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分钟前。
我喘着粗气,慢慢靠着墙坐下来,环顾着四周的狼藉。
拜那把轻机枪一样的弩所赐,我的士兵一眨眼就死光了。不过看样子敌人也已经全灭。虽然很惨烈,但是我赢了。只是可惜了这几个小伙子。让他妈的暗影皇冠见鬼去吧。
不对,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我慢慢站起来,往电梯口移动。
我真正的目标在七十二楼。
伊芙琳·德瑞格尔。绝对不能小瞧的家伙。如果说我是猎隼,那个女人就是猫头鹰。将每一步行动都当作踩在薄冰上,以最坏的情况为假想敌,谨慎至极的夜枭。想要逮住这只狡猾的猎物,我也需要使用和她一样的思考方式。
计划很快就出现了。
我选了一台不抵达七十二层的电梯,直接降到一楼。然后用对讲机叫来在附近巡逻的一位女兵。
“听着,乘坐那台电梯到五十九楼,然后换乘一台能直抵七十二楼的电梯,躲在电梯间顶上,降到十三……不,还是十二层吧。拜托你了。”
“是的,长官。”
“我们交换衣服。如果你被敌人擒拿了,就回答说你是艾薇·米勒。我们连队最新装备里不是有把电刀吗?用它在你的步枪上刻我名字,顺便装上这个瞄准镜——给你。越像越好,尽量为我争取时间。把他们引到视野开阔,接近那座钟楼的地方。这个任务很危险,你能完成吗?”
“在所不辞,长官。”
“很好。祝任务顺利。”
随后,我骑上电视塔门口的公共自行车,火速赶往钟楼。我曾经调查过安克雷奇堡里每一座塔楼建筑物的高度,并将此熟记于心。我相信这些努力为的就是这一天。
爬上钟楼的最高层。这里刚好与电视塔的十二层齐平。我瞄准电视塔内的那个瞬间,就看到了假扮自己的女兵吞枪的一幕。我在心中向她致敬后,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两人。
时间回到现在。
瞄准镜中的两人,一个穿着军官服,另一个则是士兵装束。看不清她们的脸。
伊芙琳·德瑞格尔这么谨慎的人,一定不会什么保护措施都没有。首先,遮着脸这一点就很可疑。很容易让人想到是跟我一样调换了服装,但是,其中又让人感到很违和。从两人手持的武器和站位上看,也无法分辨出她们的身份。甚至德瑞格尔可能根本就不在其中。但是现在没有这么多时间留给我去选择,这是一个战士用生命换来的机会。
她们都是敌人,是我需要歼灭的对象。因此我放弃了选择——选择谁都没关系,因为这两个人都逃不掉。首先就是军官服。我把枪口对准她的脑袋。仅仅一百多码的距离,这个距离下我连命中鼹鼠的眼睛都不是问题——十次里能命中九次,另外一次是因为卡壳了。
扣动扳机,枪械的轰鸣声在钟楼顶的空间里不断回响,震得耳朵难受。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瞄准镜内,左手则把刚弹出来的子弹壳往楼下扔。战场上可没有什么高空抛物的说法。
子弹完美的命中了目标,军官服应声倒地,她的风帽也掉了下来。我仔细端详着她的脸,发色是栗色,脸型也不一样,确实不是德瑞格尔。如果德瑞格尔在她们中间,那么另外那个人一定就是……该死,她走进死角了。现在时间紧迫,我可不能就这样放过她。哪怕她不是德瑞格尔,我也要抱着宁可错杀不放过的觉悟,好好的把子弹送进她的脑袋。再说,这也算不上「错杀」。
既然在死角里不出来,你就不用出来了。我卸下膛内的普通子弹,从弹袋里掏出一枚水晶材质的子弹,里面的沉淀物质正在发出暗红色的光。
「Tersus mini(净化·袖珍版)」,新式的炼金爆炎弹。之所以是「袖珍版」,是因为之前的版本是手榴弹,袖珍版便是步枪用的子弹。据说威力和普通版相比有过之无不及,现在刚好是试验的好机会。虽然拿来对付一个人是有些浪费了。
“唔?”
但是那家伙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走出了我视野的死角。
搞什么东西?!她应该很清楚刚才自己站的地方是死角吧?为什么还要走……对了,如果是她察觉到了我要使用大范围武器——不,应该不可能。「T.M」是刚刚投入使用的武器,他们的情报还不至于连这个都知道。就算知道了,能立即判断我要使用它,也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该死,她想做什么?
