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六小时前,电视塔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喃喃地看着远处升起的光壁。
“不知道!但是我们在下面的人一定遇到麻烦了!”
我的视线向下移动,随即就看到了被突然出现的纽芬兰兵砍杀的暗影皇冠部队。几乎每支队伍都被打的四散奔逃,溃不成军。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我紧紧抿着嘴唇。没有这么多时间留给自己做选择。杀伐果断才是一个优秀的领导者,就像那个人一样。
“我们去五十九层,琼斯他们很有可能遇袭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而且眼皮子底下的敌人一定要尽快解决。”我向两人宣布了我的决定。
“我们听你的。”凯莉和另外那名士兵一起说。
我的考虑是:第一,有一队敌人就在楼下,从原则上来讲不应该放跑他们;第二,我们的同伴还在下面。就像刚才说的那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看到的只是他们的尸体,也比不辞而别好的多;最后,现在楼下显然比楼上危险多了,就算我们下楼也一定帮不了多少忙。
“但是长官,我能提一个建议吗?”凯莉问道。
“请说吧。”
“您……您现在是我们的队长,又是暗影皇冠的骨干成员,我们必须保证您的安全,所以……”凯莉顿了顿,她的眼神开始往下移动,嘴角有些不甘的上扬,像是内心中在做着激烈的斗争。但是她马上吞下一口口水,眼神坚定的看着我,“您把身上的军官制服给我吧!你看——我们的制度上都带着兜帽,只要把脸遮住,换掉衣服,您的安全就会有很大的保障!”
“凯莉……”
“诶?”
我把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谢谢你……但是正因为我是队长,我不能再拖累你们了。”
她的眼中短暂闪过一丝欣喜的神色,但是马上转为失落和慌张,想要说些什么。
我从来没有在实战中担任过领袖,因此当我被委任为这支小团队的队长时,首先想到的就是模仿其他「领袖」的战略和思考方式。而我最熟悉的那位领袖就是一个身先士卒的殉道者,不折不扣的倒吊之人。从行动开始到现在,我都在代入他的角色。为了把自欺欺人般的拙劣模仿贯彻到底,我才做出了下楼寻找同伴的决定,我才看似大义凛然的拒绝了凯莉的好意。但是我确确实实发自心底的认为,这一切是正确的。
但是……这拙劣的模仿,归根到底,是不是只是一种幼稚和有勇无谋呢?不对,是无勇无谋。无论如何,我没有迫使自己在这种环境下作出自我判断的勇气,也没有要带着两个战友赴死的觉悟,我的自负和自大把我们逼到了这番地步。
我这是……陷入了迷茫中吗?
那个做事决绝的伊芙琳·德瑞格尔,那个望着同伴牺牲连眼睛也不眨的伊芙琳·德瑞格尔……该死!我到底要怎么做!!
“长官!”队员B大喊,“快点换吧!我们没有时间了!”
“长官!”凯莉也用央求的眼神看着我,“我是你的副官呀,是你的部下。这种时候,请不要有任何顾虑,请您把我……当成您的武器使用……!我这种原本只能当炮灰的家伙,能做您的盾牌,光荣不尽!”这些话都是带着哭腔说的,虽然语气坚决,但是话里行间都透露着「我想活下去」。这个平时既聪明又勤快的女孩,现在也仍然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刚刚硬起来的心脏再一次被捏软,我没有一颗恶魔般的心脏能够支撑着自己说出那残忍而绝对的话语。
“长官……”“长官……”“长官……?”“长官……!”
