乐的口哨,欢快的步伐让马尾一甩一甩的。
现在,就剩最后一个了。
长平县的大牢里,两名中年男子被吊在邢架上,全身皮开肉绽,奄奄一息。
头戴乌纱帽的知县进来时刚好看到巡检司的吴巡检正拿着鞭子猛抽。
“快说!凶手是谁!”
吊着的两人一动不动,牢房里只有吴巡检歇斯底里的大吼和鞭子划过的巨响。
“停手吧。”知县出声制止了吴巡检。
“已经被你打死一个了,就剩一个看过凶手的人,都打死还审什么。”
吴巡检站到一旁恶狠狠的将鞭子丢在地上。
“就是这两人,贤侄认识他们吗?”
知县转身看向身后和他一同进来的年轻人。
穿着浅蓝长衫的年轻人不耐的走向前,仔细看了眼被吊着的两人。
“都被你们打成猪头了,不认识。”
“贤侄好好认认,他们说自己是汪家二少爷的贴身随从,贤侄和汪家二少爷不是至交好友吗?难道都不认识他的贴身随从?”
“不是说汪家除了那个大小姐都死光了吗?怎么又冒出来两个什么狗屁贴身随从,不认识就是不认识。”管邢不耐烦的说。
知县微微皱眉,早就知道长平关校尉管延之子性格乖戾无情,今日一见没想到比传言中的还要无情,多年好友死去也不闻不问。
知县暗暗瞥了一眼身后的师爷,师爷见状,立马挺身出言。
“管少爷,这你有所不知了,这两人说他们在发生惨案那晚和汪家二少爷一起陪管少爷你喝酒去了,然后子时回家时推开门看见满地的尸体和浑身是血的凶手,吓破胆子直接逃了,凶手的目标应该是汪家二少爷,所以也没追杀他们就任由他们逃了。”
“这两人逃走后因为害怕没有及时报官,第二天知道汪家被灭门后更是因为害怕被灭口准备逃离长平县,结果昨天因为行踪鬼祟在出城时被抓了,被抓后吴巡检亲自审讯两人,可是两人一口咬定不认识凶手,只记得凶手穿了一件孔雀绿的锦衣。”
“而吴巡检觉得这两人知情不报,可能认识凶手,不然凶手怎么唯独就放过他们两人,于是两人才会这样的。”
“然后呢?找我来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验证这两人是不是汪浦泰的随从?”管邢冷冷的说道。
“这是一个原因,但是还有一个更主要的原因。”师爷捏了捏他的八字胡。“管少爷觉得凶手犯案的动机是什么呢?”
“没兴趣知道。”管邢不耐烦的回道。
“我觉得和管少爷你有关系哦。”师爷故作神秘的说道。“汪家惨案中只有汪浦泰是被虐杀致死的,其余人基本都是一击毙命,所以很明显凶手的目的就是汪家二少爷汪浦泰,这样三起案件就有一个共同点了。”
“那个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是贤侄的至交好友,而凶手的目标也是他们,贤侄好好想想,你们是不是最近得罪了什么人了?”知县淡淡的接过话,平静的注视着管邢。
“我从长平关出来不过十天,哪知道是不是他们自己招惹的仇家。”管邢眯起眼直视知县平静的目光。
“管公子”一旁沉默不语的吴巡检突然开口,吴巡检冷冷的看向管邢。
“我前些天听犬子说过,他们最近似乎在帮你查一件三年前的旧事,管公子可知道?”
“没错。”管邢瞥了一眼吴巡检。“你不会以为这些事会和三年前的事有关吧?”
“可笑,汪家的老头子是造极境武者,哪怕再垃圾的造极境也不是脱颖境武者可以杀死的,如果对方有这能力,为什么还要等三年呢。”
管邢的话让牢房中陷入寂静,知县沉思管邢说的的确有道理,如果对方是造极境武者,为什么还要等三年呢?总不可能是只用了三年就从普通人修炼到造极境吧。
知县哑然失笑,这种想法太恐怖了,三年从蹒跚境修炼到造极境,这种天赋就是放眼整个龙朝都能排进前十的怪物了。
“如果知县大人没别的事,我就告退了。”管邢淡淡的说。
“没事了,贤侄去忙吧。”
管邢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知县等人在牢房中。
“为什么不把他扣下来!”吴巡检怒视知县。
“吴巡检,虽然本县知道你如今心情不好,但是请注意你说话的态度。”知县冷冷的说道。
吴巡检咬牙切齿,额上青筋暴跳,捡起地上的荆棘条鞭抽打已经死去的那个人。
牢房里又响起吴巡检的怒吼和鞭子的巨响。
知县哪里不知道吴巡检的意思,他两个儿子都死了,而管邢的态度却那么冷淡,比陌生人还不如,这让吴巡检内心极度不爽需要发泄,但是吴巡检难道以为长平关校尉之子是他一个小小的巡检可以拿来发泄的吗?就算不说背景,他管邢可是不过二十五之龄就踏入造极境的天才,真打起来吴巡检还不一定打的过管邢,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知县摇摇头,带着八字胡的师爷离开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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