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耀着金光的骑士盾挡在「铁壁骑士」的面前,阻绝了我正面进攻的路线。
直觉告诉我,绝对不能攻击那面盾牌。唯一的进攻路线只能选择侧面,但是,既然是四段铭文的盾牌,仅仅是「魔力放出」想必就能横扫使用者四周一圈的人,更别提这面盾还有自己的「能力」。四段的武器通常不止一个形态,结合之前对这个人的了解,这面盾似乎可以变成双手大剑的形态……不,说成这把双手大剑可以变成骑士盾或许更准确一点。
面对强敌,我已经没有保留实力的必要了。既然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孤注一掷,那就把自己的生命也当成剑来挥舞就是了。我剑指上空,将「Shadow Crown」的力量一口气解放到了最大。
黑色的闪电沸腾着,乱舞着,在半空中汇聚成邪龙的形态,前所未有的力量刺激着我的身体,顺着神经一路横冲直撞到我的大脑中。
「我能得手。」抱着不知道是自信还是自大的心情,我瞬间向正前方挥下剑。看着天空中的恶龙咆哮着冲向这位骑士,黑色闪电和圣盾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巨大的能量使周边一圈的地面开始凹陷。我拿手中的剑用力撑在地上,确保自己不会被巨大的力量掀翻。但是,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黑色的恶龙也好,冲击力也好,统统在一瞬间消失了。
“什么……?”我呆楞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后退了几步。那面盾牌还是那面盾牌,那位骑士也仍然是那位骑士。毫发无伤,面带笑容。璀璨的金光仍然包裹着「铁壁骑士」,唯有地面上的凹陷和我右手上的刺痛提醒着自己,刚才发生的事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了解了,先生。你的剑相当有意思——不过,也仅仅是有意思而已。”
面前的骑士说着,从盾牌后走出来,手上的骑士盾也不再架在地上,自然的拿在右手。
“尽管我经常被部下说没什么生活情调,但我自认为自己还是挺会享受乐趣的。”他向我这边伸出左手,轻轻比划一下,“这是对你出人意料的勇气的奖励。来吧,尽管来攻击我,用你的剑。”
我不清楚这算是对对手的尊重还是挑拨,也不清楚他脸上此刻的笑容是真的自信还是对我的蔑笑。但是我能清楚一点,那就是绝对不能按照他说的贸然攻击。我吞咽了一口口水。真奇怪,明明都要豁出命了,居然还会在意战术这种东西。
于是,我在短短几秒钟内就放弃了制定战术。「我要做的,只有挥剑。」我告诫着自己。在同时,伴随着令人能头脑清醒的刺痛,冒着蒸气的剑刃上再次燃起黑火。我大喊着冲向「铁壁骑士」,而在我预料之中的,那面盾牌此刻如同一把剑——并非单纯的为了格挡,而是为了反击——想要和我的剑碰在一起。
这是绝佳的机会!我立刻发动跳下屋顶时的招数,连接着手中长剑的高密度魔素瞬间把我带到了离地面三到四米的空中。
黑光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凛冽的曲线,承载着我的执念向下方奋力劈去。在恍惚之中,仿佛四周的空气都冻结了一样,1.2秒后就会分出胜负的一击在我眼中像慢镜头似的行进着,不安的感觉被面前这位骑士脸上令人发颤的笑容尽数塞到了我的心脏中。
这个人,早就看穿了我的进攻路线。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有进行任何防御?
问题的答案很简单。他根本没有防御这次攻击的必要。
或者说,从我发动这次攻击开始,这就注定是徒劳的一击。
首先袭击我的是天旋地转的眩晕感,紧接着就是摔落到地上带来的剧烈疼痛。我只感觉胃部一阵痉挛,一口气就把胃里的东西混杂着丝丝鲜血吐了出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在魔力放出的范围之外了……
我艰难着撑起身体,顺带着吐出一颗沾满血的牙齿。正是因为摔掉了一颗牙齿,我才会满嘴都是血。这大概算是一针强心剂,至少我知道了自己的内脏还没有受损。
“容我提醒你一句,先生。”面前的骑士脸上的微笑已经消失,语调变得冰冷起来,“不管这孩子是什么形态,她至始至终都是一把剑。外观只是表象,以盾的形态出现并不代表她失去了剑刃的锋芒——双手大剑,还是四段魔剑。她魔力放出的射程有多远,我想你或多或少都会有耳闻吧。”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失算了。”我重新摆好架势,准备下一轮的进攻。
“皮特凯恩先生。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我还是奉劝你快点归降吧,你的挚友,乌斯莫托小少爷非常想再见你一面。决定你生死的权力在我手上,如果你现在放下剑,我会尽力替你和你的同伴争取从宽处理。”