我又变成了优柔寡断的拖后腿的。我配不上这个称呼。但是随着自己的呼吸愈加沉重,我也慢慢意识到了这对于她,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种冷暴力般的折磨。也许是时候该放下自己那漫溢的伪善了。
最终,我妥协了。
“对不起,凯莉……我会尽量保护你的。”
“这是我的荣幸,长官。”女孩破涕为笑,而我的心却像是被蹂躏似的难受。
我们很快的交换了外衣,确认藏匿好了自己的面容,踏上往下层的楼梯。乘坐电梯的危险性太大,一是开门时容易被突然袭击,二是考虑到有敌人在大楼里,电梯运作很有可能靠的是他们的供电设备。一旦停止供电或做些什么手脚,电梯里的我们就会很容易的陷入绝境。
我带着那两人,以最快的速度从楼梯下到五十九层。如果是平时,我们一定都累的不成人样了。但是现在的情绪过于紧张,肾上腺素大量分泌。我不但不觉得累,还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当然了我们也顾不得累。这里是战场,松懈和死亡中间往往画着对等号。
五十九层。
弹孔。
血污。
尸骸。
战争。
这就是眼前所见的东西。
“我们……来晚了吗。”
“没有。”我走上前检查着一具纽芬兰兵的尸体。他和旁边两个倒霉鬼一样,被弩箭射成了刺猬。只有阿尔伯特·琼斯做得出这样的手笔。这三具尸体都很新鲜,恐怕他们三分钟前还在活蹦乱跳。显然,我们的人曾经顽强的抵抗过袭击。
“找到了两个我们的人,都已经牺牲了。但是没有发现阿尔伯特。”队员B向我报告道。
“长官,这里有一台电梯在移动!刚刚下到十二楼。”凯莉站在电梯前喊。
根据我的判断,这很有可能是陷阱。我们几乎可以说是肯定会在到达12层的那一刻被打成筛子。但是既然对手选择伏击,那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在这一层设下埋伏呢?难道是为了逃跑而给我们设的障眼法,又或者说……这个「伏击」只有在12楼才能展开呢?
“会不会是阿尔伯特?”凯莉提出想法。
“可能性很小。如果他那边没有什么变故,应该会立即上72层找我们。”
“但是既然没有找到尸体,那就证明他很有可能还活着吧!说不定是逃脱这座大楼了!”
“希望如此。”我说,“但是要做好遭遇最坏情况的觉悟。”
所谓的最坏情况,也就是他们全灭了。这意味着我们孤立无援和敌人占据了优势。
我看着三具纽芬兰兵的尸体,突然发现其中一人的身体下面压着什么。
我轻轻抽出那个东西——是一张军人证,大概是放在外衣口袋里,在一片慌乱之中掉出来了。
此人隶属于皇家陆军,看来是相当精锐的敌人。纽芬兰的所有海军都是皇家海军,所有空军都是皇家空军——唯独陆军中只有一个军团被称为「皇家陆军」。陆军中只有这个军团不受议会和国防部管辖,由国王本人亲自调动,而其中的成员都是各兵种的精锐。我接着看下去,他隶属的部队是皇家陆军第五步兵营二团三连。我对这支连队有印象,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艾薇·米勒担任指挥官的两支连队之一,他们和他们的指挥官一样以擅长奇袭著称。
“怎么了,长官?”
“时刻警惕周围,各位,我们遇到的对手很阴险。”
岂止阴险。以前格瑞兹·乌斯莫托和我们提到过,他在军官学校学习时,艾薇·米勒在模拟作战担任指挥时,一心只想给对手下套。虽然经常被没什么策略,只顾往前冲的另一方误打误撞打败,但那些人在过程中也吃够了各种苦头。因为那只是模拟作战,所以大家仅仅是在事后谈笑时指着那个女人说「真是个心机婊」之类的玩笑话。但是实战中就不一样了。模拟作战中的最终目标多半是占领阵地,哪怕只有一个在对局中被削成人棍的人占领了据点,也能算作胜利。而现在不同,她现在的目标是杀人。效率最高,最轻描淡写的杀人。
当然,我不能肯定她亲自埋伏在这里,或者她直接指挥手下的士兵埋伏在这里。我唯独可以肯定的是,12层一定有一场恶战。一场说不定我们连人影都看不到,就惨遭全灭的战斗。
但是我知道一味的逃避是没有用的。赌上我自己和队员的性命也罢,这场闹剧应该被结束,越快越好。
我的心中不再有刚才的犹豫不决,杀伐果断的伊芙琳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体内。
“去十二层。”我站起来,面向两人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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