我通过瞄准镜紧盯着她,只见她一把扯下遮住脸的兜帽,然后注视着我的方向。她的确是伊芙琳·德瑞格尔没错。但是紧接着,她伸出右手,做成枪的手势,朝我的方向做了一个开枪的手势。
意义不明。
朝我「开枪」时,她脸上的表情令我难以形容。硬要说的话,就是「死相」。不是那种颓废阴沉的「死相」,而是杀气外露,令人不寒而栗。看着瞄准镜中的她,眼神里充斥着怒火和杀意,我只感觉到一阵恶寒贯穿全身上下,不但没能扣动扳机,把那个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女人送上天,反而不住的颤抖,步枪从手里掉了下去。连早饭都差点吐出来了。
不行。我很快的强迫自己恢复冷静。重新端好步枪,瞄准刚才的位置。
……但是哪里还有什么伊芙琳·德瑞格尔?那里除了两具尸体和一地的血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Fxxk the cunt……(cunt:比bxxch还狠的友好问候)”我忍不住大骂起来,把步枪背在身后,脚下像起了风似的往楼下赶。这大概是出于一个狙击手的职业精神吧——对狙击手来说,最浪漫的事莫过于干掉一个同行了。而那个同行在自己即将得手时,用不知道哪门子巫术把自己恶心了一番,然后一溜烟儿的跑了——就算是趁那个空档,拿假艾薇·米勒的来复枪把我的脑袋打烂也比这要好,这是一个狙击手对另一名狙击手最大的侮辱。
给我等着,德瑞格尔。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 * *
得救了。
我在偌大的空间里不住的奔跑着。出于愤怒而做出的无心之举居然救了自己一命。
但是我完全高兴不起来。
凯莉在距离我几码的地方死了。
跑动的速度缓慢了下来,我扶着落地窗,别过头静静注视着脚下的街道。我想起来,凯莉·布朗特刚刚加入暗影皇冠,与其他新人一起满城乱玩时,曾经来过附近的商店街。就在我视野可及的地方。那仅仅是七个月前的事。现在,那条街道正在燃烧,滚滚浓烟升起,直到比我所处的位置还高,才慢慢消散在天空中。天空和更高的天空都被染成了黑色。
“不行……她会找不到路的。”我对着焦黑的天空喃喃道。
对了,就是那一天,在同一片天空下,我们第一次说话的时候——
“唔唔,安克雷奇堡的空气污染真的很严重啊~明明是出太阳的天,光线这么暗,天空这么黑,有点扫兴啊。德瑞格尔前辈,这里的天气真的三天两头这样吗?”
“是啊……嗯,你刚才的那段话都是在对我说吗?”
“是的!听起来很像自言自语吧。哈哈,我这个毛病一直改不掉。”
“空气污染整个纽芬兰都有,没什么好稀罕的吧。你是哪里人?”
“斯普伦达。我小时候一直都呆在斯普伦达的乡下。我爸是跑亚梅利亚航线的水手,老妈是裁缝的女儿。两个人平时都没空,我就被丢给乡下的爷爷了。”
“你是南方人?官腔说的很利索,完全没有口音。”
“不是所有南方人说话都重鼻音啊!”
“喂,你看着比那帮家伙都要开朗,但为什么对人说话还这么恭敬?”
“我……我觉得这是应该的!在公会里呆久了,应该就会改口了……吧。嘻嘻。”
“你还真是奇怪啊……”
“你还真是奇怪啊。”我轻轻重复着那天对她说过的话,然后想起了不久前的一天,在奈特,我的办公室里,她曾经递给我一个信封。
“其实啊,伊芙琳小姐。以前跟你谈到过我的父亲是水手,母亲是裁缝……其实父亲三年前就在海难里去世了,母亲家也早就破产了。我成年以后一直在镇上的公会里打杂,帮家里还债……嗯,所以说,这个信封里是三张一万布莱汀镑的支票,这么多钱,一定够把家里的债还清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哦——如果我哪一天牺牲了,那个……就请你把这个信封,按照上面的地址,转交给我的家人。拜托了!啊,对了,因为这信封保管在伊芙琳小姐手上,所以如果哪天我遇到什么不测,你也一定不能在之后出事!就算是为了完成我的心愿,好吗?你同意了?太好了!那我们就这样约好了……”
对了,还有那个信封。
哪怕是为了把那个信封送出去,为了完成她最后的愿望,为了为我愚蠢的决定赎罪。我要活下去,我绝不能死在这个地方,绝不。
我的头脑终于恢复了清醒。
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与同伴汇合。一个人呆在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伏击的地方,安全没有保障。我要立刻找到一队可靠的同伴,与他们一起行动。
说着简单,可是哪里去找……嗯?什么声音?
有人在拍打落地窗,而且是从外面。
“怎么……可能……”
确实有一个傻子在窗外——飘在十二层的高空中,天哪!
“德瑞格尔!快点想办法把这玩意弄碎!”
是阿尔伯特·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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