“乌斯莫托吗……”我望着被火光染成红色的天空……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呢?从客观时间来看,我与他本人最后一次见面也不过是在半个多月前而已。而我却感觉有长到无法用单位计量的时间没有再一次呼唤那位挚友了。
此时此刻,他会不会也在仰望着天空呢?可惜的是,安克雷奇堡那个空气污染严重的地方根本看不到什么星星。要是他能站在这里,看看这些星星在火红色的云烟中闪耀就好了……
但是……对不起了。
我可能要很久很久——或许永远没有办法和你一起仰望星空了。
以及——
伊芙琳·德瑞格尔——
「我会努力尊重你的选择,但是,不要妨碍我。」
维克多·马提拉——
「喂!先跟你讲好,要是每个月不付够薪水,老子可就不干了啊!」
莱格利斯叔叔、厄雷科姆大师、埃罗尔德先生、海伦娜·罗斯布席、杨小姐、阿尔伯特·琼斯、本杰明医生……一个个人,一个个声音在我眼前,耳边闪过。和每个人见面时的光景都还历历在目,但是,为了你们,为了至高的理想,现在该跟你们离别了。
「有尊严的死去」。
我会做给你看的,父亲。请为我,为皮特凯恩家族骄傲吧。
四周的景色开始流动起来,面前的骑士正在等待着我的回答。
“感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会战斗到最后一刻。”此刻,我的心中意外的平静无比。我只是轻轻的凝视着对方。
纵使被斩断四肢,纵使内脏被撕裂,我会战斗到心脏的最后一次振动响彻这片星空之下的时候。
「铁壁骑士」点点头,脱帽对我行了一个镇重的骑士礼。
“请接受在下雅各布·塞拉斯最崇高的敬意。然后,为了回应你的这份勇气,我也将拼上性命与你一战。”
圣洁的光辉笼罩着骑士盾,在光芒散去后,一把大剑出现在「铁壁骑士」雅各布·塞拉斯的手中,这就是「Iron Wall」的真面目,也是「铁壁骑士」最强大的杀器。
仿佛为了回应这份强大的力量,我手中的剑刃也爆裂出比平时更为强大的魔素。熊熊燃烧的黑火顺着剑身,像野蛮生长的爬山虎,迅速的吞没了剑柄和我的右手,紧接着,我的整条右臂都被黑暗的魔素所覆盖。
这条手也许会这样直接废掉,但是此刻,我甚至希望自己全身上下都能化作木柴,哪怕最后的结局是被自己引上身的火焰燃烧殆尽。
“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将与剑一体的右臂像塞拉斯突刺而去,而神圣的魔素早就伺机而动,斩断了我的右臂……不,那条右臂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了。不过正是因为如此,它能够极快速的恢复。
——并没有。被斩落的那部分拼尽全力像还连接着身体的那部分靠拢,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了一样,无法连接到一起。
我没有时间去思考为什么,只是向前冲去。塞拉斯挥动剑刃,一道金色的剑光向我袭来,企图将整只右臂斩下。在这个距离内,我无法回避这道攻击。但是保证右臂不被砍下的方法当然是有的。我在保护躯干的基础下用另一只手把这道攻击接了下来。作为代价,我失去了整只左手。恐怖的鲜血从平整的可怕的创面中喷涌而出。
“居然……”塞拉斯一阵惊愕,但是马上反应过来,正面接下了我的砍击。
大剑的剑锋在近距离展开魔力放出,我被这股力量震退好几米,而我的右手臂也有一大部分被斩落。「暗影皇冠」恢复了剑的形态,躺在地上。而包裹着我的右臂残余部分的魔素也都消散了。只留下了被烧的跟焦炭一样的小半截手臂。
塞拉斯挥动大剑,将分散在四周的神圣魔素全部聚集在剑尖,向前突刺。失去了双手的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道剑光在瞬间贯穿了我的身体。具体造成了多大的伤口,我想,大概是再大一点就能把身体撕成两半的程度吧。总之,我倒在了十几米远的地上。
在我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全部都是自己的鲜血和内脏。万幸的是我已经没有了疼痛的感觉,只是在腹部有麻酥酥的感觉。
眼前的光线变得越来越暗,感觉整个世界正在离我而去。我慢慢的陷入了黑暗中。到最后,勤勉的听觉也慢慢的放弃了它的工作。
这样啊。原来这就是死亡吗?寂静无声,安安静静的。这就是那些倒在我剑下的人,在他们最后的时刻所体验到的感觉吗?
如果这就是死亡,那我倒还是挺乐意去直面它的。在灵魂飞向天空上的那个世界时,没有喧闹和纷扰。对我来说,这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那么,抱歉了。公会的各位,我要先走一步了。
里昂·皮特凯恩,这位复仇者和领袖最终停止了思考。彷徨的笼中鸟(Cageline)在这一刻,终于真正的挣脱了枷锁。
雅各布·塞拉斯看着里昂·皮特凯恩那具已经失去灵魂的躯壳,再次行了一个骑士礼:“愿你安息,「Hanged Man」。”
“好了……”塞拉斯把剑重新背到背后,环顾了一圈四周,随后开口。
“出来吧,西格莉德·冯·诺伊尔。这次……是我赢了。”
(第一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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